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吻痕
別墅後面是一整片花樹林,一年四季總有花開,歸屬于物業負責,時常有人來打理。
米貝明站在落地窗前,靜靜地注視着這片藏于夜色中的花林,憋紅的眼角一直淌着淚。
操。
操!
心口好疼,疼得像被活生生燙出一個洞,灌着風,流着血。
他慢慢滑坐到地毯上,頭頂抵着玻璃,把自己的嘴唇咬得血肉模糊。
第一次和梁緒說分手,起因就是這枚戒指。
年初去參加婚宴,米貝明穿着得體的酒紅西裝,精神小夥子誰看了都誇。但那是表面,實際上米貝明煩這種假笑場合煩得要翻白眼。
梁緒端着香槟來給米仲辰敬酒,說一些在米貝明聽起來好無聊的客套話,他還沒法,還要佯裝和梁緒有點熟但又沒那麽熟。畢竟曾經大一的暑假,也是在一場看起來都差不多的酒會上,他被他爸親自移交給梁緒“托管”了兩個月。同一屋檐下,同吃同住,到後來親密地同床共枕。
米仲辰發現了梁緒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造型那麽別致,他稍有吃驚:“嚯!成親了?什麽時候的事兒?怎麽也沒個動靜?”
米貝明忙喝酒,好像這枚戒指不是他親手給梁緒戴上去的一樣。
“他不讓說。”梁緒笑笑,“只好這樣私定終身。”
“怎麽不讓說?”米仲辰很不贊同,“這我就要為你抱不平了,難道你這樣的丈夫還讓人丢臉嗎?”
梁緒打個哈哈,下一秒卻聽米仲辰拍着小米的肩膀,感嘆也該給自己沒點上進心的兒子找個媳婦兒,有老婆管着,說不定才能有個男人樣。
“還得聰明,能幫着你一起打理公司的上上下下。”米仲辰越說越是那麽回事兒,“你一個毛頭小子,做事兒就好沖動,必須是個強勢的姑娘家才能把你壓得住。”
米貝明的後背心都在冒冷汗,又無語又着急,臉都漲紅:“可別吧,我才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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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是還小,”米仲辰計劃得圓滿,很是高興,“先相處個幾年,眨眼就三十。三十你還不結婚?三十你都該讓我抱孫子了!”
梁緒就在旁邊聽着,臉上輕笑,單手揣在褲兜兒裏,像是根本不在意一樣。
那晚米貝明提前溜了,半路被梁緒劫持回星垂天野。
從進門開始兩人就親得難分難舍,西裝脫了随手扔在地上,抱在一起倒進娃娃堆裏,梁緒通知一般,說:“要咬你。”
米貝明知道他心裏不爽,縱容地點點頭,嘴裏小聲地叫他,像安撫:“梁緒,梁緒。”
梁緒把他的後頸舔得很濕,卻沒有咬他,而是犧牲了旁邊那個可憐的小恐龍布偶,被咬破了尾巴。
兩個人誰也沒有動,梁緒拱在米貝明的耳邊,聲線低沉得很性感,再一次求他:“什麽時候告訴你家裏?你爸都說了,我拿得出手。”
“現在還不行。”米貝明摸摸他後背,眼睛還有點花,“再等等,我現在還花着他的錢,還得靠他養。等我實習以後,能經濟獨立了再說。”
梁緒撐起身,客廳裏暧昧昏暗,只有飲水機旁邊的小夜燈散發出一點柔和的光線。
靜谧中的對視似乎有些難以言喻。
米貝明先閉上眼,主動擡起頭吻在梁緒唇上,牙齒不輕不重地咬了一口,嘟囔道:“急什麽,急也沒有用,我爸那個人比你想象中的還要老頑固,他如果知道我們... ...”
話尾消失在一聲短促的嘆息裏,米貝明推開梁緒,翻身爬起來,一邊撿起淩亂的衣服一邊問:“要一起沖澡麽?”
梁緒坐在茶幾旁,看不出情緒,沉默不語的模樣像在生悶氣。
米貝明站了幾秒,見梁緒還是不動,變得有點心煩。他最讨厭這種氣氛,尤其剛剛親熱完,沒有溫存就算了,還搞這出沉默對峙。
耐心在上旋轉樓梯的時候徹底耗光,米貝明把衣服從半空扔下來,沖梁緒發火道:“那你現在就去我家,把我家大門砸開,跟我爸我媽說,我把你們兒子操了,操得就差懷孕給你們抱孫子了!你去說,你看我爸是會誇你幹得好,讓你再加把勁兒,還是會把你的頭給擰下來!”
