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對不起

是池楹。

池楹的劍來的飛快, 周晏愣了一下,再揚起灼日劍擋時到底慢了一步,眨眼間, 沈妄的寬劍從周晏身後飛來, 擋住了池楹的劍。

池楹一擊不成, 腳尖一點, 就要再來第二擊。

目标還是周晏。

他來勢洶洶,兩人轉眼間過了數招,周晏并沒有與他你死我活的心思,只低呵道:“池楹, 我都記起來了。”

池楹被他這句話說的手中劍一個不穩,便歪了出去,周晏趁機手腕一轉,拿灼日劍劍柄一拍他手腕, 将他的劍拍掉了地上。

灼日劍重新纏回他的手腕,周晏對池楹攤開雙手,笑道:“我可不打算再出劍了,你要來殺我就殺吧。”

池楹一頓,望着他的眼中充斥着複雜的怨恨, 他喘着粗氣,咬着牙:“我不是那種說話不算數的人,瀛洲島沒殺死你, 就不打算殺你了。”

他說完這句話, 周晏卻是斂了笑容, 輕聲道:“對不起。”

“又不是你的錯, ”頓了良久, 池楹呸了一聲, “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沈妄來到周晏身前,站在他身旁,望向池楹的眼神淡漠。

池楹看着兩人,目光複雜:“周晏,我不殺你,但是也不能讓你再進去一步。”

周晏問道:“從沈妄神骨被偷開始,你一直是在為雲杉辦事吧?”

雲杉被鎮壓在端州秘境裏,怎麽能出來偷走神骨,又如何上青州給慕娘夫婦送信,所有的一切,需有個人為他辦妥帖。

周晏卻沒想到是池楹。

而當年他說從瀛洲島要去青州幫他尋神骨,其中有幾分真心,周晏也不想去計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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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楹也不瞞他,只低聲道:“雲杉掌管歲月交替。”

他只說了這一句,在場的人便也明白了。

“你不用勸我,”他認真道,“我就是想試一試。”

他分明是知道的,卻還要試一試,雲杉拿捏着這一點,将他死死攥在手心裏。

周晏道:“我本也沒打算勸你。”

他說完,微微朝沈妄側目,只一眼,沈妄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身形如劍般的竄出去,手一擡,落到池楹後頸上,池楹就當初暈了過去。

他暈倒在地上,周晏用靈力将他挪到了殿外安全的一處,才起身對沈妄道:“我們進去吧。”

他動身往殿內走去,沈妄卻是跟在他身邊道:“池楹有點說的沒錯,不是師兄的錯。”

周晏愣了一下,笑道:“我知道。”

可有些事情,即便沒有錯,有的東西既然發生了,就不可能再回來了。

“不想了,”周晏輕聲道,“算我與池楹朋友一場,以後再不再見,全憑他的心意。”

他自恢複記憶以來,似乎一路都在道歉。

沈妄伸手碰了碰他的臉頰,見周晏側目望向他,他輕聲笑了笑,低低道:“對不起。”

周晏疑惑:“你給我說對不起幹什麽?”

“無事,”沈妄笑道,“我們進去吧。”

不過是個突如其來的念頭,他的師兄一路都在訴說歉意,可是他被欠的,雲蕪和雲杉卻是不會給他說一聲對不起。

可人若是受了委屈,總要聽聲對不起的。

那就由他代着說一聲罷。

是天道,是雲蕪雲杉,對不起他周晏。

将他由極地拖入這凡塵,改他命,囚他身,碎他骨。

他也曾無數次路過極地,那時只當極地寡淡,沈妄看着身旁的周晏,心中卻想起周晏給他說的他與雲蕪的初見。

沈妄心中想着,如若那日去的是他,會帶些什麽呢。

不帶利劍,不帶龍繩,是要帶些好看的花,再摘來些柔軟雲朵。

連帶着一顆心,都捧到周晏眼前。

他的師兄只感受過極地的冰川和寒了萬年的海水,他如果喜歡花和雲朵,他就輕聲告訴他,他日後的每一天,都會比花與雲朵更光輝燦爛。

雲杉的宮殿主殿被雲蕪鎮壓在了端州,如今還在天道的,也不過幾個零星的偏殿,雲杉如今躲在的這個偏殿,雖說僅剩宮殿中最大的一個,可連屋頂都沒了。

兩人走了半柱香的時間,才走到殿中央。

雲杉竟然就坐在哪裏,見到周晏和沈妄的身影時,竟還有心情笑一笑。

“來了?”他像招呼朋友那樣與兩人打招呼。

周晏卻不欲與他廢話,他還記得雲杉身旁有個頗為難纏的魔物,他掃了一圈空蕩蕩的大殿,沒有見到那魔物。

周晏對沈妄輕聲道:“小心。”

和雲蕪不同,雲蕪做事還有跡可循,可雲杉更像是個瘋子,誰也不知道他下一步會做出來些什麽。

雲杉見兩人不理他,卻是又笑了笑,笑眯眯地道:“你們來找我,是已經殺了雲蕪麽?”

周晏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沈妄的神骨呢?”

雲杉曲起腿,手肘擱在腿上撐着下巴:“你怎麽不問你的魂魄呢?”

周晏沒有理他。

他眼珠一轉,可惜地嘆了一口氣:“看來你們是沒有殺了雲蕪,先來找我了。”

”如果你們殺了雲蕪再來找我,”他站起身子,啧了一聲,“我還會考慮一下給你二人留個全屍。”

“既然這樣,”他輕聲道,“大家就一起死吧。”

他話音剛落,天際就是一陣翻滾,周晏擡頭看了一眼,正是從天道窟窿處傳來的,他驚道:“他想破壞天道窟窿!”

