第38章 準備期
從求思廣場租借來的臨時辦公室被工作人員歡呼雀躍的聲音填滿了。
小狐貍精把臉埋進沈九思的肩窩, 卻有些難過的想：我可能永遠都不會像沈老師這樣喜歡魔術。
魔術當然讓他快樂，他也理所當然的想要用魔術, 把這份快樂傳遞給更多的人。
可他做不到為了魔術讓自己那麽痛苦。他做不到為了魔術那樣的克制自己的本能。
這已經近乎于對“道”的虔誠。
“沈老師……”小狐貍精蹭了蹭眼睛，“我替你高興。”
沈九思緊緊地擁抱着小十二，不着痕跡地輕吻着他的頭發：“我保證沒有對自己造成任何損害，真的。”
“嗯……”
小狐貍精剛應了聲，那邊道具師就開始喊：“行了別抱了啊，老大過來吸氧，還有常規檢查趕緊麻溜的。”
沈九思再次用力抱了抱塗十二，才放開手道：“別擔心，我好好的。”
他說完就去道具師那邊拿了一瓶随身氧氣，開始緩慢的吸氧。有醫生來看他的監控數據，聽心音測血壓, 一時間整個辦公室裏工作人員們進進出出, 忙碌得不得了。
塗十二自己找了個小凳子在一邊乖乖坐着等。
這裏的所有人都笑逐顏開，為了自己親手締造的奇跡而興奮。
唯有沈九思, 即便是快樂, 也是克制的。
半透明的氧氣罩覆蓋在他的口鼻上，黑色的眼睛蘊着笑意, 正垂眸聽着醫生的話。
純黑的有着金色繡紋的衣袖被撩起，露出了他被凍得青白的手臂。在大塊黑色的襯托下, 那只手臂像是某種冰霜的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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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白冰冷, 卻又擁有力量。
小狐貍精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腦子裏又浮現了魔術的背景故事。
一位被冰封的黑精靈王。
真适合沈老師。塗十二有些懵懂的想, 适合得就好像沈老師的妖相就是如此模樣。
強大、冷漠、傲慢、瑰麗。
高高在上又閃閃發光。
可是閃閃發光的精靈王會受傷, 高高在上的大妖怪也會被鎮壓。
他們會感受到的痛苦, 不會比一個小妖怪少上一分。
小狐貍精垂着頭, 很不愉快地晃着小腿用腳跟去踢椅子腿。
他敏銳的聽力能精準的捕捉到每一個醫療儀器輕微的機械聲，也聽得見沈老師手裏氧氣罐發出的滋滋氣流聲。
塗十二心裏有些茫然的鈍痛。
他不知道這是什麽感覺，也理不清心痛的原因。這山下滾滾紅塵，有太多狐貍難以理解的事情了。
直到醫生的聲音突然傳來：“目前看來沒什麽大問題。不過保險起見，還是要去檢查一下血清酶還有顱腦CT。”
小狐貍精猛地擡頭插話：“真的沒問題嗎？”
“嗯，沒什麽問題。”醫生笑道，“塗先生可以放心了。”
小狐貍精眨眨眼，抿着嘴有些害羞的露了個笑。
胸腔裏那顆不安的心，終于在這時慢慢安定了下來。
“現在放心了？”沈九思笑着揉了揉他的頭發，“我不會為了魔術效果傷害自己的身體。”
“你當然不會。”小狐貍精含糊嘟囔道。
這些大妖怪總是這樣的，總以為自己無堅不摧。
“這次就原諒你了。”小十二揚起臉，“我們回家呀？”
“好。回家。”
等回了家，塗十二才發現，原來魔術的結束只是一個開始。
各種發色各種膚色的記者已經包圍了沈九思的魔術工坊，沈九思只能回家匆匆洗了個澡，就急忙忙地回了工坊接受采訪。
沈老師忙得小狐貍精還沒來得及理清自己的心緒，就把那點茫然痛苦給丢開了。
他一個人在家裏，有些罕見的無所事事起來。
塗十二從樓下溜達到樓上，又拖了一張躺椅去花園裏曬太陽。直曬得整個狐都暈乎乎了，他才回了自己的房間，查閱龍夏杯的回信。
龍夏杯在前兩天開啓了網絡報名海選，當天塗十二就投遞了魔術視頻。現在幾天過去了，龍夏杯依然只有一個自動回複的感謝郵件，沒有更多的消息。
“不會真的要下個月吧……”塗十二又去翻閱龍夏魔術大會的宣傳欄，發現報名期就有二十天，賽選期又是半個月。真的得下個月才能有信了。
“好吧，一個月就一個月。”他扔開電腦躺了下去，又開始琢磨起魔術來。
從過往的比賽視頻來看，決賽之前的比賽都可以靠紙牌魔術走天下，優秀的近景魔術會帶給人無可言喻的驚豔感和奇幻感。
但決賽之後的比賽還是要依靠大型的舞臺魔術來吸引眼球。在技巧和創新都不足夠的時候，依靠舞臺天然的正式感，能增加魔術的震撼感。
塗十二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慢慢出神：“那表演個什麽呢……”
