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相親

回到車裏,宋清遠随手點開短信界面,看到母親發來的一連串信息,不由有些失笑。

他簡單回複了兩句,發動車子,向對方一早訂好的地點駛去。

正好趕上晚高峰,七點剛過五分,趕到銀輝餐廳時,宋清遠一坐下便向等他許久的人道歉:“羅小姐,抱歉,路上耽誤了一會。”

“沒關系,我也剛到。”面容姣好的Omega女性笑了笑,低下頭看菜單,“前菜要什麽呢?冷盤可以嗎?”

宋清遠颔首,“你挑就好。”

這種相親場合早已不是第一次經歷,失敗的次數多了,漸漸連尴尬都忘記。

帶着“可能結婚”的目的和第一次見面的人吃一餐飯,附加一場電影,與不同的人進行同樣的流程。

在這種第二性別幾乎決定一切的世代,好像所有人都是奔着匹配度去,相親第一步就要把信息素契合度低的篩掉。

“宋先生,我聽說你在第一醫科大骨科做副主任?”把菜單交還給服務生,羅小姐看着他微笑開口。

宋清遠禮貌地颔首,“是。”

“怪不得我爸爸非要我來見你一次呢。”羅小姐露出些許驚嘆的神情。

不到三十歲能在科室做到副主任,想必在學生時代和工作後都相當優秀。

她默不作聲地細細打量男人,視線從那雙清朗內斂的眼睛滑落到線條流暢的下颔,滿意地翹了翹唇。

俗話說隔行如隔山,醫院各科之間也是如此,羅小姐雖是心理醫生,但很會找共同話題,一頓飯下來沒有出現過長的沉默。

晚一些一起看電影的時候,廳內光線昏暗,她的手突然從旁邊伸過來,輕輕握住宋清遠的手指,然後緩緩下滑。

宋清遠的身體幾乎一瞬間僵硬起來,繃着一動未動,任由對方逐漸占據了他的掌心和五指。

因為信息素作祟,皮膚接觸過的地方好像由淺及深燒灼了起來。

Omega的手很小,骨節纖細,皮膚觸感光滑到像精致的娃娃。他一動都不敢動,片刻後,鼻尖突然嗅到了淡淡的金桔氣味。

柔和的,信息素的味道,很稀薄,就好像噴了許久的香水後調,沒什麽攻擊性。

從未遇到過這麽大膽的相親對象,除去工作外甚少和異性接觸的宋清遠幾乎當場石化。

他性格溫吞,向來不會“主動出擊”,更不知道如何應對這種場面,所以只能看着熒幕,裝作什麽都沒發生。

這樣毫無進展地僵持片刻後,羅小姐輕輕地“撲哧”一聲笑,那只手也随之抽離。

一直到電影結束,他們再也沒有任何接觸或交談。

回去的路上仍是宋清遠開車,把人送到小區門口。

對方沒有要留電話號碼或者聯系方式的意思,這種心照不宣反而讓宋清遠松了口氣。

下車後,羅小姐理好裙擺,提着皮包對他擺擺手:“宋先生,謝謝你今晚的時間。”

一整晚沒有放出一丁點信息素試探過的男人,對她是什麽想法,已經不言而喻。

況且,對方在影院的反應,讓她覺得自己簡直像會吃人的母獸一樣。

“也謝謝你,”宋清遠松一口氣,溫和地笑笑,“晚安。”

其實他說不出羅小姐哪裏不合适,漂亮知性,進退有度,和他有不少的共同話題,況且能培養出Omega醫生的家庭,涵養肯定不會差。

身家利益都能平等地擺在一張臺面上,但他總覺得差了一點什麽。

與旁人無關,是他自己的問題。

開車回家,洗完澡,宋清遠最後确認了一下手機上沒有任何緊急信息,随後把它放回茶幾上,在十點前準時步入卧室睡覺。

經常有同事說他古板,活得像個老頭子。

宋清遠好脾氣地由他們笑,其實他自己也覺得沒錯,因為自己每天的生活好像都是複制粘貼,四平八穩得挑不出錯來。

可是……他忽然睜開眼翻了個身,想,今天的确有一點小小的插曲,中午搭地鐵時掉了手機。

而他因為是平時不太重視手機的人,直到晚上才發現通訊工具丢了。

先是在科室裏裏外外找了一圈,怎麽也回想不起最後一次使用是什麽時候,才用醫院的固話給自己撥去號碼。

起初撥過去無數次都沒有人接,他正準備打最後一次然後立刻挂失銀行卡,但就是那一次接通了。

他當然懷疑過是被偷了,可是如果真的是扒手,何必再還給他?

還有那個笑眯眯的少年,面容精致,骨架纖細到一看就是Omega,偏偏飽滿的眼尾又微挑着,像只狡猾伶俐的貓,讓他印象深刻。

宋清遠阖眼漫不經心地想着想着,漸漸陷入了淺眠。

像華城所有習慣早眠的普通人一樣,他不會知道,十點剛過,盼了整個白天的黑夜遮羞布終于降臨,有一家隐匿在金灣大街深處的桃色俱樂部遲遲才肯亮燈。

“深淺”兩個字仿佛從沉睡的海底緩慢浮上來,二樓平白多出一艘泛着清森幽光的船,引誘各色人馬涉水渡險。

所有的大城市都相似,七扭八拐的密徑小巷就同人體毛細管,往往藏污納垢卻又不可或缺。

程重安他們回來得晚了一點,小偏廳的門半關着,他換了衣服走進去時,打扮雍容的女人腿上已經趴了一個男孩,而身後站的那個正在給她揉肩。

“林太太,”程重安走進去,調動臉部肌肉露出一抹甜笑,“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林玉蓉從雕着團團錦簇富貴花的煙盒裏抽出一根煙叼在嘴裏,眼裏就像沒程重安這個人似的。

她是Alpha,已婚,具體的年齡俱樂部裏沒人知道,但保養得當,臉看起來才三十出頭。

另外兩個男孩很有眼色地走出去,悄沒聲關上門,把私密空間留給老主顧。

“Zolva嗎?”程重安面不改色,拾起桌上的火機,微微彎腰,單手為林玉蓉點燃了煙,“很香。”

最近新出的中性香煙,他們店裏也剛進了一批,純意大利貨,剛燃燒時有西瓜般清新的甜味,往後細嗅卻有幹枯的植物葷腥氣。

跳躍的火将兩人的臉攏在一處暖光裏,又轉瞬消失了。

“懂這麽多啊?”林玉蓉深吸了一口煙,終于肯把目光挪到他臉上,描紅的嘴角微翹,“撒謊精,遲到成性了!”

“怪我怪我,外面太好玩了嘛。”程重安笑盈盈像只貓,手上利利索索地端茶倒水點香薰,“林太太今天想幹點什麽?我陪您下會西洋棋怎麽樣?”

“野心心的,別把自己玩搭進去了。”林玉蓉慵懶地吞雲吐霧,閉上眼往椅背一靠,“今天沒精神下棋,你給我舒舒背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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