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chapter Dramatically Chan

這個吻過後,你我就是訣別。我們曾經相識、相知、相愛,現在卻是一定要用相別來給我們的故事書一筆結局。恩恩怨怨,別計較了,愛情的浩瀚的世界裏,從來就沒有評價的标準。

衛栖終于認了霸道小姐的行為,反而露出了最後帶着憐憫的溫柔,她慢慢環上了盞秋的腰,有些本能地,加深這個吻的同時,把自己的手往那曾經難忘的皮膚、體溫的發源地伸了過去。

但下一刻,她的手似乎摸到了些意想不到的東西,凹凸不平,縱橫交錯的,甚至有些惡心、好像很多蚯蚓一樣爬在時盞秋的背上!衛栖忽然猛地睜開眼睛,右手飛快地往盞秋的背上探了過去,左右前後,全部摸了一遍。

馬上,她一把把時盞秋從自己身上推了開,加高了聲音,「你身上怎麽這麽多疤痕?」沒錯,剛才摸到的時盞秋的背上,不像以前的光滑,而是密密麻麻的全是可怕的坑坑窪窪一樣的傷疤。

「軍訓啊。」

「你轉過來給我看看。」衛栖伸手去扯人,結果時盞秋逃避一般往後躲了躲,黑暗中,她的眼中還帶着少有的驚恐,不過衛栖這一下看不見。

「你躲什麽?」衛栖拿出打火機,轟地一下打亮了前方,雙眼在時盞秋的臉上尋找着破綻。「什麽時候的疤痕?怎麽來的?」

「我跟爹地軍訓的時候……」

「你少騙人!這是我離開大陸的之後的事?你那五個月裏還軍訓了?」衛栖嚴肅地看着時盞秋,時盞秋撅起小嘴,一臉不甘地偏了偏頭。

「你說不說!」衛栖口吻威脅,時盞秋抱着雙腿,這會異常安靜了。

衛栖等了半天也沒撬開時盞秋金口,不由馬上再度加高聲音,異常激動道:「你說不說!時、盞、秋!」這聲音憤怒的,倒好像真的是在跟仇人對話。

「那天……爹地打的嘛……」時盞秋偷偷看了衛栖憤怒異常的臉,又害怕地勾下了頭。

「時司令為什麽打你?」

時盞秋把頭埋入膝蓋,看起來又哭了起來,「嗚嗚……」她纖瘦的背一抽一抽得,非常讓人憐憫。衛栖心下大痛,急急又詢問,「他為什麽打你?他不是最疼你了嗎?」

「嗚嗚……」時盞秋情緒突然間,爆發性地失控一般,一下暴哭了起來,她癟着下巴,滿臉眼淚縱橫,「那天……那天小栖說要一起出櫃,我回家跟爹地和媽咪說了,他就打我了嘛……」

衛栖的臉比剛才更加慘白了,白的發青,她有點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什麽了,「你說什麽?你不是說……你不是說你沒有跟他們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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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了啊,但是爹地和媽咪都不同意。我當時把頭發全剪掉了……我說我喜歡小栖,爹地就說我神經病啊,一定要我們分手,說我丢人,說小栖是海軍司令的女兒,正三師的頭銜,身份高貴,不是我能碰的人。說我們時家也是靠衛家的幫助才上位的,叫我好好反省。爹地說我蠢啊……嗚嗚……我也不想這樣的,後來,爹地叫了警衛員打我啊,當時我熬不住了,就跟爹地說了,我一定會分手的。小栖,對不起啊……我不想分手的……嗚嗚……我是真的好喜歡你的……」

「你是說,那天我們在旋宮餐廳的時候,你身上還帶着這個傷?」衛栖感覺渾身越來越冷,難道自己一直都錯了?時盞秋當天也對她的家長說了?自己挨了母親一個耳光,一夜未眠,但時盞秋是被痛打了一頓嗎?

「嗯,是啊……」時盞秋哭得幹癟的唇,顫抖地承認了。

什麽,怎麽竟然是這樣?她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狂跳不息。明明之前是冷的渾身僵硬,這些竟然周身發起了反常的滾燙。

我真的錯怪她了,我一直以為她不肯出櫃的——所以,一直恨她、恨她、除了恨她還是恨她,可是她呢?

她當時在旋宮餐廳的時候,一直帶着紅色小編織帽,就應該發覺,她把長頭發剪掉了。她——當時身上還帶着這麽的重的傷,然後騙我說要分手?到底有多少鞭,怎麽密密麻麻地摸都摸不下手?

是因為她父母逼她?為什麽?為什麽我沒有給她多一點耐心?為什麽我沒有多給她一點解釋的時間,就那樣一廂情願地認為她背叛了我們的愛情?就那樣甩臉就走了?

把一身是傷的她放在旋宮餐廳裏?逃避瘟疫一樣逃避她,兩個多月不接她電話,删掉她所有的郵件?看都不看一眼。

如果她真的背叛了,又怎麽會追來英國,這樣锲而不舍呢?我是真的錯怪她了,天啊——我還,我還牽起了高啓岚的手,還對啓岚承諾要在倫敦結婚?!

