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絕育 不丢人,好看極了

盛啓史記,太宗皇帝當年禦駕親征以寡敵衆,士氣低落,眼見就要敗下陣來,城牆下赫然出現一群紅衣女子,擊鼓踏浪,一記入魂曲,振奮人心,扭轉了敗局,自此舞蹈被推向崇高的意義,不再單單是花樓教坊的娛樂,随着盛啓進入繁榮鼎盛時期,舞蹈也步入了巅峰時期。

生在盛啓的兒女,鮮有不會舞兩下的,柳若嫣剛進相府的第一年,見到趙蔓蔓的次數比鳳唯還要多,趙蔓蔓大概想要讨好鳳唯身邊所有的人,每每在宮裏得到什麽稀罕寶貝總是會分她一半,她并不稀罕,不就是身份高貴嘛,用不着時刻提醒她。

那日,趙蔓蔓皺着小臉同她訴苦,說大長公主的生辰宴會,中書令家的小姐要一展舞姿風華,聽聞中書令家的小姐仰慕鳳唯已久,趙蔓蔓氣憤憤地,愁眉苦臉問她怎麽辦,原來趙蔓蔓不會跳舞,意識到這一點,柳若嫣幾乎有點激動,終于有一樣,是她擁有而趙蔓蔓望塵莫及的,她迫不及待想要打壓趙蔓蔓,心下立即有了計較。

她說她曾在姑蘇家中時,也學過舞蹈,她可以教趙蔓蔓跳舞,長公主生日宴那天,一定會驚訝衆人。

柳若嫣暧昧地看着趙蔓蔓,說道:“到時候,表哥看到你的舞姿一定很驚喜。”

她看着趙蔓蔓害羞的臉龐,心裏越發得意,她終于能正大光明在表哥面前跳舞,讓他驚豔,讓他看到趙蔓蔓和她比差的有多遠。

她的舞,在姑蘇享有盛譽,一騎絕塵。

長公主生辰宴,她們表演的雙人舞,她滿意地看到趙蔓蔓一閃而過的驚訝,她留了心眼,教她時并沒有拿出真正實力,她眼波流轉看到坐上的鳳唯,他目光澄靜,眼底只有趙蔓蔓。

柳若嫣嫉妒萬分,提早實行了她的計劃,舞曲還未過半,她便改了舞步和動作,翩若驚鴻,趙蔓蔓應對不及,想要跟上她的動作,本就沒有信心的趙蔓蔓越發急切,不消兩回,她就左腳絆右腳,摔得趴在了地上。

全場驚惶,柳若嫣急忙去扶她,一下子高位上的公主太子都急急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問她怎麽樣,喊着宣太醫。

柳若嫣被擠了出去,冷眼看着被所有人關心的趙蔓蔓,埋着臉坐在地上,就是不吭一聲,現場沒人嘲笑她,應該說沒人敢嘲笑她。

柳若嫣覺得不公平,她看着鳳唯緩緩走來,他們紛紛讓出,關心的話終于靜了下來,鳳唯蹲在趙蔓蔓身邊,輕聲問她:“摔疼了沒有?”

柳若嫣咬緊了牙關,聽到趙蔓蔓任性的話:“你不要管我,不要看我,丢死人了。”

這時,才有人偷偷笑了起來,卻是濃濃的寵溺。

鳳唯沒有理會,當衆抱起她,在她耳邊輕輕低語:“當真不用我管?”

趙蔓蔓立刻勾住了他的脖子,将臉埋在他懷裏,誰也不看。

鳳唯抱着趙蔓蔓從柳若嫣身邊走過,她聽到鳳唯似乎只有在和趙蔓蔓說話時用的軟語:“不丢人,好看極了。”

