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chapter Dramatically Chan (1)
一直在為自己的立場争取,真的忽略了她們的感情。理智下的感情,也不再是感情了。
自己真是小心眼,居然因為盞秋要分手,而恨了她這麽久。實在荒唐可笑,一直覺得自己跟男孩一樣的性格,沉默、也乖張、理智、也能挑起大任。其實——還是個女人,妒忌、吃醋、小心眼、希望對方一樣愛自己,所有情緒一應俱全、一樣不少。我有什麽資格指責啓岚,什麽資格暗恨盞秋?
我到如今,連自己都沒審視清楚。
「那小栖,剛才那個吻不算哦。」
「不算?」似乎腿部的知覺也在下降了。
「嘿嘿,等下啓岚找來,我去損損她。最近我們經常鬧,不過都在小栖看不到的地方。小栖,哼哼,啓岚她在你面前裝乖乖女呢,其實也很潑辣的。」
「你……不要總背後說人……」好像雙手的知覺也在下降。
「小栖,冷不冷,我幫你再搓搓手呀?」
「嗯,好,」她努力撐了撐千金重的眼皮,微微弱弱地問,「盞秋……英國好嗎?」
「哼,還可以啦,跟農村一樣,沒有城市的味道,天空陰沉沉的,心情壓抑!就倫敦和伯明翰啊這樣的熱鬧的地方,還好一點。不過喔,關鍵是這裏有小栖,就都好了。就算去北極地帶的蘇聯,都好!」
「蘇聯早就解體了……盞秋,你過來。」衛栖拼命與睡眠大神抗争,有些僵硬地想擡一擡手臂,卻發覺那都是徒勞。
「小栖,不能睡哦。」時盞秋抽了抽鼻子,發出濃濃的鼻音。「快打起精神來,等下大媽就來開門啦!」
「你過來……」衛栖費勁力氣又努力喊了一聲,不過她聲音太低了,幾乎難以分辨。
「你剛才不是老推人家,現在要幹嘛了?」
「盞秋,讓我再抱抱你……」
「哼,終于要抱人家了嗎?早說嘛,你這個死鴨子嘴硬,我也很想小栖啊。」時盞秋自告奮勇地貼了上去,根本不用衛栖來抱,那是百分百異常主動往衛栖懷裏拱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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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司令給你的雪地訓練,很好啊。」衛栖心中懷出了感激,時盞秋還有力氣哭,看來真的沒什麽問題撐到有人來開門了。時敬韬那麽嚴格,早就該想到了,他會狠狠地打盞秋的,時敬韬是真的生氣了才會這樣打盞秋。也是自己的錯,非要出櫃,連累盞秋挨這樣的毒打。
怎麽非要把最開始的友情往前跨步成了愛情呢?回都回不去了,好像絕路。從小到大,盞秋就沒少挨打。不過也是怪事,盞秋老不愛時敬韬的聽話。嗯,跟盞秋之間的回憶是那麽的多,青梅竹馬,确實像她說的,我們的愛情,也就像左手牽了右手。
「誰叫我生在時家呢?爹地天天建功立業、建功立業地逼我和弟弟,還老拿小栖做比較,說起來啊……」時盞秋口若懸河了,有些滔滔不絕地跟機關槍一樣說個不停,關于大志、關于抱負、關于那些不輸給男兒的志向。
談着百煉金剛,說着持之以恒,還有不屈不饒的性格。那都是我們部隊子女的驕傲。
「嚯嚯,小栖也是三道杠,爹地就老說我一條杠子也拿不回來啊。可是,可是小栖你知道嗎?我是故意的,你看,鮮花要綠葉子來配嘛。我那麽出色,你說誓光他,他面子哪裏放嘛,嚯嚯。」
「哦,還有哦,我肩膀上沒有杠子不代表我體能不優異啊?你看,那麽多艱苦的訓練我都拿下來了。棒吧!」