梁緒真恨不得拿娃娃堵上他的嘴!
他眼神不善地站起身,渾身低氣壓,吓得米貝明趕忙往樓上跑,還沒等到摔門進卧室就被捉拿住,被重重壓在走廊牆壁上捏住了臉頰。
“你他媽,”米貝明口齒不清,那也要罵,“松開!”
梁緒說:“你爸今天說的每一句話都不像是在開玩笑。我樂意冒着頭被擰下來的風險去跟他坦白,也不樂意哪天就看你被安排聯姻,娶了誰家的大小姐當賢內助。”
米貝明氣暈:“娶個幾把!”
梁緒輕笑了一下,似乎贊同一般點點頭,下一瞬招呼不打,摁着米貝明的肩膀迫使他翻過身趴在牆上,低下頭就把那片一直在引誘他的皮膚含進嘴裏,牙齒刺破血肉,翻湧的信息素傾洩注入,可惜完全徒勞。
米貝明痛得發抖,手肘彙聚全身的力氣往後狠狠襲擊梁緒的腰,龇牙咧嘴罵梁緒是野狗,是禽獸,是畜生不如。嗓子都啞了,幾乎力竭,怒不可遏混雜極度的羞恥,讓他大腦失去理智,把“分手”惡狠狠地甩在梁緒臉上。
這一回咬得太狠,米貝明在醫院處理傷口時,護士關心地問他要不要幫忙報警。
米貝明捂着脖子苦笑,說:“不用,是我自找的。”
後來梁緒拿着止咬器來道歉,一副戴在嘴上的鐵籠子,冷冰冰,像給發瘋的牲口用的,米貝明很不喜歡。
他說:“不是有止咬頸環麽?你戴這個,我們還怎麽接吻?”
于是“分手”被默契地翻篇,“告知家長”也不再被提起,直到幾個月之後,米仲辰真的給米貝明物色了一個漂亮的媳婦兒人選,已經安排好兩家人一起見個面,吃飯聊天全當相親了。
米貝明直接傻了。
林真問他:“在哪兒呢?要不你現在就回家來,媽媽給你打扮打扮。”
米貝明看着副駕裏的梁緒,手裏拿着他開免提的手機。他們剛剛釣完魚回來,準備晚上吃全魚宴的,還說好今天的小米勇猛無畏,小小黑魚有何可怕,一定能成功當上宰魚屠夫。
梁緒仿佛空氣,米貝明聞不到滿車廂危險的信息素,他扯謊道:“沒在哪兒,但我也不去。”
“胡鬧,趕緊回來。”林真的手機被米仲辰拿去,命令道,“人家姑娘親自打電話來問的時間,你說不去就不去?”
米貝明心亂,闖了個紅燈,跟他爸喊:“不去!你自己相去吧你!”
米仲辰罵他混賬,還沒罵完,林真的聲音又匆匆出現:“趕緊回來,聽見沒有!”
電話挂斷,車廂裏的花香如果有實體,肯定會化成厚重的烏雲。
瑪莎拉蒂減速慢行,停靠在路邊。
米貝明解開安全帶,說:“我...我回去一趟,應付了事,然後就來找你。”
“幾點?”梁緒問。
“不知道,反正我盡快吧。”米貝明笑一下,“是小意思,應該很快就能搞定的。”
他下車,這邊梁緒也下車,眉眼間非常不悅,打開後車門就把米貝明塞回去。
車鎖落下,米貝明火氣“噌”地燒起來,彈起來的時候撞到車頂,很響的一聲“嘭”,疼得他捂着腦袋又倒回到座位裏,對梁緒嚷:“你!你囚禁我啊?”
車子重新啓動。
梁緒壓抑住躁動的不安感,深呼吸解釋道:“總比你回去惹大家都不高興,再被你爸囚禁要好。”
米貝明被說愣了,幻想一下竟覺得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那我迂回吧,打馬虎眼,說廢話,這樣可以吧?”
“不可以。”
米貝明皺眉:“你這麽不相信我?見見面而已,我表現得垃圾一點,對方自動就退出了。”
梁緒半點都不想跟他吵架,每次争吵時,這嚣張跋扈的二世祖就口無遮攔,說出來的話就算違心也夠誅心。
但他情緒管理失敗,一想到他的Beta在他掌控之外,本就不夠堅固的安全感更是悉數崩塌。
“或者我和你一起回去。”
米貝明詫異:“和我回去幹什麽?坦白?”
