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吃完早飯,南郁城回房睡覺。林珩閑來無事則窩在沙發上上網。
将民間各種神鬼傳說都看了一遍之後,林珩終于感到脖子有些酸痛,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再一看時間,已經下午兩點了。
他猶豫地看了看正睡得很沉的南郁城。要不要叫醒他呢?現在要是不起床,到了晚上估計又睡不着了。
這麽想着,林珩就将電腦收拾起來,先去廚房熬了一點粥,打算等叫醒南郁城後再讓他吃。
他在廚房裏忙活着,睡在床上的南郁城卻被電話給吵醒了。
他接起電話聽了幾句,立馬翻身從床上下來。
林珩聽到響動,從廚房裏探出頭,正好看見他赤裸着上身在換衣服。
南郁城的體型看上去并不是非常壯碩的那種,穿上衣服的時候,因為他的個子太高,又偏好松垮的襯衣,看起來有時甚至會顯得有些單薄。但絕不是瘦弱。
而脫掉外衣後,林珩這才發現,其實他的身上的肌肉非常緊繃,并不是那種明顯突起的塊狀,而是相當流暢并且充滿力量的肌肉,健康而富有生命力。
林珩看着忽然就有些不好意思,手上拿着飯勺正準備退回去。就見南郁城忽然轉頭,對他道:“你收拾一下,我們準備出門。”
“啊?”林珩一怔。
南郁城抓了一件襯衣套上,一邊穿鞋一邊道:“找到白琴的父親了。”
林珩一聽,立馬也顧不上熬粥。迅速的将圍裙脫了下來,跟着南郁城出門去了。
兩人開車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已是下午三點,日頭正烈。
林珩出門走得太急,還穿着室內穿的長袖襯衣,下車走了幾步後便是汗水淋漓,頗有些狼狽。
他們此時所在的位置,是在市南郊外的一個大型垃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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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抵達時垃圾場時已經有許多警察在來回勘察,林珩只看了一眼,便有了不詳的預感。
他跟着南郁城往裏走,一面走一面有人在跟着彙報。
“屍體是垃圾場的工作人員發現的,已經死了個多星期,屍體經過水的浸泡,腐爛程度比較嚴重。目前懷疑是先在河裏窒息而死,然後被抛屍到這裏的。”跟南郁城彙報的警察正是之前帶領林珩到圖書館天臺去的那個人,他的樣子非常年輕,林珩每次看到他總會産生一種自己在面對高中生的錯覺。這人的性格似乎也相當活潑,做完報告後,他回頭看了林珩一眼,對他笑了笑。
林珩也艱難的扯了扯嘴角。
他實在是笑不出來。白琴的父親死了,而白琴與他是一同失蹤的,那麽白琴的下場也不難想象。
走在前頭的南郁城似乎是察覺了他的情緒,回頭看了他一眼:“跟上。別胡思亂想。”
林珩應了一聲,收起紛亂的思緒跟了上去。
白琴的父親名叫白允才。是個五十多歲的下崗工人。他失業多年,靠領低保以及白琴在外努力打工賺來的錢勉強度日,常年落魄的生活反而他變得異常臃腫暴躁。林珩幾乎可以想象這個人會是什麽樣子,然而當真正見到白允才的時候,林珩仍是大吃一驚。
這似乎已經不能算是一個人了。
他的身體由于長時間浸泡在水中,導致整個人完全浮腫,臉上已經完全看不出原本的輪廓,他的眼睛睜得很大,眼珠子幾乎都要脫窗而出,似乎是臨死前含着極大的怨氣與不甘,五官則因為浮腫的緣故整個擠在了一起,泛出一種青紫的顏色。
由于身體膨脹得太過嚴重,他的衣服已經完全無法遮蔽身體,裸露在外的肚臍周圍露出了一圈明顯的屍斑。
隔了兩三米的距離,林珩都能聞到他身體上散發出的腐爛的惡臭。
這是林珩第一次見到屍體,他完全無法正視這樣的情景,只看了一眼,就跑到旁邊吐了起來。
“受不了就去邊上呆着。”南郁城指了指旁邊,不遠處的平房下擺放着幾根長凳:“但是不要離開我的視線。”
林珩點點頭,連忙從這個讓他窒息的環境下脫離出去。
他一走,之前跟着南郁城的那個小警官也跟了過來,坐在林珩的旁邊。
“我聽說過你。”那個年輕的警官揚起嘴角,将警帽摘下來扇了扇。
“是嗎?”林珩感覺鼻尖還殘留着那股屍臭的氣味,說話也有些艱難:“很高興認識你。”
“嗯,我叫楊陽,今年剛到南哥手下。”他笑眯眯的伸出手跟林珩握了握,“你很特別,我還沒見過南哥對誰像對你這麽好。”
林珩心裏一跳,沒吭聲,又聽楊陽繼續說:“唉,我聽說你大四了,馬上就要畢業了吧?有沒有考慮來咱們這裏?”
