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好高興
第21章我好高興
第二天早上宋清遠起床就發現程重安已經離開了,客房的床幹幹淨淨,被子疊得整齊,王子趴在上面團成一個毛球睡着。
他走過去輕輕摸了摸貓的腦袋,竟然有些茫然。
備好貓糧和水之後出門上班,嘴唇的傷口實在沒法遮掩,一小塊明顯的暗紅,進辦公室前就被值夜班的護士長抓了個正着,向他露出欣慰的笑容。
整個上午宋清遠都有點不在狀态。他之前寫病歷都盡可能慢一點,字很清楚,這天卻微微飄着,讓好幾個家屬又跑回來問了一次。
十二點半,小護士敲門進來說:“宋副,上午的病人都看完了。”
宋清遠嗯一聲,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機看了看。
沒有程重安的信息。
外面還坐着很多等待的患者,宋清遠跟小護士說:“把下午的號提前十個吧。”
小護士一愣:“您不吃飯了?”
“早上吃多了,”宋清遠溫和地笑笑,把手機鎖屏放進抽屜裏,“你們不用管我,到點去吃就行。”
小護士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出去叫號了。
沒有早安午安晚安,沒有任何聯系,連朋友圈也不再更新,從那天起,程重安和他斷了聯系。
有天宋清遠下班到家,發現皮沙發被王子從上到下抓得破碎不堪,四五個月的小貓精力十分旺盛,晚上把它放在客廳,它很快就學會了蹦起來開門。
王子喵喵叫着上來纏着他的腳,對自己的豐功偉績視若無睹,只想被抱抱摸摸。
小貓懂什麽呢,它只是比起磨爪板更喜歡幾萬塊的皮革,只是喜歡你回家時蹭你一身毛,讓你沾滿它的氣味,把下巴伸出來讓你摸,再讨幾顆凍幹而已。
只是因為喜歡你。
宋清遠無奈地嘆了口氣,伸手将貓抱起來,單臂摟着去開罐頭。
王子很高興地大聲呼嚕,用腦袋蹭他,又伸出刺拉拉的小舌頭在他嘴巴上舔了兩下,正好舔在剛結疤的地方,有一種酥癢的疼。
宋清遠側了側頭,忍不住低笑:“怎麽跟你主人一個樣。”
話出口,自己先愣住了。
王子眨着藍色的眼睛,努力抻長脖子往他手中的罐頭看,意思是快點開啊!
宋清遠拉罐頭蓋時手指貼在邊緣上,稍沒留神便被鋒利的鐵邊劃了一道口子,幾秒之後,血迅速從傷口湧出來。
他皺了皺眉,把罐頭倒進貓碗裏,起身去洗手間沖手。
清水經過傷口流下去,在池子裏變成淡淡的紅。
宋清遠擡起頭看着鏡子裏明顯不在狀态的自己,忽然覺得煩悶。
到底是什麽意思?深夜爬上床強吻他,一句“對不起”之後一走了之,沒有任何解釋,把他當作了什麽?
就算不想和他聯系,王子又怎麽說?
這幾天只要一閑下來,他整個人都無法控制地想着程重安。
抽屜裏妥帖收着他那天落下的雨傘,在路上看到和他相似的人會下意識追兩步,甚至會在開會時不自覺用指尖摩挲唇上的傷口。
為什麽讓人難做?
為什麽讓人……牽腸挂肚。
宋清遠坐在沙發上想了許久,終于斟酌着,慢慢給程重安發了一條信息:最近忙嗎?
上一次對話的日期停留在六天前,是程重安給他發的豪庭地址。
信息剛發出去,宋清遠正準備放下手機去清理一下貓砂,程重安突然直接撥回了電話。
一接起來,那邊就軟軟地喊:“宋醫生。”
宋清遠還有點反應不過來:“……你好。”
才聽到他的聲音,宋清遠心底的一角就像紙張遇了水,不受控制地軟下來,後知後覺才發現自己下意識拿出了在醫院看診時的語氣。
“我最近有點忙,那個,一開始找好的房子吹了,現在在找新的呢。”
“怎麽會吹了?”宋清遠蹙眉。
他察覺程重安的聲音好像有點虛弱,換氣時輕微地喘。
程重安說:“房東不許養寵物,就退掉了。”
聞言宋清遠下意識看了看坐在紙瓦楞窩上的王子。它正優雅地翹着一條後腿,悠哉悠哉地舔肚子。
“不着急,”宋清遠說,“慢慢找。”
程重安輕輕嗯一聲,有點愧疚:“又要麻煩宋醫生了。”
“不麻煩。醫院呢,去了嗎?”
