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林珩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大口大口的喘氣。

他靠在床上,努力不讓自己去回想在夢中見到的那一幕,然而越是想要逃避,腦海中的畫面反而浮現的越加清晰。

他閉上眼睛就能清楚的看到,張晗雨那張蒼白枯槁的面孔,原本應該屬于眼睛的地方,只剩下兩個血紅的眼窩,深不見底。

她努力地靠近他,似乎想要跟他說些什麽,林珩被吓得魂飛魄散,想要逃走卻發現自己的身體根本無法移動。

他眼睜睜的看着她慢慢地靠近,貼着他的耳朵,呢喃似的說了一段話。

就是這段話,讓林珩猛地從夢中驚醒過來。

他平複了一下呼吸,看一眼窗外,天已經黑了,自己這一覺不知睡了多久。寝室裏面漆黑的一片,顧崎遠還沒有回來。

想起夢中張晗雨說的那些話,他考慮了一下,拿起手機撥通了南郁城的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始終沒有人接。林珩連續撥了三遍,最後終于放棄。

他去陽臺上洗了把臉,把房間內的燈打開,又走到床邊去坐下發呆。

不一會兒,顧崎遠回來了。

他一進門,看到林珩呆滞的坐在床上,便是一怔:“你怎麽了?”

林珩掃了他一眼,有氣無力地道:“做噩夢了。”

他并不打算将這些事情告訴顧崎遠,直覺告訴他這件事情牽涉很深,沒有必要将自己的好友再拖下水。

不過想到顧崎遠,他的目光又落在了顧崎遠的足下。

他記得今天顧崎遠是跟自己去了一趟警局,随後崎遠說要回家,然後自己便回了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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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為什麽,現在顧崎遠腳上的這雙鞋,鞋底會有明顯的潮濕泥土的痕跡?!

跟自己的那雙鞋一模一樣?

“你今天回家了?”林珩擡起頭,看着顧崎遠,“回家做什麽?”

“我爸讓我回家去拿點東西,結果我去了家裏沒人。”顧崎遠從櫃子裏拿出一罐飲料,打開來喝了一口:“然後我就回來了。”

“那你怎麽去了這麽久。”林珩觀察着他的表情,眼睛一瞬不瞬。

顧崎遠被他看得有些莫名:“我在家裏多待了一會兒。”

“你沒有再去過別的地方?”

“沒有。”顧崎遠放下飲料,“你到底想問什麽。”

林珩深吸了一口氣,指着他的鞋底:“你既然回了一趟家,為什麽你的鞋底會有這些痕跡。”

顧崎遠低頭看了一眼,面無表情道:“因為這是我昨晚背你回來的時候踩上的。”

“你昨天明明穿的另外一雙——”林珩指着角落裏的那雙鞋,還要說什麽,顧崎遠突然打斷了他:“我知道。我出去接你的時候外面在下雨,我不想把鞋子弄髒,所以換成了這雙,有問題嗎?”

林珩一怔,讪讪:“你好端端的換鞋做什麽?”

顧崎遠萬年不變的冰山表情終于出現了一絲裂縫,他淡淡的笑了笑:“因為那是你送的。”

這下子林珩徹底無話可說。

“好吧,我有點神經緊張了。”他揉了揉額角,嘆了口氣:“今天想的事情太多,我都快瘋了。”

“是你自己給自己找事。”顧崎遠坐到他旁邊,把他的手從腦袋上拿了下來,換自己去替他輕輕地揉着太陽穴。“張晗雨的事情跟你沒有任何關系,你沒必要想太多。”

“嗯。”被他按摩得漸漸放松了神經,林珩舒服的靠在床上,忽然想起什麽:“對了,你從警局出來不是直接回家的嗎?中途回寝室來做什麽?”

顧崎遠的動作一頓,有些莫名:“我什麽時候回寝室了?”

“就是下午的時候,”林珩睜開眼茫然的看着他:“我正在浴室洗澡,還叫你幫我拿毛巾……”說到後來,林珩看見顧崎遠臉色一白,他嘴唇哆嗦了一下,試探着問:“難道,那個人不是你?!”

