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死者是工商管理系大三的學生,名字叫王雯雯。
她的屍體是二十分鐘前在學校圖書館的頂樓被發現的。
被發現的時候,她和張晗雨一樣,也是全身赤裸,俯趴在地上,心髒的地方空空蕩蕩,耳朵也被割掉。地上沒有血跡。死亡時間不超過三個小時。
現在是晚上九點十五分。三個小時前也就是六點十五分。那個時候學校裏來往的人正多。返校的、去食堂吃飯的,都需要經過這一棟圖書館。如果兇手是将王雯雯挾持到樓頂,那麽勢必需要從圖書館的大門進去,然而,沒有一個人看到過王雯雯。
據最後一個見到王雯雯的女生陳述,最後一次見到她是在下午五點,她當時背着包從宿舍樓內出來,那個女生跟她打了下招呼,發現她情緒有些低落,問她怎麽回事,王雯雯卻只是搖頭并不回答。再後來就沒有其他人見過她。
南郁城将死者的情況簡單的向林珩介紹了一下,林珩聽完臉色蒼白,幾乎有些站立不穩。似乎感覺到了他的情緒,南郁城低聲問:“你怎麽了?你剛才想要說什麽線索?”
林珩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問:“你現在還在圖書館?”
“在。”
“你稍等一下,我馬上過來。”說完,向南崎遠打了個招呼,便迅速朝圖書館趕去。
林珩趕到圖書館樓下的時候,警察已經将整座圖書館用黃色警戒線圍了起來。這已經是短短兩天內學校裏發生的第二起命案,整個校園內人心惶惶,圖書館外圍了許多人,神色不安的交談着。
林珩到了圖書館樓下,看了一眼攔起來的警戒線,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就跨了過去。
剛走了幾步,就被攔了下來。攔住他的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警察,模樣非常稚嫩,一雙眼睛很亮,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你是林珩?”
林珩點點頭,那警察道:“跟我來。”
警察帶着他上了圖書館的頂樓,說是頂樓,其實不過就是個光禿禿的天臺。天臺上各種鋼管縱橫交錯,在夜裏走動尤其需要小心不被絆倒。
林珩一上去就看到了站在中央的南郁城。他此時正有些煩躁的跟對面的人說着什麽,見到林珩來了,他立馬向那人打了個手勢,示意稍後再談。
林珩快步走了過去,看了一眼他身後的兇案現場。屍體已經被運走,地上被用白線勾勒出了死者被發現時的造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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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事,你說。”夜裏的頂樓有涼風吹過,南郁城的頭發微亂,風一吹便有些遮住了眼睛,他随意的撥弄了兩下。
林珩摸了摸鼻子,猶豫着開口:“我做了一個夢。”頓了頓,他道:“夢到張晗雨了。”
“哦?”沒有想象中諷刺的神色,南郁城反而流露出了感興趣的表情:“夢見她什麽了。”
“她跟我說了一段話。”林珩遲疑了一下:“她告訴我,兇手還會繼續殺人。并且會取走對方的心髒和五官。”
“目前看來,她說的都是對的。”
“有點意思。”南郁城挑起嘴角一笑,這一笑讓他整個人又煥發出林珩初次見面時所從他身上感受到的那股風流不羁的意味。
他有些怔怔,南郁城道:“還有別的事嗎?”
“還有一件。”想了想,他繼續道:“可能跟案子不是有太大的關系,但是我覺得很奇怪。”他将下午在寝室裏遭遇的事情講了一遍,南郁城聽着聽着便收起了笑容,他定定地看着林珩:“你确定你當時從浴室裏看到的,是一個瘦小的影子?”林珩咽了口唾沫,艱難的點點頭。
“然後你們在看錄像的時候,發現那個時間段你們寝室門外只有一只貓在撓門?”
“對。”
“我知道了。”南郁城點點頭,神色有些嚴肅,他思考了一會兒,忽然道:“你下個星期有課嗎?”
林珩一愣,老實道:“沒有。我們已經開始準備畢業論文了,不用上課。”
“那好,你現在回寝室去收拾東西。一個小時後我到你樓下接你,接下來一個星期,你跟我住。”南郁城幹脆利落的下了決定,倒是林珩一時懵了,下意識的問:“為什麽?”
南郁城正打算離開,聽他這麽一說,回過頭來笑了笑,很自然地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因為,我懷疑有人想要你的命。”
明明是一句毛骨悚然的話,但伴随着南郁城出人意料的動作,卻忽然讓林珩生出一種溫馨的錯覺。
他搖搖頭,甩掉自己腦海裏亂七八糟的想法,跟南郁城道別後便轉身回了寝室。
回到寝室的時候,顧崎遠還沒有回來。
他迅速的将東西收拾好,不知道為什麽,明明現在的情形非常詭異,甚至自己也可能處于危險之中,但想到可以和南郁城住在一起,他竟然覺得有點……開心?
