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毫不避諱

阿布聽見主人的聲音，立刻起身朝他跑了過去。

站在院裏的少年，面無表情的從溫曉沐的笑臉上挪開目光，轉過了身。

溫曉沐微微抿起嘴角，眼見那只狗跑去了院子裏，跟着少年進了屋。

“曉沐放學啦？”徐鴻買了菜回來，在門口正好撞見曹百璋爺孫倆。

溫曉沐回頭，乖乖地跟徐爺爺打了聲招呼，徐鴻立刻從袋子裏掏了顆蘋果遞給她。

他很喜歡這小丫頭，覺得她古靈精怪的，嘴甜又愛笑，很可愛。

“謝謝徐爺爺。”溫曉沐抱着蘋果，回頭望一眼空蕩蕩的院子，又問：“徐爺爺，我剛看到您家有一只漂亮的大白狗。”

“曉沐是不是喜歡？”徐鴻拍拍她的小後腦勺：“喜歡進去玩會兒吧，哥哥帶來的，養了好幾年。”

原來那只狗狗是徐爺爺省城外孫帶來的。

溫曉沐倒是真的很喜歡那只漂亮的狗狗，她覺得它那一身純白色茸茸的毛很可愛，剛才就想摸它。

可她又好像在擔心什麽，回頭看向曹百璋，想征求爺爺的意見。

“改天吧，改天。”曹百璋看看小丫頭，笑着跟徐鴻道：“剛學校有點事兒，她奶奶還在家着急等消息。”

**

曹家就在徐家隔壁，只隔一條過道和兩道院牆。

徐鴻和曹百璋兩人當年是一個單位出來的，退休分配房子的時候，兩人一塊去抽的簽，後來托了點關系，把兩人安排在了一塊兒，是多年的老鄰居。

溫曉沐和爺爺回到家，一進門就被奶奶拉着問長問短，深怕她被同學欺負吃了什麽虧。

Advertisement

見小家夥毫發無損，又微訓道：“你個小調皮蛋，在學校不安安分分讀書，怎麽跟同學幹上架了！”

見奶奶一臉責備，溫曉沐沖她彎眼一笑。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每次犯了錯誤她都慣會用這一招。

可明知道她的小心機，奶奶還是每次都挺受用，臉上佯裝的責備就瞬間破了功。

“以後可不能再這樣！”奶奶寵溺地瞪她一眼：“學校是讀書的地方，要跟同學好好相處。”

溫曉沐點點腦袋，本想辯解：“這次是因為他先罵我.........”

“丫頭！”曹百璋突然打斷了她的話，生怕她提起自己媽媽惹得老太婆又跟着傷心：“做錯了事別總給自己找借口，趕緊寫作業去，寫完吃飯，奶奶晚上做紅燒小鲫魚。”

溫曉沐一聽有魚吃，那是她的最愛，立刻背着書包跑進了自己的卧室。

天邊最後一點餘光透過窗戶斜灑進來，落在長方形的書桌上。

桌上收拾的很整潔，一盆小仙人掌，一座臺燈，還有一張三人照的全家福。書桌旁邊的牆面上貼着當下正紅極一時的明星海報和一排磁帶。

她擱下書包，正準備坐下，一擡頭，卻看見對面徐爺爺家的某扇窗口。

隔着幾米寬的過道，過道兩邊種着低矮的灌木，再外擴展，便是兩家的房檐和院子。

此刻溫曉沐坐在自己卧室的窗戶邊，和她房間正對着的，也是徐爺爺家的一間卧室。

那間房的窗戶敞開着，溫曉沐可以清晰的看到，那間新裝修的卧室裏邊大致的陳設。

之前裏面還是空空蕩蕩的，今天房間的書桌上便擺了一臺電腦和一排書，書桌旁邊的牆上還挂着一把小提琴和一個籃球。

溫曉沐盯着那把小提琴看了一會，才低頭看是寫作業。

作業寫到一半，突然有個小東西跳到了桌上，往她手上蹭。

溫曉沐摸摸小胖橘的腦袋，将它抱到了自己懷裏。

太陽徹底隐入山後的時候，她的作業也寫完了。

等她再次擡頭望向對面那扇窗口的時候，就看見對面徐爺爺家的卧室裏，亮起了燈。

傅少衍剛剛洗了澡，只穿了條齊膝的灰色休閑褲，上半身裸.着，倚靠在書桌邊拿毛巾擦頭發。

溫曉沐盯着那扇窗口，眼睛都不眨一下，認真觀察着他慢條斯理的動作。

與此同時，少年好像隐隐感知到了什麽，突然擦頭發的動作一頓，扭頭看了過來。

偷窺的溫曉沐被人當場撞見，也毫不避諱，還直愣愣地望着對面。

對視了兩秒，傅少衍用毛巾稍稍遮住了自己上半身比較關鍵的部位，然後慢慢地走來了窗邊，一把将窗簾給拉上了。

“..............”

