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師兄師妹都不太正常就是說
他說完這句話後,就見不遠處的沈妄看着他,眼中笑意不斷地放大,最終化為大笑從口中流露出來。
少年放肆的大笑聲響徹在同光宗門前,就連陰沉的天都明媚了幾分。
周晏被他笑的耳尖通紅,才明白過來沈妄是在開玩笑。
他藏在廣袖中的手抓着衣裳,在衣裳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褶皺,才穩住心神。
不動聲色地從沈妄旁邊掠過,周晏聲音四平八穩:“回去,再多說一個字,你的嘴不用要了。”
可比平常匆忙幾分的步調,不管怎麽看上去,都有些手足無措的慌張。
到了晚上的時候,周晏還是以燕溪的身份,去找了沈妄一趟。
拜入長青峰後,沈妄就開始靈氣入體正式修道,周晏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在後院練一套劍法。
普通的木劍被注入了靈力,盡管在周晏看來還很微小,但是卻隐隐蘊含着煞氣,是只有沾染過真正的鮮血後,才能有的殺戮之氣。
感覺到周晏的到來,沈妄的劍法并沒有停,帶起的淩厲之氣直沖周晏面門而來,周晏輕輕一擡手,一道更加強大的靈力就将這道淩厲之氣壓制了下來。
沈妄見此,停了攻擊,随手将劍往石桌上一放,走進周晏,他臉上因練劍生出了薄汗,一靠近,周晏就感覺到屬于少年的熱氣朝自己撲面而來。
“怎麽來了?”沈妄倒是随意,他從周晏身邊走過,朝他身後的小水井處走去,邊走邊問道,“你這還是第一次來找我。”
周晏回過身,還沒回答他的話,就見沈妄脫了上半身衣裳,他拿起水井旁的一個小水桶,直接照着脖子澆了下去,冰涼的井水劃過溝壑分明的肌肉,再順着肌肉流到下半身,最後沒入地下。
雖已經五月多,可周晏有時還常常覺得在峰上晝夜溫差大,此番見沈妄如此操作,要問的什麽都忘了,他結結巴巴道:“......不冷嗎?”
倒是沈妄奇怪了:“不都是這樣的嗎?”
像他們這種修道之人,平日裏甚至都不用洗澡,掐個訣什麽都解決了,如沈妄這種還是習慣用水沖一下的,都是這樣随便一沖,再掐個訣使個清洗術就完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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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用木桶拿熱水泡澡的周晏閉上了嘴。
待沈妄回屋換了身幹爽的衣服,再出來後,周晏将今日來找他的目的宣之于口:“我接了宗門一個任務,這幾年可能不會再回宗門了,所以來給你告個別。”
沈妄那個玩笑話後,周晏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讓燕溪這個人消失比較好,就編排了這個理由,等過幾年沈妄和謝長青有情人終成眷屬後,就更記不得燕溪這個人了。
沈妄的動作一頓,不知這裏面話哪裏惹惱了他,他斂了笑容,表情陰晴不定:“你這是開玩笑都開不得了?”
周晏以為他不信,覺得自己是在與他開玩笑,于是認真道:“我不是開玩笑,是真的接了任務要離開宗門一段時間。”
他笑道:“你好好保重,以後要還能相見,一起喝酒去。”
當然,到時候能喝上你的喜酒是最好了。
氣氛沉寂了下來,周晏心下頓時喘喘不安了起來,就當他正要再說些什麽的時候,卻見沈妄臉色突然轉晴:“好,那你也好好保重,一定會再相見的。”
他最後這句話說得意味深長,但周晏此時正滿心的不用再玩角色扮演的歡喜,沈妄那一長句話,他就聽進去了個好字,連忙嗯嗯地點頭。
解決完燕溪身份的事,周晏滿身的輕松,回想起宗門面前沈妄的玩笑話,也能只當做玩笑來看了。
而沈府那邊的進展,自那日買了赤玉蓮花後,周晏就一直想找一趟謝長青。
他覺得沈府之事如果要追查清楚,應當去瀛洲島一趟。
可謝長青最近因為修煉之事,需閉關一段日子,周晏只能靜心等謝長青閉關出來。
如此過了七八日,這一日周晏正在同光宗和靈獸峰的小師妹看新來的一批靈獸時,突然感受到長青峰一陣靈力波動,養靈獸的小師妹擡頭笑道:“這是謝仙尊出關啦!”
