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風靡邺城(08)
笑話!讓芳菲去跟女主搶男主?
這事是挺刺激的,可芳菲不想那麽大費周章,不想花心思去破壞別人的姻緣,不關幾率大小與否,芳菲壓根不想參和進來。衆所周知,四大美男之一的蘭陵王命運悲凄,成為他的妻子,沒過幾年就要與他共赴黃泉了,而芳菲還不想這麽早死。
改變北齊王朝的命運,芳菲沒那個本事,也不感興趣,對于高長恭所言,芳菲完全沒把那個“試試”當回事。
蘭陵王府的藏書閣已經修複好,一如初時。
那些被毀壞的書籍也都已重新補做,整齊劃一放置于書架上。
一人坐在書案前,一人立在書架旁。
夕陽的餘晖從窗臺灑落進來,将兩人颀長的身影折射在木質地面上,安靜又祥和。
忽然書架旁的影子動了動,手中持着一本書卷,轉過身向坐在書案前的那人走去,低眉看了眼手中的書,語氣頗為感慨:“當年始皇帝橫掃六國,統一天下,氣吞山河,沒想到短短不過十餘載便覆滅了,王朝的氣數果真難測。”
他手中拿着的書卷,便是紀錄秦朝興亡的史冊。
高長恭一手執筆,一手托着衣袖,聽聞此言,手中的執筆動作仍未停頓,筆墨在紙上一點點渲染,“王朝更替不過是世間常态。”
在宋玉那個時期,前面只有夏、商兩朝,且各有數百年歷史,就連他所處的周朝,在名義上也存續了八百餘年,所以他對于秦朝只有十餘年的光陰,自是無法理解。而高長恭所看到的就不一樣了,短短幾百年的時間,已歷經秦漢三國兩晉,至此現在南北分裂的局面。
宋玉往高長恭筆下瞥了一眼,就見他是在畫一副水墨畫,層層蓮葉之間,是一朵朵盛開的蓮花,雖然沒有顏色,卻不失蓮花清潔高雅之意境。
多看幾眼,宋玉便覺這畫好似在哪見過,越看越眼熟。
對了,是與芳菲折扇上的那幅蓮花圖相似。
蓮花大體都長一個樣,但是畫起來便會各有各的風韻,高長恭所畫的蓮花與芳菲的極為相似,絕不會是巧合,只有可能是仿照。
兩者相比,竟分不出次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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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他作此蓮花圖,宋玉忽然道:“殿下之所以要将王妃留下,是因為她是後世人,知曉前人事?”
他來到這已有好一段時間,也曾觀察過這裏人們的風俗習性,芳菲與他們是大不相同,可她又好像什麽都知道什麽都明白。而且,初次見面時,她和許願都身着奇裝異服,那着裝,不管是宋玉那個時代還是現在,與之都相差甚遠,說是一千多年後的着裝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宋玉是較為信任芳菲所言的。
高長恭的視線仍落在畫卷上,片刻不移,偶爾擡筆往硯臺裏沾沾墨水。
“我大齊立國才不過十餘載,便已歷經四代帝王,這并不是什麽好兆頭。”高長恭并未否認他所言,最後在畫卷上落下一筆,一副極具古韻的蓮花圖便已完成,“我自己的命運倒無所謂,只是不想讓先人浴血打下來的江山,毀在我們這些後世子孫手裏。”
所謂的先人,其中便有他的父親,本來已經做好了一切正準備登基稱帝,怎料卻突然被人毒死,已經到手的江山只能落在胞弟手中。
若非如此,高長恭的嫡兄現在就該坐在太子的位置上。
不管皇位有沒有傳到他們這一脈,但大齊江山始終都是高家的,作為高家後世子孫,就有責任捍衛江山社稷,不負先祖。
宋玉垂眸沉思片刻,嗓音低沉:“殿下認為,當今君王非賢明之主?”
