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汽車下了高架橋,南郁城的速度漸漸放慢了下來:“在你第一次告訴我白琴失蹤的時候,其實我就已經懷疑她跟這次的案件脫不了關系。這種關系并不是作為受害人,而是作為一個知情人,甚至可能是兇手。”
“你也許并不清楚,從含有極大怨氣的女屍身上取走她們的眼睛和耳朵可以煉制什麽。”他說到這裏頓了一下,看着林珩投來的疑惑目光,扯起嘴角冷冷一笑:“從五具不同的女屍身上,取得她們的耳、眉、眼、鼻、口,再配上特有的材料,可以煉制一種讓人改型換貌的藥。”
“這種藥的作用,跟普遍意義上的整容是完全不同的。它不單單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容貌,它是可以‘重塑’一個生命。”
“重塑?”林珩疑惑。
“對。打個比方,假設你是個男的。”他頓了一下,揶揄道:“當然你本來就是男的。但是如果你想變成女的,那麽吃了這種藥之後,你可以徹底的變成一個女人,從頭到腳,從身體到靈魂,你都會以一種全新的姿态出現。就像是另外的一個人。”
“難怪白琴在信的最後說:‘如果可以,我一定要重生。換一個面孔,換一種生活。’原來她指的就是服下這種藥後帶來的改變?”林珩喃喃。
“對。我猜測大概是在白琴決定自殺的時候,遇到了這樣一個人。這個人告訴了她這些方法,并且教會她如何召喚怨靈。”說到這裏,南郁城有些嚴肅:“這個幕後黑手的動機尚不明确,但是如果不是最後他刻意将這封信留在那裏,我們要破這個案子,可能還要再費一些周折。”
“你的意思是,這封信是那個幕後黑手故意放在白琴家裏的?”林珩訝道。
“這種可能性很大。”南郁城道:“有誰會把遺書滿屋子亂扔?還正好就在床腳下,讓你一踩就能踩到?她那本日記我都是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找出來的,沒道理遺書就随随便便的放在那裏。”
“那麽為什麽白琴要殺死那些表白失敗的女生?她自己不是也……”說到這裏林珩有些尴尬,沒有再繼續。
“正是因為她自己也被拒絕,所以她才要殺死那些女生。”南郁城道:“得到了力量的她,對于過去的那個自己無比的痛恨。所以她才會以非常殘忍的方式殺死白允才,她想殺死的不光是那個淩虐她的父親,她還想要毀滅掉從前那個根本不懂得反抗的自己。”難得的,南郁城嘆了口氣:“人的心魔倘若太深,但凡受到誘惑,輕易地就會走上歧路。”
聽完他的解釋,林珩也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樣的感覺。
雖說白琴的下場是她自己咎由自取,然而又何嘗不是現實将她逼成了這樣?如果她是個好人家出生的姑娘,又怎麽會不得已最後走上這樣一條不歸路?
林珩默默的嘆了口氣,忽然又想起什麽:“對了,你說的那個怨靈是怎麽回事?就是之前襲擊聶娉婷的那個東西麽?”
“嗯。那種東西非常難纏,一旦被它沾惹上,就會陷入無窮無盡的夢魇中。之前那兩個受害者,應該都是被它纏上才會被吓死的。”
“那……”林珩想起之前的那一幕,自己的手剛碰到怨靈,怨靈便立刻像是受到灼傷似的躲閃開,他遲疑着問道:“那為什麽我剛才一碰它它就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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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郁城臉色一變,猛地轉過頭來凝視他:“你剛才碰到它了?”
