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林珩很快收拾好心情跟了上去。

聶娉婷像是被顧崎遠氣得不清,不止氣,顯然她還很傷心。這個姑娘素來是敢愛敢恨的性格,走在路上就忍不住抹眼淚,嘴裏似乎還不停的罵着什麽。

林珩跟在聶娉婷身後不遠處,有些疑惑:顧崎遠這家夥到底說了什麽?居然把人傷成這樣?看來回去果然得好好教育教育他,對待女生不能這麽粗暴。

這麽想着,就見聶娉婷竟然走到了學校小樹林的邊緣。

這一片因為樹木過分蔥郁,光線有些暗淡,因此即使是白天來這裏的人也很少。更別提此時天已經差不多全黑了下來,再加上南郁城的刻意清場,這會兒更是一個人也沒有。

聶娉婷也不知是太過傷心所以沒注意周圍環境,還是單純的膽大,竟然一個人就跑到小樹林裏去了。

林珩與南郁城對視了一眼,兩人迅速跟上。

小樹林裏樹木衆多,枝桠濃密。林珩與南郁城很輕易的就将自己隐匿在樹後,聶娉婷完全沒有察覺,她似乎是走累了,有些自暴自棄的靠在了樹上。

這個時候,躲在不遠處觀察的林珩忽然感到了一陣涼意。像是周圍的溫度忽然降了下來。

他下意識的朝着南郁城看去,就見他也蹙起了眉頭,目光死死的盯住聶娉婷的方向。

沉浸在傷心中的聶娉婷沒有察覺,此時在她頭頂的正上方,正緩緩凝聚了一團白色的煙霧,這一團煙霧似人非人,看起來非常的模糊,正慢慢的朝着她的頭頂靠過去。

“是怨靈!”南郁城低咒一聲。林珩有些疑惑的看了過來,然而此時南郁城已經來不及向他解釋,他飛速的打量了一遍周圍的環境,果然發現有一個瘦小的身影正躲在兩米開外的一棵大樹下。

“你在這裏等着。不許亂動。”南郁城快速地吩咐了兩句,便彎下身子緩緩朝着那個瘦小的身影靠了過去。

林珩躲在樹後,看着他的動作,再順着他移過去的方向一看,瞬間便明白了。

原來兇手居然就在那裏!

他忍不住探出頭往兇手的方向看了一眼,這一眼,卻讓他整個人如遭雷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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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然看見了白琴!

雖然之前對于南郁城的暗示他心中一驚有了些不好的猜測,然而當真相赤裸的擺在自己面前的時候,林珩覺得自己還是難以接受。

眼前的白琴似乎跟他所熟悉的那個人有很大的差別。盡管她看上去仍然非常的瘦小,仿佛就連身上單薄的裙子都能将她的肩膀壓垮。

她的眼窩很深,眼睛大大的睜着,臉色蒼白,表情專注卻透着一絲瘋狂。她的目光定定的落在不遠處的聶娉婷身上,慢慢地,她的唇邊拉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就在這時,林珩忽然聽到一聲尖利的慘叫!

他猛地順着聲音看去,原本靠在樹幹上休息的聶娉婷不知什麽時候竟然被一團白色的煙霧所包裹住。她在煙霧中不斷的掙紮,像是想要脫離出來,然而不論她怎麽跑,那團煙霧始終萦繞在她的身上,将她整個人緊緊的纏住。

她不斷的尖叫着,像是看見什麽極其恐懼的東西,踉跄着跑了兩步便跌坐在了地上,跌倒的地方距離林珩所藏身的位置甚至不足一米。

林珩想到南郁城的吩咐,遲疑了一瞬,然而就在她遲疑的瞬間,聶娉婷忽然痛苦的開始原地打滾!

她像是全身着火似的痛苦的尖叫着,一邊翻滾一邊掙紮,拼命想要擺脫這種痛苦。

看到這個情形,林珩咬咬牙,再也按耐不住沖了上去。他并不知道要怎麽幫助她,只能揮舞着雙手想要将那團籠罩她的白霧驅散。

然而,當他的手碰到那團煙霧的瞬間,仿佛是空氣忽然收縮了一下。那團四散的煙霧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凝結在了一起,幻化成一個小小的嬰孩。

那嬰孩面目猙獰,看着林珩卻畏懼的尖嘯了一聲,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正在這時,不遠處又是一陣驚呼,林珩一下子便反應過來那是白琴的呼聲,他擡頭往那邊看去,只見南郁城已經輕易地将白琴擒住。白琴沒有掙紮,只是定定地看着林珩。