周晏起身,溫聲笑道:“我師尊出關,我先去看看,明日無事,師妹來無極峰找我,我将生噎草給你準備好。”
他今日一早就被靈獸峰的小師妹找來,說靈獸峰進了一匹長耳靈兔,但新到同光宗不太适應,一不小心受到了驚訝,開始不停地打嗝,就這樣,靈獸峰一整夜都回蕩着幾千只兔子的打嗝聲。
而周晏無極峰上特有的生噎草恰巧能治好兔子打嗝,天沒亮,負責照顧這批靈獸的一個叫白枝的師妹就來到了無極峰拜訪。
周晏也是沒見到過兔子打嗝,于是便親自裝了一儲物戒的生噎草,來靈獸峰拓展視野來了,卻沒料到這一儲物戒的生噎草只夠這幾千只兔子吃兩日,而治好打嗝,需連續吃七日才好。
周晏就讓白枝明日再來他無極峰一趟。
白枝抱着一只長耳靈兔站了起來,脆聲道:“師兄,我跟着您跑一趟吧,無極峰就在長青峰前面一點,我現在也沒事,正好去割點生噎草,本也就是我們靈獸峰的事,麻煩師兄了一次,不好麻煩第二次啦。”
她懷中雪白的長耳靈兔餘嗝未消,在她說完這句話後,慢悠悠地打了個嗝以表同意。
周晏被一人一兔的配合給逗笑了:“這樣也好。”
兩人就這樣往長青峰走去,卻不料半路中突然下起雨來,雖也不大,但這樣走過去,衣衫終究難逃一濕。
周晏為兩人掐了個訣,在一片風雨中來到了長青峰下。
到達長青峰下後,周晏卻見到了令他驚奇的一幕。
沈妄和謝長青正結伴從小道中出來。
兩人一前一後,沈妄落後了謝長青一步,正是初夏,蔥郁的綠色層層疊疊,隐隐綽綽間,兩人的相伴而行的身影異常和諧。
周晏看到他們後,愣了一下,連忙拉着白枝躲進了一塊假石山後。
白枝不解,但也配合他乖乖躲在了石山後。
許是氣氛突然凝重了起來,白枝壓低聲音道:“師兄,那不是謝仙尊嗎,我們怎麽不上前?”
周晏差點熱淚盈眶,這兩人多少天了,終于有了一個單獨相處的空間,他只要腦子正常,當然不會這個時候上前。
“師兄自有師兄的道理,”周晏也壓低聲音回答白枝道,“你剛剛有沒有看清楚,我師尊和師弟是不是沒打傘也沒有用避雨訣?”
白枝肯定道:“我剛剛看清了,謝仙尊和沈師弟确實沒有打傘也沒有用避雨訣。”
周晏腦子中頓時閃現過無數個經典影視劇中戀人們一起避雨的經典片段。
“那就好,”周晏彎了眉眼,溫聲道,“小師妹,你能幫師兄一個忙嗎?”
他從儲物戒中翻出一把傘:“你幫我把這把遞給我師弟吧。”
白枝看了他一眼,她覺得她這個師兄好看是好看,但腦子實在不怎麽好使,但她們養靈寵的,講究的就是一個心态寬容,和理解一些不是人能理解的東西。
于是白枝接下周晏手中的傘,寬容道:“師兄怎麽不自己去給呢?”
周晏伸出四根手指頭:“四個儲物戒的生噎草。”
白枝立馬摟緊了手上的傘,又将懷中一直抱着的長耳靈兔塞到了周晏懷中:“師兄這就客氣了,幫我照顧一下靈兔,我去去就來。”
周晏将溫熱柔軟的兔子在自己懷中妥帖安放好,想了想又給自己掐了一個隐身訣,就這麽蹲在假山後,伸出一只眼睛去看白枝走向沈妄和謝長青。
周晏本以為,白枝會以師妹的身份,設計一些偶遇,再将傘巧妙地送到沈妄手中,然後沈妄自然會打傘,也自然會不好意思自己打傘,就會自然而然的和謝長青共打一傘了。
卻沒想到,白枝就這麽直愣愣地走了過去,在沈妄和謝長青兩人跟前停下。
她沒說一句話,就将手中的傘塞到了沈妄手裏,少女利落道:“師弟,給你一把傘。”
說完這句話,她就徑直掠過沈妄,走向了遠方。
走之前,還不忘秘密傳音給周晏:“師兄,我不好回去暴露你的位置,就先去無極峰割草了。”
周晏:“.....”
他就知道,能在幾千只兔子打嗝聲中活下來的人不太正常。
好在沈妄接過那傘後,真的打開了,周晏精神一震,又開始關注事情發展。
雨朦朦胧胧,沈妄撐開傘後,往謝長青那邊靠了靠。
周晏眼睛微微睜大了幾分。
接下來他就看見,謝長青從沈妄手中接過了傘,接過傘後,沈妄便後退了一步,恢複了兩人剛剛的距離。
雨還在下,兩人就這樣一個打傘一個淋雨的往遠處走去。
好一個長幼有序,尊師重道。
蹲在假山後面的周晏石化了。
這完全不按劇情發展啊。
他雖然沒淋雨,但避雨訣卻擋不住寒風刮來,這麽一刮,就有着從骨子裏冒出來的寒冷,他這具身子不知為何,縱有強大的靈力,但身子骨卻常常連普通人都不如。
周晏借着懷中長耳靈兔的一絲溫暖,盡力抵抗着無處可逃的寒冷。
沈妄和謝長青尊師重道地走遠了,他也沒有蹲在這裏的必要了,好不容易緩過來一點,周晏剛想站起身來,就聽見了一陣踏着雨水的腳步聲。
他伸出頭一看,竟是沈妄又折了回來。
周晏站起來的動作停滞了。
沈妄沒有打傘,正一步步往長青峰走回去,他走到假山時,不知為何,竟繞到了周晏這面,從他面前過去。
周晏繃緊了身體。
盡管掐了隐身訣,他還是蹲在地上盡量縮成一團。屏住呼吸,周晏小心注視着黑色靴子從自己身旁走過。
看着黑色靴子掠過了自己往前走去時,他松了一口氣。
而下一刻,黑色靴子突然停在了原地。
可周晏已經顧不得去關注沈妄了,他驚恐萬分又手足無措的去看自己懷中的長耳靈兔。
一只突然開始瘋狂打嗝的長耳靈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