“我學的是工商管理,專業不對口吧。”林珩有些摸不清這個人到底想說什麽。
“沒有關系啊。我們這一行的跟普通警察不一樣。”說到這裏,他壓低了聲音:“如果你想進來,直接讓南哥跟上面的人說一聲就行,所有程序都會有專人負責給你辦理,不用你操心。”
林珩一怔,雖然他知道南郁城擅長處理靈異事件,但還是沒有想到竟然連他所處的這一整個部門都是負責這些案件的。那這麽說……他狐疑地看了楊陽一眼:“你會法術麽?”
“啊?”楊陽瞪眼。
“會抓妖?”
“不會。”楊陽老老實實的搖頭。
“那你會什麽?”林珩眯起眼睛。
“我會跑案子,會做調查,會寫報告,會一點格鬥技巧。”楊陽板着指頭數:“哦,還會辨認屍體的方向。”
“辨認屍體的方向?”林珩疑惑:“什麽意思?”
“如果某個地方發生了命案,我可以根據屍體的氣味來辨認他死亡的最初位置。”他停頓了一下,像是在考慮怎麽解釋:“就比如說現在咱們這個案子。白允才的屍體被發現的時候是在現在這個地方,但實際上他被害的位置是在距離這裏一公裏外的河上。他是在河裏被淹死,泡了兩天之後才被撈上來抛屍在這裏的。”
“為什麽兇手要這麽大費周折?”提到案情,林珩也沒了探究楊陽能力的心情:“既然人已經死在了河裏,為什麽還要讓他在河裏漂幾天後再打撈上來。這樣難道不會增加兇手曝光的可能性嗎?”
“也許它根本不怕被發現。”楊陽聳聳肩:“這個案子線索繁多,是我最近這一年來接手過的最複雜的案子。我聽南哥說,這個案子裏面很有可能存在兩個兇手,一個顯性一個隐性。”
“什麽是顯性隐性?”林珩問。
“顯性就是指真正意義上動手殺人的那一個兇手。也是整起案子最關鍵的一個點。隐性則指的是負責挖心的那個人,這個人其實不能算作兇手,因為他是在受害者死亡之後再從她們身上剝離的器官。對受害者本身其實造成的傷害并不大——”他頓了頓,補充道:“頂多只是損壞了他們屍體的美感而已。”
“意思是說,這個案子裏面殺人和取走器官的是兩個人?!”林珩失聲道。
“對。我們仔細分析過屍體的情況,雖然受害者的器官剝離技術都非常的高超,但是還是可以看出一些差異。将受害者的五官拿走的那個兇手,明顯沒有挖走心髒的兇手的行為更細致。”
“也就是說,是先有人将她們吓死,然後取走了她們的眼睛和耳朵。之後再有一個人來挖走了她們的心髒。對嗎?”林珩試着慢慢的理清思路:“那麽這兩個人是認識的嗎?是共犯還是……”
“這個暫時還不清楚。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這兩個人很有可能互不相識。”楊陽将帽子重新戴回頭上,看着不遠處南郁城正在向他們招手,見林珩還在沉思,便拍拍他的肩膀:“別想了,南哥叫咱們過去。”
提到南郁城,林珩忽然想起來頭天晚上他說過的話。
他的原話是:“這個兇手應該是需要收集人的五官來煉制某樣東西。”
南郁城在跟他的講述中,只提出了兇手需要煉制五官,卻沒有提及被挖走的心髒是有何用途。并且,根據昨晚南郁城的說法,林珩很容易的就将這一切案件推測為背後只有一個主謀。雖然實施的人可能是一個人和一個生魂,但魂魄是不需要承擔責任的,主要責任還是在那個活人身上。
然而,根據楊陽的說法。假設南郁城的推斷成立,那麽也就是說,除了那個殺人兇手以及它背後的生魂之外,很可能還有另一個不相幹的人來取走了受害者的心髒。
可為什麽南郁城不提出來?
想到這裏,林珩擡起頭看了南郁城一眼。
像是感受到他的目光,原本正在跟旁邊人吩咐事情的南郁城忽然轉過頭來。
那一瞬間的眼神,尖銳、深邃,像是洞悉了林珩的內心,一下子将他釘在了原地。
然而等他回過神再仔細去看,卻又發現南郁城保持着原來的姿勢在跟旁邊的人低聲叮囑,就好像剛才的那一幕都只是他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