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重遇 既有書生的氣質,又有一方霸主的……
趙蔓蔓總不好說她是自動送上門把自己置于危險之中吧, 這也太蠢了,她只得嫣然一笑,請盛天王坐了。
“寨王大人請喝茶, 大小姐一會就出來。”
盛天王眼底攢了一抹笑意:“寨王大人?有趣, 有趣。”
趙蔓蔓笑容僵了僵, 她不自覺就把“寨王”歸于朝廷命官一類了。
盛天王見她很自然地落座在他對面, 自個給自個倒了杯茶,慢悠悠抿了一口, 他望着趙蔓蔓的笑意更濃了,趣味也更濃了。
他睇向趙蔓蔓,也慢悠悠給自己倒了杯茶,再睇了趙蔓蔓一眼, 趙蔓蔓呆了一瞬,後知後覺地臉紅了。
她現在是個丫鬟呀!哪有丫鬟坐下給自己倒杯茶的!
“寨王大人,還是我, 奴, 奴婢來吧。”
盛天王覺得她裝模作樣的表情十分可愛,笑出了聲, 趙蔓蔓愣了一下, 他這笑聲也忒爽朗了些,和他這白面書生的臉不太相配啊。
兩人心有他顧,一時打翻了茶杯,茶水灑了盛天王一身, 幸虧茶水是溫的,趙蔓蔓拿出手絹給他擦拭。
不意間盛天王握住了她的手,兩人皆是一怔,慌然撒開了手。
“這是怎麽了?”玉兒從內堂走了出來, 奇怪地打量着他倆。
盛天王面色一僵,擺了擺長袖,神情極為不自然:“玉兒,今日我亂了儀容,先行告辭了。”
玉兒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起了個好看的弧度,咋舌:“窮講究啊。”
趙蔓蔓也木木地看着人影消失的門邊,不确定地問玉兒:“大小姐,他真的是統領山寨的山大王?他這小身板是怎麽大殺四方的?”
玉兒挑了挑眉:“他這身板不小吧?”
趙蔓蔓恍然,她怎麽能在大小姐面前說她心上人的壞話呢!
“文質彬彬。”
玉兒似有迫不及待地拉着她問道:“那你覺得他怎麽樣?”
鑒于剛剛趙蔓蔓的口誤,她現在知道了,笑容洋溢:“特別好!既有書生的氣質,又有一方霸主的氣魄!”
“那你是不是很滿意?”玉兒越發激動。
趙蔓蔓覺得她這個問題問的奇怪,她滿不滿意不重要啊!可她想起從前她就很希望自己的家人都能很喜歡鳳唯,這麽一來她就覺得玉兒大概把她當成了姐妹,所以也希望自己能滿意。
這麽一想,她立刻點頭如小雞啄米:“滿意,滿意,特別滿意!”
玉兒激動得一把抱住了她:“太好了!阿照,我真喜歡你!走,我們去吃烤鴨!”
趙蔓蔓感動得幾乎熱淚盈眶,穩了,在這個新月村大概是死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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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郡主失蹤了兩日,文昌宮的宮人就戰戰兢兢服侍了兩日,莊嚴的宮殿布滿了濃濃的陰郁氛圍,連二皇子趙爍端着鮑魚汁湯面走進內宮,都屏聲斂氣。
“父皇,您這兩日進食甚少,兒臣讓禦膳房悶了鮑魚汁面,您用點吧。”
盛啓帝手裏的奏本狠狠摔在了案桌上,喝道:“你妹妹至今下落不明!你還有心思弄這些!也不知你妹妹有沒有挨餓受欺負。”說着他凝重的臉色多添了一抹傷感。
宮外的侍衛宮人聽到裏頭的震怒,皆是渾身一凜,不敢懈怠。
“都是你們這些混賬,害得蔓蔓受了委屈,鳳唯呢!”盛啓帝第一次提到鳳唯如此氣惱。
趙爍頻頻點頭,回道:“鳳相還在找妹妹的線索。”
行走在長街的鳳唯,眉眼還是那樣清俊如畫,精致風姿,可眼底原本的神采如今都變得黯淡無光,他已經兩天沒合眼,暗自找遍了盛京所有門戶,他幾乎不敢往下想。
身邊經過的行人感受到他的煩躁陰沉和冰山下随時難以克制的怒火,都躲避的遠遠的,不敢靠近半寸。
鳳唯眼角掠過,原本黯淡無光的神色立刻躍上一抹神光,他幾乎是箭步上前,抄起街邊傘攤邊角不起眼處懸挂的玉佩。
他捧在手心奉若珍寶,根本沒聽到沐歌剛跑來在一旁的叫喚:“這是蔓蔓的!”
