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就叫沈妄,你覺得怎麽樣?
上神沒想到他會這麽說, 微微愣了愣,随後側了側身子。
那邊雲蕪匆匆地趕過來,伸手一拽周晏, 将他拽到了自己身後, 對上神行禮道:“他本是風化形, 并非人, 才來天道,不懂事,驚擾上神了。”
周晏被他拽了,也就微微垂着頭, 靜靜地站在他身側,安靜的沒有一聲言語。
他麻木緊繃的神經此時才有些放松,因為太累了,他對外界的感知似乎比這裏的其他人慢了些, 此時才恍惚間明白他不用再和那魔物糾纏了。
随着上神的到來,那魔物趁機溜回雲杉的宮殿,早不見了身影。
他這才敢松弛下來,眉目間冷意散去,露出些軟和的意味來, 分明是半張臉沾血,但瞧上去卻莫名的有些乖。
上神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沒有理雲蕪, 而是問他道:“灼日劍可是認你為主了?”
上古之神除了他全數超脫此方世界, 他需入輪回萬世, 此方輪回結束後他回到天道, 卻感知這地方殺氣過重。
他掌殺戮, 對于殺戮之氣太過于敏感, 本想順道路過這裏一看,卻看到了衆仙圍看着周晏和一魔物在相互搏殺,而周晏手中拿着的正是故人的灼日劍。
故人之劍的去處,他既還在這方世界,便該問一問的。
周晏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他在問些什麽,随即輕輕點了點頭。
原來這把軟劍叫灼日劍。
上神看到他點頭,淡聲道:“把它給我一下。”
周晏将手中的灼日劍給了他,他握劍的手上全是深深淺淺的口子,因為力竭拿不穩劍,灼日劍在他手中微微顫抖。
上神沒有接,只伸手彈了彈劍刃,随着他這下輕彈,灼日劍周遭空氣蕩開一陣輕微的漣漪。
随着這陣漣漪,周晏只覺得自拿到灼日劍,便與它一直以來存在的一層隔膜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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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第一次有了與灼日劍心意相通,這把劍屬于自己了的感覺。
“從此時起,這把劍便真正是你的了。”上神道。
雲蕪在旁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在他看到上神幫周晏消除了灼日劍上的印記後達到了頂峰。這印記是灼日劍上個主人留下,算作對灼日劍的保護,印記在,周晏便永遠不可能成為灼日劍真正的主人。
印記天道本只能他和雲杉消除,雲蕪卻沒想到半路殺出來個上神。
曾經上古之神的靈器,就這麽便宜周晏了。
上前一步,雲蕪垂首溫聲道:“上神此番回來,準備何時入下一世輪回,若時間長了,我便将花萼殿給您收拾出來。”
花萼殿是天帝住的宮殿。
上神垂眸看向雲蕪:“天帝呢?”
“天帝身死,目前天道并無天帝,”雲蕪笑了笑,“不過上神莫擔心,過幾日我繼位後,天道不出多久即會安定下來。”
他這句話并未遮擋音量,此時響徹在起來,倒令衆仙一靜。
可卻沒有仙君反駁。
雲杉已經窮途末路,雲蕪登天帝之位,實則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周晏并不關注他們在說些什麽,灼日劍游蛇一般纏回他手腕,他輕聲向上神道謝:“謝謝你。”
他想了想補充道:“我叫周晏,你叫什麽?”
這天道除了落日,他終于碰上了不輕瞧他的人,周晏曾聽聞這上神是身上罪孽太重,需受萬世輪回之苦,可此刻許是落日溫柔,他卻覺得這位上神并沒有比其他仙君罪孽深重到哪裏去。
遠處落日已然沉下,最後一點餘晖的光灑在他眉間,一片柔軟的坦蕩。
上神聽他這麽問,頓了頓:“抱歉,我忘了我的名字。”
他輪回萬世,名字這東西對他來說早已是太過虛無缥缈的東西。
周晏就笑了笑:“那我給你起一個吧。”
他受了人家恩惠,便想着償還,周晏眉間疲憊消逝了一些,似乎給人取名字這件事能讓他找回些在極地時的感覺,他道:“就叫沈妄,你覺得怎麽樣?”
這是他看書時找到的一個名字,和他名字一樣都是兩個字,周晏覺得再合适不過了。
妄字乃荒謬不合理的意思,雲蕪心中一驚,狠狠地拽了他一下,看向他的目光喊着警告:“閉嘴。”
他警告萬周晏,就要去給上神道歉,卻聽上神道:“好,那下世輪回,我便叫沈妄。”
他無所在乎這些,灼日劍和周晏有緣,既然周晏給他取了名字,他便接着便是。
衆仙圍觀,雲蕪在身旁,他剛經歷完一場争鬥,滿身的鮮血狼狽,實在不是個聊天的好時機。
可周晏卻綻開了一個再歡喜不過的笑容。
雲蕪在一旁看着,不由得愣了愣。他恍然間發現,自周晏被他帶回天道後,已經很久沒有這麽笑過了。
而兩人對面的上神對天帝之争并不感興趣,他不過是路過此地,查清楚此地殺伐之氣的原因後就要離開,周晏送給他了個名字,他便也對他道:“你與魔物厮殺,卻也不可把自己當魔物。”
他言盡于此,掠過兩人,朝下一世輪回的入口處走去。
他身影漸遠,周晏怔愣了一下,卻慢慢彎下腰去。
一直挺直的脊背不堪負重般地彎折下去,周晏肩上的發垂下來,簌簌地抖着。
你與魔物厮殺,卻也不可把自己當成魔物。
他們把你當個玩意兒,你卻不能也認為自己就是個玩意兒。
殺靈獸,廢仙君,無休無止地拿着劍麻木殺了這麽多天,周晏本也以為自己和魔物并無什麽區別。
都說仙君仁慈,可到最後,這漫天仙人,只有沈妄告訴他,你不是個玩意。
殘陽如血,一片澄明。
大抵是雲杉沒什麽反抗的餘地了,自那日被帶回去後,這次周晏在石屋中休息了很久。
他在石屋中沒什麽事,就開始算雲蕪什麽時候去把雲杉從他宮殿中揪出來。
等雲杉徹底被抓到,他就能走了。
這是他和雲蕪商量好的。
他在石屋中安安靜靜的,卻不知又如何不如了雲蕪的意,他開始日日過來,說周晏可以去石屋外走動走動。
周晏并不想出去。
他不想出去,雲蕪便每天傍晚親自拽着他,在天道四處走動。
每到一處風景不錯地方,他便停下,溫聲問周晏:“阿晏覺得這裏好看麽?”
