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若是平時,聽到林風奇失蹤,林珩或許還會擔心一下。然而放在眼下這個情形,卻讓人難以分出心去為他考慮。

然而南郁城卻顯然不這麽想,他分析道:“我昨晚出來找你的時候,發現小院的前門是鎖住的,而後門卻開着。我記得剛到這裏時你曾經對我說過,這扇門因為臨着小河,怕夜晚有人外出不慎掉進河裏,所以平時都将它鎖住。然而昨天晚上那扇門偏偏沒鎖,因此你二叔才會在那麽短的時間內跑出去很遠。”

“巧合的是,我問過樓下的保安,昨天白天的時候,林風奇曾經問保安要過後門的鑰匙。當時保安很奇怪,但林風奇卻不願意多說。據保安的描述,林風奇神色慌張,跟平時有很大的差異。”南郁城說到這裏,看了林珩一眼。

林珩輕輕的搖了搖頭,肯定道:“不是他。”

“昨晚你洗澡的時候,我看見他從正門出去了。”林珩道:“他既然能從正門出去,又何必多此一舉的将後門打開?”

“林風奇這個人雖然一向游手好閑、不務正業,但是他沒有膽子幹壞事。林風奇的母親去世的早,二叔一手将他帶大,父子倆雖然一向不太和諧,但是怎麽說也是相依為命多年,他不可能害二叔。”林珩臉色蒼白,緩緩道:“除此之外,還有一點。小院每天十二點以後,院子裏的前後兩個門都會被鎖住。前後兩道門門鎖不同,林風奇當時問保安要後門的鑰匙,應該是因為後門出去的那一段路較為隐蔽,不容易被人發現,所以想要從那裏溜走。但是後來他離開的時候,卻是從正門走的。那個時候正門明明已經鎖上,而他手裏的鑰匙又是後門的鑰匙,他怎麽可能會從正門出去?”

“這中間必然發生了什麽,是林風奇決定溜走之前所沒有預料到的。發生的這件事,使得他不得不改變了自己的計劃,轉而從前門離開。并且,在他離開後不足十分鐘,二叔就從房間裏沖了出去。他沖下樓的時候,前門已經重新鎖上,後門卻開着,因此二叔從後門離開。”

“那麽這中間就有一個問題。林風奇離開的時候,我是親眼看見從前門走的,他是外出,而前門的門鎖是從裏面鎖上的,也就是說他本人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鎖上前門。那麽,他走了之後,是誰在那麽短的時間內将前門鎖上,再刻意打開後門?!做這件事的人,是有意還是無意?如果是有意,他有怎麽知道二叔會在那個時間忽然發狂,從房間裏狂奔出來?!”

林珩說了一連串的想法,情緒有些激動。他平複了一下心情,就見南郁城正用一種前所未有贊揚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被南郁城看得有些不自在,就聽南郁城道:“分析得不錯。”話語裏,竟然還含了一絲笑意。

林珩看着那人微微上揚的唇角,一下子便反應過來他是在考驗自己,立刻便有些惱怒。林珩扭過臉,沒吭聲。

南郁城道:“其實昨晚你看到他離開的時候,我也正好在浴室的窗口看見了。你剛才說的這些,跟我的想法不謀而合。但是在信息還不完全确定的時候,任何一種可能性都不能排除。”

林珩點點頭:“嗯,我只是大概的做了一下推斷。具體情況還要看接下來有沒有發現其他更直觀的證據。”

南郁城坐到他的床邊,掖了掖他的被子:“你對于兇手的身份,有沒有什麽想法?”

林珩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思考了一會兒,他下定決心道:“我需要先告訴你一件事,這件事關系到我家裏的一個不太光彩的秘密。”

南郁城眼神一暗,“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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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珩踟蹰着,慢慢的将自己從二叔和姑母的對話裏聽來的訊息,以及後來跟叔祖父打聽的內容,告訴了南郁城。講完之後,林珩把自己對于這件事的想法也大概的說了一下,說完,他看着南郁城,等待對方開口。

南郁城沉默了很久,他從床上站起來,走到窗邊去,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又回過頭來。

他的身形高大,站在窗邊幾乎就将外面的光線擋住了大半。從林珩的角度看去,他背光而立,側臉的輪廓堅毅挺拔,他蹙着眉,目光很深,看着林珩的眼睛裏帶着一種林珩無法解讀的複雜情緒。

“我之前就一直在想,從一開始的音響事件,到現在你二叔遇害,中間始終缺少一個将他們所有事情串聯起來的關鍵點。”南郁城的聲音很沉,卻非常穩,不急不緩的說道:“你所說的這個事情,正好填補了整個事件線索的關鍵空白。這麽一來,這個案子的脈絡就已經很明顯了。”

“這個兇手的目的,應該是為了複仇。”

林珩點點頭:“我也這樣認為。之前他所做的一系列行為,都是想要營造一種那個女人回來向二叔複仇的錯覺,讓二叔産生巨大的心裏壓力。”說到這裏,林珩也有些疑惑:“但是我還是不能明白的是,二叔昨天晚上在房間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他最後為什麽會自己突然跑出去?難道他是負罪感太深,選擇自殺?”

