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FR. Hilde·Frank)
由于休假時間不足,野澤不得不辭去了現在的工作,他決定回日本待一段時間,等天氣暖和一些再回來找新工作。
陪他在網上看了機票,他還列了個行李清單,打算買一些中國特産帶回去。
他跟我說:“我可能三個月之後才回來,其實很舍不得你。”
這句話很可能是對我最後的邀請了,但我還是沒答應陪他一起回去,主要是沒時間,再是和我回德國的計劃沖突,并且,我并不想去見野澤的家人。
但最後一個原因,我并沒有直白地告訴他。
為什麽不想見呢,倒也沒什麽極端的原因,只是我覺得還沒到合适的時機,并且,我自己也沒有合适的心境。
野澤點了香薰蠟燭,還去廚房熱牛奶,他刀子嘴豆腐心,雖然表面上很剛強冷淡,但對我很好很關心。
在廚房和他擁抱的時候,我忽然在想:他這麽關心我,我到底是不是足夠關心他?
“把牛奶端到餐廳吧,我熱一個面包,我想吃了,”野澤打開了冰箱,仍舊是面無表情,他扭過頭問我,“你要不要吃?”
“不吃了,喝牛奶就行了。”
“你書房裏的禮盒裝的是什麽?放在哪兒好幾天了,要送人的嗎?”
他說的是那天買的Pralinen,我猶豫着要不要回答,然後慌亂說出一個假的答案。
我說:“那是朋友從外地帶的茶葉,準備送給上司的。”
“你還需要送禮嗎?你的上司不就和你的朋友一樣?”野澤打開包裝,然後把面包放進烤箱裏,定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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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答道:“朋友之間也可以送東西。”
接着,我把兩杯牛奶拿去了廚房,沒一會兒,野澤就端着盛了面包的盤子出來,他說:“等我從日本回來,是不是得搬去我那邊住了?你好像很不歡迎我。”
“沒有不歡迎,”我說,“你想過來住随時都能過來。”
野澤忽然擡起臉,冷冰冰地看向我,他說:“你見過情侶同居還分床睡的嗎?”
“這有什麽,” 我說,“我爸爸媽媽感情那麽好,也分床睡。”
“你和你的Ethan……”野澤停頓了一下,呼吸在明顯地發抖,他說,“你們不至于也什麽都沒做過吧?”
野澤面前擺着很有層次的面包,他的視線向下移動,把熱騰騰的面包撕開,優雅地塞進嘴裏。
吃了好幾口之後,野澤快速眨動着眼睛,他用手掌擦淚。
這時候,我才确定他的确哭了。
我站起來挪了個位置,坐到野澤身邊去,把紙巾遞給他,他倔強地不要,硬是用手掌把眼淚抹了滿臉。
我說:“是你想得太多了,我們之間是怎樣的和別人沒關系。”
野澤抱住了我,雖然還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他說:“其實,擁有了想要的就會更貪心,我現在就是更貪心了。”
野澤到達日本,開始隔離,這時候,我正趕上春節前工作最忙的時候,快要立春了,但北京一點都沒暖和起來。
我從家附近的超市步行回家,手裏拎着裝了兩瓶醬油的帆布袋,天已經快黑了,遇上一個拎着兔籠的年輕女孩,她的兔子是白色的。
忽然想起野澤養在北京的那只兔子已經死了。
才看清楚女孩身上穿着一家國際學校的校服,她戴着口罩,很激動地問我:“先生,你要買下它嗎?”
我遲疑了一下,說:“原來是賣的啊,我以為是你自己養的。”
“本來是自己養的,但我爸媽回國之後不讓我養了。”
看着女孩期待的眼睛,我緩慢地搖了搖頭,說:“是挺可愛的,但我不太會養,抱歉,幫不到你了。”
我繼續往家走,進了小區大門,我拎着醬油,兩只玻璃瓶輕輕碰撞,叮當地響。
我心裏想,其實我很會養兔子的,家裏有農場,養了很多兔子,我從小就熟悉各種小動物,包括狗、貓、豬、牛……
門鎖打開,頂燈也随之打開,我把醬油放在了鞋櫃上,取下圍巾,脫外衣,換拖鞋,家裏很安靜冷清,但我覺得這個環境正适合現在的我。
想起野澤卧室的垃圾還沒扔,我就進去開了燈,打算簡單整理一下再扔垃圾,但野澤已經收拾得很整潔了,垃圾桶裏沒多少東西,有以前Ethan在時買的Okamoto,開封沒用完的Okamoto,還沒開封的Okamoto,還有Ethan的香水、發蠟和一沓忘記帶走的老歌CD。
全都是野澤翻出來扔掉的,為了讓我看見,又要保證日本人的距離感與隐晦,所以他特地沒把垃圾打包。
我想了想,還是把CD取出來留下了,說不定這些都是很難買到的呢。
Charlotte覺得野澤把我扔在中國會很不放心,甚至由心理到情感透徹地一通分析,她說:“我為什麽我覺得……他走了你的魂反倒回來了。”
我說:“要過春節了嘛,放假當然心情好。”
“還恩愛嗎?”Charlotte問。
我說:“他非常關心我,但我覺得自己的關心不夠,所以我還要努力。”
“挺好的,”Charlotte點頭點得意味不明,她說,“說不定呢,最後白頭偕老的就是你和他,不論愛不愛,但就是陰差陽錯地過下去了。”
和Charlotte在公園走了一圈,她穿着大衣光着腿,接受寒風的洗禮,我戴着手套還捧着熱飲料,我們聊的天都無關緊要,只是Charlotte對我的态度和從前完全不一樣了。
她現在有些敵視我,這種敵視不是不親和的,但讓我有種時刻被警告的錯覺。
大概率是因為Ethan。
我在小店裏挑了幾張當天的報紙,打算在地鐵上讀,誰知道上了地鐵一低,頭就在地板上看見一張遺失的護照,想都沒想就撿了起來,四周人不多,沒人和照片上的人長得像,于是我下車後交給了執勤的民警。
等這些都做完,我的報紙也沒讀幾行,站在地鐵站大幅gg燈箱前面,我忽然有種即将窒息的感覺,的确,我想起Ethan了,不是平時的那種想起,而是一種類似幻想裏的時空沖撞的感覺。
初次見面的那天,并不熱,但遠遠沒現在冷,下車站起身的時候,Ethan撞到了我的胳膊。
他跟我說:“Sor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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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Ethan在時買的Okamoto,開封沒用完的Okamoto,還沒開封的Okamoto……”
隔壁野澤徹底饞哭了。
hand hands,loud loud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