這麽走了幾日,仙君們碰到雲蕪時,稱呼漸漸換成了天帝,看周晏的眼神也越來越不對勁。
周晏終是有一日煩了,雲蕪問他,他掀了掀眼皮:“雲杉你還抓麽?”
雲蕪一愣,突然笑了,親昵道:“自然是抓的,阿晏既然催了,那我們就快些。”
他太清楚雲杉的性格了,困着他比殺了他更令他痛苦,困着他讓他每日聽衆仙君喚他天帝更能讓他痛苦百倍。
不過他也聽夠了,此時周晏既然提了,那也就順手抓了便是。
他剛登上天帝之位,就殺了自己親弟弟的名聲是要不得的,所以雲杉不能殺,雲蕪便想着将他永遠鎮壓在那方寸的宮殿中。
雲杉最愛貴氣堂皇的熱鬧,他就把他宮殿內所有的寶物都存着,連帶着一起用陣封壓了,再陣壓于人道,讓他只能看着,每看一眼,痛苦就多一分。
鎮壓的大陣,由周晏來布。
周晏在宮殿外布陣,雲蕪就帶着天帝的姿态,進了宮殿最深處去見雲杉。
沒人阻止,陣法布起來雖繁瑣卻不困難,不過半個時辰,整個大陣就已經成了,周晏布完後,倚在宮殿外的蟠龍柱上,擡眸去看無邊際的星河。
他想着,等會兒雲蕪和雲杉聊完,陣法啓動,雲杉被鎮壓了,他今晚就出發,往極地趕去。
不認路沒關系,他可以慢慢問慢慢走,總能回去的,他的詩集還未看完,也不知能否趕上極地的第一場初雪。
他見過了落日,還未見過雪。
他在這想着,卻不知宮殿內雲蕪已經被逼到了絕路。
雲杉驚恐地看着雲杉手中的東西,怒道:“你瘋了?!”
雲杉一身黑衣,坐在殿中臺階上,把玩着手中的金黃靈丹,笑道:“我怎麽就瘋了?哥哥,是你瘋了失了智,以為當了天帝就能随意拿捏我,躲在你那個小情人背後這麽長時間,以為萬無一失了,才敢親自來見我了?”
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到雲蕪跟前,臉上笑意又大了幾分,舉着手中的金色靈丹在雲蕪跟前晃了晃:“哥哥不如猜猜,父親的靈丹如果碎了,我們誰能活着出去。”
他手中靈丹內金光流轉,含着上屆天帝一生修煉凝結的靈力,靈丹無意識,在誰手裏即為誰所用。
雲蕪滿眼忌憚,一動不動地盯着雲杉手裏的靈丹,唯恐那靈丹朝自己襲來。
那不壓于天帝的一次自曝,他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
可卻見雲杉笑意又大了幾分,他眼神一變,靈丹并未被他扔向雲蕪,而是高高揚起,直接穿透了宮殿的頂,朝更高出飛去,而雲杉的劍緊随其後。
一切變化在轉眼之間,雲蕪還未反應過來,就聽到了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
靈丹爆了。
掀起的靈力将宮殿內他和雲杉掀翻在地,雲蕪的頭磕在蟠龍柱上,良久未反應過來。
等他終于意識到發生什麽了的時候,雲杉的笑聲傳來。
他也未好到哪裏去,靈力震傷了他內髒,他像快被揉皺的破布,躺在地上動彈不得,可卻笑得快意極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天破了個窟窿,哥哥你可怎麽補啊?”
“補天需主動獻祭魂魄,你舍得你的魂魄嗎?”雲杉怨毒地盯着他,血一股股從他口中湧出來,“不補天,你就等着天道人道俱死完,你做鬼的天帝吧哈哈哈哈哈......”
補了天,一個魂魄殘缺的雲蕪,怎麽能困住自己。
雲蕪已經來不及聽他再說些什麽了,天破了個窟窿,瘋狂地吞噬着靈力,不過片刻,整個天道的靈氣已經被吞噬了近一半。
他赤紅着眼,用盡全部的靈力,往窟窿口賭去,一身靈力用盡,也只堪堪在窟窿處覆了一層薄薄的靈力膜。
不能支持片刻,就要碎去。
哪是一股靈力就能堵住的,三魂七魄比靈力強韌萬分,加之本體不斷吸納靈力,覆上去輕易不被沖散,才能暫時堵住缺口,再用萬年的歲月,等天道自行修補窟窿。
可誰又能心甘情願地獻出自己的魂魄?
雲蕪絕望地望着天上的變故,突然想到什麽似的,眸子升起希望,喃喃道:“周晏...對...還有周晏.....”
作者有話要說:
嗚嗚嗚下章就好了,天道的線交代的差不多了,不到初雪的日子,晏晏下章就去過好日子了(什麽鬼)
我可是個甜文寫手啊(握拳)_(:зゝ∠)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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