“碰了啊。結果它一下子就變成一個小孩子,還尖叫了一聲。”林珩很無辜。
南郁城臉色陰沉,沒有吭聲。林珩看着他這副樣子也不敢再問,心裏卻又多了一層疑惑。
有很多事情南郁城其實并沒有向自己說明,就比如那個神秘的“隐性兇手”,再比如這個怨靈……這個案子裏面,似乎還有許多是林珩現在無法觸碰的禁地。
但是,林珩卻也不想再去考慮了。事情到此勉強算是畫上了句點,只要今後不再發生這樣的事件,那些問題的答案,不知道也就罷了。
總之,他是真的不願意再攪進這類事件之中了。
兩個人沒有再交談,一路沉默着到了南郁城的公寓。
進了門,南郁城便奔向浴室,也沒有理會林珩。林珩站在原地思考了一會兒,決定老老實實的收拾東西回學校。
雖然有些舍不得,但現在案子已經解決,自己也沒有理由再呆在這裏。
不過……他的目光又落到了浴室緊閉的門上:南郁城這個家夥,居然一句話都不說,難道是想用沉默來将他趕走嗎?!
好歹也算一起經歷了一些事情吧。這人簡直太無情無義了。
一面腹诽,一面将自己的衣服從櫃子裏取出來一件件折疊好放入箱子裏。
原本以為這個案子還會拖上一段時間,因此當時來的時候林珩帶了好幾套衣服,沒想到才住了兩天就得打道回府,說實在的,他心裏确實有些不是滋味。
收拾好了東西,又坐在客廳裏發了一會兒呆。忽然想起來忙活了大半天先是看屍體又是抓兇手,兩人似乎都沒好好吃上一頓飯。想到廚房裏豐富的食材,再摸一摸自己餓癟的肚子,林珩決定好好搞勞一下自己。當然,順帶也喂飽南警官的肚子。
于是,當南郁城從浴室裏出來的時候,再一次見到了穿着圍裙的林珩。
林珩在男生中的個子不算很高。偏瘦,皮膚白皙,第一眼看上去便讓人感嘆這人生得好,眉目清秀,笑起來的時候頗有幾分君子端方,溫潤如玉的感覺。
然而南郁城與他接觸幾日後卻發現,這人外表看去挺聰敏,實際上腦子裏整天亂七八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東西。關鍵時刻總有幾分掉鏈子的意味。
此時他系着圍裙站在廚房門口,表情得意的對南郁城揚了揚手裏的鍋鏟:“餓了吧?一會兒就好了。”
南郁城沒吭聲,撥了撥自己濕漉漉的頭發,走到客廳茶幾上看了一眼。
“你還會做飯?”似乎是對林珩的手藝有些驚訝,南郁城道:“我以為像你們這樣的大學生,會煮面就已經很不錯了。”
“別小瞧人。”林珩将番茄炒蛋從鍋裏倒出,解開圍裙端出來,邊走邊道:“你嘗嘗就知道了,我的手藝很好的。”
南郁城不置可否,随意的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林珩小媳婦似的湊到他跟前,遞上一雙筷子:“喏,嘗嘗。”
南郁城夾了一筷子番茄炒蛋,點點頭:“不錯。”
“對吧?”林珩笑眯眯的也跟着坐了下來,一面給他夾菜一面道:“奶奶走了以後,我就開始學着自己做飯,不然有時候就得餓肚子。”
“我記得你家境不錯?”南郁城狀若不經意的問了一句:“怎麽會餓肚子?”
“家裏的确一直有保姆照顧我。但是那時候我正在長個兒,平時又愛晚上下了課出去打籃球,打完回家肚子就餓了。那會兒保姆也都回家了。”林珩端着碗回憶:“我不愛去外面吃飯,就只能學着自己做。慢慢地居然喜歡上了做飯。”
“你那麽愛打籃球,怎麽還是長不高?”南郁城戲谑道。
說到自己的身高,林珩也有些自卑。其實他并不算矮,一米七八的個子在男生中應該算是中等,但在南郁城面前,确實顯得有些矮小。
“可能是遺傳吧。我媽媽個子比較嬌小,我長得随我媽。”林珩淡淡道。
提到母親,林珩的顯得有些沉默,南郁城識趣的沒再問下去,轉而道:“你們快畢業了?”