「爹地拿我一點辦法都沒有,我非要出國跟你在一起。」
「小栖……」
等她慢慢緩下話語的時候,才發覺衛栖似乎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回答自己了。時盞秋從衛栖手裏拿過打火機,然後騰起小火苗,昏暗搖曳的光線下,看見衛栖安靜的睡臉,長長的睫毛安靜地蓋住了那雙原本眼尾上勾、微有狐媚的眼角。蒼白如雪的唇上,還有剛才被自己咬過的痕跡,陰柔線條的嘴角旁,終于放松的表情,似乎睡得很安心。
盞秋眨了眨眼睛,溫熱的東西從眼眶裏滾了出來,是那樣洶湧,「小栖,不能睡覺喔……不能睡覺啊……」她用手背去擦掉那些眼淚,不知為她哭過多少次,自己也從未在乎過,一直都覺得,只要還能見到,就還有希望的。
「我再也不給你添麻煩了,我不去挑釁那些富二代了,小栖……你醒醒啊……」盞秋伸手推了推她,嗚咽的嗓音,哀求着。她手指顫抖地去探了探衛栖的脖頸,不知脈搏還跳不跳。
「你要喜歡啓岚就喜歡她嘛,我沒反對了,你也知道,我其實都不敢反對你的。你跟她結婚嘛,我就賴你們家不走好不好,朋友也好啊,朋友可以一輩子呢。說不定,你哪天又跟啓岚離婚了是不是?嘿嘿……我就又有機會啦。哎呀,我簡直無孔不入,你看我多頑強!」她抽了抽鼻頭,眼淚和心都一起結冰了,忽然嚎啕起來,就在這昏暗的實驗室、不見天日的培養冰箱裏,那樣放聲大叫,邊叫邊哭,「小栖……你醒醒啊,真的不能睡啊,就一個小時不到了。求求你了……嗚嗚嗚……」
時盞秋雙手哆嗦着,拼鬥起最後一支腎上腺素,一把又擡手,用其實已經冷的發紫的手背再次把眼淚抹掉一次,每抹開一次,那些眼淚就會非常迅速地模糊她的眼睛。時盞秋把Zippo立放在一側,借着微弱的一點火光,她渾身寒顫不止地抓起衛栖的手臂,推開那薄薄的紡紗單薄的袖子,摸索着靜脈的位置,「小栖,一定醒來好不好?不管多久時間,盞秋都等你啊……盞秋一直沒變過啊……小栖……」
高啓岚在整理ST Anne's street這房子裏的東西的時候,不經意間,發現衛栖很多手記的日記。雖然一直知道衛栖心思細膩,但日記的習慣倒是有點始料未及。粗粗一翻,清秀的字體,總會提醒自己不斷想起那個一樣清貴的人。她匆匆關起本子,希望尊重衛栖的隐私,收斂了性子,只敢把它們都裝在盒子裏逐一打包。
然後,一并,全部寄去了衛栖大陸的地址。
高啓岚有點懷念起那個聲音有些噪耳的時盞秋了,那個任性的、大脾氣小姐,也會有哭成那樣的時刻,人果然在感情面前,就是做不了假的。不論是霸道、蠻橫、溫柔還是怎樣的人,但凡遇見感情,也不過都是熱淚一捧而已。
自己也不例外呢。
高啓岚填寫了一份申請表,她決定繼續攻讀她的碩士,并且留在英國繼續深造。和衛栖的那一段過往,她本是感覺偷來的一般,此刻,遠離了自己,倒也是傷感多過了失望吧。
你大概不知道自己在我生命裏如何耀眼過,又是如何點亮了我曾經孤獨黑暗的心路旅途。高啓岚走在夏末微熱的暖陽下,每一步都踏着青幽幽的小草,直到匡威小鞋沾滿了泥濘,她就擡起一步比一步沉重的腳步,朝新的方向前行。
我想我會一直這樣思念你的,曾經我不夠資格觸碰的人、曾經我不夠資格觸碰的愛情。
就像思念我們那個臨時的、大英帝國的家一樣。因你的溫柔而建立、因你的深沉而維持,因你的歡笑而充滿光明和柔情。
不記得是哪一天了,高啓岚收到了金原正和尹勝男的婚約邀請函。舉行的地址定在新加坡,高啓岚決定,送給他們一套貴重的禮物表達心意。