時間在等待龍夏杯回信的日子裏飛速的過去了。
幾場秋雨下來，華京的天氣明顯轉涼。但冰中24小時極限逃生掀起的熱度卻毫無退卻。
不僅僅是魔術師挑戰的極限，也不僅僅是魔術本身帶來的震撼的奇跡。
還有屬于魔術師本人的，那過于瑰麗的扮相，實實在一在的讓全球觀衆都陷入了對于美的瘋狂追求之中。時尚雜志聞風而動，邀請專訪的同時，也以精靈王為主題，請求沈九思拍了好幾套雜志宣傳。
出于宣傳魔術的目的，沈九思一一應了下來。
而哪怕放出幾十萬本都依然秒空的雜志銷量，又再次給黑精靈王加了把火。
以至于這一個多月，不管塗十二去哪兒，都能看見他們沈老師各種宣傳照。
沈九思忙得腳不沾地，倒也給了小狐貍精搞事的機會。
龍夏杯回複他進入了128強，邀請他參與64強的比賽的同時，也要求他提交真實身份，免得被人冒充。
小狐貍精踩着點提交了64強的視頻，就開始糾結32強的線下賽。
瞞到現在，等到了線下……無論如何都瞞不過去了。
到時候可怎麽辦呀……
小狐貍精一邊糾結，一邊踏入了工坊。
随着沈九思的忙碌，他的助理和道具師也忙着跟随他跑進跑出。以至于留在工坊裏的人一下子少了很多。
一見塗十二，前臺就笑着道：“十二老師今天怎麽有空來啦？”
“我想找道具老師做個道具。”小十二乖巧地說，“道具老師都跟沈老師出去了嗎？”
“Le哥跟着去啦，其他道具師還在的。你直接去找他們吧。”前臺爽朗地說。
“那Le哥和沈老師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呀？”小十二又問。
“不知道。”前臺說，“他們好像去談什麽場館改造去了，估計要忙好些日子了。你的道具如果不難的話，不用等Le哥的。”
好！沈老師還要忙好一陣子，他還能瞞！
小狐貍精得到好消息，快快樂樂地跑向了道具室。
他想準備的是決賽的道具，一進道具室，就被滿地的各種材料驚了一下：“你們在幹嘛？”
“喲，十二老師來了。”一個道具師揮着電筆打了個招呼，“你沈老師又有魔術構思了，讓我們測試材料呢。”
“不是才表演了一個大型魔術嗎？”
“先準備起來，還不知道要多久這個魔術才能落地。”道具師說，“十二老師有什麽需要嗎？”
小十二眨了眨眼：“你們還有空嗎？我想要一個魔術道具。”
“那太有了。”道具師立刻丢下電筆，“工作時的摸魚才是最快樂的，你說說看你要什麽道具？”
沈九思工坊裏的道具師們，都是經驗豐富的魔術道具制作師。與他們溝通非常愉快，他們甚至能補上塗十二構思的一些漏洞。
和留在工坊裏的道具師們溝通完，時間也才堪堪過了一個多小時。
下午三點，這個時間不早不晚。
塗十二糾結着一會兒是回學校去看書，還是回家再練一練。還沒拿定主意，就接到了龍夏魔術大會發來的短信。
“你好，64號蒙面魔術師。我是龍夏魔術大會的工作人員。首先恭喜你進入32強。同時，龍夏杯秉持‘真實、公平、公開’的态度和原則，需要審查你的身份。”
塗十二想了想，回複道：“怎麽審查？”
“請帶上你的身份證，你的比賽視頻原件，在線下賽開始之前，來龍夏魔協确認你的登記身份。”
魔協啊……
“抱歉，我不方便去魔協。有別的方式嗎？”
對方的回複速度很快：“你的情況我們已經知悉，我們會開會讨論。請等待我的聯系。”
這回複官方得很，塗十二看完就收起手機，往學校去了。
龍夏魔協這次好像真的改了作風，原以為要等許久才會等到消息，甚至可能沒有消息——然後在線下32強的當天，直接宣布自己退賽。
卻沒想到第二天，那個號碼又給塗十二發了短信：“你是否在華京？根據你的情況，龍夏魔術大會會派出特邀魔術評委去核實您一的身份。”
“什麽時候，在哪裏見？”塗十二問他。
“請你給出幾個有空的時間段，以便于我方協調特邀評委的時間。”
塗十二想了想，回複道：“我在二環大學城，最近都比較有空。”
“那就今天下午三點，求思廣場旁邊的共鳴咖啡廳。”
“可以。”
塗十二與對方确定了時間地點，就跟着人潮往教室走。他今早還剩下一節專業課，聽完課回家整理他的參賽視頻也來得及。
沈老師今天也不在家，他還可以快快樂樂的吃了外賣，再去見那個魔協的特邀評委。
只是這點快樂的心情，在塗十二抵達了共鳴咖啡廳後，就飛速的消失無蹤了。
他慢吞吞地走到那張靠窗的桌前，伸手敲了敲桌面。
低着頭玩游戲的人一擡頭，也沒了好臉色。他眉頭緊皺，口吻并不友好：“怎麽會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