“嗯,論文我已經寫得差不多了。就等下個月答辯。”有些奇怪他竟然會問道這個,林珩老老實實的道:“怎麽了?”
“你畢業之後應該會從學校搬出來吧?有考慮過住在哪裏麽?”南郁城這話一說出口,林珩差點脫口而出“當然是回家”,然而轉念一想:他這樣問自己,有什麽目的?于是到了嘴邊的話轉了一圈,就變成:“不知道,再看吧。”
南郁城沉默了一瞬,從口袋裏掏出一支煙,夾在指尖,他淡淡道:“要不要考慮一下,跟我住在一起。”
林珩一口飯差點嗆進了氣管。
他他他……他這是什麽意思?!
如果說之前讓自己搬進來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安全,那麽現在兇手都已經伏法,還這麽鄭重其事的邀請自己同居……難道?
林珩還沒來得及深想,就聽南郁城慢吞吞的解釋:“你會做飯,而且喜歡做飯。我正好不會。咱們住在一起很合适。”
這算是什麽理由?!
向來脾氣溫和的林珩也幾乎快要暴走。這種話跟招聘鐘點工或者保姆有什麽差別嗎?
難道他這個人的唯一價值就體現在做飯上面?
他想了想要怎麽據理力争,要如何反駁自己的價值,自己除了會做飯還會做很多其他的事情。比如打掃家務,維修電視機(當然這個家裏并沒有電視機),除此之外他還會點其他的生活小技能……
想到這裏,他忽然一頓。
似乎自己所有的想法,都是為了證明自己住在這裏可以提供更多的好處,而不單單只是做飯這一項優點。
從南郁城提出這個要求開始,他的潛意識裏就根本沒有想過拒絕他。
“……好。”
遲疑了片刻,林珩點點頭。他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麽,姑且走一步算一步吧。
不過……他道:“但是你這裏只有一張床,咱們兩個沒法睡吧?我看這房子裏空間還很大,再擺一張也是綽綽有餘。”
“嗯,我明天就讓人送來。今天先湊合吧。”南郁城道。
“還有,如果以後要經常自己做飯,至少得買一張餐桌。”林珩一條條的列出來:“還有電視機也應該裝一個,這些我可以自己來,你不用操心,不過你自己一個人在這屋子裏住了這麽久你居然也不會覺得悶嗎?要是我的話我早就……”
“閉嘴,吃飯。”南郁城終于忍無可忍,暴躁道。
“哦。”林珩不敢再吭聲,老老實實的低下頭扒飯。
就這樣,性格迥異的兩人順理成章的住在了一起。後來林珩向顧崎遠彙報這個情況的時候,顧崎遠一聲不吭,沉默了好一陣,才聽到電話那頭傳來巨大的摔門聲。林珩讪讪的挂了電話,從那之後,兩人幾乎一個多月沒有交流。
而自以為生活又恢複了正常步調的林珩,在每天持續找工作+喂飽南郁城的單調生活中,也漸漸回到了最初狀态。
然而他所沒有料到的是,那些他以為與自己再也沒有關聯的事情,恰恰才剛剛開始靠近。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個案子到這裏就算是暫告一個段落了,之後會放一個南南和珩珩同居的小番外,然後開始第二個案子。
這個故事我預計會寫35萬左右,總共大概會有七個案子在裏面,每個案子結束後,會寫一篇番外。
第一個案子的結尾可能看起來有些倉促,我考慮過是否要修改,最後決定保持原樣,因為這個案子只是一個“開始”,親們可以把它當做一個比較長的前言或是楔子,後面的才是主要劇情。
在這個案子裏面我埋下了很多伏筆,有一些是關系到整個故事最終極的秘密,所以不能輕易解開,會在後面的劇情裏面慢慢有所交代,請各位不要着急。
我是第一次寫這種類型的小說,構思起來非常費勁,腦子比較笨有時候也想不出非常精妙的局,所以也希望各位讀者大人們多多包含,細節的地方就不要太和我計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