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當夜。淩晨1點,小院裏的人都陷入了沉睡。

林珩與南郁城兩人偷偷溜進了二叔的房間。

二叔的房間有兩排巨大的窗戶,窗外是小院後面的那一片稻田 ,不遠處就是那條小河。今夜月光非常明亮,銀白色的光線透過窗戶照到房間內部,将房間裏的陳設照得異常清楚,兩個人分頭在房間裏先粗略的看了一圈。

二叔的房間陳設非常簡單,除了兩個床頭櫃外加一張一米八的大床之外,就是一排貼牆放着的大衣櫃。

房間裏裝着空調,但是因為長時間沒有使用,空調的排氣管也不知道去了哪裏。唯獨剩下鑿在空調旁邊的一個拳頭大小的圓孔,原本應該是用來插上空調排氣管,連接到牆外去的,然而因為排氣管不知道什麽原因被人取走,此時這洞裏空洞洞的,在黑暗裏,看起來深邃而詭異,林珩乍一眼看過去,倒是吓了一跳。

鄉下這邊的房子二叔很少回來住,因此衣櫃裏的衣服都是他這次回來特意帶的。雖說這個房間從很久以前就只有他一個人在用,但是畢竟一年也住不了幾天,因此房間裏算是空空蕩蕩,沒有多少私人的東西。

林珩和南郁城在房間裏找了幾遍,沒有發現什麽異常。倒是林珩被蚊子咬起了幾個包,難受得抓了好幾下,正好看到二叔床頭櫃上放着一瓶花露水,連忙拿來抹了幾下。

林珩拿在手裏的花露水,跟他自己房間裏的那瓶一模一樣。林珩将它抹到被蚊子咬上的地方,一陣的清涼讓他舒服的呼出一口氣。正要站起來,南郁城忽然朝着他的方向蹙起了眉頭。

他快步走了過來,蹲到林珩面前,仔細的嗅着什麽。

林珩被他的動作搞得有些懵,小聲道:“你幹嘛呢?”

南郁城沒說話,眉頭卻鎖得更深了。他從林珩手中把花露水拿過來,湊到鼻邊聞了聞,遲疑道:“……這個花露水的味道,有點奇怪。”

林珩聽他們這麽一說,手上沾了一點,湊到自己鼻端輕輕嗅了嗅。

“好像……是有點不對。”林珩遲疑道:“有點太甜了?”

“對。這一瓶跟你房間裏的有些不同,應該是添加了某種成分。”南郁城說着,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巴掌大的密封塑料口袋,他将口袋上方打開,倒了一點花露水進去,又迅速的密封好,放進自己的包裏。

林珩疑惑的看着他,“你拿這個做什麽?”

“你二叔情緒變化太快,昨夜發現他遇害後,我就懷疑兇手對他進行了藥物刺激,導致他精神失控,從房間裏狂奔出去。所以我立刻叫了我幾個懂藥物的朋友盡快趕到這裏來。”南郁城看了看表,現在是淩晨一點四十:“他們今天晚上九點就已經到了小鎮,跟我約好淩晨三點見面。原本是打算叫他們去屍體發現的地方看看有沒有什麽異常的東西,沒想到竟然在這裏發現了這個。”

Advertisement

他說完,正準備叫林珩離開。忽然,就聽到門外傳來一陣極輕的腳步聲。

那腳步聲極輕,連呼吸都可以輕易的将他掩蓋過去。

倘若不是因為今夜格外的靜谧,而屋中的兩人神經又始終保持高度緊繃的狀态,恐怕一不小心就會忽略掉這一點響動。

南郁城聽到腳步聲,反應非常迅速,立刻一把拽起林珩沖到了二叔房間內的浴室裏,将門輕輕的掩上,透過門縫觀察着門外的情況。

二叔的房間靠近走廊的那一面,也有一扇窗戶。

窗戶上貼着許多年前流行的那種綠色的花紋窗紙,看不清楚外面的景象,但是能隐約的勾勒出一個人影。

那是一個比較嬌小的身影。

它的個子不高,身材頗為瘦削,站在門口徘徊了一會兒,似乎是在踟蹰究竟應不應該進來,考略了半晌,這才小心翼翼的把門推開。

然而,它一進門,躲在門後的林珩就是一怔。

他怎麽也沒有想到,這個時候進來的人,竟然會是她?!