很多次,她獨自走在路上的時候,看見流線體的寶馬『深藍』停在路邊,她總會停下腳步,然後長時間忘記自己目的地一般,等待車主回來。盡管有時候,等待到的是一個胖老頭提着快餐盒回來、或者是另一對情侶在車內纏綿。
她終于去了倫敦圈,找到了愛麗絲。在倫敦唐人街喧嚣的華人區裏,在那香薰滿溢的、挂滿了油炸鴨的街坊對面,就是倫敦圈的華人LES聚會地點。
倫敦圈——曾經她所有感情的賭注和夢想的終點。終究還是,沒有實現。
「我的夢想,仍舊還是夢想。把夢想寄托給了衛栖,寄托給了別人,果然就難以全部按照自己的想法發展呢。」
高啓岚恍若隔世一般擡頭,看着成雙入對的拉拉們,還有一些單身貴族的拉子,更多的人,臉上是幸福的。她們有的在英國事業有成,有的攻讀博士,各個懷抱夢想而來,并不因為拉拉的身份而耽誤她們的前程。
後來再一次的聚會裏,高啓岚似乎看見了寶馬『深藍』旁站着的那個短發女子。那人氣質鮮明,白皙的皮膚,一半的側臉,深沉的微笑,每一樣——都讓她心跳不停,她小心地朝那人靠近了過去,她想問——
你又來英國了嗎?
你還記得我嗎?
你還記得你說過要在倫敦圈宣布娶我嗎?
你還記得你說過,你愛我比我想象的更多嗎?
但真的那人轉過頭來的時候,高啓岚的幻想全部如見到朝陽的泡沫一樣粉碎了。那人彬彬有禮地朝啓岚笑了笑,然後她的男友就從便利店裏出來,把小購物袋放入後箱,坐上了駕駛的座位。
目送那臺車張揚地奔馳而去,回過頭來看着繁華的華人街道,喧嚣,情侶,糖葫蘆。烤鴨,冰紅茶,還有大英帝國永恒不變的陰暗天空,倫敦演繹着多少年積澱下來的深刻文化底蘊,把那份不為人知的溫柔,連同烏雲一并藏起。
高啓岚長長地、重重地舒了一口氣。愛麗絲挽住她的胳膊,「哎呀,今天來了幾個很帥的T啊,聽說是剛來倫敦耶,你快點喇!」
「哦,我看看。」果然,拉拉是一條不歸路,自從愛上了你,愛過了你,我也非女人不找了。這實在很可笑,可我就是忘不掉,忘不掉你沒有那麽陽剛的心靈,也忘不掉,你獨擋一面,不輸男人的優秀和冷靜。
「喂,超有錢的,開法拉利過來的,條件不錯啊,帥不行了,鼻梁超挺。這個,看這個,也挺帥是不是?哇,噴BOSS香水,我的菜!眼光別那麽挑啊,要知道,拉拉的伴侶都是最後一個最好的。」
「法拉利這麽吓人?我看看啊……」
原來,終于願意承認自己是LES的時候,已經是宣告痛失所愛的時候,終于到了去這樣的拉拉社區聚頭的時候,已經是舊愛已去、無可奈何的時候。
高啓岚被熱情的愛麗絲拽上了二樓,燈紅酒綠裏,忘記了塵世的一切喧嚣。唯一遲遲不變的舊愛的身影回映在她眼前,和那如同晨鐘暮鼓一樣準時的心音,這樣,不知是諷是贊地在她心裏隆重地回響道——
衛栖她,終究不是屬于這樣的倫敦圈,曾經是我所有美夢的終結點——倫敦圈。
我們的倫敦圈,沒有她的倫敦圈,希望有她的倫敦圈,人來人往的倫敦圈,大英的華人LES分舵——倫敦圈。
這裏是我高啓岚,一個人走進去的倫敦圈。
【倫敦圈GL·完結】
【喜劇結局請等待番外篇】
【江焉 2013-11-24 】
作者有話要說:
☆、Additional Chapter 1: Happy
「這個哦,這個你放太多糖了啦!還有這個喔,這個怎麽變成這樣的顏色,不美觀!我家小栖不要吃。」時盞秋用叉子一邊戳着水果盤裏五顏六色的水果,又開始了她特有的挑剔。
衛栖站在巨大的推門玻璃前,略略回過頭看了一眼時盞秋瞪得比銅鈴更大的眼睛,滿眼挖苦地瞅着高帽子的廚師。她的思緒随着窗外秋風揚起的梧桐葉一起飄了起來。
很久沒回去了,啓岚她一個人在英國,不知道一切怎樣了?