“不是我。”顧崎遠肯定道:“我從警局出去後就直接回家,一直待到現在才回來。”

“那會是誰?”林珩喃喃。

“不知道。”顧崎遠沉吟了一下,站起身:“但是我們每層樓都有監控攝像,我可以去後勤部把錄像調出來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林珩手忙腳亂的從床上爬起來:“你等等我,我換衣服。”

兩個人趁着夜色到了學校後勤部,顧崎遠說明來意,對方考慮到昨天學校發生的兇案,校內環境不太平,怕出什麽惡性事件,也就同意了他們兩人的請求。

林珩回到寝室的時間是下午兩點,回寝室後耽擱了一段時間,他進浴室前看過一眼手機,當時正好三點。

他們的寝室是在六樓,并且窗戶的一側臨着學校的操場,下午的時候操場上人正多,就算抛開六樓的高度不說,也不可能有人在衆目睽睽之下從窗戶那邊爬上來。那麽排除掉這個選項,唯一的可能,就是那個人是從寝室的正門進來的。

林珩和顧崎遠從宿舍出來的時候特意看過宿舍的門鎖。林珩非常肯定自己進入宿舍後就将門關好,因此也不會出現有被人推門而入的情況。而宿舍的門鎖沒有損壞,說明來人很可能是擁有他們這間寝室的鑰匙。

學生宿舍的門鑰匙,在樓下管理員大叔那裏都是有一把備份的。管理員的鑰匙就挂在休息室的牆上,百分之九十的時間那裏都有人守着,但是偶爾也難免會有疏忽,也的确曾出現過幾次鑰匙丢失的情況,因此兩人都猜想可能是曾經他們這一間宿舍的鑰匙被盜,被有心人拿走趁機溜進了他們的寝室。

但是這樣一說,似乎也說不通。如果進他們寝室的人是為了偷盜,那麽為什麽寝室裏的東西都沒有減少?并且,在林珩以為對方是顧崎遠的時候,那個人竟然沒有一絲驚慌,還給林珩送了毛巾?!

兩人帶着重重疑惑調出了下午兩點以後的錄像。

攝像頭的位置是在整個走廊的盡頭,林珩他們的寝室在進入走廊的第五個房間,距離攝像頭的位置不算遠,因此還可以清楚的看到門口的情況。

周末的下午三點,留在寝室的人并不多。大多數男生這個時候要麽是出去約會,要麽就是在外面打球,當然如果是宅男那就更不用提,連吃飯都懶得下樓的人,更不會頻繁的出入寝室。因此兩人看了将近兩個小時的錄像,畫面上除了一只不知從哪裏竄出來的貓之外,竟然沒有見到一個人。

沒有人從房間裏出來,也沒有人進去。

唯一靠近過他們寝室的生物,就是一只帶有黃色斑紋的貓。

那只貓在林珩寝室門口停留了大約十分鐘的時間,它似乎是嗅到了門裏有什麽吸引它的東西,不停地将腦袋湊到門縫裏,像是想從那裏鑽進去。

而貓出現的時間,和林珩估算的房間裏出現陌生人的時間基本吻合。

看完錄像,顧崎遠古怪的看了林珩一眼:“你不會是遇上貓妖了吧?”

林珩哭笑不得,“怎麽可能!那明顯是一個人影,還有你見過哪只貓個子那麽高能夠把毛巾遞給我?”

“如果不是,”顧崎遠凝視着錄像畫面,眼神有些深:“那也許當時房間裏确實存在某個異樣的東西,引起了貓的警覺。”

顧崎遠用的詞是“東西”,他沒有說是人,只說東西,這個措辭讓林珩一下子産生一種詭異的恐懼感。

正在這時,林珩的電話響了。

他看了一眼,是南郁城。

他猛地想起幾個小時前的那個夢。在夢裏,張晗雨貼着他的耳朵,冰涼的氣息讓他全身立刻泛起了一片雞皮疙瘩。那個死去的女生對着他輕聲呢喃:“是它殺了我……它很快……會再動手……會失去心髒和五官,你要救救我們……救救我們。”她的話語非常的模糊,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有些地方聽起來含混不清,林珩只能從這句話裏推斷出一些簡短的訊息:第一,兇手會再次犯案;第二,兇手殺人的時候會取走受害人的心髒和五官。

張晗雨被挖走了心髒和眼睛,而張晗雨說的是“心髒和五官”,那是不是說明,如果這個兇手再次犯案,也許……它會取走受害者五官中的另一個部位?

這些都是林珩在睡醒時做的短暫的推論,他當時确實有過一瞬間的想法要将這些告訴南郁城。然而接連撥了三個電話未通後,他卻改變了注意——畢竟只是一個夢而已,沒有任何實際依據,也就沒必要說出去混淆視聽。

因此這會兒南郁城再打電話過來,他已經不打算告訴對方自己夢到的內容。

接起電話,聽到南郁城那邊傳來嘈雜的人聲,他似乎正在快速的走路,呼吸有些急促:“什麽事?”

“哦,沒什麽。”林珩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本來想告訴你一些線索,後來覺得好像沒什麽用。”

“說說看。”南郁城換了一只手握住電話,一面跟電話那頭的人吩咐:“把現場圍起來,屍體送走。多餘的人不要在這裏礙眼。”

林珩一愣,脫口而出:“什麽屍體?!”

風郁城煩躁的“啧”了一聲,道:“你們學校的女生,又死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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