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從寒日屠城到輕浮若柳
“什麽都別說了,按我說的辦吧!現在離約定的時間不多了,我也該準備準備了……”說罷,滿腹心事地一步步踏上了通向山頂的道路。
米傑面前的山其實并不太高,海拔只有兩百米左右,但他的步伐卻異常沉重,原本伴随五月的熏風逐漸返青的山體,借着夜色望去卻格外地黑暗,陰森……
登到一半的時候,前方出現一個供游客休憩的古舊涼亭,亭子裏竟站着個滿身裹着黑布的人影,見到氣喘籲籲的米傑,便低低地冷笑起來,從鼻子裏發出的聲伴音厚重、冷漠,給人一種陰陽怪氣的感覺。
“不是約好在山頂嗎,怎麽半路就殺出來了?”緩過氣來的米傑不卑不亢地問突然攔在半山腰的神秘人物,完全不像之前在“Tri-angel”三天使酒店天臺上卑躬屈膝向對方求饒的穆非,或許是希望保持住自己死前的最後一絲尊嚴。
“我要的東西呢,帶來了嗎?”那個黑色的怪人操着男不男女不女的腔調問。
“找不到……”米傑不想繼續做困獸之鬥了,他眼下心裏跟明鏡似的,對方處決掉自己恐怕比捏死一只螞蟻還要輕松百倍。
“按照之前的約定,找不到那樣東西的話,你就要接受跟關小嶺和穆非相同後果,那就是……”黑色的怪人看樣子早就做好了充當裁判者和劊子手的雙重身份,“現在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沒有,我無話可說。”米傑面不改色心不跳,将死之際,他反而體會到一種莫名的輕松。
“那就好。”黑衣怪人照例從黑色籠罩中伸出五指,淡淡地提示道,“接下來你的身體會自由落體到山麓之下,這樣你在身體接觸到堅硬的地面時,就應該感覺不到太多的痛苦了……”
米傑閉上眼,靜候自己的結局。
“住手!請先聽我說!”米傑身後突然傳來一陣铿锵有力的男聲,剎那間擾亂了米傑萬念俱灰的靜候與黑衣怪人即将發動的攻擊,“請先聽我說……”
“小磊,不是讓你在下面好好呆着嗎,瞎跟過來幹什麽!”米傑見到偷偷趕上山來準備跟黑衣怪人談判的義子,立刻用自己的身體将對方攔在身後。
“一個人靜靜地死掉不夠,原來還帶來個陪葬的……也好,米傑,你的運氣不錯,居然有人願意陪你一起完成‘自由落體運動’。”黑衣怪人冷冷地說。
“不要,不能讓他……”剛才還鎮定自若的米傑忽然像換了個人似的辭不達意,“他是無辜的,跟整件事沒有關系,放他下山,懲罰我一個人就好……”
“小子,你也是這個意思嗎?”雖然看不清黑衣怪人的真面目,但小磊卻能夠清晰感受得到從對方雙眼裏射出的壓迫感極強的光線。
“我是個粗人,就說一句話。一命償一命的道理我懂,如果今天非要有人死去的話,我來代替米董!”年輕氣盛的小磊虎背熊腰的,力氣自然更大,反而将擋在自己跟前的米傑強行拉到背後掩護起來。
Advertisement
“小磊,說什麽傻話,怎麽能讓你代替我?”米傑也急了,一時間父子倆都為了犧牲自己保全對方起了争執,相互推搡起來。
“小子,你不後悔?”黑衣怪人的态度有所松動。
“孩子,不行!你沒有任何錯,如果有的話,也就是認我這樣的人當義父……”米傑抓着小磊的手老淚縱橫,然後還不忘繼續向黑衣怪人求情,“放了他,我留下來随你怎麽發落都行……”
“我沒二話!”米磊毅然決然地宣布。
“那好,那就讓你們父子倆一起嘗嘗穆非最後的感受吧……”黑衣怪人在黑幕中伸出手來,手勢也從之前的五指狀改為刀斬狀,對眼前獵物的待遇随之也從自由落體改為大卸八塊,他的手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空氣中劃了個交叉……
空氣凝固,時間停止,巨大的威壓和氣流讓米傑父子喘不過氣來。
氣流過去之後,只見米磊的黑色上衣的前胸被對方手勢誘發的波峰擊中,但和當初穆非被撕裂成不等分的肉塊不同的是,這個叉子的威力僅僅是在他的上衣面料上留下一個清晰可見的十字叉子狀裂痕,而他把自己當做人牆所掩護在身後的米傑,則毫發無損……
“約定取消。”黑衣怪人冷冷地說。