自己的決定,對啓岚來說一定很殘忍吧。真的很過分吧,明明做出過婚姻一樣的承諾。終于還是,讓她哭得那麽徹底……
「哎呀,這個也切的不好,等會爹地要過來了,你們都不懂得做色拉喔。」
「大小姐,你要什麽樣的色拉?把菠蘿已經切成了鳳凰還不行嗎?」
「我的天,我去年在英國留學的時候呀,有一個學生姐姐做的都比你們好呢!」時盞秋還真是難為,為高啓岚說了第一句好話。
「大小姐,不如叫您的同學回來做一下給我們示範?」大廚的馬屁這些拍到馬腿上了。
時盞秋馬上換臉,騰地一下站起來,尖叫一般,嚷嚷起來,「喔你!我好讨厭她,才不要!重做,全部給我重做。」
衛栖終于看不下去了,從窗戶旁走了進來,低低掃過桌上色彩缤紛并且有模有樣的水果們,「盞秋,做的很精致啊。」
「啊?小栖你覺得精致啊?」
大廚師們是雙眼乞憐地看着衛栖。
「就這樣了,也沒有時間了。爸爸他們要過來了。」
「哼哼,」時盞秋撅了撅嘴,一把挽上衛栖的胳膊,把腦袋靠在衛栖的肩上,「小栖說好啦,那你們快下去忙吧。下次做好點喔!」
「謝謝大小姐。謝謝……」苦大仇深的大廚師一溜煙跑得比發洪水還快了。
「小栖我喂你啊。」時盞秋用牙簽插了一小粒聖女果,就往衛栖的嘴邊送了過去。「張嘴啊,啊……」
衛栖看看四下無人,然後張了張嘴,咬掉那酸酸甜甜如愛情果實一樣的聖女果。
「你不要再想她了啊,你看,我的廚師都做出來一樣的了嘛!」
「嗯。」衛栖點點頭。眼中含笑地看着時盞秋,一樣的食物,卻不是一樣的心境了。人真的要面臨選擇兩難的時候,不管怎麽選擇都會有傷害的。哪一邊的淚水,都不想得罪,哪一邊都是感情,都熾熱真誠。
但,還是必須下定決心。
衛栖一時間很想跟金原正握手了——我們難道真的臭味相投?
