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衛謹

從穆府密室查抄的證據擺在那裏,穆輯仍不肯認罪。

為了證實這件事,衛三通過穆府得來的證據,清查了甲子會在各地的勢力,所牽連的勳舊、寒門、庶人,不下千家。

這一切,都是為了證明穆剡父子是甲子會的領袖。穆剡已死,死人不可能認罪。穆輯還活着,他已經是半個死人了,卻還在咬牙硬撐。

謀反的事無可抵賴,但這是穆剡的罪,穆輯本人沒有機會參與。聯合甲子會的事,穆輯也無可否認,不過嘴硬而已。但是,甲子會領袖的事,穆輯是大聲否認了的,并且無論受了多少酷刑,都沒有改口。

對于軟硬不吃的人,很少人有人有辦法。

但是,高君岄有辦法。

根據高君岄的提議,衛三派人冒充使者,說是奉神谕調查此事。見到所謂“使者”,穆輯大聲呼冤,請求使者代為陳訴,又要求派其他人來審理。

這時候,“使者”就會大發雷霆,指責穆家父子之罪,要穆輯認罪,不許他“胡言亂語”。通常,在這之後,都是嚴刑拷問,打得穆輯心寒。

如此再三,當真正的使者源時立到來時,穆輯以為如從前一邊,為了避免挨打,他竟然鬼使神差地招認了。

穆輯在源時立面前認了罪,就等于在神熇面前認了罪。這個消息一傳出,那些本來同情穆剡父子的人,都不敢說話了。而受了甲子會之害的勳舊子弟,無不咬牙切齒,紛紛上書請求嚴懲穆剡父子。

由于衛三在處理甲子會一事時,牽連甚多,神熇怕與人口實,就讓源弘謇徹查此事,所得結論,與初時無異。

于是,郦陽穆氏,年十五以上,無論男女,皆斬首示衆;十五歲以下,不論男女,一律流放煙瘴之地,禁锢終身。穆剡已死,追奪官爵,暴屍荒野,不得依習俗行火葬之禮。郦陽穆氏,除去勳舊之籍。

此外,那些追随穆剡謀反的人,牽涉甲子會的人,無不從重從速處理,斬首者不下三百人,流放者數以千計。這些事,大部分是衛三在處理。

神熇稱贊衛三的功勞,認為其辦事能幹,又忠心,就賜了名,讓衛三改名“衛謹”,封伏甲子,以彰其功勳。

神都巡查署得以保留,衛謹繼續擔任神都巡查令,其職責是糾查勳舊不法者。事實上,神熇以下,衛謹可以糾察任何人。

以庶族受封,這樣的晉升速度,讓衛謹本人也飄飄然了。他不無得意地對曾經的頂頭上司桓聶這樣說道:“倘若大人繼續執掌神都巡查署,不知會不會有衛謹今日功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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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卑賤的下屬,今日在你面前耀武揚威,你會怎麽辦?桓聶也不是好惹的,只是冷笑道:“我還在神都巡查署,就沒你的事了。”

正是因為桓聶的離開,才有衛謹的肆意妄為。就算今日的衛謹能夠憑一句話敗人一家,桓聶也不客氣。

衛謹當即惱了,卻還不至于當場發作。桓聶雖然不在神都巡查署了,他的家世仍不可忽略。何況,還有一個擔任內衛将軍的成時郁,擡頭不見低頭見的。

二人不歡而散,算是結了仇。

成時郁知道以後,怕自家被衛謹算計,就尋了一個機會,讓桓聶和衛謹在神熇面前對峙。神熇知道這二人的矛盾,對于衛謹的那些話,也就半信不信了。

因為穆剡謀反,首座的位置就這麽空了出來。神熇并不急于尋找一位新的首座,而是将那些由首座長老處理的事務,統統攬了下來。

按照神國制度,首座長老會同其他八位長老,是能夠決定大部分政事的。也因為如此,真正需要神尊親自處理的事,就顯得不多了。

就算如此,神熇已經覺得疲倦,苦中作樂的感覺始終沒有找到。如今,她又攬了事,只覺得千頭萬緒,心情煩悶。

然而,自己找的事,總不能半路丢下,讓人看笑話吧?那也就只有默默忍受了。

就在神熇默默忍受“痛苦”的這段時間,平夙進宮了。

平夙進宮的時間把握得很好。那時候,北邊戰事将定,神熇的心情不錯,此刻相見,定不會碰釘子。

日常的寒暄過後,平夙開始說起自己與丈夫長久分別的痛苦。準确來說,那就是“守活寡”的滋味。

對于這個話題,神熇其實不怎麽願意聽,因為她和平夙那不能說的關系,再說這類話題,有些刺耳。

盡管如此,神熇表現出了極大的耐心,她要聽平夙說下去,聽平夙說出真實的目的。

“北溫侯這次立了大功,所謂功高不賞,難免伸出嫌隙。”

這才是平夙想說的,神熇卻不認同。宣本頤的功勞雖然大,還不至于“功高不賞”,頂多來個“功高震住”。這樣的功臣,神熇相信自己是容得下的。

別人可不是這麽認為的。

“請主上召北溫侯還朝,稍加賞賜,以彰其功勳,但不要讓他為官了。這樣做,一來可保全功臣,二來,北溫宣氏,也能享幾年天倫之樂。”

這種為自己、為家人着想的做法,令人感動。神熇聽了,總有那麽一點不自在。

“首座這個位置,就是留給北溫侯的。”神熇也不客氣,狠狠地訴了一番苦,然後說出自己的打算。

重用北溫侯宣本頤,這是神熇早就想過的事,平夙不是不知道,總說那樣掃興的話,會傷人心。

“我信任北溫侯,就像信任大人一般,請大人放心。”

神熇在平夙面前,始終放低姿态,但不知不覺中,神尊的脾氣還是上來了。

平夙不再堅持,叩頭謝恩。

撫遠大将軍、北溫侯宣本頤凱旋歸來之際,神熇親自到城外迎接,接受了獻俘,重賞了全軍。

宣本頤不再擔任将軍,而是出任首座長老,晉封北溫公。河陽鄉君平夙,晉封河陽縣君。世子宣常銘,封南平子,連小引和小皿,也一個封了長安鄉君,一個封了長樂鄉君。

一夜之間,北溫宣氏滿門的榮耀,震動天下。

戰事沒有耗空國庫,反倒是凱旋歸來之後的封賞,讓國庫頗為吃緊。神熇才不管這些,她覺得,那些死戰歸來的甲士,應當得到厚待。

而對于北溫宣氏的厚待,也足夠了吧。

神熇志得意滿,總覺得,可以高枕無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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