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 2：Open Your Heart（4）

衛栖是不是身體有病才準備了那麽大一個箱子的藥嗎？她當時說裏頭有玻璃器皿，玻璃器皿？能是什麽東西？她是不是真的犯了什麽病昏倒在浴室裏了？真的是哮喘嗎？

來不及她思考！

「啧！」金原正冷靜半刻，忽然眼神一凝，「家裏有沒有電鋸，電鑽？你去，快去放花園工具的小房子裏去找找，快！我繼續砸！」

「哦！」高啓岚馬上又從二樓往下跑，顧不得院中草坪這個時間裏盡是飛蟲蚊子，她快速地翻開花園裏的小工具房，急急打開工具箱！找到了，是這個，這是電鑽。馬上提起整個箱子，匆匆步子路過游泳池的時候，借着二樓的光線，高啓岚滿眼憤恨地看了一眼根本看不清楚的、已經沉入池底的衛栖的手機。

「時盞秋，我恨你！」這幾個幾乎是從她牙縫裏擠出來的，濃濃得，幾乎可以直接殺人。

插上電，不多一刻，金原正就将整個門鎖挖了一個洞。他伸手進門，然後摸到倒扣，終于，一聲咔嚓聲響後，他率先沖進了霧氣騰騰、模糊不見頂燈的浴室。

衛栖整個人蜷縮在地板上，看起來衣服都還來不及脫，根本沒有洗浴。頭發全部被打了濕，成了股狀，覆蓋在她毫無知覺、蒼白得有些駭人的臉上。浴室的水已經流了一地，鋪在地板上成了小河，匆匆往漏水洞口的方向奔跑着，不知停息。衛栖就這樣泡在水中。

「阿栖！！」高啓岚看到這幅模樣，哪有不肝膽俱裂的道理，事實上，她的雙腳都僵硬得動彈不得，她覺得衛栖可能已經死掉了，因為衛栖一動不動毫無生氣地躺在水裏，那個樣子，似乎跟‘生’這一邊，完全掐斷了念望。

你是有可能失去她的，沒有什麽人是永遠不失去誰的。只是，你還沒有準備好……可，不要這麽突然啊！

「快把水關掉！」

金原正把衛栖抱了出來，一個側身擦過呆若木雞、哭都忘記的高啓岚。馬上把人放到了卧室的床上。床上很快，就被衛栖身上的水給浸濕了一大片。

高啓岚關好浴室籠頭後，連忙跟着沖了進來，見衛栖面色跟白紙一般，十分鐘不見，人竟然好似一腳去了鬼門關。嘴唇全部已經烏紫。金原正看了看衛栖的模樣，伸手用力掐了掐她的人中，可惜衛栖絲毫沒有反應。他馬上又一陣狠力掐上了衛栖的虎口，衛栖還是那樣絲毫沒有知覺。

高啓岚渾身再次抖成了篩糠。

「別怕，還有氣，就是暈過去了。別怕啊，救護車馬上就來！」金原正安慰地點了點頭，眼中滿是誠懇，也非常理智、冷靜。那是只有在一些負責的男人身上才能看到的陽剛和與生俱來的帶給女性的安全感。

「嗯。」可，我怎麽能不怕，她是衛栖，是我暗戀三年，最後絕望放棄，卻沒有想到意外又獲得了機會在一起的衛栖。我們在一起，連一個禮拜都不到！時盞秋，我好恨你，既然已經分手了，就早沒你的份了！你為什麽不滾遠一點，非要把她氣成這樣？我恨死你！

高啓岚跪在床邊，握住衛栖的手，感受到那手上的溫度過低，心裏好怕人一下就這樣沒有了。她下意識地揉着衛栖的手，想要把手搓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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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正，原正！救護車來了！」尹勝男在樓下一聲高喊。

金原正朝高啓岚點了點頭，一把再将衛栖抱了起來，連忙把人往樓下送了過去。兩個身穿黃色亮片制服的駕駛員下了紅黃相間的救護車，放下擔架車，其中一人對三人道：「只能去一個人。」