啓岚,請你別怨恨我,因為我也一樣很自責。在知道自己怨恨盞秋、和盞秋分手的理由,是因為一場誤會後,我做不到不回頭。
「你對我,理智戰勝了感情,但你對她的感情沖破了理智。我只能尊重你的選擇。」這是高啓岚長久的沉默下,伴随無聲眼淚說出來的話。那一滴滴晶瑩的眼淚,卻比鐵熔漿更滾燙,一滴一滴烙印到了自己的心尖。
「哎呀,爹地過來了耶!」時盞秋拉起衛栖的手,把她的思緒扯去了另一個方向。衛栖擡眼瞧見自己父親和時敬韬兩人穿着不同顏色的軍服一起走了進來。
時盞秋和衛栖兩人,脫下談笑的外表,變得板正起來。同時站直了身體,然後,拇指按在食指第二關節,右手上揚到三分之一眉骨處,朝兩位司令敬了一個軍禮。
「盞秋和小栖,都請坐下,在家裏,別拘謹了。」時敬韬點點頭,衛晉國也同時入座。
很快,就進入了圓桌會議的模式。
「老衛啊,我養了個混帳女兒,一點功勳沒拿回家,都20了啊,肩膀上一條杠子都沒有,我老臉都不知哪裏放。」時敬韬插着雙手,似乎眼角的皺紋比上次衛栖見到的時候,更加深了一點。
「我女兒不混帳?現在什麽戰役都參加不了!改學商務,以後也都沒什麽用了。」
面對習以為常的數落式開場,衛栖和時盞秋默不作聲地彼此看了一眼。
又聽時老、衛老同時一聲大嘆,苦悶人生,「唉,挫折喲!」緊接着,時老、衛老兩人竟然旁若無人地開始了閑聊,從少小參軍、上山下鄉、抗美援朝——滔滔不絕地、酒逢知己千杯少地、有完沒完地講起了老故事。
直到衛栖和時盞秋基本把盤子裏的水果吃空了,才炸耳性地,聽見一聲,「那天,我簡直是要把盞秋的腿都打斷,太不像話,跟我說要娶你女兒為妻啊,完全不記得自己有個弟弟,本來是說好了小栖嫁給誓光的。」
「我們兩家本來就該是親家。」衛晉國連忙幫腔。
衛栖擡起薄薄的眼皮,有些不解地、眼神帶着審視一般看着二老。時盞秋難得不大嚷大叫,撅着嘴巴看着兩人。
「那就這樣吧,叫小栖嫁給誓光。不要理盞秋了,肩膀上一條杠子都沒有,也配不上小栖。」時敬韬點了點頭,看來很肯定自己的說法。
「喂!」時盞秋首先按耐不住暴躁了,她刷地站了起來,雙手拍桌,「你們讨厭啊!誓光才幾個歲,怎麽可以娶小栖呢?」
「你弟弟也18了,可以結婚了啊。」時敬韬得理不饒人。他老指飛點,「你看不起你弟弟怎麽回事?誓光肩膀上二個杠一個星星,你呢?啊?你自己呢?一點貢獻都不做!」
「唉喲,老時,不然讓小栖再等等。等誓光再長大一點!」
「不可以!」時盞秋叫了一聲,然後伸手去拉衛栖,「小栖,你跟他們說,我們都想好了,我們可以回去英國。」
「我不同意小栖再回去英國,那裏亂七八糟的,去年病那麽厲害回來大陸。她媽都快擔心死了。」衛晉國鼻子裏重重哼了一聲。
「小栖,你跟他們說。」時盞秋不依不饒地哭腔出聲,她的百發百中的絕招來了。
衛栖有些冷漠地擡起眼睛看了看兩位,沉默片刻,聲音也變得很冷。「真的不能理解我們嗎?」
