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祁舜華嘴角挑了挑,朝陳韞玉看:“娘娘, 您一個人來騎馬嗎, 皇上呢?”
“皇上不知在不在裏面, 說是教我騎馬。”
“哦!”祁舜華格格一笑:“那臣女就不打攪了,還是下回再來借馬罷。”
她告辭走了。
等到陳韞玉進去的時候, 就只見到祁徽, 男人也換了騎射服, 一身的玄色,英姿勃勃,她忍不住笑:“皇上穿這身真好看。”
她第一次見祁徽這種樣子, 走上去擡眼打量他。
女人胸脯高聳, 抵在他胸口, 祁徽心頭一蕩, 險些管不住自己的手, 由不得多瞄了幾眼,但随即又不滿道:“你這騎射服當初是不是做小了?怎得如此緊繃?”他是飽了眼福, 可這樣穿着去平苑,在場的還有別人,難道也去飽別人眼福嗎?
當初按未出嫁的身量做,而今胖了一些,可也不是很小,陳韞玉覺得正好呢:“穿着不勒,挺舒服的。”
他不舒服啊,祁徽淡淡道:“下次換一件。”
陳韞玉奇怪:“為何?皇上不喜歡這顏色嗎, 倒還有別的顏色,櫻紅色的,天藍的……”
“不,只是大小不喜。”祁徽手落下來,撫在她腰帶上,手指靈巧的替她松了松,讓騎射服寬松些,貼在耳邊道,“這麽緊,以後只準穿給我看。”
聲音略是低沉,将陳韞玉的臉都弄紅了,明明只是簡單一句話,但那語氣裏卻似乎藏了許多的旖旎,從他的呼吸,從他指尖,透過她衣服傳進來。
她略微局促的挪動了兩下。
祁徽擡起頭,朝孟千能看去。
孟千能會意,立刻就使人牽了一匹溫和的小母馬來。
那馬身上一根雜毛都沒有,雪白雪白,眼睛黑黑的,水潤潤的,走到二人身邊,低垂下頭,十分的安靜,像個小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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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的馬嗎?”她問。
“是。”
“真漂亮,我從來沒見過這種馬,馬蹄上面居然還長白毛呢,好像四個絨球。”陳韞玉驚訝,上下打量它,四肢頗是強壯,但又矮矮的。
“這是波爾國特有的馬,正适合你騎。”他拉住她的手,“踩好了坐上去。”
這個她還是會的,陳韞玉一用力,便坐在了馬背上,好奇問,“皇上騎什麽馬?”
祁徽一笑,叫孟千能牽來。
那玉花骢非常的高大,身上青白毛交雜,形成了一朵朵小花,感覺十分稀有,陳韞玉道:“剛才妾身在門口遇到周王,他說要來選馬的,難道也選了這種嗎?”
祁成穆?祁徽一怔:“朕沒有看到他,”問孟千能,“周王來馬廄了?”
“不曾聽說。”
那真是奇怪了,他明明說來選馬的,怎麽竟然沒有出現,那是從哪個側門又離開了?陳韞玉疑惑時,身下馬兒突然往前走了,卻見是祁徽騎在馬上拉住了她的缰繩。
男人回眸一笑:“先慢走适應下,再跑。”
“嗯!”她點頭,俯下身揉揉馬兒脖子上的鬃毛,打好關系,“別急哦,不能把我摔下來。你乖點,我一會兒喂草給你吃,知道嗎?”
聽她同馬說話,祁徽忍俊不禁。
走得一刻鐘,祁徽将缰繩還給她,教之如何禦馬,兩人一個當先生,一個當學生,在禦馬監幾乎待了小半天。
陳韞玉堪堪學會慢跑,就都傍晚了,忍不住有點失望。
祁徽瞄一眼她的胸道:“這樣足夠了,你又不去打獵,騎這麽快作甚?”看着颠得厲害,還是騎慢點兒,別這麽惹眼。
“但我想像皇上那樣縱馬呢,多厲害。”
“這也不用學。”祁徽一拉馬缰,催那玉花骢靠過去,伸手将陳韞玉抱到馬前,“朕與你同騎,不就能快了?抱好了。”
陳韞玉沒想到還能這樣,心頭一甜,忙伸手抱住。
祁徽一揚鞭子,那玉花骢箭一般竄出去。
速度之快,只聽到耳邊風聲呼呼,陳韞玉抱得更緊了。
他嘴角挑了起來:“如何?”