不,不是有點開心。簡直是心花怒放。
林珩雖然是個GAY,但是活了二十三年也從來沒有談過戀愛。從知道自己的性向開始,他就曾經了解過這個圈子裏的一些情況,了解的越多,對于自己的這種身份就越是無奈。他無法放縱自己沉溺在單純的肉體帶來的刺激和快感之中,他更希望的是能夠找到一個可以相知相伴的人,兩個人可以安靜的過着細水長流的日子,像平凡的人一樣。
這麽多年,也有過不少的男性向林珩表達過自己對他的好感。林珩外貌條件出色,屬于清俊儒雅的類型,家境優渥,名校在讀,這樣的人在這個圈子裏面非常吃得開。但是不管那些人提出多麽動人的條件,或是說多麽好聽的話,林珩都從來沒有動搖過。
因為他能那些人眼中看出他們的欲望。
沒有感情,只有赤裸的欲望。
非常的現實,也實在讓他難以接受。
但是南郁城不同。這個人從一開始就沒有對自己表現出任何興趣或是好感。林珩從他的言行中也能感覺出來,這個人和自己是不一樣的,他們不是一類人。
然而,林珩卻偏偏非常的在意他。
這個人的一舉一動,都透露出一股随性自在的氣質,讓林珩的目光總是忍不住去追随着他。越是看着他,越是好奇,越是想要靠近。
林珩嘆息,自己這回大概是真的栽進去了。
不過對此他倒是看得開,人非聖賢,怎麽可能把持住一輩子不動心。關鍵是看,讓你動心的那個人值不值得。
收拾了一會兒,看看約定了時間也差不多到了。林珩提着東西便下樓去了。
南郁城很準時,剛出了樓道林珩就見他立在車子旁邊抽煙。
他抽煙的姿勢非常恣意,往往是把煙叼在唇上,手裏忙活別的事情。此時也是如此,他嘴裏叼着煙,眼睛被騰起的煙霧熏得微微眯了起來,低頭擺弄着手裏的兩個鑰匙扣。林珩觀察了一會兒,發現他是在從鑰匙扣上取下一把,挂到另一個鑰匙扣上。
這應該是給自己準備的吧。林珩心裏一暖,走了過去。
果然,林珩一過去他便将挂好的鑰匙遞給了他,“這是我家的。你留着。”
說完,又接過林珩的行李,放到車後座,揮了揮手讓林珩上車。
南郁城的家是在市區的一片高檔小區內,距離林珩的學校開車只需要十五分鐘的時間,小區外也有直達學校的公交車,對于林珩來說,倒是比較方便。
林珩原本以為,像南郁城這樣随意的性格,家裏應當也是亂糟糟的一片,沒想到他去了之後,卻發現和自己想象得完全不同。
如果需要用兩個字來形容南郁城的家,那林珩只能想到:簡潔。
簡潔到了什麽程度呢,複雜一點的描述就是,一百八十平米的屋子,只有一張床,一排沙發,一張玻璃茶幾,一個衣櫃,一間盥洗室,一間廚房。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
除了必要的承重牆和盥洗室,其他所有多餘的牆壁都被打通。
林珩跨進房間的第一反應,不是走進了某個人的家,而是不小心進入了某個家居用品的商場。
南郁城卻表現的非常理所當然。他把林珩的東西放到沙發上,招呼林珩過來坐下。
“房間裏的東西你随意。吃的在廚房裏,材料和廚具都有,如果你需要可以自己動手,不用管我。”他斜靠在沙發上,漫不經心的說着:“衣服可以和我的放在一起,直接挂進去就是。今晚開始你就住在這裏,接下來的一個星期,不管去哪裏,都要和我一起。”說到這裏的時候他表情嚴肅了一下,看着林珩:“這次的案子很複雜,跟你想象的可能有很大的出入。有些事情,不是用你的常識就可以解釋的。”
林珩點點頭:“我知道。給你添麻煩了。”
南郁城卻忽的一笑:“你有什麽麻煩的。”說着,他站起身,從廚房裏拿出兩聽啤酒,遞給林珩一聽。
“其實……我一直想問你。”林珩握着啤酒,有些忐忑:“你究竟是做什麽的?”
南郁城打開啤酒,喝了一口,看着他揚了揚眉:“我是警察,你不是知道嗎。”
“我的意思是……”他頓了頓,遲疑着說:“什麽類型的警察?”
想了一下,林珩又補充:“上次在客運巴士遇到的事情,我實在沒有辦法用科學來解釋,但是你卻輕易的把問題解決了。你……究竟是什麽人?”
說到這裏,林珩也有些緊張,趕緊打開啤酒喝了一大口。
南郁城倒是被他小心翼翼的态度逗笑了。他單手捏着啤酒轉了一圈,沉吟了一下,走到林珩身邊坐下來。他淡淡道:“我主要負責特殊案件。就像你所說的,所有常理不可以解釋的事情,就交給我來處理。”
林珩腦子裏忽然蹦出一個念頭,他沒來得及多想,脫口而出:“你是捉鬼的道士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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