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FR. 左渤遙)
Frank以為我會一夜成名,以為我會被很多很多人認識,錄節目的前一晚,他還說:“你做好準備了嗎?”
我說:“對我來說只有音樂需要準備。”
我根本不在乎是否成名,原本,我也不是生活在密封的環境裏,因為身邊面向公衆的朋友很多,再說,身邊毫不費力就成名的人并不算少。
所以,那不是什麽神聖而難得的恩賜。
別人覺得我是奇葩,我也樂意做奇葩,這檔節目的制作公司,将未來力捧的自家藝人放進一衆選手裏,這讓人很難願意相信完全沒有黑幕,文铎特別不高興,他去外面吸煙,我和Frank講電話,過後,文铎惡狠狠地跟我說:“要是最後冠軍是佰利的藝人,咱們,幹他丫兒的。”
“具體說說。”
“利用網絡和媒體啊,”文铎皺着眉,說話的間隙一直在咬嘴唇上的死皮,他說,“他們就欺負老實人,這節目裏,有些樂隊也沒背景,還有草根出身的,一些人是相信有實力、有信心就能贏,卻不知道一開始就站在陷阱裏了。”
我問:“你要揭發?你确定?我可告訴你,如果沒人察覺的潛規則,不會稱之為黑幕的,大多數情況下,黑幕就是樂意被你知道,又讓你沒辦法。”
文铎很倔強,其實我也是,但現在,我不能向他承諾什麽,因為,我也不知道未來具體的走向。
樂隊節目,彙聚了四面八方各種邊緣化的人,潮流邊緣化、性格邊緣化、審美邊緣化……俗稱,全是“亞逼”。
菲子湊到我耳朵邊上,說:“一屋子都不是好人。”
我輕笑了一聲,表示認同。
樂隊人,也總帶着些與藝術有關的傲慢,即便在圈內,也放不下架子,有些一言不發,有些熱情幽默但眼神挑釁,有些柔和文靜但不平易近人。
而我們Raw Meat,将這幾種都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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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怡然自己準備全身的衣服,自己化妝,她看不慣一個美妝蛋怼幾十張臉,自己收拾好以後,過來戳了戳節目組化妝師的背,用無聲的方式要求人家換了美妝蛋。
我沒她那麽多閑情逸致,就坐在鏡子前面任人擺弄,化了妝的菲子還是穿白T恤大短褲,還有彩色圖案的高幫襪子,以及涼鞋。
然後,她就坐在化妝間的吧椅上轉圈,吃雪糕,又吃關東煮。
疫情爆發不算太久以前的事情,于是,我們的錄制沒有一位觀衆,中午開始,聽說大概率到第二天淩晨才結束。
Frank開車來找我了,他說:“好遠啊這地方。”
“我現在要控訴。”
“怎麽了?”他問。
我連着打了兩個噴嚏,事實上天氣并不冷,我回答:“明天淩晨才下班,要是有人過勞死了,算誰的啊。”
“通宵嘛?”Frank把帶來的零食遞給我,讓我餓了吃,自從認識了我,他的車的使用率增加了百分之三百。
所以我問:“你每次因為我把車開出來,心不心疼油錢?”
“錢沒人重要。”他摸我的頭發。
我倆,站在攝影棚附近的一塊草地裏,這四周好荒涼,沒什麽高樓,人也不多,我披着薄外衣,和Frank面對面,他走之前吻了我。
又緊緊抱住我,我垂着手喘不過氣,被他攬着晃,接着,我的手機就響了,廖怡然說:“我就在樓上,看見你們了。”
“看見了也要報告嗎?”
“你小心點哈,外面有拍照的。”
“那我是不是應該比耶啊。”
我有點納悶,我才不在乎拍照的,Frank見不得人嗎?并沒有,我巴不得讓他們都知道,然後,當着恐同主義者的面接吻。
廖怡然說:“你想好哈,如果想順順利利錄完節目的話。”
在某些事情上,我妥協的唯一原因就是樂隊裏辛苦付出的其他人。
第一次錄制還沒下班的時候,下雨了,我知道這裏面甚至有幾個已經小有名氣的人,因為他們的粉絲送了咖啡過來,分給所有人喝。
下雨天,熱咖啡,這些,其實也不足夠浪漫,只是,有一個總是想着的人時,場景和情境就都顯得微妙,晚上啊,總是控制不住地感性。
我想起告訴Frank我喜歡他的那天。
第一個形容詞是難堪,但随即冒出的更濃烈的感受是心動,我從前的愛情又算什麽愛情呢,連極致的心動都沒有。
我和菲子、廖怡然、文铎、趙昀,演繹了一首原創歌,中文歌,《至愛之死》。
“稻草生于窗外,還有池塘;
呼吸吻着水花,還有晚風;
眼淚滑過手心,掉進江流;
一次意外旅行,碎一場夢。
看煙花,煙花忘了寫上你的名字;
喝口湯,替你記得買那口鍋;
霧和玻璃,把我倒映成你的樣子;
還沒時間好好愛呢,已經有人猜你恨我了。”
文铎的鍵盤,菲子的貝斯,趙昀的鼓,廖怡然的吉他。”
我的副歌——
“在燈火裏摘了一顆星給你,
在深夜中留了一盞燈給我,
在舊地方念了幾首詩送你,
在地圖上,把你的旅行計劃抹去,
勸我。
我死了,
因為你死了。”
棚裏不冷不熱,可緊張加之投入的表演,讓汗順着下巴向下落,我不知道別人會怎麽看待我們的作品,但廖怡然的填詞我很喜歡。
她先用上虛晃的溫柔詩情,繼而畫風突轉,變得平實直白,是一種質樸的投入,正落在藝術的星球上。
質樸,是難得的好音樂才會有的東西。
結束之後,在迎着晨光的車上睡了一路,到達酒店,就再次醒來了,我站在陽臺上給Frank發了消息。
說:下班了,我們很過關,菲子、文铎、廖怡然、趙昀,都很厲害!
又說:我也厲害。
以為Frank沒起床,沒想到消息秒回,他說:真棒,快睡覺吧,放下手機閉眼睛。
他又說:我為你驕傲。
到這時候,我忽然對未知的未來有了猜想和期待,以前,我想的是什麽都有了,過一天是一天,追求極致的歡愉和刺激,不思考活成什麽樣的人。
而那麽優秀的Frank,在名校讀書,一步步腳踏實地向上爬,成了國際企業的高管,他不因為家境富足而放棄自立,如果,我真的永遠像個小孩一樣活着,那麽,我們将永遠沒有契合的思想,就不會一直走下去的。
我真的有了危機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