“嗯。”
米貝明聽笑了:“然後你知道會發生什麽嗎?你那個小破公司,不費吹灰之力我爸就給你滅了,接下來——”
“公司我可以不要。”
“管你要不要,你想要都沒地方要,說不定還會負債累累,潦倒得要去喝西北風。還有我呢?你考慮過我嗎?你在小伏都活不下去了,我跟你一起走嗎?可我還舍不得我媽啊!我到時候真就被囚禁在家裏,我看你去哪兒找我!”
說了一長串兒,米貝明激動地咳嗽兩聲,狂拍車門:“最好的辦法就是你現在放我下車!”
梁緒一直不吭聲,車子駛進星垂天野,停在別墅前。
他把米貝明拽下車,差些挨一拳頭,索性直接把人抗到肩上,簡直和綁匪沒有區別。
“不亂動。”
“不亂動等着你弄死我嗎?你怎麽不殺了我!”
梁緒氣得由他罵,把他扔到卧室大床上,用浴袍腰帶當捆繩,把又想揮拳頭的米貝明綁在了床頭上。
米貝明要爆炸了,掙了好幾下都掙不動,手腕被勒得血紅:“操你大爺,你他媽要幹什麽啊!”
“幹你。”梁緒站在床邊,用酒精紙巾仔細地擦手,“我牙癢得很。”
米貝明真是怕了他,可嘴上依舊死扛:“你他媽這麽愛咬人,去找Omega啊!我都沒擔心過你被Omega勾引走,你卻連個飯都不讓我吃,你媽的Alpha真是有大病。怪不得說和Omega才是天造地設,也就Omega受得了你們這樣的占有欲和控制欲!”
梁緒眼睛都紅了,掐着他臉頰:“你這張嘴。”
米貝明不甘示弱,歪過頭狠狠把梁緒的虎口咬出血,他挑釁地笑:“老子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氣不死你。”
還以為會有一場野蠻的幹架,卻沒有,梁緒氣定神閑一般,坐在床邊耐心地看着米貝明。
米貝明氣絕了,喊梁緒的名字:“你殺了我得了,真的。”
梁緒湊在他耳邊低語:“那我愛誰去。”
接吻的時候,兩個人唇上都是血,咬破了舌頭也不罷休,梁緒吻到哪兒,血色的吻痕就印在哪兒。
“受夠了,我告訴你。”米貝明望着天花板冷漠道,“之後你愛他媽愛誰愛誰。”
他被囚禁在星垂天野兩天。
相親的事情不了了之,回家後很意外他爸竟然忙到沒時間來教訓他一頓。
林真問:“明明,你是不是有對象了?”
米貝明吓一跳,打哈哈地說“你猜”,然後遁走回卧室裏,也像現在一樣,盤腿坐在落地窗前,放空又迷茫地發呆。
那回說分手,是米貝明唯一一次見梁緒掉眼淚,把他整個人哭懵。
他們在沉默中發洩,被咬到變形的頸環扔在地上,再去浴室裏泡澡。殘破的嘴唇親密地吻在一起,沒有撕咬和疼痛,只有溫柔地互相舔舐傷口。
那一次分手也不了了之,冷戰了好幾天,四五天,米貝明開着馬卡龍去星垂天野。
已經是深夜淩晨,天空飄着小雨,他看見梁緒穿着一身西裝坐在鐵架秋千上抽煙,領帶松着,一副公司倒閉了的頹廢總裁樣兒。
“怎麽了?”米貝明下車,也坐到秋千上,腳尖踩散了一堆煙頭。
梁緒轉過臉看他,片刻才笑,牽起他的手說:“沒怎麽。倒是你,怎麽這會兒來了?”
米貝明有些心酸:“想你了呗。”
梁緒輕輕莞爾,将他手心攥得更緊:“我也很想你。”
風吹得花林簌簌響,隔着窗看樹影如千萬鬼魅,在炫耀它們吞吃了他的戒指。
明天晴朗無雨,後天多雲轉陰。
米貝明躺倒在地上,任停不下來的淚從眼角流進耳朵。
他擡起右手,對着手心裏的傷口許願:明天一定,要找回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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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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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次分手和大段回憶都結束,長籲一口氣---
求一波海星星!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