出奇的,衛、時兩人突然彼此對望一眼,彼此一聲不吭,極具默契。
衛栖皺着眉頭,慢慢地眨了眨眼睛,似乎在回憶什麽事。她眼神一次掠過大廳的擺設,搖曳的窗外白花,桌上有些淩亂的水果盤,最後停頓在時、衛二老頭頂,「理解一件讓女兒幸福的事,對于三軍統帥的兩位來說,居然如此困難。困難到,比剛才你們說的上山下鄉、革命亂旗、動蕩治安都要困難。」
時敬韬嚴肅着臉,看向衛栖。
「時叔叔,如果三年內找不到配型,願意有人給我貢獻心髒做手術,我的一生也差不多就終結在這一兩個杠上了。」
時敬韬老黑眉頭一緊,不動聲色地去看了一眼衛晉國,衛晉國也不笑了,臉上的肌肉抽了抽,好像對這個消息早有知悉。
「嗚……」時盞秋嘴唇一扁,馬上把頭埋在了衛栖懷裏。衛栖擡起一手,小心翼翼地摸着時盞秋的頭。
「那你還叫我女兒跟着你?」
「如果還有贏的幾率,為什麽不試一下呢?」衛栖冷靜地解釋,她的聲音理智得沒有任何情感波動,「讓我嫁給誓光,讓我跟盞秋在一起,到底哪裏不一樣?打了那麽多場仗,你們兩個應該比我們小輩看的更清楚才對。」
「你覺得小秋比誓光好?她不是很噪人嗎?一點功勳都沒有,你這麽看得起她?」
時盞秋哭得更大聲了,嗚呀呀地。她轉過臉,給了時敬韬一個後腦勺。不過側過來的這邊臉,那是一點淚水都沒有,完全假哭。她狠狠地歪了歪嘴,低聲咒罵,「死爹地,你才噪人。」
「功勳這個東西,可大可小。大可大到為國捐軀、一表文書護河山。但小,」衛栖停了停,她神态相當認真,清脆的聲音,極度具有清澈的感染力,「可以小到——無愧于心,就是已經是力所能及的功勳。」
「你不嫌她?我打了她好多年,都改正不了她那些惡習慣。」
「盞秋心性天真,我為什麽嫌棄她?我不懂叔叔的問話。」
時敬韬撇了撇嘴角,小聲對旁邊的衛晉國又說,「你嫌棄小秋嗎?」
「小秋長這麽漂亮,幹嘛嫌棄啊?你這人……有了兒子,重男輕女怎麽回事?」
時敬韬從口袋裏掏出煙袋,抽巴兩口,有些厭惡地看着時盞秋,「那你……啊,你就,好好照顧小栖,知道啦?一點女人樣子都沒有,嗓門大的樓都震碎了。」
時盞秋眼睛一亮,馬上轉頭來,「嗳?爹地你答應啦?」
「我看你也沒辦法嫁出去了,小栖不嫌棄你,你就跟着吧。」時敬韬狠狠地又抽巴兩口煙,吐出一口長煙霧,「看了就煩,完全被她媽寵壞了!」
「哈哈哈!老時你終于開竅了嘛。」衛晉國拍了拍他的背。
「算啦!」時敬韬想了想,停頓了一會,然後有些僵硬地轉過他有些肥胖的背,「嗳?老衛你一點不反對哦?」
「我不反對啊,當時有一點反對的也是她媽媽,打了她一巴掌。不過後來她執意要出國,我們看到盞秋跟着過去了,還有什麽想不通的?感情這種事,最不能勉強,我們都是過來人啊!」
「哦——」時敬韬捏了捏下巴,似乎有點沒有理清楚裏面的一些道道。怎麽感覺,被自己女兒、還有衛家那老小兩人,一起算計了呢?
