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風靡邺城(05)

衛玠輕快地應了一聲,在芳菲迷惑的注視下,縱身踏着水上長廊的圍欄就飛上了擂臺,穩穩落在高長恭身旁。

水岸邊有的人在此之前并未注意到長廊裏的芳菲幾人,所以在看見突然落在臺上的俊俏少年郎時,人群中又是一陣陣尖叫,基本都是女子的聲音,也有少部分男子跟着驚呼。

衆人不明白他們兩人想要做什麽,皆是聚精會神注視着他們,芳菲也是不太清楚狀态,擠眉弄眼地向衛玠投去詢問的眼神。

衛玠神秘莫測地朝芳菲眨了下眼睛,同時做了個手勢示意她不必擔心。

芳菲就納悶了,他和高長恭什麽時候達成共識了?他們一直待在一塊,也沒看見他們使什麽暗號啊,高長恭就喚了他一句,他就知道要做什麽了?

看這架勢,芳菲有種不祥的預感,感覺他們要做壞事了。

果不其然,只見衛玠并未在高長恭身旁多作停留,轉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來到了武器架前,拿起一把長槊反手對着祖禾的腿就是一擊!

“啊——!!!”

男子粗狂的慘叫聲響徹漳河水岸,衛玠擊中的正好是他的右腿膝蓋骨的位置,那一片頓時血肉模糊,殷紅的血透過褲腳浸透而出。

他身形一震單膝跪地,在他的身體往前傾倒時,高長恭順勢移開了劍鋒,并未讓利劍抹到祖禾的脖子,可見他無意取其性命。在祖禾跪倒之後,高長恭忽然轉眸看了眼芳菲,而芳菲下意識就低頭回避他的視線,而後高長恭便揮起長劍,對準祖禾的左腿便劃了下去,又是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鮮血四濺,但是一滴都沒有沾到高長恭和衛玠身上。

高長恭這一劍砍得很深,估計祖禾左腿的經脈都被斬斷了。

聽見他的慘叫,芳菲就知道他有多痛了,估計高長恭下手很重,她便沒敢擡頭去看祖禾的情況。等等——她害怕血腥,所以高長恭方才看她一眼的用意是……讓她回避?

哇,這小心思簡直了!

岸邊衆人一片唏噓,但并未有人像之前那樣慷慨激憤,反而有些膽大的人拍手叫好。

大部分女子都回避了視線,只有鄭蕤目不轉睛地盯着高長恭的身形,不錯過他任何一舉一動,仿佛對人下狠手也依舊風雅。

這一劍下來還不算完,衛玠揮舞着長槊手腳并用,将祖禾的雙腿架在長槊上用力一折,骨頭斷裂的咯吱聲芳菲都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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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禾這回是爬都爬不起來了,只得躺在地上痛苦掙紮着。

兩人同時将武器揚手一抛落回架子上,看都沒看祖禾一眼,拍拍手揚揚袖轉身就走下了擂臺,圍觀的人自動往兩邊分散開,給他們讓出一條道路。

比武招親一事算是已了。

而教訓祖禾的人是高長恭,屆時若被其父記恨,鄭家也不會受連累。

“殿下!”

就在高長恭要與衛玠走回芳菲身邊時,鄭蕤忽然急切出聲喚住了他,連帶着鄭元德也追趕上來:“蘭陵王請留步!”

看見高長恭停步,芳菲就知道教訓完祖禾,今日這事也還不算完。

萬衆矚目之下,高長恭緩緩回過身來,鄭元德已行至他跟前,在鄭元德向他行參拜之禮後,高長恭也向其微微颔首致意:“不知鄭太守還有何事?”

說着他便看了眼跟在後面的鄭蕤,估計已經明白他們意欲何為,但他并未多言。

鄭元德似乎有些為難,但看見女兒那憧憬的眼神後,他只得硬着頭皮開口:“殿下,祖公子已被您擊敗,現下……您是擂主,今日這比武招親的規則,臣不敢不遵守……”

高長恭擊敗了祖禾,若無人應戰,按理來說,他便要被招為鄭家女婿。

可高長恭的本意并非如此,他只是出于看不下去祖禾的所作所為,在別人都不方便出面時,他來給祖禾點教訓而已,旁人都能看出。只是現在得罪了祖禾父子,以鄭元德而今的職位不足以與之抗衡,若是能與當朝皇帝的侄子結姻,祖禾父子對鄭元德多少都會有點忌憚的,關鍵是——鄭蕤喜歡。

而且比武招親的規則本就是勝者為婿,以公衆百姓為證,任何一方都不得反悔。

衛玠也明白鄭元德的用意,當即便笑着一語戳穿:“怎麽,鄭太守這是要将鄭娘子強塞給我們殿下?”

