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是夜,幾道人影從草地掠過,腳尖點地,飛快的穿梭在黑夜中,向着山上唯一亮着燈光的人家襲去,驚起一陣飛鳥。
一行人最後停留在竹林外,準備踏入,待他們進入林中,準備按着白日探索的道路前進時,竹林中的陣法悄然啓動,默默的運轉。在他們開始面對未知的危險時,制造這一切的人卻絲毫沒有大禍臨頭的自覺。
應宸坐在屋子會客廳的主位上,手邊是剛泡好的熱茶,一旁放着收拾好的行李。作為下屬的夏鴻則抱劍以守護的姿勢站在一旁,與他的主子一樣臉上沒有絲毫的動容。而客座前嚴铮則着一身勁裝挺直站立,身後背着一個普通的包袱。
看着主仆倆如出一轍的表情一時間不知該如何開口。三人皆安靜的待在自己的位子,誰也沒有先開口,房間一時間陷入沉默,最後還是嚴铮敗下陣來,率先發出聲音,終止了這顯得有些詭異的寂靜。
“他們快到了,我們走吧。”嚴铮有些焦急,說話的同時他又把包袱往身上提了提,将它綁的更緊了些,防止它在奔跑的過程中掉落。
“不用急,他們沒那麽容易上來。”
就算嚴铮操碎了心,應宸不見一絲慌張,沒放下手裏剛端在手上的茶杯,慢慢開口。随後将目光投向前方遠處被夜色籠罩若隐若現的竹林。
算算時間來襲者應該到竹林了。
應宸向後看了一眼,遞給夏鴻一個眼神,夏鴻不知從哪兒取出一支短哨,放在嘴邊。随着短哨的吹奏,遠方竹林中的部分鳥兒展翅悄無聲息的轉換了方位,原本只是普通的迷陣的竹林,在此時開始逐漸帶上些殺伐氣息。而此刻身處于林中的人卻對竹林的轉變一無所知,還在按着經驗尋找着今日做的标記。
嚴铮驚訝的看着夏鴻的動作,随後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向那片,就算是白天也只能看見些許影子的竹林所在地。
用林中本有生物作為陣眼,平時相安無事,而一旦鳥兒聽從指令轉換原本位置,對于身陷林中的闖入者來說便是巨大噩耗。
雖說不太應該,但此時此刻嚴铮也不由的想為那群人點根蠟。
只是......
“墨公子,這恐怕只能困住他們一時,不是長久之法。”陣法終有破解之日,以他與他們交手的經驗來看,若是那人在,這陣法恐怕也困不了他們多久。
嚴铮不由想起了交手時遇見的那人,他不知其名姓。注意到對方除了因為他那強悍的身手,不同于其他暗衛的聰慧外,不知為什麽,對方似乎并不想自己被抓住,有意無意的放自己離開。可以說他能順利到達這裏也有那人的關系。
他的顧慮應宸心中自是清楚,與嚴铮對視一眼,放下手中的茶杯,應宸眼中閃過一絲笑意,非常誠懇的道:“所以在下也未曾打算一直待在這裏,這不是還要去北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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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铮:“......”
“去吧。”沒等嚴铮從自己剛才的話中反應過來應宸突然說了這麽一句話。
嚴铮一愣,便見夏鴻施展輕功足尖點地輕快的向竹林跑去,待人不見了蹤跡,他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并非在與他說話。
當嚴铮還處于感嘆中,夏鴻已經到達目的地,輕輕的落在竹梢上,面無表情的俯視底下的那群小心翼翼的暗衛心中冷笑,看來剛才他們已經吃過教訓了,啧,比他預測的還快,這暗衛還真是一屆不如一屆。
夏鴻眼中隐藏着一絲不屑,只是不屑歸不屑,來這的目的他卻沒忘。目光極快的在那群人的身上掃過,只是在經過底下某個人時稍有停頓,多看了一眼,随後短哨再次出現在手中,再次将它放到嘴邊吹響。與剛才不同的是,這次的哨聲并未發出一絲聲音。
底下的暗衛對此一無所知,只有剛被多看了一眼的暗衛眼中閃過一絲了然,但這一情緒除了他自己無一人察覺。突然行走在前面的人聽到身後有人發出一聲悶響,待他們快速轉頭卻沒發現一絲異常,只是走在最後的同伴不見了蹤跡。
“人呢?”有人問,語氣充滿了疑惑,仔細聽不難發現他還帶着一絲驚慌。
走在最後的那人也是同樣驚恐的搖頭:“禀告首領,我......我也不知,屬下聽見聲音回頭時人就已經不見了。”