晚上,時盞秋跳上了衛栖的床。
「啊——」時盞秋仰天長嘆,咬着手帕,「老頑固啊,終于松口了。」
「多謝叔叔的理解啊。」
「小栖,」時盞秋靠在她背上,故意頂了頂,「你身體情況怎麽沒告訴我?怎麽要動那麽大的手術哦?」
「哦,其實是一個簡易搭橋的手術,成功率和康複率在百分之九十之上。你早上當真了?」
「啊?!」時盞秋的臉扭曲了。下一刻,她眼神微閃,伸出食指指着衛栖,「你騙爹地啊?」
衛栖放下手中一本紅色皮皮的冊子,看起來像說明書一類的東西。捏了捏下唇,「你們都喜歡小題大做,我也學一下咯。效果不錯。」
「啊!小栖,你竟然開始堕落騙人了!」
「你也不看誰教的。」衛栖搖搖頭,再次打開那冊子翻動起來。
「這什麽呀?」
「三星手機說明書。」
「怎麽是韓文啊,你什麽時候把韓文也學了?都是圈圈!」
「嗯,去年住院的時候,誓光教我的。」
「他什麽時候去看你的呀?」
「他每天晚上都來。」
「什——麽——!你跟他說了你是我的人沒有啊?」時盞秋哭鬧起來,伸出狂推衛栖,「他怎麽搶姐姐的東西啊?怎麽這麽讨厭!我跟你說,自從他一生出來,我就沒好日子過!差點老婆都嫁給他了,好煩人!」
「你小點聲,晚上8點了都。」
「哦,那你要不要給新加坡打個電話呢?」
「嗯,等下給原正打。沒想到他竟然『嫁』到新加坡去了。」衛栖嘴角微微揚了揚。「哈……」
「小栖——還想回英國嗎?」
「當然。」
「喔?」
「要跟你注冊啊。」
「哼!」時盞秋又道,「那你還想高啓岚嗎?」
「想。」
「好花心啊!」
「她給我的溫暖,我不會忘掉的。」
「我也很感謝那時候她一直照顧你呢。」
「當然,你一來我就到處被暗算。真是不想說你!」衛栖把手中的說明書放回桌臺,然後眸子慢慢擡了起來,聚精會神地看着時盞秋。
「幹嘛這樣看人家?」時盞秋的臉慢慢騰紅了。
「我很幸運。」衛栖解釋。
「這句話意思是你喜歡我嘛?」
「嗯。」
「愛我嘛?」
「愛。」
「那你親我啊。」時盞秋撅起小嘴,閉上了眼睛。
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完美的結局。真實的故事,他們按照自己的邏輯還在繼續。我記得警鈴拉響的那個黑夜裏,向我伸手的窈窕淑女,記得她有些怯弱的眼睛,總是包容我的情緒的、記得來自她的所有關心。
我也記得從來不離不棄,看似小姐脾氣,其實很能吃苦的這個天真少女。我做出了我的選擇,沒有辦法滿足所有人的期待,但至少不會讓痛苦再持續下去。
一生何其有幸,得聞美如鮮花的你們,幾番停足與垂眼相看。
看,父母他們終于接受我們了。生命如斯短暫,就用成長的淚水澆灌吧,讓情愛之瑰徹底綻放在這勝利的彼岸。
【倫敦圈GL·番外1·完結】
【但是還有番外2喲,江某我詭異一笑】
【江焉 2013-11-25】
作者有話要說:
☆、Additional Chapter 2:Another
「哇!你們事情辦好了就不要再給我打電話了。」
「哦哦,是是。就是想跟時小姐說一聲,這次的錢也到賬啦。」電話那一頭的人連忙點頭。
「我不認識你啊!拜拜!」時盞秋長長吐出一口氣,終于把電話挂掉了。
唉喲,要是被小栖知道,當初是自己故意搞了三個人,把小栖敲暈了扔到冰箱裏和自己一起。演了那麽一大出戲,然後又裝作湊巧讓小栖發現自己背上的傷疤,讓她同情、騙她回到自己身邊,小栖會不會氣得心髒病又發作啊?
高啓岚,你就是太老實了嘛,你怎麽跟我花腸子時盞秋比嘛。跟你說過,我是吓大的,你又不信,幹嘛搶我老婆?你當我真的會拱手讓人?那你就錯了!我時盞秋不擇手段、也會把人給弄回來。你太嫩了!
我的笨蛋小栖,現在在做什麽呢?
