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76章

(FR. Hilde·Frank)

一整個下午,小柯都在清理文件櫃,他又從倉庫裏搬來好幾個紙箱,把暫時不用的文件全都放進去,空出櫃子最中間的兩排。

許久沒被翻動的紙張,散發出淡淡的黴味,我準時關了電腦下班,對小柯說:“你準時回家吧,明天繼續整理。”

“好,店裏我已經打過電話了,現在你可以開車直接過去取餐。”

“好,謝謝。”

“這沒什麽,”這麽久了,小柯也認識野澤了,他看着我,大概猶豫了一下,問道,“陽太他……他身體好些了嗎?”

“好多了,”我回答,“過兩天就可以出院了,胃病大多數是職業病,我們都應該注意,營養均衡,按時吃飯。”

小柯欲言又止,我不知道他打算說什麽,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後來,我就去休息室拿了外衣和提包,外面的雨下得很大,我出了電梯幾乎是一路狂奔,去取車。

野澤住院好幾天了,我還是照常上班,下班之後再去看他,幫他找了護工,所以不必擔心日常生活。

雨還沒停,新鮮煮好的湯還是熱的,我拎着袋子走進醫院大廳的時候,左治穎女士和幾個人迎面朝我走來,她沒看見我,我先看見了她。

我停住了腳步,和左女士打招呼。

她點點下巴應聲,從頭到腳地掃視我,然後,笑着攬起散在耳邊的頭發,說:“好久不見啊,你也來探病嗎?”

“對。”

“我也是,一個朋友做手術,就過來看看,”左女士轉過頭去,用眼神示意另外幾個人先離開,她往我近處走了兩步,問,“怎麽樣啊最近?”

天氣不冷,我的外衣扔在車裏了,我穿着有點皺的襯衫,又拎着一個餐館的袋子,的确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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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和以前一樣。”

“怎麽會跟以前一樣……我聽說你——當然,那也和我沒關系,或許改天,帶着他出來,我們一起吃個飯。”

左女士還是一如既往的親切、熱絡,但這種境況之下,我因為她的邀請而惴惴不安,我說:“您怎麽也知道了?”

“聽說啊,當然不是渤遙告訴我的,總之,就是聽說了,雖然你現在不做我的家人了,但我們仍然是朋友,”左女士笑得優雅,她看着我,說,“我一直說要給你打電話,但忙着忙着就推到了現在,怎麽樣?約個時間吧。”

我艱難地點了點頭,看着左女士,然後不得不陷入深思,情緒有些低落了,我說:“野澤他……住院了。”

“我就知道不是來看朋友,”左女士輕吐一口氣,還是微笑,她說,“看朋友肯定不會這麽細致,看你拎着這家的袋子,我就知道是湯,這家的确特別不錯。”

“抱歉,我們約個晚些的時間吧,我請您。”

“讓你為難了對嗎?我這個人就這樣,你應該知道,什麽言外之意都沒有,就是想坐坐,聊一聊近況,特別直爽。”

“我知道。”

“怎麽樣?什麽病啊?嚴不嚴重?”

我立即搖了搖頭,回答:“好多了,胃部痙攣,不嚴重。”

左女士點了點頭,十分真誠地說:“那就好。”

雨還是沒停,我站在原地和左女士告別,看着她遠去的背影。手機忽然響了,是野澤打來的,他說:“你今天不用過來了,下雨了,回家休息吧。”

我說:“我已經在醫院樓下了。”

“那……好吧,就是擔心你太辛苦。”

“沒事,已經在樓下,我馬上上來,先挂了啊。”

腦子裏還在回想幾分鐘前和左女士的對話,因此,什麽都聊不下去,我表面上算是平靜,實則有些情緒崩潰。

因為什麽而痛心難捱呢?或許因為左女士心平氣和地邀請我與野澤,或許,因為左女士笑着說雖然我不再是她的家人。

野澤出院之後,我才把和左女士吃飯的事告訴他。

雨不下了,天氣熱了好幾度,野澤穿着睡衣站在客廳的地毯上,他走了過來,在沙發上坐下,問:“你們吃飯,為什麽請我啊?”

“因為我和左女士是朋友。”

看向野澤,發覺他正繃着臉,若有所思甚至是審視般地看我,十幾秒鐘的沉默之後,他把手裏的杯子放下,說:“不是我想得太多,但的确有些奇怪,我不想去。”

“沒什麽的,你去過她的舞會,知道她是什麽樣的人吧?”

“真的不一樣吧,”野澤深吸了一口氣,說,“我不是讓你難堪,但她畢竟是……總之,我去的話太奇怪了。”

聊了半天,卻沒得到任何結果,野澤端着杯子大口地喝水,我坐在旁邊看着電視發呆。

“對了,有件事,”我忽然說,“上次左女士的舞會,我抽到了西餐廳的卡,全場只有一張,但好像弄丢了,想不起來放在哪裏了,挺可惜的。”

“啊……”野澤的表情看起來比我遺憾一百倍,他極力平複着震驚,說,“好可惜,我那天特別想要,但沒抽到。”

“就是可惜啊,我記得是終身免費的卡。”我關掉了電視,心不在焉地聊天。

的确,卡是要找的,但現在應該放在心上的是怎麽赴和左女士的約。

誰知,正是第二天上午,上班還沒有半小時,小柯忽然拿着一個快遞文件袋走過來,說:“Frank,我整理櫃子的時候發現了這個,你一月份的快遞,可能是整文件的時候夾在中間了,都沒拆。”

“什麽東西啊?想不起來了。”

小柯把袋子遞給我,說:“塗董寄過來的,我也不知道是什麽,上面寫的是雜志。”

我壓根兒沒多想,拆開了快遞,倒出一本塗董公司的宣傳冊,冊子裏夾着一張卡,正是我昨天還在念叨的西餐廳的卡。

“哦……”我看向小柯,說,“這麽巧嗎?我昨天還在找呢,塗董寄來的嗎?”

“對啊,上面有他的名字和電話。”

我把卡又放回宣傳冊裏,打算暫且塞回快遞袋,我說:“我到底在想什麽,一直記得是左女士舞會上抽到的……對,是塗董那次的晚宴上抽的。”

“對啊,就是塗董,太忙所以記錯了吧。”小柯随意接話。

“那段時間事情太多——”

話到這裏,我拿着書的手忽然停住了,我擡起頭看向小柯,小柯說:“那我先去做別的了。”

“等一下……等一下。”

我暫時說不了其他的,腦子要全部用來思考,我不知道我忽如其來的猜想是不是正确,但可以肯定的是,這個猜想的确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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