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倒v結束) 雲杉

人還在那裏瘋瘋癫癫地喊疼, 沈妄冷笑一聲,蹲下來,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剛剛那樣子, 怎麽可能是個瘋的。”

他還記恨着這人踢周晏的那幾腳, 看着他的眼神冰冷, 手鐵鉗般的越收越緊, 淡聲道:“再裝,就直接去死吧。”

人被他掐的滿臉漲紅,頭上的傷也不顧了,吐着舌頭看向沈妄的眼神滿是恐懼, 喉嚨中擠出嗬嗬聲。

眼看着人馬上要被掐死了,周晏握上沈妄的手腕:“先松開。”

聽見他的話,沈妄松了手中的力道。

男人被他松開,頓時是一陣驚天動地地咳嗽, 他雙手摸上自己的脖子,趴在地上,邊咳邊幹嘔。

他似乎很怕沈妄,扭動着身子就要往周晏身後爬,嘴裏還不疼地咕哝道:“疼...疼啊...”

不像個大人, 卻像個小孩子。

周晏示意沈妄稍安勿躁,他轉過身,蹲到男人跟前, 将劍背到身後, 溫聲問道:“你真的叫雲杉麽?”

男人雙手抱頭, 怯怯地看了他一點, 搖搖頭又點點頭。

只這一下, 周晏心中便有了數, 他聲音又輕了些:“那你知道我是誰麽?”

男人沒有說話,卻兀地抓住了周晏的袖子,指了指自己的臉,見周晏看到自己臉上後,他咧嘴笑了笑,與雲蕪七分像的五官突然開始變化,像一汪樹脂被融化,轉眼就變成了周晏的臉。

變化不過一瞬,周晏看着對面和自己一張一模一樣的臉,心中泛起一陣惡寒。

沈妄冰冷的聲音從後面傳來:“變回去。”

男人擡眼看了他一眼,被他眼中的寒意驚住,一抖,五官便又開始變化,這次他被吓狠了,融化般的五官在臉上扭曲良久,終于沒有成了形狀,到最後,臉上本來該安放着五官的地方,露出來了幾個黑梭梭的窟窿。

周晏皺了皺眉,站起身來,肯定道:“這恐怕真不是雲杉,是真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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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樣子,恐怕連人都不是,不知是哪裏的魔物,被關在了這座金殿之內。

沈妄淡淡瞥了他一眼,拉着周晏後退了兩步:“這應當是陣法中心處,有陣法鎮壓,雲杉兩百年出不去,說不定和這個瘋子差不多了。”

周晏笑了笑:“他是天帝之子,有着無窮壽命,兩百多年對他來說應當不算難熬。”

如果被困在這裏兩百多年便瘋了,這人心性對于天道之仙來說,恐不是屬于堅韌那一類的。

他這句話說完,忽然聽到一聲嘆息。

那嘆息從殿角傳來:“我倒覺得我離瘋不遠了。”

聽見這句話,周晏猛地轉身,就見一個人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不遠處的角落裏,臉上挂着陰沉笑意,低垂着頭看着兩人。

他穿着從頭兜到腳的黑色袍子,大半眉眼都被遮住,可周晏看到他的那一剎那,卻脫口而出道:“雲杉。”

聽到他說出雲杉兩個字,那人靜了一瞬,随即擡起頭來,将帽子從自己頭上掀了下來。

他擡起頭來,直直望向周晏,常年不見光使他臉色泛着不正常的青白,眼窩深深地陷下去,一雙眼睛中眼瞳占了絕大部分,顯出詭異的黑。

可盡管這樣,也擋不住他與雲蕪的相像。

一個恍若天人之姿,一個卻像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鬼。

雲杉的目光從周晏和沈妄身上分別頓了頓,輕輕呵了一聲:“呵,都是熟人。”

他的目光掠過兩人,看了一眼爬在周晏腳邊的魔物,冷哼一聲:“廢物。”