窗戶暗下去，溫曉沐什麽也看不見了。

**

一盞暖黃的吊燈，下面一張四方桌，桌上擺着簡單的三菜一湯。

一家三口圍坐在一起，奶奶挑了塊魚肚皮放到溫曉沐的碗裏：“期中考試考了那麽點成績，以後放學了可不準再出去到處亂跑，好好在家看書。”

溫曉沐誠實地回答：“可是我看書了也考不及格呀。”

“............”曹百璋訓斥道：“你還有臉說？人家徐爺爺的外孫回回考試都全校第一，別人怎麽這麽優秀？”

溫曉沐不吭聲了，默默往嘴裏扒了一大口飯。

曹百璋恨鐵不成鋼地嘆了聲氣：“同樣是吃飯長大的，怎麽差別就那麽大？”

溫曉沐嬉皮笑臉的，給爺爺碗裏夾了塊肉，又給奶奶夾了塊。

曹百璋拿她這個小孫女也是沒辦法，忍着笑瞪她一眼，繼續跟曹奶奶說起老徐那個外孫的事兒：“聽老徐說前段時間，又拿了個什麽奧數獎。現在要轉學過來，原來學校老師都舍不得。”

“這真是遺傳了他父母的優秀基因。”曹奶奶贊嘆道：“長得也俊，像他爸爸。”

“就是感覺不太愛講話。”曹百璋上午見過那孩子，總覺得那孩子有點過于深沉，沒有十幾歲小孩該有的活潑：“只怕是讀書讀多了，性格養悶了。”

曹奶奶猜測：“會不會是從小缺少關愛的原因？娟子他們兩口子常年忙得不着家，孩子生病了都不知道。別說是個孩子，就算是個大人，一個人半夜三更去醫院想想都蠻可憐的。”

“孩子這麽争氣，夫妻倆卻都不管。”曹百璋搖了搖頭：“也是心大。”

溫曉沐默默的聽着爺爺和奶奶的談話，腦子又浮現出下午看見的那個漂亮的少年哥哥。

怪不得他不愛笑，原來是因為從小缺少關愛，所以才變得這麽冷冰冰的啊？

**

第二天是周六，溫曉沐一覺睡到了快中午才起。

奶奶在廚房做午飯，溫曉沐餓得肚子咕咕叫，洗臉刷牙後跑去客廳揪了根香蕉正準備吃。

“曉沐，你幫忙把這鍋雞湯給徐爺爺家送去。”奶奶端着一個小砂鍋從廚房出來：“徐爺爺以前每次有好吃的都會想着你，現在他外孫來了，咱們有好吃的也應該一起分享。”

溫曉沐放下香蕉，乖乖走過去從奶奶手裏接了過來。

奶奶把砂鍋遞到她手裏：“小心燙。”

“好的。”溫曉沐端着小砂鍋出了門，一路上都小心翼翼，深怕弄灑了。

可是等她送到徐爺爺家裏，屋裏卻沒有人，連那條大白狗也不在，不過院子和客廳的門卻是開着的。

她徑直走進去，把砂鍋放到客廳的餐桌上，去廚房找了一圈，徐爺爺不在。

不料轉身出來，正好看見一路尾随她而來的小橘貓突然跳上了桌，要去偷吃砂鍋裏的肉。

溫曉沐慌忙跑過去捉它，小胖橘以為受到了攻擊，立刻從桌上跳了下來，一溜煙蹿走躲進了一旁的房間裏去了。

“.........”

溫曉沐站在原地，望着那扇半開着的房門猶豫了一瞬。

她想起在家裏奶奶不準貓咪進自己卧室，說它整天到處亂跑不衛生，不能跟人睡一塊兒。

她這才抿了抿唇，有些緊張的往那扇房門走了過去。

她不确定房間裏有沒有人，又害怕擅自進去一會兒主人回來了看見。

于是站在卧室門口，先從門邊探出一顆腦袋，一雙滴溜溜的眼睛，在屋子裏掃了一圈。

卧室裏因為窗簾拉着，半昏半暗。

她發現床上躺着一個人，而她家的那胖橘剛剛做錯了事害怕被捉住，這會兒好像故意跟她作對似的，竟然膽大妄為地直接跳上了人家的床，還蜷身躺了下來。

“.........”溫曉沐揪了揪自己的衣角，盯着床上那道身影遲疑了兩秒，确定應該是睡着了，于是打算偷偷摸摸進去把小貓抱走。

她放輕了腳步悄悄走到床邊，低頭又瞅了眼正在睡覺的人。

傅少衍昨晚失眠，估計到了新地方不習慣，淩晨才睡着，所以早餐後一個回籠覺睡到了現在。

溫曉沐盯着他的睡顏，發現小哥哥眼睫毛真長，皮膚也白，像牛奶一樣，好想湊過去撮一口。

只不過有個蚊子突然飛過來落在了他白皙的側臉上，正要對他下毒手。

這麽好看又細皮嫩肉的臉，要是被蚊子叮個大紅包那就太可惜了。

溫曉沐是屬于過敏體質，每次蚊子咬了又紅又腫，并且好久才能好，那感覺太難受了。

于是熱心的她決定替哥哥趕走這個可惡的蚊子，擡起小手，一巴掌就朝蚊子拍了下去，“啪”地一聲，小手落在傅少衍的臉頰上。

人在家中睡，巴掌天上來。

傅少衍被驚醒了，茫茫然地睜開雙眼，望着天花板愣了一瞬。

他緩沖了一秒，扭頭看見自己床邊趴着一個小姑娘，正一瞬不眨地盯着自己。

“...........”

兩人大眼瞪小眼，好幾秒都沒緩過氣來。

溫曉沐剛才純粹是出于好心，比起吵醒他睡覺，她覺得被蚊子咬更難受，所以下意識就拍了下去。

傅少衍詫異地打量着眼前這個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小女孩兒，還有點懵。

忽然，一旁的小胖橘，喵嗚了一聲。

傅少衍終于清醒了幾分，盯着溫小沐，漸漸想起來這小姑娘好像是隔壁曹爺爺的孫女，昨晚還偷窺到了他半裸的樣子。

溫曉沐也覺得自己剛才這巴掌下手好像有點太重了，一雙大眼睛骨碌碌地觀察着他，心裏有點不安和愧疚。

她覺得以小哥哥此刻臉上流露出來的煩躁表情，下一秒可能會掐住她的脖子，也給她來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