首領皺眉,警惕的打量了一下四周,一無所獲,只能歸結為是這竹林的陣法作怪,察覺到大家情緒有些受此事影響,開口安撫道:“大家小心,應是這竹林陣法有古怪,與先前我們踩點時相比,恐怕早已有人暗改,這也是我們遲遲找不到路線的原因。”
“原地停留,都分散去找找,注意自己安全。”想想此刻繼續前行也不是辦法,不如先在此停留,找找失蹤的人穩定軍心,說完首領稍停頓,考慮到這陣法的詭異,又吩咐安靜站在自己右邊的得力下屬,“付霖,你也去看看。”
“是。”
底下的暗衛四散開來找人,夏鴻站在上面發出一聲輕笑,低頭看了眼自己手邊提着的暗衛。嘴角勾起,足尖一點,換了個位置,接着手一揚那昏迷着一時半會兒醒不來的暗衛便被挂在他們必經之路的某根竹子上。
夏鴻再次吹起無聲短哨,停留在原地,等待着誰的到來。
收到首領指令的付霖與先他一步踏入林中暫時消失的其他暗衛一樣,随便找了個方向踏入不見方位的竹林中,去尋找失蹤的人,沒過一會兒便與其他人一樣消失在首領的查探範圍內。
确定首領看不見自己後,他一改原本的小心翼翼,不再漫無目的的查探,而是站在原地,仔細的看了看周圍的竹子,随後像是确認了什麽,向着一個方位堅定的走去,沒一會兒就看到了前方被挂在竹子上失蹤的那位同伴。
找到人他也沒急着将人帶下來,只是站在原地,對着前方無人的空地拱手彎腰:“見過夏總管。”
見自己等的人到了,夏鴻腳下一點,悠然落在他面前:“起來吧。”
“主子讓我告訴你,時間到了。”
“是!”
付霖眼中閃過一絲仇恨與快意,等了這麽久,他付家幾十條人命這筆賬他總算能讨回來,也不枉費自己卧薪嘗膽這麽久。
夏鴻見他的情緒變化便知他還沒放下,一時沒說話,只是靜靜注視着他。付霖頂着夏鴻的視線,對自己頭頂上他的動作不為所動。
這是他最初的目标,無論怎樣都要完成,只是對不起主子的栽培。他這一生最不幸的便是付家幾十條人命因自己的一時心軟而送命,卻也是最幸運的,因為他遇見了一個好主子。
最終還是夏鴻先敗下陣來,心中感嘆還好主子早就料到,嘆道:“主子還有話讓我帶給你。”
付霖擡頭,疑惑的和人對視一眼,随後又低頭,有些不情願的道:“不知主子還有何吩咐。”勸解的話還是別說了吧。
夏鴻冷哼一聲:“我知道你心中有恨,但你真正的仇人真是那個什麽首領嗎?沒有皇帝的命令你付家他豈敢動手?”
“想讓一個暗衛消失辦法多的是,你想要自己動手,主子允了,你也不是不知道主子的身份目的,就甘心這麽給他人做了嫁衣?可惜了你這身本領。”
“主子讓我給你帶個話,分清自己的真正敵人,不要被仇恨懵逼了雙眼。報仇固然重要,但不一定要以一換一,甚至這一還沒換對人。”夏鴻看着他的臉,一字一句認真道。
付霖低着頭,咬緊嘴唇,這些他都懂,如果可以他也想将目标放在導致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身上,但談何容易,那個暗衛首領雖把他當做心腹,可至今未曾把他帶到過皇帝面前。
夏鴻明白他心中的糾結,無奈的搖頭,走上前拍拍他的肩,看着他的眼裏滿是自信:“只要你想就沒什麽不可能。”說着夏鴻俯身在他耳邊低語幾句。
原本低着頭的付霖猛然擡頭,心底充滿着驚濤駭浪看着他的眼中充滿了驚喜,待喜悅過去,理智占據上風,又有些遲疑:“這樣可行?”
夏鴻笑笑:“主子的意思,我等照做便是。”
到底能不能成,他只知道,從他們跟着主子開始,主子說的話還沒有未曾實現之事。
“請轉告主子,付霖一定不會讓他失望。”應宸的所為夏鴻了解,付霖作為他的下屬自然也了解一二,說着付霖的眼中又燃起一抹信心,比起以一換一罪魁禍首逍遙法外,自是看着敵人從高處跌落到谷底最痛快。
“好,我會轉告,接下來就看你自己了,一切小心。”說着夏鴻看了眼挂在上面的暗衛,挑眉,“你們暗衛真是太廢物了,他就交給你了。”
付霖點頭,目送夏鴻離開,随後将目光停留在挂在竹子上的暗衛。是挺廢物的,可惜總有人自以為是,分不清自己所處的地位,還以為自己是從前那個讓人聞風喪膽的暗衛。
施展輕功,将人拎下來,輕輕拍了拍他的臉,待人人迷迷糊糊醒來後他看着那人的眼睛,靠近他在人耳邊低聲說了幾句,那人便乖乖的跟着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