說得太直白難免會讓人臉上挂不住,所以鄭元德匆忙辯解道:“老夫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這個意思那你是什麽意思?”衛玠絲毫不講客氣,言語咄咄逼人,“衆所周知,蘭陵王妃的位置已經有人了,而且也是你們鄭氏的族人,鄭娘子若是一定要入府,那就只能做小哦。”

鄭氏是名門望族,而鄭蕤是鄭元德的嫡女,給人做妾無疑是種屈辱。

在這個時代,妻妾之分猶如雲泥之別。

就好比蘭陵王府的妾室雲深,她之前是騎在正主頭上,但自從芳菲把她打了以後她就安分多了,即便雲深是靖德皇後的人,也不敢再在府中鬧騰。

鄭蕤的面色明顯沉了下來,而鄭元德的臉色也有點難看。

他是想要蘭陵王這個乘龍快婿,可蘭陵王已經娶妻,娶的還是他們鄭氏的族人,這是他們現在越不過去的一道坎。

高長恭亦未表态,放任衛玠肆意妄言,語出不敬。

父女二人沉默之際,芳菲已經離開水榭長廊來到高長恭身旁,對着鄭元德父女就是一個燦爛的笑,随即開口道:“鄭娘子想入蘭陵王府也不是不行,蘭陵王與蘭陵王妃雖成婚半載,然只是挂名夫妻沒有感情,而且現任王妃還只是鄭長史家的庶女,一個鄉野丫頭,哪裏配得上蘭陵王?不若将其休棄,另娶鄭太守家的女郎,豈不美哉?殿下您說是吧?”

芳菲說着說着便笑靥如花地看向高長恭,還朝他眨了眨眼睛,甚是嬌俏。

高長恭眉眼依舊溫和,面不改色,不否認也不附和,讓人看不透他心中所想。倒是衛玠,在聽到芳菲的話後幾乎氣岔了,但見芳菲的神态雖然像是在說笑,可她的語氣很認真,并非是鬧着玩的,衛玠也看不透她什麽心思,只得別過頭去撒手不管了。

“這位是?”

看着眼前突然出現的少女,鄭元德頓時就被吸引了注意力。

少女不過十六七歲的模樣,卻是膚色勝雪,五官精致儀态萬方,宛若桃花的眼眸嬌豔動人,盈盈含笑,只看一眼便晃了心神。

與蘭陵王站在一處,自成一幅絕美畫卷。

旁人都給看呆了,眼界又翻新了一遍,原來這小小的漳河水岸,竟然聚集了這麽多姿容絕世之人!

芳菲本來打算跟鄭元德說自己只是個路人,但是她尚未開口,忽然感覺腰部被人用力一攬,緊接着她整個人都靠進了那人的臂彎之中,芳菲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高長恭波瀾不驚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誰說我們只是挂名夫妻沒有感情?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我們自是伉俪情深,矢志不渝。”

高長恭這完全是把芳菲的話都否決了。

聽着他的聲音,以及聞着那誘人的蘭香,芳菲恍然意識到自己是跌落了高長恭的懷中,心神猛烈一震,擡頭就看見少年深邃含笑的眼眸正瞧着她,又溫柔又無奈:“菲菲,你何時這般愛胡鬧了?連挂名夫妻一詞都能說得出來,看來還是我平日裏太慣着你了。”

他這是直接把芳菲的身份捅了出來……

芳菲整個人都被誘人的氣息包裹着,心緒一片混亂,只能瞪着眼睛呆呆地望着高長恭,卻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

芳菲還是頭一次聽見他喚她“菲菲”,這種感覺太微妙,說不上來是什麽滋味。

高長恭明明都是在扯淡好嗎?!

可是他表現出的溫柔情感太真切,讓芳菲都産生了一種肺腑之言的錯覺,一字一句都極為認真,美好得不知該如何打破。

高長恭這一舉動,令旁人都瞠目結舌,連站在他倆身旁的衛玠都被小小的驚了一下。

衆目睽睽之下,高長恭明目張膽地與芳菲親昵,絲毫不避諱,關系肯定是非同一般,而且後者也并未有明顯的抗拒。

聽着他那寵溺的口氣,以及他話中提到的“夫妻”二字,不難猜出他懷中少女的身份,鄭元德更是萬分震驚,說話都有點不利索了:“她……她……她就是……族兄家的……的三娘子,蘭陵王妃?”

“蘭陵……王妃?”後方的鄭蕤也跟着驚呼了一聲,那張美豔的面龐上有震驚也有無措。

正主都在這了,旁人還能有可乘之機麽?

芳菲被高長恭懷裏的溫熱氣息沖昏了頭腦,一愣一愣的,甚至都忘記了去掙脫,只能在心底罵自己太不沉着。

“正是,方才她所言,不過是說笑之詞,二位可莫要放在心上。”高長恭一本正經地與人解釋,攬着芳菲腰身的手又緊了幾分,“我們既結為了夫妻,便是一生唯此一人,世間千嬌百媚都不過如此。我本就無意于比武招親一事,只不過是為制止祖家郎君的惡行,對其略施懲戒,長恭已娶妻,鄭太守還是為令媛另覓良婿吧。”

這一番甜言蜜語信誓旦旦的,說得芳菲都快要信了,好像他們二人真是夫妻一樣!

原來高長恭胡扯起來,也可以這麽淡定的。

佩服佩服。

芳菲本來想借此機會抛開蘭陵王妃這個身份,然後帶着家當和許願跑路的,但是現在計劃徹底泡湯了。

沒想到他會選擇留下芳菲,而不要那近在眼前的剛烈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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