他說的極低,大概只有柳若嫣聽到了,像一根荊棘揮過她的心田,留下看不見的傷口和鮮血。

衆人散去,徒留她一人,出醜的似乎也只有她……

從前在家時,她就聽說過盛京的表哥,對他充滿了無限的幻想,所以她練舞十分刻苦,為的就是在表哥面前一舞銘心

如今,舞蹈卻成了她拒婚最後的救命稻草,真是可笑。

她呆坐了一天一夜,一開始還會放聲哭泣,後來就無聲流淚,直到蠟炬成灰,她的眼淚也沒有停止,侍女看着她紅腫的雙眼,不忍道:“小姐,鳳相來了。”

柳若嫣僵木的表情終于有了一絲改變,只是反應還有些遲鈍,她呆呆看着鳳唯走進屋,端了一碗湯藥放在桌上,燃起了她心底的希冀,表哥還是關心她的。

她走向鳳唯,癡癡地看着他,希望他能憐惜她,可是沒有,鳳唯将她推向更深的黑暗。

“喝了這碗絕育湯。”

柳若嫣當場如遭雷擊,冰冷的雪水從頭淋到了腳。

盛啓出過很多舞學大家,為保持體态輕盈,創作的靈感,為藝術奉獻一生,她們不會嫁人生子,久而久之形成了默契的象征。

不僅不會受到歧視,還會被追捧學子滿天下,但不是嫁人生子就會耽誤跳舞,只是嫁人生子後鮮少有堅持下去得到最高榮譽的舞者。

所以,有些舞者為了堅定信念會飲下絕育湯,但這種決心,盛啓建國百年,也只出現過兩個罷了。

柳若嫣心如刀絞,她猩紅的雙目幾近瘋狂:“表哥,我對你一片真心啊,為什麽要如此糟蹋我?”

鳳唯神色平靜,淡漠地看着她:“是你在糟蹋你自己,選個如意郎君,由皇上賜婚,你将會是盛京最尊貴的新娘,出嫁後,你仍舊是相府的表小姐,這些不過在你一念之間。”

他說的每句話似乎都在為她考慮,可每一個字都說的冷漠無比,只能讓柳若嫣感到無盡的絕望,嫁給一個不愛的陌生男人,過着未知的日子,每天都在沒有希望的日子裏度過,她會瘋的!

她不甘心!

“表哥,你恨我,這麽多年,你到底還是不相信我,你從未相信過我。”

鳳唯側過了身,不想再多言。

柳若嫣端起那碗絕育湯,她看着鳳唯的眼神第一次變的冰冷:“這碗絕育湯是你逼我喝的,我如你的意。”

她仰頭一口飲盡,抹去了她所有的眼淚,癱軟地坐了下去。

鳳唯看向院落,聲音清冽:“我會送你去別院,派人照顧保護你,玉昭慈我也會派人看顧你。”

柳若嫣嗤笑了兩聲,看顧嗎?怕不是監視吧。她已經沒有力氣做任何反抗,無聲看着鳳唯離開,她不會死,不會這麽輕易去死的。

**

“皇帝伯伯,皇帝伯伯。”未見趙蔓蔓,她歡快的聲音已經從文昌宮外傳到了內宮。

盛啓帝繁瑣的眉宇漸漸疏散開來,同一旁的總管太監高傭打趣道:“這丫頭,都快嫁人了,還是這樣沒正行。”

高傭自小伺候盛啓帝,抿嘴笑道:“還不是您老寵慣着。”

盛啓帝嘴上說着,看見趙蔓蔓跑進來,還是叮囑道:“慢點兒,仔細摔着。”

“皇帝伯伯,我進宮住幾天,您開心嗎?”趙蔓蔓坐到盛啓帝身邊挽着他的手問道。

盛啓帝訝異:“當真?”

趙蔓蔓小雞啄米:“自然當真,住到皇帝伯伯一看見我就煩為止!”

盛啓帝笑得合不攏嘴:“好好好!”

“喲,磨人精進宮了!”趙爍在外頭就聽見了裏頭的笑聲,邊走邊打趣,然後才向盛啓帝請安。

趙蔓蔓嬌嗔他一眼:“哼,皇帝伯伯,二哥哥前段時間欺負我!”

趙爍豎了眼睛給她使眼色,趙蔓蔓只當看不見。

盛啓帝見她活潑的樣子就喜歡,揶揄她:“他欺負你,鳳唯不是替你出頭了嗎?”