鳳唯一把揪住了攤主的衣襟,沉聲道:“這是哪兒來的?”
攤主被他的氣勢喝住了,慘白了臉,哆哆嗦嗦,一句整話也說不清,沐歌急性子,艱難扯開鳳唯緊握的手:“你別吓着他。”
轉頭大聲吼道:“老頭!快說!”
攤主又哆嗦了一下,才顫顫巍巍說着:“公子爺,小老兒不知,不知啊。”
他話說完,看到兩人越發陰沉的目光,突地靈光一閃,這兩日天氣晴朗,賣傘生意不好做,只有一位姑娘在他攤前停留過,拿着傘遮擋着什麽。
“那位姑娘美極了,小老兒有印象,大概是那位姑娘那時候落下的。”
“後來呢?”有了一點線索,鳳唯克制着情緒冷靜下來。
“後來,後來她就跳上了一輛馬車。”
“什麽馬車!”沐歌頓時緊張起來。
攤主指了指旁邊的絲綢店鋪:“大概是來采買綢緞的,停了好長時間,往馬車上運了好多光彩奪目的布匹。”這些事情很特別,攤主所以有印象。
沐歌不等鳳唯,立刻沖進了絲綢店,找了兩天,終于有點眉目了。
鳳唯走進店裏時,沐歌已經拿着一本賬簿在手裏翻來覆去,老板吓得縮在一邊,沐歌一臉煩躁将賬簿推給了鳳唯:“小爺一看字就發昏。”
賬簿攤在手中,鳳唯凝視良久,沉默不語。
“知道是誰沒?”沐歌迫不及待問道。
老板吞吞吐吐說着,這戶人家一年四季都會來采買衣料,這次是多來了一次,全是選的輕盈的布料。
鳳唯沉吟:“這裏記錄着,最起碼是十人的量,且皆是上等品相,價值不菲,若是盛京大戶人家,該是親自上門供夫人小姐挑選,如此大費周章親自來采買,想必府邸不在盛京,卻離盛京不遠處。”
沐歌想了一瞬:“離盛京最近的便是三十裏處的天王寨,不對,天王寨一群糙爺們,要這麽多女人穿的衣料做什麽,那就是五十裏處的七家鎮了。”
鳳唯合上賬簿道:“去京兆衙門拿戶籍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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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大碗茶灌下肚,沐歌坐在蘆葦渡附近的茶攤極不耐煩:“我們不該七家鎮嗎?”
鳳唯凝視湖泊的目光緩緩移過來,此時他心裏已經有了計較,涼聲道:“七家鎮最多人口的一戶不過八口人,鎮上有多家綢緞莊。”
“那我們坐在這裏做什麽?”
“戶籍資料有記,天王寨下新月村,寥寥幾筆,一筆帶過。”
天王寨雖是個山寨,但從來沒有做出傷害民生的事,所以能在天子腳下安然無事,當然也全憑天王山易守難攻的天然地勢。
沐歌眼皮一跳:“新月村?我好像聽說過,好像是個不與外界接觸的村莊,每個村莊都有自己的風俗,不與外界接觸的倒是少見。”
“你是懷疑蔓蔓進了新月村!那我們還等什麽!”
鳳唯也不敢肯定,但這是他們唯一的線索:“這湖泊上沒有船只來往,對岸高聳的崗哨怕就是監視船只所用。”
沐歌拍案而起,引起一旁路人的注目,鳳唯将他拉下,沐歌輕聲道:“那我回去領一支軍隊來,殺進去。”
鳳唯睨了他一眼,沉聲道:“現在我們也只是懷疑,貿貿然闖進去,若是蔓蔓不在,就挑起了官與民的糾紛。”
沐歌眼珠轉得飛快:“那我們趁夜游過去!”