“真的?”劫後餘生的米傑父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們自由了。”黑衣怪人宣布道。
“為什麽?”米傑問,似乎可以接受黑衣怪人的輕易取人性命,卻不理解眼前他竟然輕易放過自己。
“因為我決定給你們自由。”黑衣怪人最後說。
清晨七點。
陰霾的霧天。
蕭飒沓在方舟的房間裏做了一個內容荒誕不經的噩夢,然而心有餘悸的感覺卻比那些更有邏輯、更富浪漫元素的夢境更加強烈和真實。
那個夜晚,蕭飒沓在穿越時空的夢境裏經歷了太多太多……
醒來的時候,司徒青洛出門散步已經回來,順便買回了足夠三個人享用的豐盛早餐。顏鳶兒則在洗漱完畢後化好了淡妝,一個人靜靜地坐在電腦前快速浏覽網上的早間新聞和娛樂報道。
“孔飛飛的裝束不錯,這小子扮什麽像什麽,繼《寒日屠城》中的愛國軍官林雲天已經成功轉型之後,正如青洛哥告訴我們的那樣,又在新片《輕浮若柳》中扮演風流倜傥的壽王李瑁。”
“無聊……”手裏捏着牙刷,嘴裏含着牙膏泡沫星子的蕭飒沓滿屋子轉悠還不忘跟夢裏冷酷無情地戕害自己的顏鳶兒抽科打渾,“庸俗劇情,老一套,小資情調的宮廷烏托邦,投機主義的教唆藍本,也只有那些懷春的少男少女才會競相追捧的青春肥皂劇罷了……”
“蕭蕭,你又來了,少不懂裝懂好不好,後現代‘解構’和‘多元文化’的概念都流行多少年了,你這半吊子‘智者’哲學家的思維水平怎麽至今仍停留在古希臘城邦時代呢?”小心翼翼地将買來的早點規規矩矩地往茶幾上擺的司徒青洛打抱不平道,“多研究些問題,少談些主義,可敬的胡适先生都提出多少年了,要是大家都像你這樣沒有存着一顆包容之心可怎麽行?”
“小人。”蕭飒沓煞有介事地調侃對方道,“知道司徒青洛你聽不得一丁點跟孔飛飛有關的負面言論,我才剛批評《輕浮若柳》媚俗,你馬上就跟我撕破臉,汗毛都豎起來了,還總替對方說話,小人。”
“我是就事論事,跟孔飛飛本人無關,可別扯遠了。”司徒青洛不愠不火,态度随和地申辯說,“《輕浮若柳》說的是壽王李瑁千方百計掩護妻子楊玉環不被李隆基帶走,甚至找了個擁有自己老婆面貌的女人獻給父親,最後事情敗露的事,的确有點架空歷史的味道。”
“你很了解狀況嘛,孔飛飛透露給你的?”蕭飒沓不懷好意地譏诮道,“說了讓你司徒青洛免費幫他打廣告做宣傳了嗎?”
“是又如何,這說明我司徒青洛卧底進化會的本職工作做得好。”司徒青洛不甘示弱地替自己辯解道。
“喂喂喂,兩位大帥哥,消停消停行嗎?”一直浏覽網頁的顏鳶兒的目光極不情願地離開屏幕,身體從座椅上竄起來伸了個懶腰,煞有介事地告誡她的男搭檔們,“我只想提醒兩位帥哥,今天Ether一組不是還有針對藍氏制藥董事會成員的重要任務嗎,大清早的就喋喋不休那些無關痛癢的‘雞毛’和‘蒜皮’,擺出一副針尖對麥芒的陣勢,是不是已經把頭兒交代的事兒抛到九霄雲外去了……”
“誰說的,我們這是君子之辯。”蕭飒沓險些咽下一口漱口水。
“先填飽肚子,然後分頭行動……”司徒青洛響應號召,迅速回過神來,開始招呼搭檔們共進早餐,“蕭蕭,動作還不麻利點,特意給你買的糍粑塊都快變涼變硬了……丫頭,也有你最愛吃的糯米團子,趕快洗洗手過來趁熱吃吧!”
“對了,魯爺爺給了花茶,味道妙極了,我去泡一壺,吃完早餐清清口!”蕭飒沓忽然想起從碧水山莊帶回來的那包曼珠沙華,恍然大悟地提議道。
飯後,三位探員争分奪秒地品茶。司徒青洛沒什麽反應,倒是顏鳶兒聽完這花茶的來歷便唏噓不已,立刻按照補藥的規格給喝下去了。
世界豐富多彩,同時光怪陸離。
縱然是身邊熟視無睹的一小寸土地,誰知道潛藏了多少奧妙與神奇!
想像一下,地底固然存留的遺跡、歷史、典故、傳聞與血及屍體,必定不在少數。民謠曰:桃飽人,杏傷人,李子樹下埋死人。或許,埋死人的,絕不僅限于培育李樹及其果實的泥土裏;閑人遛狗的草地,鋪設水道管的周邊,與馬桶連接的另一頭,老頭們垂釣的小河溝,興許都潛藏着令人反胃作嘔的骨血與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