金原正馬上就說，「啓岚你上去，中央醫院是嗎？我們馬上就過去！」

高啓岚點點頭，有點兒六神無主地看着那兩人把衛栖放在擔架上，然後給她戴上了氧氣面罩，又立刻往衛栖手上插了一根管子，看起來好像掉起來葡萄糖一類的生理性藥水。她混混沌沌地跟着坐了上去，狹小的救護車裏，只有那心跳檢測儀的聲音，「滴、滴、滴」一下一下地不斷震着她的耳膜。

英國晚上22:30左右，高啓岚随着救護車一起來到中央醫院。還沒來得及反應，人直接被推入急救室，并且自己還被關在了外面。

高啓岚渾身發軟地靠在牆壁上，兩分鐘不到，尹勝男已經找到了她。「啓岚姐姐？」

「嗯……」高啓岚幾欲崩潰地點了點頭。

尹勝男走進她身邊，拉住她的手，小臉上也是一片着急。軟聲安慰，「沒事的，沒事的啊。」

「嗯，」高啓岚點點頭，一手揉了揉臉，想要揉掉那些疲勞，她聲音仍舊不穩，「原正呢？」

「他在停車，馬上就來了。沒事的啊！」尹勝男連忙又拍了拍高啓岚的肩膀，然後扶着她坐在了旁邊的休息長椅上。

金原正急匆匆地、也到場以後，有一個醫護人員走了出來。朝他們三人瞧了一眼，嚴肅問：「你們是剛才那個中國女孩的朋友？」

「是！」金原正連忙點頭。

「女孩心肌缺損，突發性缺氧缺血，我們需要馬上的探測和手術方案進行急救。她的醫療卡在哪裏，保險在哪裏？個人資料呢？我們要先看她的病史。」

「我知道，我知道的，號碼我都知道。」高啓岚站起來，一臉驚慌，卻又故作鎮定道。

「你跟我過來這邊一下。」醫生說道。

尹勝男看着高啓岚窈窕的背影，然後倒回了金原正懷裏，惋惜道，「衛栖姐姐怎麽有心髒病？」

「不知是不是抽煙抽的？」金原正沉了沉臉。

「抽煙？」

「我不知道，」金原正大嘆一聲，「我們等一等。」

「啓岚姐姐好緊張她，哭了好幾回了。」

「嗯。感情比較好吧。」金原正若有所思看着高啓岚的背影，似乎把問題，往某個方向推想了過去。

「你能簽字嗎？」醫生擡起碧色的眸子。

高啓岚看着那些條紋方框，心中七上八下，幾欲崩潰。衛栖怎麽有心髒病，怎麽有這樣的病還每天抽煙？為什麽這麽不懂照顧自己？為什麽時盞秋也沒有管過她？大腦混亂成一團，都不知道從哪裏開始理才是正确的。「簽，簽字？」手在抖。

「你不是她的姐姐嗎？」

「啊？」敢情是英國人看華人都長了一樣的臉，就跟華人也覺得英國人都長一樣一回事。高啓岚沒時間管這麽多，她搖頭，「不是，不是姐姐。」

「哦？」醫生似乎有點詫異。

「不能簽嗎？」

「要親屬擔保。」

「我們都是留學生，哪裏有什麽親屬在英國？」高啓岚深深吸了口氣，挫敗感襲擊接踵，讓她不得不感到留學生涯、異國他鄉、舉目無親的無助與孤獨。如同冰冷的冬夜，毫不留情的寒冷，又帶着殘酷諷刺的态度、快速包圍了自己。

如果不認識金原正，可能衛栖現在已經死了都說不定！希望自己冷靜，她強迫自己堅強，「我……」她忽然想起來，英國是不能歧視同性戀的，否則就是侵犯人權的違法行為。一下，眉頭漸漸舒了開，她決定骨氣勇氣去面對，去承認這一份愛吧！那時候衛栖怎麽說的？衛栖說，你想跟別人說我們在一起就說，不想說就不說，她都能理解。