“不可能是自殺,他身上還有別的傷痕。”南郁城斷然道。

“什麽傷痕?”林珩追問。

“三個月前的A大女屍案,你還記得那些女生屍體上的特征麽?”南郁城道。

“記得。”林珩條件反射的回答,那個案子給他的印象太深刻,根本不需要回憶,林珩立刻想了起來。當時的兩具女屍,因為白琴需要用她們的五官來煉制一種名為“重鑄”的藥物,故而眼睛和耳朵被取走,除此之外,當時的案子裏還有一個未解的謎題,是這兩具女屍的心髒也莫名失蹤,并且拿走他們的人并非白琴。

想到之裏,林珩猛地一震,擡起頭不可思議的看着南郁城:“難道是那個人?!”

“對。”南郁城臉色很沉,卻避開了林珩的視線,目光有些閃爍:“上一個案子裏,他從頭到尾沒有殺人,只是取走了心髒。這一次,他又出現了,但是兇手究竟是不是他,暫時還無法判斷。”

林珩的背上陡然升起一陣涼意。那個剜心的人,會什麽會出現在距離A大這麽遠的地方?并且恰好自己正在這裏?!這個人究竟是什麽來歷,二叔是否是遭到他的毒手?如果是,那麽這個人為什麽要殺死二叔?他的動機是什麽?

如果不是,那麽全國這麽多地方,每天都有人意外死亡,為什麽他偏偏會來到這裏?!

難道……林珩想到這裏,身子一顫,但是還是忍不住繼續想了下去:

難道,這個人是跟着自己來的?!

“你先不要多想。這個事情只是一個大概的推論,具體情況還要等待法醫鑒定之後才能判斷。”見林珩臉色煞白,身子微微發抖,南郁城走到他的面前,俯下身撩開了林珩額前垂下來擋住眼睛的劉海。他的動作前所未有的溫柔,讓林珩恐慌的心情漸漸的平複了下來。

南郁城道:“你好好休息。今晚我打算去你二叔房間裏看看有沒有什麽異常,他的房間現在已經被警察隔離起來。我在外休假,不方便透露身份,到時候我去看了,再來告訴你。”

林珩一把抓住他的手,堅定道:“我和你一起去。”

“你需要休息,別鬧。”南郁城勸道:“再說,你去了反而礙手礙腳。兩個大男人在一個房間裏跑來跑去,你以為外面的人是瞎的?”

林珩卻不放手,這段時間以來,他心裏始終隐隐盤桓着不安的感覺,這讓他迫切的想要知道這一切陰謀背後的真相。他甚至帶上了一點撒嬌的語氣,不滿的道:“不管,我一定要去!”

南郁城有些火起,他看着林珩躺在床上可憐巴巴的樣子。深呼吸了幾口氣,才道:“為什麽一定要去,給個理由。”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警察調查這個案子,他們查到那個女人的身份和她的死因,第一時間會猜測到最具有殺人動機的人,會是誰?”林珩凝視着南郁城,目光堅定,他沒有等南郁城開口,就給出了答案:“是我爸。”

“雖然我爸一直在外地,但是警方也可能會懷疑他雇兇殺人。畢竟截至目前,這整個案子裏,我爸是最具有殺人動機的人。我不願意讓我他背上這樣的嫌疑。”林珩說完,就看着南郁城,眼中有些祈求。他搖了搖南郁城的胳膊,沒有說話。

南郁城被他看得沒轍,不耐煩的“啧”了一聲,“要是今晚上被發現了,我就拿你頂包。”

林珩一笑,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成!”

兩人達成了協議,林珩心裏暫且将這件事放下,決定先好好休息,養精蓄銳。

南郁城則出去跟外面的警方打探消息,看看案情有沒有進一步的進展。

林珩獨自一人在房間裏,正準備睡覺,忽然枕邊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拿起來一看,來電人父親。

二叔的事情林珩也是剛剛才得知,然而在他的潛意識裏并沒有立刻将這件事告訴父親的打算。第一是因為父親人在外地,告訴對方也沒有任何意義;第二是案件牽涉到那個女人,兇手的身份尚且不明,但想必跟父親以及那個女人都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貿然讓父親回來,未必是一件好事。

想到這裏,他一狠心,挂斷了父親的電話,将手機關機。

暫時先這樣吧。林珩忐忑的想着,至于之後父親會怎麽收拾自己,那就只有到時候再見招拆招了。

他實在是不會撒謊,與其最終被父親拆穿,不如根本不接電話。

林珩這樣默默的安慰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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