可那魔物聽到他的聲音後,仰着滿是黑洞的臉,硬是朝雲杉彎出一個滲人的笑來,他趴在地上朝雲杉爬去,竟是像蛇一樣,臉朝下,扭動地呲溜了過去。

他爬到雲杉腳下,再仰臉時,臉便和雲杉一模一樣了,他頂着這張臉,對雲杉露出一個讨好的笑來。

換來的卻是雲杉一腳踢到了他臉上。

厭惡地看了他一眼,雲杉将視線重新放回到周晏兩人身上,他笑意大了幾分,陰沉道:“不過這廢物拖的時間也夠了。”

他這句話落下,整個大殿開始微微晃動。

不過幾個呼吸間,晃動的幅度就越來越大,金殿開始從頂部裂開,不過瞬間,大塊大塊地牆體就從上方砸了下來。

周晏一側頭,就看到一塊缸子大小的牆體正直直從沈妄頭上落下來,他什麽都來不及想,伸手拽住沈妄的手将他往自己這裏一拉,牆體便擦着沈妄的肩膀砰的一聲砸到了地上。

周晏剛想讓他注意安全,腰間就多了一雙手,沈妄扣着他的腰,在他耳側輕輕笑了一聲:“我自己知道躲。”

現在這種情況,他還竟笑得出聲。

情況緊急,兩人來不及多說什麽,牆體如雨滴般的砸下來,沈妄也只來得及匆匆地抱了他一下,便各自分開。

兩人掐訣便躲避着落下來的牆體,邊尋找着雲杉的身影。

等整個金殿完全塌完了之後,周晏和沈妄站在廢墟之中,而雲杉已不見了蹤影。

周晏掃視了一圈,将目光放在了十八跟完好無損的蟠龍柱上。

整個金殿塌無可塌了,可兩側十八跟蟠龍柱卻一點損傷都沒有,十八條龍慈眉善目地朝周晏兩人看來,令人不寒而栗。

周晏與其中一條蟠龍對視上,他從見到這幾根蟠龍柱開始心中呼之欲出的熟悉感一下子得到了答案。

“陣法!”

這十八跟蟠龍柱,是一個陣法!

他話說出,兩側的柱子竟開始咔嚓咔嚓地轉動了起來。

咔嚓聲停,十八根蟠龍柱組成了一種極為複雜的形陣,将周晏兩人圍在中間。

陣成。

一剎那十八條蟠龍一個個張開了大嘴,緊接着便有靈力從它們口中吐出,靈力織線,将十八根盤龍柱鏈接了起來,每條靈力線都蘊含着洶湧的殺意,殺意聚成劍形,以陣法靈力為托,直直朝兩人逼來。

來不及解釋這麽多,周晏對沈妄快速道:“你拖住劍,我去找陣眼破陣。”

沈妄對他的安排沒有任何一點違抗,提起寬劍便迎上了劍形。

周晏持着灼日劍,朝最近的一根盤龍柱走去。

抗陣需蠻力,但破陣則需巧力,周晏從第一個蟠龍柱開始,手覆蓋上蟠龍柱體,閉上眼,釋放出靈力,用心感受着最細微的差別。

陣法似有靈,竟有意識地抗拒周晏的感受。

周晏碰上柱子的下一瞬,便有磅礴靈力含着殺意朝他襲來。

手上感受着柱子間陣法的流動變化,周晏只來得及匆匆掐個訣護住自己,陣法靈力便已經打到了他手腕上。

護身的靈力被絞碎,手腕霎時間血流如注。

難捱的劇痛從手腕處傳來,周晏只顫了顫眼睫,一聲未吭。

只微微挪動了步子,将後背露給了沈妄,手卻紋絲不動地按在柱子上。

十八根柱子他一根根地感受過去,陣法靈力一次次剜割着他手腕,最後一根柱子感受完,周晏的手垂下來,手腕處已經是血肉模糊,有森森白骨露了出來。

他将受傷的手藏在廣袖下,面色蒼白,眉間卻含着一絲笑意。

另一只手握着灼日劍,十八根蟠龍柱被他用劍一根根地點了過去,每根蟠龍柱點的位置不同,可最後一劍落到最後一根蟠龍柱上時,串聯着十八根蟠龍柱的靈力一頓,旋即便開始消散。