“不如大大方方進去。”鳳唯擰眉。
沐歌眼神一亮,湊到他身邊:“怎麽大大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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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村雖然與世隔絕,可這裏的當家卻也準許玉兒每月出村一次,今日初六,玉兒高高興興打扮了一番出門了,趙蔓蔓愁眉苦臉目送玉兒上了船,她不是不想去,也不是沒想過出去了就找機會跑,可惜啊,這裏的老頭子不允許她這個外來人出村。
趙蔓蔓蹲在湖畔不遠處的樹下,一坐就是一個時辰,她第一次油然而生了無助感,有一種一輩子都出不了村的感覺。
她吸了吸酸澀的鼻子,悶聲自語:舅舅你什麽時候來救我呀。還有那個可惡的鳳唯!現在一定盡心守在表妹身邊體貼入微了吧!
趙蔓蔓憤憤拿了顆石子扔了出去,在平靜的湖面砸出漣漪。
“你就是那個外來的阿照?”
頭頂不遠處傳來細弱輕柔的女聲,趙蔓蔓猛然擡頭,沁了水霧的雙眸只看到一抹倩麗的人影,她眨了眨眼,眨去水珠,眼前漸漸清晰起來,趙蔓蔓揪着小草的手頓住了。
明明是盛夏時節,波光粼粼的湖面卻盈盈襲來柔和的微風,如江南煙雨入懷,夾雜着絲絲沁人心脾的清香,香甜的不是風也不是煙雨,而是眼前娴靜似水蓮的美人。
美人明明清雅姝麗,可那雙眼波望着人的時候卻不自覺的柔媚,就連望着趙蔓蔓的怔驚裏都有一種不可言說的婉柔。
她的美和趙蔓蔓相同又不太相同,趙蔓蔓再美得驚心動魄卻總有一種稚氣未脫的可愛幼态,她卻已經是一種成熟的美豔了。
“姐姐,你是誰?”
美好的事物總是惹人喜愛,趙蔓蔓立刻迎了上去,乖巧地問她。
她似乎被趙蔓蔓的稱呼喊得愣了一下,低了一回頭,嘴角溢了似有若無的笑意,只是怎麽看都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憂傷。
“我是令羽,你別喊我姐姐。”令羽別過來臉,不太高興地樣子,“你既入了新月村,就別胡亂走動,這裏不比外頭。”
她大概是好心提醒,只是聲音冷得很。
趙蔓蔓覺得她在生氣,可能姑娘家都讨厭被顯年齡,大概她不該喊姐姐。
趙蔓蔓暗自揣測令羽在這個村的身份,應該不低,剛剛惹惱了她,她正猶豫着該怎麽讨好她,讓她喜歡自己,好讓自己在這個村的生活過得有姿有色。
她猶猶豫豫挪着步子,擡眼卻見本該傍晚時分才回歸的船,現在已然出現在了湖中央,眼看着就要靠岸了。
玉兒怎麽這麽快就回來?顯然奇怪的不只趙蔓蔓,還有令羽。
船剛靠岸,還未停穩,玉兒就急急忙忙走到甲板上,和她同去的小丫頭似乎受了驚吓站在一旁不敢動彈。
“阿照,快!快來幫忙!”玉兒慌忙招着手。
趙蔓蔓不明就裏,就要上船,剛擡起的腳就頓住了。
玉兒身後的船艙珠簾被掀起,正午的陽光照在珠簾上,折射出閃閃的光圈,迷了趙蔓蔓的眼,朦胧中,她似乎看到了一抹端方清華的身影,玉樹而立,似夢如幻。
鳳唯深邃的眼眸在看到趙蔓蔓的那一刻,翻滾着熾熱的波動,他的腳步不自覺上前了兩步,就見趙蔓蔓低着頭已經上了船,走到了身邊姑娘的面前。
“大小姐,怎麽了?”
鳳唯眉宇微擰,眼底閃過不滿,卻也按捺住了波動的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