來人是林珩的姑母,林澤宜。

看到她的瞬間,林珩的腦海裏閃過種種猜測,但最終都被他按了下去。

他決定看看姑母究竟想要做些什麽。

南郁城顯然也是這麽想的,他靠在門後,将林珩緊緊的攬在懷裏,他的腦袋就在林珩的上方,下巴蹭着林珩的頭頂,呼吸非常的輕,靜靜的凝視着屋內的女人。

林澤宜的樣子看上去非常的憔悴,她的眼眶有些紅,進入房間後,她先是茫然無措的左右看了看,像是在尋找着什麽。最後她放棄似的捂住臉,低低的哭了起來。

“哥……”聽到她的哭腔,林珩心裏有些不好受。姑母應該也是因為無法接受二叔的突然離世,太過難受,所以才來到二叔的房間的吧。

姑母和二叔這對親兄妹的感情一向很好,無論如何姑母也不應該會想到要害二叔。自己剛才一瞬間竟然猜測姑母會不會是兇手,真是杯弓蛇影得可笑。

想到這裏,林珩心裏便放松了許多。有些不願意再看這一幕,便用手肘戳了戳身後的南郁城,意思是讓他趕緊想辦法偷偷溜出去。

然而南郁城卻只是收緊了攬在林珩腰間的手,卻沒有其他的動作。林珩疑惑的擡頭看了南郁城一眼,就見他正非常專注的透過門縫仔細端詳着林澤宜。

他的表情非常嚴肅,冷峻的面容在陰暗的環境下更顯得宛如雕刻。他的唇抿得很緊,神情裏帶着一絲探究,以及濃濃的戒備。林珩看着他這副模樣,心裏一突。

正在這時,就聽到林澤宜一邊哭,一邊開始低聲說話。

“你怎麽這麽狠心,這麽狠心……居然丢下我一個人。”林澤宜斷斷續續的哭着,說話的聲音很輕,吐字含糊,林珩必須得非常專注才能勉強分辨。

“你倒是好,輕輕松松的就走了。我呢?你到底有沒有考慮過我?你走了,我還活着做什麽?”

聽到這裏,林珩頗為感慨。

雖然一直知道二叔與姑母一起長大,又是同胞兄妹,感情自然不是外人能夠比拟。但是林珩畢竟沒有親生手足,無法想象這一份感情的程度,如今聽到姑母這麽說,他忍不住感嘆兄妹情深的同時,又聯想起從前二叔對自己的種種,林珩心裏便越發的不是滋味了。

這樣想着,又聽姑母說了一句什麽。

林珩沒有聽清,然而勒着自己腰間的手卻猛地收緊,疼的林珩縮了一下身子,下意識的一肘反擊到了身後人的身上。

南郁城被他猝不及防的一擊給打得倒退一步,一下子撞到了浴室牆上架子中擺放的洗露,那洗發露被撞得一晃,立刻掉了下來。

南郁城反應迅速,立刻回身接住,然而似乎是之前放在架子上時蓋子便沒有蓋緊,南郁城盡管接住了瓶子,卻也沾上了一手的洗發露,那蓋子更是從他指縫中落了下來,掉到地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屋內的林澤宜自然也聽到了這個聲音。

她猛地擡起頭,驚恐的四處看了看,顫聲道:“誰,誰在哪裏?!”

林珩大氣也不敢出,躲在門後身體冰冷,想着如果被發現了要如何收場。

然而林澤宜喊了兩聲之後,見沒人應答,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她臉色一白,迅速的站起身來,奪門而出。

這一場景倒是讓林珩有些怔愣。回過神來後,他小心翼翼的呼出一口氣,這才回過頭去看南郁城。

此時南郁城一手攬着林珩的腰,一手握着一瓶防脫發洗發露,上面的标簽林珩看了一眼,就知道是近來電視上廣告打得鋪天蓋地的某款産品。

洗發露的蓋子已經掉到了地上,液體淋濕了南郁城的手。南郁城卻沒有動靜,低頭靜靜的看着自己的那只手,表情裏露出一種前所未有的茫然。

林珩見他神色有異,又想起剛才突如其來收緊的手臂,問道:“你剛才怎麽了?”

南郁城沒有吭聲。林珩見他盯着一瓶洗發撸還盯上瘾了,不禁有些好奇,從南郁城手中把洗發水拿了過來,小心的避開了上面的液體,左右看了看,沒發現什麽特別,抱怨道:“這種時候你都走神,看什麽呢?難道你脫發?”

林珩心裏想着,就算你脫發也不應該在這種時候掉鏈子啊,這不符合南郁城的作風。

這麽想,見南郁城卻還是呆呆的站着,林珩也不想管他,便打算自己先出去看看姑母有沒有走遠。

然而他剛剛一動,南郁城攬在自己腰間的手又是一緊,林珩剛邁出去的腳步就被他猛地拉了回來。并且因為南郁城用力過猛,林珩腳下不穩,一下子就撲到了南郁城的懷裏。

這下子林珩真的有些驚訝了。他擡起頭看着南郁城,卻見對方正用一種前所未有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的目光宛如漆黑的海洋,深邃而不可預知。當他看着自己的時候,眼睛裏一瞬間蔓延出許許多多的情緒,讓林珩一下子怔在了原地。

那種極度痛苦、茫然,不知所措,卻又一往情深的眼神,像是一把箭,瞬間擊中了林珩的心髒。

他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麽,南郁城卻忽然低下頭。

他将林珩輕輕的攏在了自己的懷裏,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臉埋在了林珩的脖頸。他的鼻尖高挺,微微帶着些涼意,輕輕地在林珩的耳後磨蹭着,非常的溫柔,跟平日裏那個暴躁的南郁城完全南轅北轍。

林珩被他的動作驚呆,他想要掙脫,卻感覺自己的身體像是不受自己的控制,僵硬的立在原地。

南郁城在林珩的脖頸間細碎的親吻着,微涼的薄唇游走過的地方引起了林珩一陣顫栗。林珩感覺自己幾乎快要站立不穩,那個人擁抱着自己的雙手非常的輕柔,輕輕的将他環繞住,林珩只覺得整個耳畔嗡嗡作響,鼻尖萦繞的全是南郁城身上慣有的淡淡煙草香,這股香味充斥了他的大腦,讓他幾乎無法思考。

過了很久,南郁城終于停下了動作。他貼着林珩的耳朵,輕輕的吐出了一個字:

“風。”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