沒了靈力,和沈妄糾纏在一起的劍形也煙消雲散。

劍形消散,周晏只轉過身,對着東南角淡聲道:“出來罷。”

随着他的說話聲,東南角傳來一聲輕笑,雲杉從一折斷牆壁後現身,看着周晏的目光快意又嘲弄,他兀地大笑道:“周晏啊周晏,當年你費勁心力布此陣将我鎮壓于此,如今卻親手破了陣。”

他笑得酣暢淋漓,周晏只淡淡道:“我當初既然能鎮壓你,現在自然也能。”

沈妄卻不欲與他說這麽多,他剛想擡腳走過來,雲杉卻是收了笑容,眼中惡意滿滿,對他道:“呀,你可不要過來哦。”

他暢快道:“你過來一步,你師兄在我這裏的一魂一魄便少一個。”

沈妄的腳步頓在了那裏。

他擡起頭,盯着雲杉,突然笑了,眼中卻沒一點笑意:“我師兄缺失的魂魄在你哪裏?”

雲杉只笑道:“你大可走走試試,看看周晏的魂魄在不在我這裏。”

“你也別過來,”他對沈妄說完話,笑着去看周晏,眼神殘忍而怨毒,“我知道你不在意自己魂魄,但你過來一步,你師姐可就要沒了。”

他一揮手,空中一陣波動,便顯現出來一副畫面,畫面中謝疏桐不知道看見了什麽,正蹲在一處懸崖邊上,伸着頭往懸崖上看,一臉的興致勃勃。

周晏要上前的步子便停在了那裏。

他袖子中的手還在滴血,疼痛從手腕蔓延到全身,可青年蒼白的眉目間淬滿着冷意。

周晏從未有過這麽想殺過一個人。

他萬般都能忍,唯獨不能忍別人拿他親近之人做威脅他的籌碼。

沈妄的臉色同樣不好看,看向雲杉的眼神中顯然已經不再把他當做一個活人。

雲杉看着兩人不得已站在原地,卻是酣暢淋漓,他們都有軟肋,所以都被他輕而易舉地拿捏在了原地。

他沒有,所以他豁出去命,便什麽都能得到。

自由能,天帝之位也能。

他站在原地笑的痛快極了,把這兩百年被囚禁鎮壓的屈辱都給宣洩完了,他才止住了笑,暢快道:“雲蕪将我鎮壓于此兩百多年,每一時每一刻的煎熬我都記得,等我奪回天帝之位。”

他看向周晏:“到時不止他,我定讓你二人嘗盡被囚禁之苦。”

他一步步朝後退去,他腳下匍匐着的魔物便爬到他面前,虎視眈眈地看着周晏兩人,護着他一步一步往後退去。

他轉眼推到白玉橋上,傳送陣法就在他身後。

周晏轉頭和沈妄對視了一眼,不過一眼,兩人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雲杉此時是最脆弱的時候,斷不能讓他逃出去。

就算周晏的魂魄在他手中,毀滅魂魄之事也不是一時半會能辦成的,只要迅速抓住他,周晏魂魄應當會沒事。

周晏輕輕點了點頭。

下一瞬間,兩人便如離弦之箭般向雲杉沖去。

見朝他持劍沖過來的兩人,雲杉露出一個陰翳的笑,他突然伸出手,點了點石橋壁。

下一剎那,石橋壁頓時白光大作,無數紛疊的畫面從橋壁中飛出,朝橋上的兩人體內鑽去。

雲杉的身影消失在傳送陣中,而周晏兩人面前,前塵往事紛至沓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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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前塵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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