後悔和羞恥的雙重激烈情緒,朝衛栖猛如泰山壓頂的力道負荷上她的血肉之軀。她承受不住這樣的重量,只能艱辛勞累、絕望無比地彎下了腰。無聲的眼淚從幹澀、幾乎凍僵的眼眶裏湧了出來,悄悄地、寂寞地、不為人知地随着她熄滅掉的打火機一起,墜入黑暗中。

恨,我好恨我自己啊……我怎麽可以這樣對盞秋啊?!那麽多的傷害,究竟打了多少鞭啊?到底是怎麽把好好的女孩打成這樣了?這樣永恒難以平複的疤痕,怎麽不打在自己身上?我怎麽可以以為她不愛自己,怎麽衡量自己愛的比她深沉。又以此為借口,不相信她,就一味否認她的人格。事到如今,她還是這樣天真地守在我身邊,全心全意地為我着想。

悔,我好後悔啊,為什麽不願意等她把所有的事情還原、把該說的都說完,竟然有這麽多我不知道的!□□裸的真相怎麽在這樣的一片黑暗中,戲劇化地還原了?我根本難以接受啊……我難以接受我竟然這樣對她不起,難以接受我竟然棄她而去,而她還在堅持。

衛栖好久沒這樣哭了,眼淚都不溫熱,冰冰得、黏糊糊的、凍得臉很難受。難得冰凍的地方,讓她雙頰也都再次騰出了火熱來,就連耳朵也開始燃燒了。最後,她忍不住哭出了聲音,她用手蓋住了臉,掩飾着道德、感情、和羞恥心複雜交織的沖擊,哆嗦的聲音道,「怎麽是這樣……」

啓岚說得對,至始至終,我的感情——全部還是只暴露給了盞秋一人。只有她,能讓我牽一發而動全身。我确實一直愛她,所以恨她的時候,怎麽都無法原諒她。可為什麽,上天要把我恨她的理由,一下抽了走?讓我無法再恨下去了?

原來她也為我向她父母懇求過,那場分手,只是個誤會和假象啊。我為什麽沒有去理解她……

「小栖你不要生氣啊……」時盞秋以為衛栖這下生了大氣,不知如何解釋。蹲在了衛栖身邊,扯了扯衛栖的袖子。「我那天不是真的故意要傷害你,當時看到你失望的眼神,我的心也好痛啊,我怎麽知道你突然就說要出國啊?我都來不及追你過來,你就跟高啓岚在一起了,我……我都不知道怎麽辦了。」

「小栖……」時盞秋又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心翼翼地,「你別生氣了好嗎?」

衛栖漸漸擦幹淨臉上的淚水,終于慢慢停了下來。耳朵似乎失聰了,因為她有些恍惚地聽不見太多聲音,取而代之的是非常劇烈的金屬摩擦音在耳邊不斷鳴,這是非常危險的耳鳴。紊亂節奏的心悸和熟悉的痛感再次湧了出來,她知道自己身體可能瀕臨極限了,微微喘了兩口氣,她挪了挪已經沒有了知覺,完全麻木的唇,嗫嚅細語,那語氣裏,俨然帶上了告別的口吻,「盞秋,我很對不起……」

對不起曾經懷疑你,對不起我辜負了你,對不起放你獨自承擔,對不起一個人逃去了大英,對不起,最對不起——我沒有忍住誘惑,把別人抱在了自己懷裏。

「小栖,你別這樣說,我們之間早就沒有誰對不對得起誰了。你不是說過,我們的生命是在一起的嗎?哪有左手對不起右手的事啊?」

衛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哈哈哈……左手和右手……」拉她的手都是本能了,當然不複牽高啓岚的手,那種新鮮心動的感覺!一直以為自己行的端、坐的正,終于還是幼稚了……小看了盞秋的脾氣,小看了女人的愛情。

「小栖……」

「盞秋,我有些困了。」衛栖的聲音很微弱,下一刻,她又有些止不住地低聲無力,再次咳嗽起來,「咳……咳……」犯過一次,如果反複再犯第二次,情況會不會複雜?她其實不敢往下想。是的,不管什麽時候,都可能還會有更糟的情況發生。愛情裏,何嘗不是如此?還有那麽多的地方想去遠行,還有那麽多的事想要去做——

人生不如意的事,實在太多了。

「小栖,再堅持一下,這個溫度不能睡覺。我以前受訓練的時候知道的,不能睡喔,你看啊,現在快5點了,還有一個小時,等掃地大媽一來,我們就可以出去了,好不好?」

「好啊。」衛栖放松了身體,靠在角落上,曾經的那些恨,慢慢地,就淡化了,直到很淡很淡,一切變得非常飄渺了。自己做什麽去恨盞秋呢?盞秋是自己曾經最愛的人,為什麽要恨自己最愛的人?真的愛過她,怎麽會恨啊?原來,愛的不夠的那個人是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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