雲杉站在不遠處,垂眸暢快笑道:“已經晚了。”

他說話間,又是一道靈力從體內迸出,直直沖天際而去。

天際雲海翻湧,整個天道的靈力都開始不安的波動,周晏和沈妄對視一眼,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周晏禦劍朝天際飛去,而沈妄卻是持劍朝着雲蕪襲來。

靈力奔襲的速度太快,周晏盡管是禦劍,但還是在靈力快要撞上窟窿是才堪堪趕到它之前,灼日劍劈斬下去,将靈力砍的對半消散開來。

可還是有些靈力沖上了暗沉沉的天際。

周晏已經離天道的窟窿很近了,窟窿被靈力沖擊的波動了些許,周晏仰頭看去,卻覺得暗沉沉窟窿裏有骨子熟悉的感覺。

那是他的一魂。

底下雲蕪似乎還想要再用靈力沖擊窟窿,可還未得手,就被沈妄掐着脖子摁在了地上,沈妄寬劍毫不憐惜地捅入他腰腹,将他釘在了地上。

雲杉吐出一口血,望着天際周晏方向的眼神怨毒又憤怒,周晏禦劍落到沈妄旁邊,沈妄看着他,問道:“師兄打算把他怎麽辦?”

周晏只蹲下,輕聲問雲杉:“那半塊神骨呢?”

雲杉咧了咧嘴,啞聲笑道:“你過來,我就給你。”

周晏沒有聽他的話俯下身去,而是站了起來,他實在是不想多看雲杉一眼,青年垂眸道:“我并非沒有手段逼你吐出神骨。”

“只要神骨在你身上,把你煉化掉,”周晏笑了笑,“這神骨自然也就出來了。”

他溫聲道:“你的魂魄也當然只有魂飛魄散這一條路。”

雲杉最後一條路被他們堵死,卻突然發瘋般的大笑了起來,他目眦欲裂:“周晏,你知道我為什麽不争天帝之位了麽?”

他輕聲道:“周晏,雲蕪快死了。”

他哈哈大笑:“有意思,真是有意思極了。”

他想方設法擺脫大陣,回天道,一路潛伏,終于能見到雲蕪,可他那好哥哥,竟然是躺在床上,将要死了。

周晏一時愣在了那裏。

“是不是很恨,”雲杉死死盯着周晏,“你和我一樣恨他吧,這麽恨,這麽恨他啊,你每天都在想着怎麽折磨他,怎麽讓他痛苦,你終于能出來了,卻發現他要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笑着,“我那哥哥要死了,做了那麽多的事,沒受到報應,就要死了。”

周晏回過神,目光平靜的看着狀若瘋癫的雲蕪,輕聲道:“你錯了。”

“雲杉,你這輩子只有恨雲蕪這麽一件事,所以他快要死了,你就瘋了。”周晏眉眼彎了彎,“可我不是,我除了恨雲蕪,還有很多事很多人值得我去愛,我去做,所以我不會瘋。”

他溫聲道:“将你自己喜怒,自己存在的目的綁在他身上,才是最可悲的。”

如若他只是被雲蕪帶回天道,渾渾噩噩的周晏,或許如今也是像雲杉一樣。

可周晏一轉頭,就看到了沈妄的臉。

他又想起來霧潋山的四季。

總歸是不一樣的。

雲杉僵在了地上,他似乎沒反應過來似的,良久,他指尖突然動了動,周晏還沒反應過來,他的眼睛就被沈妄捂着了。

沈妄捂着他的眼睛,在他耳邊低聲道:“師兄別看。”

他說着這話,眉目間冷然一片,看着雲杉魂魄逃跑的方向,靈力席卷過去,像大火一般,将雲杉的魂魄裹了進去。

他一瞬間決定抛棄肉/體留魂魄逃走,但是還沒走出三丈遠就被沈妄的靈氣困住了,最脆弱的魂魄被外人靈氣鞭笞着,一時間大殿內充斥着雲杉的慘叫聲。

慘叫聲持續了不知道有多久,才停了下來,周晏雙眸上覆着的手離開,他擡眸望去,指尖雲杉的魂魄被沈妄的靈氣裹着,痛苦的縮成一團。

而他的肉/體已經被煉化盡毀,半截金黃的神骨靜靜躺在黑色的灰燼中。

周晏彎下腰,将那截神骨從灰燼中撿了出來,放到了沈妄手中。

沈妄接了神骨,将雲杉的魂魄拉過來,揉了揉周晏的頭,笑道:“我把師兄的一魂先給換回來。”

他竟是要用雲杉的魂魄去填天道的窟窿。

靈氣中的魂魄掙紮的厲害了些,可到底再也逃脫不了,被沈妄慢慢送了上去,彙入了黑漆漆的空間內。

而不一會兒,便有一縷單薄的魂魄,被沈妄小心的用柔和靈力托着,送到了周晏面前。

極淡的顏色,卻依稀能瞧出像周晏的樣子,小小的一縷,盤着腿閉着眼。

周晏伸出手,它就極其乖順地到了他手中。

“師兄把它放到你眉心,它就會自己進到你識海了。”沈妄看着他,溫聲道。

“好,”周晏擡眸笑道,“你也快把神骨吸收煉化了。”

不知是不是真如雲杉所說的那樣,雲蕪快死了,可等周晏吸收了一魂,沈妄煉化了神骨,雲蕪還是沒有一點動靜。

整個天道的仙君也都跟不見了似的,周晏和沈妄一路走到雲蕪的殿前,都沒有見到一個人。

殿內沒有點燈,推開殿門,昏黑一片。

可周晏踏進去的那一刻,內心卻響起一個聲音。

是消失不見許久的系統。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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