“他若賢明,當初便不會對六叔的子孫趕盡殺絕,更不會在稱帝後觊觎兄嫂美貌,強行将其占為己有。”高長恭一手執着筆,細細清洗筆尖的墨汁,動作極為輕緩。洗完之後,又将筆放回筆架上,微不可聞地輕嘆一聲,“我長兄與他同齡,自幼便與他交好,雖是叔侄,卻勝似手足。但他聽信讒言,不顧往日情誼,派人對長兄下毒使其身亡,雖然長兄也有過錯,但聖人這樣做,始終是會令我等心寒。”
畢竟死的是自家兄長。
治國之道尚且不談,就高湛為人處世這一塊,着實欠妥。
作為帝王,高湛文韬武略确實不差,可若要長久穩坐江山,光是有謀略自然不夠,最重要的是“天下歸心”。
如今有周國與南邊的陳國虎視眈眈,若無賢能之才,大齊能否千秋萬代很難說。
宋玉眼中浮現然之色,目光落在了那幅蓮花圖上。
高長恭之所以要留下芳菲,不過是想從她身上探知大齊的氣運,她雖不願明說,但偶爾旁敲側擊一下還是可以的。或許能利用她預知未來,扭轉乾坤。
自從上次去漳河水岸游玩回來後,芳菲一出門,遇到的就基本都是這種情況:
“蘭陵王妃!小女子這廂有禮了!”一個嬌俏的小姑娘不知從哪裏鑽了出來,擋在芳菲身前笑顏如花地給她欠身行禮,“王妃娘娘,您……您可知上次與蘭陵王同行的那三位公子……他們……他們家住何方嗎?”
“奴家見過蘭陵王妃,不知蘭陵王府上是否還缺通房或者侍妾?”濃妝豔抹的女子揮着手帕将芳菲攔下,一股脂粉味撲面而來,“奴家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平日裏若是蘭陵王無聊了,奴家定可好生陪殿下消遣,為王妃減輕負擔!王妃意下如何?”
“王妃娘娘,我洗衣做飯樣樣精通!燒柴打水也不在話下!王妃可否讓我入府?只做一個丫鬟就行!”
芳菲頭疼不已,前一個還算正常,後面兩個讓芳菲很是無語,直接将她們給推開了。
蘭陵王府是什麽地方?即便是打雜的下人,那也是要經過嚴格挑選的,竟然還有風塵女子想入府為妾!而且來找的還是高長恭的正室!還說什麽為芳菲減輕負擔,腦子裏一天天的都想的啥玩意,就這樣的連雲深都不如!
好在芳菲出門沒有帶衛玠,否則還沒踏出府門,估計就會被人圍堵死了。
出府去街上買東西時,不是有人堵她詢問高長恭四人的訊息,就是在她背後悄悄議論她與高長恭上次在漳河水岸發生的事,以及和另外三人的關系,簡直神煩!
不過,也有好些人用羨慕的眼神看着她,說她與蘭陵王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不知不覺就出名了算怎麽回事?
本來蘭陵王還只是一個默默無名的郡王,只有朝中人認識他,而今蘭陵王的名號傳遍整個邺城——秀美絕倫,貌似谪仙,與宋玉三人一起被稱作“邺城四美”。
從許願口中聽到這些時,芳菲正在喝水,結果因為驚訝猛地嗆了一口,險些岔氣。
“邺城四美?”
芳菲既覺好笑又覺新鮮,同時還那麽點驕傲,被冠以“美”的名號,可見他們的長相比女子還要柔美,是公衆都認可的了。本來四大美男的名號是後世才有的,而今在北齊就提前形成了,不過也沒關系,這裏并非真正意義上的歷史世界,而是另一個與歷史平行的小說世界,出現一些意外的情節也撼動不了真正的歷史。
這個時代的女子終究是古人的思想,行為還是有點拘束的,縱然瘋狂,卻也不敢貿然前去圍堵高長恭,只會遠遠觀望。
當芳菲跟衛玠提及時,衛玠第一反應便是反駁:“什麽邺城四美?瞎鬧!老子是正兒八經的男人,跟美完全不沾邊好嗎!這些人對美的定義也太草率了,這是對我們大男人的侮辱!”
衛玠眉眼一橫,義憤填膺,滿臉都寫着不爽。
可即便是生氣的樣子,依舊遮掩不住俊美的氣息,精致五官渾然天成,妥妥的美少年!說是與美無關才是搞笑。
女人能被稱贊“美”,為何男人就不行?
