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FR. 左渤遙)

我和Frank,也算是一起經歷過生死的關系了。

他把熱面條盛進湯裏,然後撒上綠色的蔥花,我把面端去廚房另一側的餐桌,一共兩碗,還有一盤醬牛肉。

Frank又洗了一次手,才過來入座,他穿着白T恤,整個人看起來很放松自然,我覺得他這樣子比其他時候更有魅力。

“喝什麽?”他問我。

我回答:“不喝什麽。”

大概,他察覺到我今天一直在笑,于是問道:“很開心嗎?”

“嗯。”我點頭。

的确很開心,随着疫情逐漸緩解,我重回賽道的日子也愈來愈近,樂隊的排練也能提上日程,說是不思念北京的人和事,但現在,居然有些盼望回去了。

武漢,承載了我和Frank之間最後的溫情,這裏,是一處藍灰色調的烏托邦。

回去以後,他忙起來,我也忙起來,加之我不再會特意見他,那時候,我們就将是真正的、普通的朋友了。

春風越來越暖,越來越暖了。

我将頭盔扔在車座上,一下車,太陽光照了滿臉,燥人的炙熱告訴我,我已經離開那座臨江的城市很多很多天了。

快要兩個月了,現在,我認識了岑玲儀,正在和她談戀愛。

是在賽車群裏認識的,她生在北京,長在香港,父母均是兩地的富商後代,她普通話不錯,帶一點口音,聽起來還挺順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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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裏閑聊的時候,意外發現我和她住了同一家隔離酒店,于是,就這樣認識了。

我們都喜歡賽車,了解樂隊文化,還都在美國讀過書,因此,有聊不完的話,她已經大學本科畢業了,打算在北京讀研究生。

我媽說:“你那女朋友的名字,一聽就是香港人。”

“你好無聊。”我說。

我這段時間基本上都住在金港這邊姨媽的房子,回家幾次都是去拿東西,沒再看見伍銳,我倒是挺高興的。

我問岑玲儀:“你認不認識什麽香港帥哥啊?給我媽介紹一個。”

“可以啊。”

“給你看我媽照片,你看看她配什麽樣的。”我着急地趴在沙發上翻手機,岑玲儀坐了過來,和我一起看。

她說:“其實不用,我在網上看過阿姨的照片,好年輕好優雅的。”

“優雅?認真地麽?”

我把手機遞到她面前,催促道:“你快看看,和誰配?”

“她喜歡大叔還是弟弟?三十多比較好還是四十多比較好?”

“就……別太老,也別太小,你好好想想啊,謝謝謝謝。”

岑玲儀“哈哈哈”地笑起來,她點着頭,說:“好,不過,可能我認識的條件最好的都配不上她。”

這件事只能算我心血來潮,畢竟我媽沒和伍銳真的分手,我和岑玲儀有說說笑笑度過了一個午後,她化了妝,穿着黑色的吊帶和緊身牛仔褲,非要和我一起自拍。

我讓她把照片發給我。

“幹什麽?”她問道。

我說:“我想發朋友圈啊。”

弄了咖啡、披薩當下午茶,岑玲儀發給我兩張合照,還有兩張她一人入鏡的,我坐在沙發上,她跪坐着趴在我背上,說:“現在官宣,會不會影響你撩妹?”

我有些疑惑地轉頭看向她,下一個瞬間,我便明白了,她心裏,不相信我會專情,準确地說,是不相信我這樣的人會專情。

她還在笑。

我說:“誰有女朋友還撩妹啊?”

她沉默了一會兒,深吸一口氣,這才笑起來,點着頭,說:“是,是。”

“不要擔心,我也沒那麽壞吧。”

“抱歉,”岑玲儀的下巴擱在我肩膀上,她說,“但看起來的确是壞壞的,可能因為,真的太帥了吧。”

我不知道和岑玲儀會談多久的戀愛,現在我才二十一歲,她才二十三歲。

所以,真的不需要考慮那麽多吧。

總之,和她在一起這麽久,我一直很開心,我們一起去金港賽車,去逛菜市場,一起學着做菜,某個周末還去了她姥爺家,一座私密的四合院,那裏喂了魚,養了鳥,還有好幾只漂亮的貓,兩只小狗。

她跟她的家人介紹我,說的是:“我朋友,一起開賽車的。”

正合我意,畢竟,如果真的以男友的身份見長輩,那會引起他們的誤會,以為我們快要談婚論嫁。

客廳的轉角處還放着Frank給我的生日禮物。

可生日過了很多天,我都沒拆它,墨藍色的紙袋,裏面有個不大不小的盒子,我猜大概是什麽商務風格的配飾,而且很貴。

以我對Frank的了解,他肯定會執着于歸還手表的人情。

岑玲儀又來我這邊,她不小心把一大杯水灑在了禮物上,然後,手忙腳亂地擦幹,跟我說抱歉。

我說:“沒事。”

紙袋子裏面很多水,盒子也快被泡濕,于是,我順其自然地拆了禮物,誰能想到呢,裏面的東西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是四只不太規整也不太好看的杯子。

“哇,手工陶瓷杯。”岑玲儀說。

我連忙解釋:“朋友送的生日禮物,一直沒空拆。”

杯子的顏色不一樣,上面的圖案也不一樣,黃色背景上棕黃色小貓,墨藍色背景上藍灰色兔子,紅色背景上粉紅色綿羊,淺藍色背景上淺褐色小狗。

小動物下面還寫着漢字貓、兔子,另外兩個上面是我不認識的單詞,應該是德文吧。

Frank在卡片上這樣寫:沒錯,杯子是我自己做的,大概一眼就能看出來吧,生日快樂啊,Ethan。

岑玲儀的評價是“好用心”。

“好幼稚。”我撇撇嘴,說。

不知道什麽時候起,Frank的确像是變了一個人,已經與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大不相同,雖然他臉蛋年輕,但那時候,穩重得過頭,甚至在某些時候有些陰郁。

現在,有時候卻幼稚得像小孩。

過了兩個星期,傍晚忽然接到Frank的電話,他說:“我這回找到了一家不錯的火鍋,你不是說要吃重慶火鍋?這家老板就是重慶人。”

“哦,”我說,“我去不了,想吃的話,你自己去吃吧,謝謝。”

“我是說……你女朋友也可以過來。”

“Hilde·Frank,”我高聲叫了他的全名,有些生氣,又極力地壓抑着,随意放低了聲音,說,“我真的生氣了,真的,不騙你。”

“我真的……沒別的意思。”他那樣謹慎,聽得我心酸。

“你還是不懂也不知道,”表情仍舊淡然的我,眼眶卻已經酸脹難忍,我說,“我那時候多忐忑,後來又多絕望,傷我最深的人就是你了……”

話被哽咽打斷,深呼吸了兩次。

我繼續說:“你懂不懂?”

“對不起,Ethan。”

“我不需要,我真的不需要你的抱歉。”我吸吸鼻子,拼命地抽紙,然後,獨自坐進卧室的矮沙發裏。

慘不忍睹的傷口,痊愈得緩慢而艱難,新生出僞裝般的肌膚,卻薄如蟬翼。

于是,一個看似目的單純的電話,讓我再次頭破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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