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新娘跟我走麽
夜色裏的南苑街就熱鬧起來了。
邊然提着保溫桶推開有福大門,快過年了,一些放假早的打工人還未衣錦還鄉,裹着大衣也願意出來歡聚吹水,讓整個酒吧比往日更加喧嚣。
邊然來到吧臺,老位置,坐在高腳椅上對大叔笑道:“排骨焖飯來了,外加一份三杯雞。”
大叔按捺住滿腔擔憂,臉上喜洋洋的樂呵也不全靠佯裝。他擺上兩只玻璃杯,倒滿熱牛奶,跟邊然一人一杯碰個響兒,說:“好閨女疼老爹。”
“老爹也疼我啊。”邊然抿了一小口,将杯子捧在手心裏取暖,撒嬌似的問,“疼不疼?”
大叔笑得眼角都是皺紋,一邊滿口說“當然疼咯”一邊打開保溫桶,要被香迷糊,他給自己倒騰個舒服的姿勢,握着長勺開始享用這頓晚飯。
但也不耽誤他拉家常:“今兒沒加班?”
邊然“嗯”一聲:“年底收尾,沒什麽忙的了。”
大叔點點頭,吃得長胡須上沾米粒兒,他媒婆附身一般,念叨起今天遇到的一個小夥子:“個頭高,長得好,我瞧着可順眼了,和我閨女般配。”
邊然樂壞了:“多高,多好?而且是誰說的啊,來這兒潇灑的男人都不靠譜,千萬不能談對象。”
大叔“哎!”地搖頭,不跟她扯那些:“他還在這兒呢。”
“是麽,哪兒呢?讓我瞧瞧。”
“到下面玩兒去了。”
邊然更樂了:“又是誰說,打拳和賭拳的男人更加不靠譜,能離多遠離多遠的?今兒到底怎麽啦?那小夥長得有多好啊,這樣深得我家老頭子的心?”
大叔吃相豪放,幹光到底後再把牛奶一飲而盡。
他抹把嘴,側過身把堆放在地上的幾個大箱子指給邊然看,那上面有一個購物袋:“他拜托我幫忙保管一下,等出來了再還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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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大叔就把購物袋拿到吧臺上,從裏面拽出來一件羽絨服,深藍色的,口袋破了一個,露出一大片蓬松的白羽絨。
邊然的臉色瞬間就變了,眼裏驚慌失措,身子卻凝固成冰雕一般,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大叔見她這樣,再壓不住心急,簡單把來龍去脈解釋一番,擰着眉頭追問:“孩子,到底是怎麽回事啊?我這一天過的,胡思亂想,想啊想啊,心裏頭全是難受。”
邊然愣愣的,木然出神,倏地又眼波微動,看見苗柏月唇角眉梢全帶着血地朝她走來,只穿着一件汗濕的薄襯衫,袖口挽着,露出來的小臂上也傷痕累累。
走近了,地痞流氓一樣,苗柏月拉過一個高腳椅往吧臺前坐下,不打招呼,只粗喘着,伸手拿走邊然的牛奶,仰起頭就猛灌自己。汗珠血珠滑過滾動的喉結,嘴邊溢出的牛奶也把下颌線打濕。
這種形象在南苑街可謂尋常,要麽幹架了,要麽打拳了,沒什麽好稀奇。
邊然失神地看着,腦子一片空白。
“賭了一場,賭贏了,又下去打了一場,打不過,認輸了。”苗柏月把杯子放回臺上,對大叔暢快地一笑,“不認輸就要被打進醫院了。”
大叔趕緊把羽絨服給披在肩上,怕他汗津津地着涼。
苗柏月舔了舔嘴,看向邊然,這話是對她說的:“要是進醫院了,你會去看我麽?”
邊然的心裏還如擂鼓轟鳴,答不出話。
苗柏月也不要她答,反正那種情況已經不會發生了,他得逞道,眼神特別亮:“我不能進醫院,進醫院就逮不着你了,枉我在這兒守了你一天。”
大叔沒苗柏月那打情罵俏般的好耐心,他急得要跺腳,把大理石臺面拍得“啪啪”響,催道:“閨女,你看看,現在你的老爹,還有這個小夥子——你的愛人,都在你身邊了,你還有什麽好怕的啊?”
邊然的鼻尖狠狠發酸,眼眶一下子熱得紅透,幾乎被這句話給惹哭。
她慶幸自己今天沒有化妝,不至于被抓包之後還要狼狽得像個花貓。
“我...”邊然啓唇,全然沒有身為科長時的冷靜和睿智,就是一個受傷害的姑娘終于找到依靠一般,她迷茫道,“...我該從哪兒說起?”
熱牛奶重新滿杯,塞回到邊然的手心裏讓她捧着。
吧裏仍是喧鬧的,但是邊然的一字一句都被她身邊的兩個男人專心地聽進耳朵裏。
“畢業後找工作,我在張乾一他們家的公司裏實習。和他算是一見鐘情吧,他追我沒多久我就答應了。相處了大概半年的時候,發現他出軌好幾個人,我就說要分手。”
邊然不自覺地皺起眉,仿佛分手之後糾纏不休的日子還歷歷在目:“他很會甜言蜜語,有數不清的讨好女人的手段。但是他發現如何都沒辦法說服我複合之後,就開始騷擾和威脅我。那時候我已經從他家公司離職,不想再跟他産生任何聯系。”
“之後是到我家公司來了麽?”苗柏月說。
邊然點頭,繼續坦白道:“他會發一些包裹給我,往公司或者直接放在家門口,全都是古着店的衣服。曾經還在一起的時候,他喜歡民間靈異故事,我最怕這些,可他仍是講給我聽,其中就有很多有關古着的故事。我越怕,他越興奮,像一個變态。”
大叔已經氣得怒火從生:“你怎麽不跟我說!”