那樣的眼神,讓林珩心中一跳。

看了一會兒,她突地笑了,對着林珩做了一個口型。

随後,她猛地咬破自己的舌尖,鮮血從她的口中湧出,刺激了正處于茫然狀态下的怨靈。

它閃電般的朝着白琴沖了過去,南郁城阻攔不及,那怨靈一下子紮進了白琴的身體。瞬間,白琴的周身便燃起了大火。

林珩往前跑了兩步,想要阻止,然而南郁城卻沖他搖了搖頭。

沒用了。

那火不知有什麽妖異,幾乎瞬間就将白琴融化殆盡。方才的一幕仿佛只是一場幻覺,小樹林裏重新恢複了平靜,地面上只餘下一灘灰白的粉末。

林珩怔怔的看着一地的骨灰,想着白琴剛才對自己做的那個口型。周身忽然泛起一股無法遏制的涼意。

“總算結束了。”南郁城走過來将暈倒在地的聶娉婷扶了起來,對着林珩招了招手。

林珩順從地走了過去,腦海中一片空白。

“交給你了。”南郁城很不負責任的将聶娉婷往他懷裏一推,徑自走到一邊掏出煙叼在嘴裏,一邊抽一邊打電話:“叫幾個人過來。小樹林這裏,對,已經解決了。”

聽到他這麽說,林珩渙散的思維終于清醒了一點,他問道:“那個挖心的兇手怎麽辦?”

南郁城猛地回過頭:“什麽挖心的兇手?”

“就是你說的什麽顯性兇手隐性兇手……”林珩喃喃:“楊陽說是你推測的。”

南郁城臉色有些沉,一言不發的将煙頭撚滅。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沉吟了一會兒,才道:“這件事跟你沒有關系。你不需要知道。”

“那這個案子……”林珩仍然不放棄。

“這個案子已經結束了。”看林珩似乎還想插嘴,南郁城不耐煩的打斷他:“閉嘴。我說結束就結束了。趕緊背上人跟我走。”

見他臉色很差,林珩不敢再問。老老實實的背着聶娉婷跟他走了出去。

外面早已有警車在等候。林珩将聶娉婷交給了其他人,自己卻跑到南郁城的車上去坐着。

今天的一切發生得太快,他必須要一點時間來消化自己看到的一切。

然而,沒等他開始自我消化。南郁城已經打開車門坐了上來。

他看也不看林珩,迅速的發動車子開了出去。等車駛出學校林珩才反應過來,問道:“我們這是去哪?”

“回家。我要洗澡。”南郁城一邊打着方向盤一邊抽空瞥了林珩一眼:“你有什麽問題就趕緊問。”

“你為什麽認定兇手是白琴?”南郁城的話說完,林珩幾乎是脫口而出的抛出了自己的問題。

“因為那封遺書。”南郁城淡淡道:“你把它拿出來仔細看看。”

那封遺書林珩之前就放在包裏,這時聽到南郁城一說,便把它翻了出來。仔細看了兩遍,除了覺得前後情緒落差有些大之外,沒有什麽特殊的地方。

“你不覺得這封信前後很不一致?”南郁城淡淡道:“開頭的那一段才符合她的心理,後半段的時候簡直像是變了一個人。”他停頓了一下,繼續道:“一個從小被父親強暴淩虐的女生,缺乏家庭和社會的關愛,生活窘迫、朝不保夕,自卑幾乎已經成了她的一種本能。”

“她習慣了承受和逃避,不去直面尖銳的現實,而是躲到角落裏,用一種卑微和仰慕的眼光去看那些對她來說光明又遙不可及的事物。”說到這裏,南郁城看了林珩一眼,目光很深:“比如你。”

“就像她自己所說的,‘他是我堅持活下去的唯一動力,是我腐朽的生命裏一束清澈的光。’對于她而言,你就是她的信仰。所以她會仰慕你,追随你,為了你不顧一切,但是——”他一字一頓的道:“她絕對不會,也不敢,占有你。”

南郁城偏過頭來,騰出一只手指了指他手中的信,“但是你看,在這封信的後半段。她用的詞語非常堅決,并且充滿占有欲。她用了很多個‘必須’。‘必須要将我的感受告訴他’,‘必須要讓他知道我曾經那麽深刻的喜歡’,還有‘我也一定會帶着對他的愛下地獄’。這樣的句子,不是她這種人能夠寫出來的。就算是受到再大的刺激,也不可能短時間內出現這麽大的改變。這從人的心理發展軌跡來講,是說不通的。”

聽到他這麽說,林珩不自覺的點了點頭:“對。我在看這封信的時候,就一直有這種感覺。就好像前後兩部分是兩個完全不同,并且完全沒有瓜葛的人寫的。”

“人不會在短時間內發生這麽大的改變。因此,只能說明,在這段時間內,有其他的因素幹擾了她。或者說——”南郁城道:“扭曲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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