“有意思。”
“不是說厲害嗎?”
“厲害,也有意思。”雖然很快,她感覺一松手,整個人都會摔出去,但這樣騎在一匹馬上,靠在他胸口,有種說不出的親密。她把臉貼在玄色的衣服上,閉起眼睛,感覺自己坐在雲端之上,被風吹得飄啊飄的,好像要飛起來。
簡單梳着的單螺蹭到他下颌,垂下眸,見她似乎陶醉的要睡着了,祁徽漸漸放慢速度,在宮中徜徉。
這一刻,極為的輕松,似乎忘記了所有的煩惱,只有頭頂上的天,還有懷裏的女人。
…………
過得三日,祁徽邀請所有藩王,及其家眷,還有魏國公,陸策等人一起去平苑狩獵。
陳韞玉自然是第一次來平苑,沒有想到這裏竟有如此大的一片草原,草原盡頭又是樹林,東邊還有一條極寬闊的河流,能清楚的看見底下大塊的石頭,有肥魚游來游去,攪起了大片波瀾。
常炳令小黃門将許多野物從樹林裏趕出來,遠遠看去,成群結隊的黃羊,狍子,野兔,花鹿,在草原上大肆的奔跑。
極是壯觀,陳韞玉都看呆了。
狩獵開始了。
眼見近處就有狍子,祁徽不由伸手摸了摸背後的弓箭,這舉動讓陳韞玉一下瞪圓了眼睛,聚精會神的盯着他。
他只是摸一下啊,沒有想射箭……
祁徽嘴角扯了扯,可自家妻子這樣看着,似乎不表現一下又不好?但他真的沒有學過射箭,還是這幾日,找了陸策從頭學起的,因為臂力不夠,弓箭都是量身定做。
為了今日打獵,他一有時間也在練習,但這狍子能射到嗎?射到就算了,射不到,豈不是要在她面前丢臉?祁徽正猶豫時,就見側邊已經有一支箭飛了出去,又快又準,瞬時打中了一只狍子,插入它心髒。這狍子一下都沒來得及動,就倒于地上,引得衆人紛紛喝彩。
成王笑道:“成穆身上不愧有堂祖父的血脈,瞧瞧這射箭功夫,想當年皇祖父便是說,堂祖父是能百裏穿揚的,果然名不虛傳。”
衆人都知祁徽的身體,說是說一起出來狩獵,可都沒想過祁徽會參與,故而對祁成穆的行為不以為忤,祁徽也沒在意,倒是見陳韞玉也朝這男人看時,心裏忽地掠過一絲郁氣。
他自诩聰明,也頗自負,然而自小起,唯一讓他覺得無奈的便是這一具身體,而今就算好了,底子也比不上尋常的男人,別說将門出身的兒郎。
眼見這祁成穆射出了這樣一箭,他怕是不能再班門弄斧了,兩相比較,高低立顯。
正想着,祁成穆上前行禮告罪:“得皇上款待,臣一心想送份謝禮,剛才見這些獵物,沒有忍住,請皇上恕臣冒失之罪。”
“怎麽說這種生分的話,原本請你們來,就是放開了玩樂。”祁徽笑道,“盡你本事,多獵一些吧,這幾日将野味吃夠。”
“是,臣遵旨。”
祁成穆躍馬上前,連發三箭,竟是箭箭都中了獵物,一只黃羊,兩只兔子,那兔子尤其難打,非常的小,卻射得那麽準。
一時稱贊聲如雷湧動。
他調轉馬頭回來,目光落在後面的陳韞玉身上,眸光閃過一絲歡喜,自己這般定是叫她高看了罷?可瞬息,又忍不住後悔。在祁徽面前,他原不該如此猖狂,祁徽信任他,他亦做出了決定,君臣兩歡,等這件事情過去,便能安然回福州了,為何要這樣……
想着,卻又往陳韞玉看去,她今日穿着身湖水藍的騎射服,不似那日如此貼身,卻也一樣的明豔照人,秋水般的眸子望過來,似乎想跟他說話。
恨不得走過去,聽她要說什麽。
不!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只覺整顆心都在發痛。
早知道,就不該來京都了,哪裏想,竟會看上別人的妻子。他是不是該同祁徽說,容許他立刻回福州?可他真的舍得走嗎?