“還沒。”程重安飛快轉移話題,“宋醫生竟然主動給我發消息,我好高興。”
“……”宋清遠有些失笑,“我這麽冷漠嗎。”
但仔細想想,除了gg展那一次,他的确很少主動聯系程重安。
聽筒那邊的聲音突然可憐巴巴地低下去:“我以為,你氣得再也不想理我了。”
明明是你不理我吧。
宋清遠剛冒出這個念頭就微微一驚,忙擡手捏了捏眉心,只說:“沒有,想等你忙完這陣再聯系。”
他還能怎麽回答?說他沒有生氣,只是當時太震驚了,還是說他對那個吻起了反應?
他自己都覺得不正常。
電話突然沉默下來,只有兩個人輕重不一的呼吸聲。宋清遠靜靜等了一會,說:“早點休息。”
他準備挂電話了。
“等一下!”程重安突然緊張地叫,生怕他直接挂掉,“可以再說會兒話嗎?”
宋清遠一怔,“要說什麽?”
“什麽都可以,宋醫生今天的工作,吃了什麽飯,見過什麽人之類的……我都想聽。”
宋清遠沉默了好久,久到程重安都要以為宋清遠真的不願意搭理他了。
但宋清遠忽然有點不自然地輕咳一聲,講睡前故事一樣,徐徐開口道:“今天上午給一個小男孩做清創,他說自己膽子大,想親眼看着,打完局麻之後還挺高興的,結果剛看見手術刀就喊着不做了不做了,一動,發現腿沒知覺了,坐在手術臺上哇哇大哭,最後還是打了全麻才做完的。”
程重安輕聲笑,“好可愛。”
王子舔完了毛,往宋清遠膝上一蹦,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團起來打呼嚕。
“折騰了好久。”宋清遠也勾唇,心情很平和地伸手撓撓貓下巴,“上周一個牙醫朋友給一個小學生拔牙,怎麽勸小女孩也不願意張嘴,我朋友就問她‘白雪公主裏有幾個小矮人?’小姑娘剛張嘴說了個七,牙就被拔掉了,自己都沒反應過來。”
“王子現在會自己用貓砂了,小的埋一次大的埋一次,之前刨得滿地都是……”
宋清遠不離不慢地講着話,電話那頭,程重安握手機的手指漸漸松開,他蜷縮在深淺半地下的單人床上,唇角還帶着一點笑意,已經疲憊不堪地沉沉睡了過去。
今天是他發情期的最後一天。
上周清早從宋清遠家裏離開後,他緊趕慢趕地打了車去羅敬和那裏送信息素液,結果剛到別墅就發情了。
比預計的日期提前好幾天,大概是受之前宋清遠高濃度的信息素影響。好在羅敬和的手下都是Beta,沒惹出什麽亂子來。
他沒給羅敬和找麻煩,羅敬和卻好不容易逮到他失控一次,裝作好心地把抑制劑遞給他,等程重安伸手又往後一閃,賤兮兮地讓他考慮考慮挨日和挨針哪個舒服。
程重安當時意識都快不清醒了,渾身無力地趴在沙發上,滿面潮紅,恨恨咬牙道:“有什麽區別!”
羅敬和反應了一會才罵他:“小比崽子!”
最後相當粗魯地幫他紮了針,讓他休息了幾個小時就派車把人扔回了深淺。
程重安這些天又累又倦,回去就發起了低燒,邊吃抑制劑邊吃退燒藥,昏昏沉沉地一直躺到今天。
他不停地做夢,夢裏夢外全是幾個人來回轉,一會是那個男人彎腰對他說‘乖乖站在這,爸爸去給你買氣球’,一會是田青龍對他揮手喊‘小安,我逃出去報警救你們’,一會是宋清遠嘴唇染血,冷冰冰對他說‘出去’……
在夢裏,他每次都清楚地說他不要,他拒絕,可所有人還是無一例外地轉身離開,消失在濃霧一樣無邊無際的黑暗裏。
今晚發情熱終于輕了一些,他迷迷糊糊中被手機設置的特別提示音吵醒,電話撥通的一瞬間,程重安居然産生一種得救的感覺——
夢裏抛棄他頭也不回離開的人,原來還在。
作者有話說:
宋醫生:突然不氣了。(本來也沒多氣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