邊然抿了抿唇,沒有去看苗柏月,沉默片刻後輕嘆一口:“這種把戲他沒玩多久。我本來想過報警,轉念覺得晾着他,不給他任何反應或許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果然他連續發了一個月之後,再沒動靜了。而我也早就搬家,順便配套了監控報警的設備。”
接下來邊然說的,和苗柏月所猜想的幾乎完全一致。
她解釋了門禁是為何:“家裏處處都是攝像頭只能确保張乾一沒法在家裏對我動粗,所以為了防範他把我劫走,我預設如果淩晨一點我還沒有回家,監控會自動報警,嫌疑人就是張乾一。”
“我告訴他我的做法之後,他消停了一段時間。”邊然回想那段戰戰兢兢的往日,對張乾一恨之入骨,“後來我談了一個很短的戀愛,都還沒來得及确定關系,對方就被人套着腦袋狠揍了一頓。揍完,扔給他一沓錢,讓他懂事地離我遠點兒,說我是個有主人的奴。”
邊然勾了下唇,像苦笑:“幸好對方是個很好的人,沒有到處抹黑我,不然我要怎麽工作和生活,根本說不清了。”
“我問他到底想幹什麽,如果是想複合,不可能。他說他不想複合了,覺得折磨我比和我複合有意思,只要我不跟別人談情說愛,那就萬事大吉,如果我和誰好上了,那人就要自認倒黴。而且,如果不想有福酒吧隔三差五就被鬧事的話,他勸我最好聽他的話。”
大叔聽得出離憤怒,眼角瞪得要裂開,胡子一直抖。
邊然松開牛奶杯,改去捧住大叔的手,寬慰道:“雖然這的确可以威脅到我,但是從另一方面看,我不停地工作至少有回報,我的事業讓我享受到成就感,也不全是糟糕和壞事。”
大叔罵她,嘴唇發顫:“傻姑娘!傻姑娘!!”
邊然又哭又笑,說:“準備退休吧,游山玩水去。”
旁邊苗柏月已經很久沒做聲了,他又拿邊然的牛奶灌自己,眼裏也是猩紅一片。
灌完,他問:“既然這樣,他又是用什麽威脅你跟他結婚的。”
“他家催婚,想以成家的方式讓張乾一收收心,或許當丈夫、當爸爸之後,能把玩樂的心思多放到事業上去。”邊然感覺自己在講笑話,她胡亂抹抹自己潮濕的臉頰,說,“他讓我陪他做戲,結了婚好堵父母的口,婚後他照樣無拘無束。”
苗柏月看不出喜怒,問:“你什麽計劃。”
邊然轉頭看向他,對上一雙很黑的眼神,讓她一下子心尖兒撥弦般震動。
“我計劃...”她眨了下,別開目光,“我計劃在婚禮上揭露張乾一這些年的所作所為,我有很多錄音,也找私家偵探拍到過很多他鬼混的照片。他父母我見過兩次,大約知道是什麽樣的人,他們不會讓張乾一好過的。”
“那我呢?”苗柏月直接問,“我根本不在你的計劃裏,是不是?”
大叔坐到椅子裏生氣,邊然一雙手沒處放,攥成了拳頭貼在冰涼的大理石臺面上。
“...這是我之前的計劃。”
苗柏月靜靜地等着她的下文。
“之後,我還在想,”邊然垂着眼睛,“還沒有想好。”
“想自己一個人冷靜一下,所以把我們都拉黑了?”
“嗯。”
苗柏月撸了一把頭發,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能這麽平靜,或許是生氣心疼也沒有用,或許是剛剛的擂臺賽已經耗盡他幾乎所有力氣。
他開始幻想:“如果不是米貝明碰巧在這裏看到過你,你拉黑我,我能到哪去找你?你是不是能一直躲我躲到結婚那天?那我就只能去婚禮現場搶新娘,你穿着漂亮的婚紗,再漂亮有屁用,又他媽不是和我去挑的,我要把它們全都撕了。”
搭在肩上的羽絨服掉到地上,苗柏月沒管,他扳過邊然的身子強迫她面對自己,問道:“我去搶新娘,新娘跟我走麽?”
邊然的眼睛濕透了,哽咽道:“跟。”
苗柏月點點頭,轉過臉把吧臺裏的酒架看了一圈,指揮胖大叔道:“雪花啤酒,幫忙拿一聽。”
大叔還在氣頭上,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一場求婚,他伸長了胳膊把一聽雪花扔給苗柏月:“喝!喝完了找他奶奶的算賬去!這麽欺負我閨女!”
然而苗柏月只把拉環拉下來,甩了甩,把沾上的泡沫甩幹淨。
他托起邊然的左手:“暫且将就一下。”
易拉環被戴進邊然的無名指裏,苗柏月凝神看了一會兒,覺得滿意,他擡起眼:“你現在,嫁給我了,是我老婆。張乾一那個混賬交給我來收拾。”
作者有話說:
感謝看文!
這條BG線我個人還蠻喜歡的,希望大家也能喜歡。本想再寫一段梁緒和小米,但是無法連貫,遂放棄。
也準備好挨罵,這對副cp占幅偏多,沒有分配好占比,反省+罰站挨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