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FR. 左渤遙)
我和張豆坐在機場VIP休息室裏,她把Frank送的盒子打開,取出裏面塑料硬殼包裝的東西,遞給我一個。
“你嘗嘗,”張豆還有點疑惑,她自己先剝開一顆,說道,“什麽呀,巧克力嗎?”
“Pralinen,”我說,“有酒心的。”
原本,對于Frank硬拽着張豆給東西這件事我不想關注,也沒打算吃,但看到是Pralinen的那一瞬間,還是覺得很意外,張豆将剝開的那顆一口悶,嚼了幾下,說道:“還挺好吃的,他說不是什麽好東西,我猜應該挺貴的。”
我說:“北京很少有,是德國人經常吃的東西,我喜歡巧克力,所以以前……我們在一起的時候經常吃。”
“我就嘗這一個,其他的都給你留着吧。”張豆已經把盒子蓋了起來。
我擡擡下巴,示意與随行的化妝師和保镖分享,我說:“不用,我才不稀罕,大夥兒一起吃。”
“好吧,好吧。”張豆似乎還準備反駁我,但後來又沒反駁。
我低下頭,感覺有什麽梗在喉嚨裏,擺弄着手上的包裝,想了很久,都沒打開,而是放進了外套的口袋裏。
我實在太讨厭絕望的重逢,以至于深刻記得幾小時前咖啡店裏每一秒鐘的事,我居然還和Frank炫耀起并不喜歡的李梓爍,不知道我是怎麽想的。
上了飛機,我睡了昏昏沉沉的一覺,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我摸了摸口袋,把那顆捂熱的Pralinen藏在了手心裏,拿出來看時,外面的巧克力都快化了。
我慢吞吞打開包裝,把Pralinen吃進嘴裏,低下頭偷偷掉眼淚。
但很快,我又痊愈一般心情平靜地走下了飛機,星星點點的燈光裝點着夜色中的停機坪,我用手機前置鏡頭看自己的臉。
眼睛有點紅,但總體來說還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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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易衣比我到得遲,第二天早上才見面,她戴着框架眼鏡,沒梳頭也沒化妝,我們一起在她房間吃早餐,她說:“趁着豆豆他們還沒過來,我跟你說一下,又來到上海了,李總這次要請你去他家的館子坐一坐,我沒答應,問一下你,去的話我就給他回話。”
“又不是一年來一次,用不着吧。”
“不想去?”
我拼命地搖頭,用湯匙攪動碗裏的花生米糊,我說:“他什麽時候才能死心啊我草。”
“那我不知道,我一會兒給他打電話,就說你太累了沒空。”
這個話題到這裏就終止了,張豆也過來了,她還下樓買了生煎包加餐,可能因為起太早,我胃口很差,喝了半碗米糊,吃了半顆白煮蛋和四分之一的蘋果。
結果,半小時後周易衣和李梓爍的交談并沒有想象中順利,對方不會因為拒絕冷淡,而是用盡口才說服,連周易衣都要無法招架,我皺着眉旁聽了半天,把她手機搶了過來。
我說:“你滾吧,老子不喜歡你,別再騷擾我經紀人了,謝謝!”
我親自對人人追捧的李梓爍發火,親自挂了他的電話,親自換來了周易衣近乎半分鐘的沉默。
她深吸了一口氣,像是不知道該說什麽。
我把手機遞給她,說:“這下徹底解決了。”
周易衣說:“少爺,咱們是在上海。”
“我愛在哪兒在哪兒。說實話我根本沒怕過他,是我以前太有素質了,太不果斷了。”
我把自己扔進了沙發裏,拿起一本時尚雜志蓋在臉上。
我在上海結束了一個訪問,然後就和菲子他們見面,做新專輯的宣傳,說實話,現在能一起工作的機會還是很少的,樂隊的經紀人不再是周易衣了,她現在就負責我一個人。
一起去吃了火鍋,周易衣說我們太吵了,自己像個小學班主任,她和張豆去外面吃,我和樂隊在包廂吃,又喝了酒,總體來說很開心。
幾天之後我們回了北京,周易衣給我找了一位形體老師,上了兩小時的一節課,我課後跟她吐槽:“你看過清宮戲麽?”
“你又想說什麽啊?”
“給宮裏妃子教規矩的那些嬷嬷——”
我的話還沒說完,周易衣就舉起手裏的水瓶,作勢要打我,但沒真的打下來,她氣得牙根發顫,說道:“你少說兩句吧。”
“人的身體要自然發育才好,而且我已經這麽挺拔了,真夠多此一舉。”
周易衣說:“也算是防患于未然。”
我收拾好東西打算回家了,現在對我來說空出三天休息時間也挺難的,周易衣要送我,但我叫了朋友開車來接,本來要聊幾句,但我上車沒多久就睡着了,回家洗澡洗衣服,再弄一點宵夜吃。
自從我那天罵了李梓爍,他就沒再給我和周易衣打過電話了。
我慶幸自己沒繼續去迎合他,因為我恐懼自己變得太過讨好,雖然我媽老是勸我多交朋友,但我不會強迫自己交朋友的。
有一段時間沒下過賽道,我趁着休息抽空跑了幾圈,遇見了一個群裏的車友,又聊了不長時間的天。
天晴了,但不太暖和,是北京冬日那種幹燥的冷,街上基本沒了什麽綠色,我放眼看去,視野中只有幹淨的淺藍色天空。
深吸了一口氣,鼻腔有些刺痛。
我跟車友說:“真不知道明年這個時候我在幹什麽。”
“到時候你就是更火的大明星了,不好的地方大概是沒什麽時間來這兒了。”
我抱着我的頭盔坐下,用一只操作手機,打開了鈴聲音量,我跟車友說:“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有些時候我們根本想不到半年後會發生什麽,一年後會發生什麽。”
“那是,比如我去年以為我要有女兒了,但夏天的時候孩子生下來……生下來就沒了。”
車友是位中年大叔,他眯起眼睛看着太陽,抿了抿發幹的嘴唇,我看着他,許久都出不了聲。
我知道,我遠遠不如他活得自在,容易走進死胡同,最終幾乎是自己絞殺了自己。
我說:“或許明年這時候,你又有一個孩子了呢。”
車友點着頭,說道:“但願吧,但願。”
這一個白天,我将自己關在北京,時間和溫度似乎靜止,人的思想也靜止,藍天靜止,情緒也靜止。
陽光落在眼皮上的時候,好像真的有微燙的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