那幾日夜裏,沒有一刻不想起這個人。
祁成穆額頭上忽然滿溢了汗。
祁舜華看在眼裏,眸中閃過一絲冷笑。
衆人各自使出功夫,到得傍晚滿載而歸,伴着彩霞回去城內。
陳韞玉坐在馬車上,與祁徽道:“常公公說,周王獵得最多,景川侯第二……我今日看這周王,果然身手不凡,難怪皇上您要重用他。”她歪頭想了想,“皇上要我擇妻,到底是傾向于文官之女還是将門虎女呢?”
“都行,等你哪日要請了,先将名單與我看一下。”
“好。”陳韞玉睨了他一眼。
祁徽靠在車壁上,表情有些淡淡,似乎沒有來之前那麽興致,是不是因為沒有打到獵物,不,他根本就沒有出手,自己等得許久,也不見他開弓。
該不是他根本就不擅長罷?陳韞玉忍不住嘴角一翹,暗道還是不要提了。
祁徽心裏是有點氣,雖然君臨天下,但有時候不得不承認,這世上有他不能做到的事情……射箭真是不能一蹴而至的!他以後得勤加練習,就不信過得一兩年,還沒有長進,想着斜睨一眼陳韞玉,到時候,肯定要讓她看看自己的威風。
回到乾東五所,祁成穆洗了澡換上幹淨衣服,坐在書案前看《兵法》,一天下來,原該累了,誰想他卻越看越有精神,只不過不是參悟這書中的精髓,而是滿腦子想得都是陳韞玉。這種折磨傾入五髒六腑,幾乎要把他焚燒殆盡,猛的将書卷擲于地上。
侍從大驚:“殿下!”
“都出去!”祁成穆實在難以啓齒。
在他怒喝之下,侍從不得已告退。
他手撐在書案上,不知道如何排遣這種瘋狂的渴望,拿起筆墨,在宣紙上大肆圖畫,不到一會兒,便是有個美人兒橫卧于榻上,全身只着一條薄衫,曼妙身姿若隐若現。
與那真人一般無二,似乎就在眼前對着他笑,嬌美如花,他手指微顫的覆上去。
就在這時,身後一聲輕笑:“沒想到堂兄你原來是畫中名家,瞧這畫兒栩栩如生,我一眼就看出是誰了。”
祁成穆心頭一震,手猛地要撕毀這畫。
祁舜華手指點他背脊,低笑道:“撕得了畫,撕得了心裏的人嗎?堂兄,我已看出,你對娘娘情根深種,何必要約束自己?叫自己難過呢?”
“你給我出去!”他憤而怒罵。
祁舜華告誡道:“堂兄聲音小一些,若是引來外面的禁軍,一進來看到這畫,我可幫不了你。你不想想,皇上若知道……”
祁成穆如芒刺在背。
“堂兄,我是來幫你的。”祁舜華手輕撫在他背上,“你何不聽我一言呢?而今皇上既然信任你,你就該利用這份信任。堂兄,你要記得,我們靖王府永遠都支持你,若你能将祁徽殺了,我們就擁立你為帝,到時候,兩邊兵馬直攻入京都,誰能抵擋?他們可是群龍無首了啊!”
“而堂兄你,到時就能得到陳韞玉了,她會成為你的皇後。”
最後一句好似魔咒一樣,直刺入他心髒,祁成穆手按在那畫上,半響沒有動靜。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陰謀詭計有點多,不過放心,不會是虐文,我也從來沒寫過虐文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