時盞秋蹑手蹑腳,湊到書房的門口去偷看,白色帆布燈罩裏透出絲絲光線,折映在衛栖清秀的側臉上,她正神情專注地對着電腦屏幕,手指不斷打着什麽東西。不時地查看黑色文件夾裏的東西,又用筆小心圈點。
好俏~~~
時盞秋得意地伸進去一直雪白手臂,抓着手機抓拍一張。然後靠着牆壁上看着衛栖的照片,偷笑,「小栖太可愛了,這麽認真啊?專注起來的樣子也超贊!」
「哈哈哈……」
「你大半夜一個人站走廊上幹什麽?」衛栖已經從書桌旁走了過來。提起一件軟絨外套,往時盞秋的肩膀上披了過去,「快去睡吧。」
「這麽晚了,人家看你不睡,擔心嘛。」
「我把原正的手續弄好就去睡。」
「他什麽手續?」
「石油進口海關的一些稅務文件。」衛栖看到時盞秋手中的電話,「哦,對了,我的手機暫時沒有話費了,你的先借我一下,我給原正挂個電話,就去睡覺,好嗎?」
時盞秋把手機遞給衛栖,「那你快點喔,人家想你。」說完踮起腳,親了一口衛栖的側臉。
衛栖看着時盞秋一蹦一跳的腳步走遠,慢慢合住了大門。重新坐回在座位上,又開始打起字來。
大約五分鐘後,基本該輸入的都弄整齊,她微微舒了一口氣,然後放松自己,靠在了轉椅的長背上。
鈴鈴鈴——手機傳來一陣清脆的鈴響。
號碼是0044的英國代碼——已經離開英國這麽久了,時盞秋還跟誰有聯系嗎?她當初得罪那麽多,還有人找她?這實在是不可思議、世界七大奇觀變八大?
好奇心驅使她,按下了接聽——
「大小姐啊,剛才我看了一下,你彙款彙多了。我們是專業的,不貪多錢,上次你叫我們偷襲衛小姐、把她關起來這個事,您也是給多了,後來還老不接電話,我們幾個兄弟都不好把錢退給你。是吧……喂喂……時小姐?我知道你大方……但是呢,我們有行業規矩啊!你看啊,殺人是一個價,但僅僅是偷襲和恐吓呢,就是半價!」
「你這樣,搞得我們幾個兄弟怪不好意思的,我們是專業啊,我們也很感謝您一直相信我們的服務,對吧。但是呢,專業的呢,有行道規矩。是吧,時小姐,您聽見我說什麽了嗎?HELLO~~~ HELLO~~~~」
啪——該聽的都聽了。她扣掉了手機。
座落在豪華住宅區、臨海附近的一座歐式莊園裏,發出一聲不共戴天般的大叫、似乎滿滿都是仇恨、讓把人生吞活剝一般尖銳、恐懼,似乎整個房子都搖了且三搖:
「時、盞、秋!你給我滾出來!!!」
「幹嘛了?幹嘛了?」
「我們馬上回倫敦。」
「哎呀呀,為什麽呀?」
「我沒法跟你過了,日子沒法過了!我要跟你——解、除、婚、姻關系!怎樣都好,我以後不要再見到你!」
時盞秋楞了三秒,目光往下移動三分,看着衛栖手上的自己的行動電話,捧着小臉,她瞳孔縮了小,洩氣一般,細嗓子又尖叫了一把:
「 Oh no——No!no!no!no!no!小栖,我的俏老婆,你聽我解釋啊!我錯啦啦啦啦啦啦……」
嘩啦——
海上又是高翻的一卷波濤拍岸驚起。
【倫敦圈GL·番外2·完結】
【江焉 2013-11-25 祝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
作者有話要說:
☆、《倫敦圈GL參考文獻對照列表》
1、「沒有空隙的木柴,烈火怎樣燃燒?」衛栖對白,出自[美國](2012) Carnegie,D《卡耐基寫給女人》一書,第五章《呵護婚姻》,商業出版社,第二版;乃筆者用典;
2、「哪有左手對不起右手的事啊?」時盞秋對白,出自互聯網,原文:「牽着小姐的手,好像回到十□□;牽着情人的手,一股暖流湧心頭;牽着老婆的手,如同左手牽右手」,網絡地址請參考:為筆者改編;
3、「感情就是熱淚一捧。」高啓岚對白,出自[法國]維克多·雨果《悲慘世界》,原文:「感情就是眼淚,眼淚就是感情。」乃筆者參考與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