芳菲并不認同衛玠所言,但她也沒有出言反譏,只是笑笑不說話。
衛玠氣憤地瞪着眼睛,但不過片刻他的面色便瞬間緩和下來,還特意湊近芳菲笑嘻嘻道:“不過我覺得,宋大哥他們無愧于‘美人’之名,尤其是殿下和潘大哥,那完全就長得跟天仙似的!那容顏、那身段,就是我看了也……”
“也如何?”
衛玠正與芳菲說得起勁,身後卻冷不防的響起一道冰冷的聲線,光是聽這聲音,就頓時讓衛玠渾身一個顫栗。
但見芳菲亦是笑顏一僵,趕忙垂下頭稍微往後退了退。
光是看芳菲這反應,衛玠內心那種如臨深淵的感覺便愈發強烈,若來人只有這聲音的主人,是不會讓芳菲如此顧忌的。
縱觀蘭陵王府,也只有一人能讓芳菲忌憚了。
衛玠能清楚地感覺身後那冰冷的視線,像是一把無形的利刃,盯得他頭皮發麻。
唉,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的。
衛玠被迫壯着膽子,動作極為僵硬地轉過身來,果然看見那冷峻如霜的青年身旁,站着一位面沉如水的清雅少年。
少年眉眼較為溫和,與青年形成了對此,可他身上散發而出的清貴氣息還是不容侵犯,有如不谙世事的仙人,令人望而生畏。
兩人都已經來到衛玠身後,顯然是把衛玠剛說的話都聽去了。
二人目光如炬,似是要把衛玠看個洞出來。
衛玠心虛地摸了摸鼻子,擡頭便瞬間轉換了神色,眉眼彎彎,一臉笑呵呵:“殿下,潘大哥,你們來啦?快坐坐坐!王妃正在與我說,她從民間聽到的關于你們的轶事呢。”
“我?”芳菲突然就被推了出去,瞬間就處在了懵逼的狀态。
衛玠趕忙讓出了道,迎着高長恭去蓮花水榭的上席位置落座,高長恭從他面前走過卻沒有落座,轉而去到了水榭邊緣的長椅坐下,擡頭瞧着芳菲這邊。
高長恭與潘安都是有血性的男人,自然不喜歡被比作女子,從兩人的神色就可以看出。
芳菲可不想被衛玠坑,悠悠走上前,趁衛玠彎腰俯首之際,單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張嘴就把事捅了出來:“坊間确實将殿下同你們三人冠以‘邺城四美’之名,可也沒有明确說你們是美人啊,而你,衛小虎,你方才可是明确說了,殿下和潘大哥美若天仙,你見了都會情不自禁想入……”
“非非!”
芳菲的臉色猛地一僵,她并沒有打算要将這兩個字說出來啊,怎麽就響徹整個水榭了???
衛玠扭頭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瞪着她,眼珠子都快蹦出來了。
其他人亦是神色微妙。
芳菲愣了好一會,直到看見許願跑進水榭,她才恍然明白過來剛才那聲音是來自許願,看她這樣子,方才那聲“非非”應該是在叫芳菲的名字,菲菲。
但是恰巧就接住了芳菲的話……
這下就尴尬了,芳菲瞬間收回搭在衛玠肩上的手。雖然她剛才那樣說,高長恭他們肯定也能懂她的意思,但是這樣直接說出來,還是挺尴尬的。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剛來的許願很快便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她慢慢挪到芳菲身側,悄悄蹭了蹭芳菲的胳膊肘,面不改色強裝鎮定,壓低聲音将嘴唇的張合都減到了最小弧度:“菲菲,我來的不是時候嗎?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芳菲也強裝鎮定,回了一句:“沒有,你來得正是時候。”
她打算欺瞞一波,否則照許願的性子,要是知道方才的情形,估計會羞愧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哦。”許願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站在了芳菲身後沒再說話。
她本就是來找芳菲的,來這的第一眼便看見了蓮花水榭中的芳菲,遂直奔她而來,卻沒注意看高長恭和潘安也在水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