啓岚決定不要辜負衛栖對自己的信任，有些結巴，「我是她的……嗯……」舔了舔唇，三分勇敢，七分真心！一氣呵成，「未婚妻！」高啓岚擡起了還帶着些驚慌的眼睛。

「未婚妻也可以簽啊。」醫生果然沒有流露出任何歧視的目光，反而非常真誠地看着自己。

不知是不是醫生那個絲毫沒有異樣的眼神鼓勵了自己，高啓岚張了張嘴，心頭竟然暖意湧了出來，之前一直的緊張此刻得到了片刻放松。心底的聲音是這樣告訴自己——我們，我們可以在這個國度，自由戀愛！看，他們不會歧視我們，我可以大膽愛你。

「我簽！」

「就是這樣。」醫生拿起單子檢查片刻，似乎沒什麽問題，他往急救室走了回去。

「她會沒事吧？」高啓岚追問，她還想解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有這樣的病，但這要解釋了，剛才那句『未婚妻』就沒法解釋。所以，又變成了，「我不知道會這樣。」

「缺血的面積範圍不是太大，搶救還算及時，請耐心一點。」醫生點了點頭。

高啓岚這才長長地舒了口氣，終于慢慢走回金原正兩人身邊。

「喝口水。」金原正剛趁着空擋去自動販賣機裏買了兩瓶礦泉水，遞給高啓岚一瓶。高啓岚接過水瓶，感激地看着金、尹兩人，「真的很謝謝你們。」

「沒關系，都住的近。」金原正給她溫和一笑，「遠親不如近鄰，我們現在單獨在外頭，是該互相照應。」

高啓岚想起，當時衛栖估計金原正的家底少說也是60億的身家，覺得自己不知哪裏修來的福氣，遇見這麽富有、有教養、又是願意助人為樂的人。她眼眶再度翻紅，若不是跟了衛栖，可能自己一輩子也沒機會認識金原正，或許，甚至還仇富一般地恨着這些有錢人。忽然覺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好幼稚、好可笑。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龍與龍聚，鳳與鳳才能競争。早就應該好好努力，提高自己的層次，才能更好與他們站在一起。

「等阿栖好一點，我來做好吃的，一起過聖誕節。」

「會好的，你別太擔心！」金原正點頭，緊了緊披風，把裏頭的睡衣給蓋了住。

「啓岚姐姐，叫衛栖姐姐戒煙吧，心髒病怎麽能抽煙呢？」尹勝男擔憂道。

「嗯，我會的。」

「啓岚，你跟衛栖是一起的吧？」

高啓岚剛才在醫生面前承認過一次自己和衛栖的關系，沒有受到打壓，受到的是認可，這有點給她壯膽。所以，她擡起頭，直視金原正。然後給了他一個似笑非笑的，一個略帶苦澀的笑。

金原正馬上撓了撓頭，「我出國三年多了，看過很多這樣的。你們別拘謹，我這個人簡單、也随便。你知曉的，嗯？」他朝啓岚拱了拱脖子，模樣很豪爽。

「傻樣！」尹勝男翻了個白眼，然後轉頭看着高啓岚，又拉起她的手，「我們都是入鄉随俗的，思維也開，姐姐懂的。我的班上也有一對，跟我都很熟，姐姐你們剛來羅斯特，其實校園裏挺多的，大家都很開放。尤其是白人。」

高啓岚揉了揉眼睛，有些疲憊地點點頭，「我就想她快點好起來，別的都不在意。」

「你們一起多久了？你們在國內就是在一起，才一起出國來了同一所大學吧？」金原正似乎很有興趣，結果腳被老婆踩了一腳，痛得大叫一聲，「哇！！」

「哈……」高啓岚被他那滑稽模樣逗得不由展顏一笑。「我喜歡她很久了，剛在一起的。」

「有情人終成眷屬，很好啊！」

「你少說兩句，一說多，就暴露自己沒文化！衛栖姐姐現在還在急救室裏呢！」尹勝男恨鐵不成鋼地數落起了金原正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