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FR. Hilde·Frank)

第一次見Ethan騎摩托車,他摘了頭盔,我看到他的嘴角紅腫了一大塊,問他怎麽了,卻偏不告訴我。

路燈底下,他看了我一眼,就扔下頭盔就蹲在了路邊,捂着喉嚨嘔了好一會兒,我轉身從車上摸到一瓶水,擰開遞給他。

“喝酒還騎車啊?”我問。

Ethan擡起眼睛,皺着眉毛搖頭,答道:“沒喝酒,胃不舒服。”

“漱漱口,給。”我和他一起蹲在長着雜草的路邊,這兒沒什麽絢爛的夜景,也沒有車水馬龍,夜裏快十點,只有小鎮兩邊的小店招牌亮着幾塊,Ethan騎車來的附近,我開車過來找他。

一陣接一陣涼快的風吹了過來,Ethan唇色發白,他站了起來,我扶着他,他看着我,嘴角上的傷不是輕微的,需要冰敷一下。

我讓他坐在我車裏,然後,去附近的小店買了兩根冰棍。

“來,捂着,咱們回去。”我坐上駕駛位,把冰棍扔給Ethan,他不知所措地皺了皺眉。

小聲說:“幹嘛管我……”

“你朋友在附近住嗎?讓他來騎你的車,快打電話。”

Ethan拆開一根冰棍塞進嘴巴裏,咬得“咯吱”響,又用另一根冰棍敷臉,說:“不想聽你的,我媽都管不住我,哼。”

“身體要不要了?”我很少這麽嚴肅地和他說話,把他吃着的冰棍奪過來,說,“胃不舒服不能吃這個。”

“我不想回去。”

“嘴角怎麽了?”我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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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than慢吞吞地擡起手,指尖貼着臉蛋,他撇了撇嘴,說:“被打的。”

“為什麽被打?”

“給你報仇呗,我媽和伍銳在家裏開派對,左琳和李濤也來了,我過去取車遇上,就把李濤打了,”說着說着,Ethan的眼睛忽然亮起來,他根本不在意我露出了哪種訝異的表情,從工裝褲的口袋裏拿出電量告急的手機,說,“我還錄了視頻。”

我訝異又無奈,只得嘆一口氣,說:“怪不得你不敢回去了。”

還沒點進視頻界面,Ethan的手機就自動關機了。

印象裏的北京沒有星星,這裏卻有,Ethan開了車門跳下去,他對我說:“下來,下來看星星。”

“還要回去給你看病的……”我話沒說完,就被Ethan拉下車。

我手裏還拿着被他咬了一大口的冰棍。

“雖然我受了一點點的傷,但他可比我慘多了,”Ethan這個壞孩子,因為打了李濤而開心地笑,他說,“他眼睛腫了,嘴巴還流血,可能還有更多的傷。”

我們并排站在郊區的路邊,墨藍色的天頂接近純黑,星星像被誰一把撒開,随意地四處落滿。

楊樹的葉子“嘩啦嘩啦”響。

他轉過臉來看着我,讨賞一般毫無顧忌地笑,我告訴他:“不用這麽做。”

他笑着聳聳肩膀,輕輕搖頭,一直野貓從路邊跳過去,Ethan揚着下巴對它吹了個口哨。

“不用為我報仇。”我看着他,他比我低一些,但還是很高,有些瘦,穿着一件好看的黑色皮衣。

他還是微笑着搖頭,然後,在深呼吸,說:“我叫你這麽晚來這兒,你就來了嗎?”

“誰讓你總是闖禍。”

Ethan,多少女孩子都在喜歡他啊,也将有多少女孩子會喜歡他,忽然,他合住了眼睛,迅速地靠近我,擡起頭,吻了我的臉頰。

我看向他的時候,他臉上沒了剛才的笑,而是有點緊張,有點忐忑,有點不知所措,可更多的是他一直有的驕傲和鎮定。

“我不知道……不知道我該做什麽,或者說什麽。”我說。

“嘴都親過了。”

“我們這樣很奇怪。”

Ethan轉頭看向了別處,說:“你說奇怪就奇怪吧,我從小到大就沒有藏着掖着的時候,這是頭一次了,雖然說起來挺扯淡的……”

他抿着嘴深呼吸。

他轉過身來面對着我,又向後退了一步,說:“不知道為什麽就開始喜歡你了……不知道為什麽。”

路邊瘋長着一些雜草,風有時候很大,有時候消失,我和他對視了好幾秒,我們都笑不出來,都低下了頭。

我和Ethan沒有成為情侶。

轉眼到了冬天,我們不再主動聯系的,但是還留着聯系方式,還能看見彼此的朋友圈動态。

十二月,我回到德國,聖誕節回科隆去過,住家裏的大房子,和很久沒見的親人們一起吃飯,看田園風光,媽媽借用我的iPad,問我:“壁紙上的中國女孩是誰?”

“男孩。”我說。

我們準備聖誕節的蘋果餡餅和姜餅,媽媽說:“他是明星嗎?”

“一個朋友。”

我的iPad壁紙就是Ethan在賽道旁拍的照片,還是很久前,他惡作劇換的。

2019年即将過去,我和Ethan之間只留下一則沒有結局的故事,過完聖誕再過新年,然後,新冠疫情襲來,我意識到回中國成了一件難事。

某段時間裏,沒人願意去中國。

在中國的朋友告訴我,沒人能篤定地認為疫情即将結束,因此,還是謹慎為好,在德國,也有病例陸續出現了。

我在柏林,繼續着新年之後的工作,幾乎所有的時間都待在室內,我開始習慣戴口罩,頻繁地洗手,天氣還是很冷,時間似乎被凝凍,溫暖的時節暫且不會來了。

生活變得有些隐患,但總體上仍舊是平淡和忙碌,幾天之後,我看到了Ethan的朋友圈,而時間已經是1月23日之後。

武漢封城,Ethan滞留在了武漢。

幸好我留了菲子的聯系方式,Ethan的電話無人接聽的情況下,我給菲子打了語音電話,她告訴我,他們一月份在武漢結束了春節前的一場演出,菲子、文铎他們在封城之前回了北京,但Ethan留在了武漢。

我問:“他為什麽不和你們一起回去啊?”

“你說呢?”菲子問我。

我很少聽到菲子這麽冷漠的聲音,我連呼吸都不敢大聲,菲子一字一句地說:“從十月份到現在,他就沒有一天心情是好的,你這種人,最會玩弄感情了。”

我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應,難以想象Ethan經歷了怎樣的低落才讓菲子這麽乖巧的人和我翻臉,電話裏當然聊不出什麽結果。

我和菲子的通話被她單方面終止,她說:“別再給我打電話,我什麽都不清楚,煩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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