趙蔓蔓沉了臉低着頭不高興了……

“怎麽了,一提鳳唯就撅着個嘴?他惹你生氣了?”

“當然生氣啦,我陪着皇帝伯伯,皇帝伯伯還要提到別人!”趙蔓蔓佯做不依。

盛啓帝的心都被她哄化了:“好好好,不提別人,不提,那就提提午膳蔓蔓想吃什麽?”

趙蔓蔓眼珠子機靈地轉了轉:“嗯……想吃櫻桃子酥餅!”

“父皇,父皇,兒臣想吃桂花釀翅!”趙爍适時插了一嘴。

盛啓帝遞給他一個眼神,轉頭問趙蔓蔓:“小郡主可準否?”

趙蔓蔓笑嘻嘻地看着趙爍又拼命給她使眼色:“準了!”

趙爍躬身作揖:“多謝妹妹成全!”

趙蔓蔓言笑晏晏:“我去請太子哥哥一起來。”

盛啓帝拉住了她,語氣變的平靜:“不用了,太子還要處理上令花燈節的事,今兒中午就我們一家三口。”

甫要踏進內宮的太子趙焯目色沉沉,聽着裏頭的趙爍和趙蔓蔓拌嘴的聲音,心裏生了無限失落,他走出文昌宮,身旁的宮人小聲寬慰:“殿下,皇上興許沒有其他意思。”

烈日灼心,趙焯擡手遮了遮,他閉了閉眼,才道:“孤知道。”

**

午後,趙蔓蔓躲在清涼洲避暑,靠在冰涼涼的石桌上颠着鞠,一旁的小宮女興奮地數着數,由于趙蔓蔓太過懶散,鞠從她的鞋面滑落,滾了出去。

“小郡主,奴婢去撿!”

趙蔓蔓覺得無趣,百無聊賴地撐在石桌上,心裏空落落地,一道溫柔細語落在頭頂:“郡主的鞠。”

趙蔓蔓慵懶說着:“放着吧,我不踢了。”

小宮女走到她眼前,眼睛眨巴眨巴的:“小郡主。”

趙蔓蔓很快反應過來,她轉身落入眼前的是男子腰間的錦帶花紋,她心裏咯噔,意識到不是內侍,才擡眼望去。

眼前人有一雙好看的眉眼,帶着淺淺的笑意,溫柔和煦,趙蔓蔓起身,男子将鞠放在桌上,才作揖行禮。

小宮女湊到趙蔓蔓身邊,小聲道:“這位是燕皇四子,四公子。”

趙蔓蔓恍然,斂衽還禮:“四公子。”

早就聽說燕國送了皇質子來,原來就是他。

“小郡主,別來無恙。”元起莞爾,意有所指。

趙蔓蔓反應遲鈍,有點懵。

元起自袖中拿出一支點翠珠釵,趙蔓蔓微訝:“這是......”

“上令花燈節,小郡主落下的。”

至此,趙蔓蔓那雙明亮的眼眸才清明,怪不得覺得有幾分眼熟,是那晚救了她的公子:“原來是你。”

這幾日她一直讓沐歌留意她的救命恩人,沒想到他竟在宮中。

元起笑意漸濃:“物歸原主。”

他自然地擡手珠釵落于趙蔓蔓發間,正要幫她別上,趙蔓蔓晃了一下神,擡手接過珠釵,紅了臉:“多謝四公子。”

元起這才意識到什麽:“唐突了,郡主的手髒了。”

趙蔓蔓低頭看去,元起已經拿出手帕遞到趙蔓蔓眼前,趙蔓蔓與他目光相觸,輕颦淺笑,正要接過手帕,一顆鞠突然飛來,擦過元起的手背,滾了下去,趙蔓蔓吓得收回了手。

鳳唯緩步而來,氣勢淩人,與元起目光遙遙交會,清冷的眉眼寒光逼人,在這樣的壓迫下,元起依舊氣定神閑,等着他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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