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果真是特別的讨厭啊。”
“不對啊,小黑你剛剛怎麽可以出去?”胡胡奇怪道。
餘魂尚來不及回答,就聞一個喜氣洋洋的聲音由遠及近:“哈哈,結界有反應,想不到還有不怕死的妖自投羅網啊,進了我的樓可就別想走喽!”
幾妖順着聲音望去,只見之前門口那個紫衫姑娘帶着她的銅鑼正興沖沖從前院跑入。
雙方對視,皆有幾分詫異:“是你(你們)!”
紫衫姑娘川樂盯着餘魂惋惜地搖頭:“我剛剛還道這位官人的皮相生得真是好,不攪基實在暴殄天物,沒想到是個妖!唉,果然長得太好的都不是人嗎?”
久安則盯着川樂惋惜地搖頭:“我剛剛還道這位姑娘有點意思,沒想和怪老頭一樣是個道士!唉,果然人不可貌相嗎?”
川樂看向久安,嘴角不由一抽:“我說,這只妖怪,這個情況你不是應該流露出一種害怕驚恐宛如小白兔一般的眼神嗎?那一副看失足婦女,哦不,失足少女的眼神是什麽意思啊喂?還有,我不是道士!什麽道士啊,難聽死了!”
“那……”久安想了想,頭一歪:“道姑?”
“……”川樂覺得自己的額角的青筋爆了爆。
川樂,淡定!可憐的妖怪沒文化,你可是受過高等素質教育的人,不能和這些小妖怪一般見識!川樂默默順平了氣,揚起頭笑得十分禮貌:“基本上,你可以稱呼我為收妖師、滅妖師、除妖師,或者陰陽師也行,驅魔少女我也不介意。”
“好了,科普時間完畢,現在是工作時間。”川樂将手裏的鑼錘倒了個頭,笑得很是抱歉,“幾位妖怪不好意思,我想……我得收了你們了。”
川樂用倒了頭的鑼錘狠狠捶了一下手中那面大銅鑼,竟絲毫聲音也沒有發出,可卻捶出一道耀眼的紫色環形光波,向四周擴散。
久安頓覺不妙地上前,迅速舉起之前和川樂對話時偷偷從醬油瓶裏摸出的小鏡子,小鏡子瞬間照出一面巨大的光牆擋在幾妖面前。
同一時間,紫色光波掠過,久安萬沒有想到,那巨大光牆竟在被光波碰到時“咔嚓”一聲輕易地就碎成萬片消失于無形。紫色光波沒有阻擋地拂向衆妖,久安頓時發覺自己動不了了。
看着幾妖都維持着紫色光波掠過瞬間的姿勢定在原地,川樂放下鑼錘笑得很滿意:“嗯,這定妖錘果然好用得緊!”然後又看向久安很好心地解釋道,“啊對了,這只妖怪,忘了告訴你,我好像被開了個金手指,所有法術法器對我均不起作用,真是不好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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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樂慢條斯理地從懷裏摸出張黃色符紙。
“不要太擔心,我還沒發現你們在人界作壞事,不會傷害你們的。”川樂說着将符紙咬在嘴裏,“啪”地雙手一合十,閉上雙眼,周身泛出隐隐光暈,符紙、額發和衣袂全都無風自動。
沒想到就在這時,本應被定住的餘魂竟突然急速地無聲掠起,瞬間落到川樂身後,手中化出的鋒利光刃抵上了川樂頸項,也笑得很是抱歉:“真不好意思,需要擔心的似乎是你呀這位道士?”
21這個道士叫川樂
周身的光暈消去,無風而起的發絲和衣袂也柔順地垂下,川樂冷靜地睜開眼,冷靜地拿下嘴裏咬着的符紙。
“我不是說過……”川樂慢悠悠地開口,而後突然絲毫不懼那鋒利光刃猛地轉頭伸手一甩将符紙貼在了餘魂身上,再迅速閃身後退“唰唰唰”飛出數道符紙懸浮于自己周身,符紙微微浮動着發出黃色光芒,瞬間結出了一個立方結界,川樂立于結界內看向餘魂才悠悠接口,“法術對我并無作用,你那法術幻出的光刃又豈能威脅到我?”
“是嗎?”餘魂也微笑着開口,緩緩伸手撕下貼在身上的黃色符紙,微微一晃,符紙騰地燃起瞬間便化為了灰燼,“那可真是是巧啊這位道士,這符紙剛好也對我不起作用。”
川樂額角青筋又爆了爆,淡定,你可是受過高等素質教育的好青年,不能跟妖怪一般見識,淡定……淡定你妹啊!
“說了老子不是道士好不好?老子是收妖師!收妖師!”川樂炸毛地對着餘魂吼道,卻發現剛剛還在對面的餘魂竟一閃就不見了蹤影。
“好吧收妖師姑娘,這回換成實體的總成了吧?”餘魂很配合的聲音再次在川樂身後響起,這一回抵上她頸項的是冰涼的實體鋒刃。
“……”川樂額頭滑下一粒汗。
“……”再滑下一粒汗。
“OH NO——這不科學!”川樂忍不住大喊,“我靠!既不怕符紙又能穿結界,這還是不是妖啊?開外挂了吧你?”
“……”主樓結界內被定了半天的胡胡猶豫了會兒,終于忍不住弱弱地開口,“那個,道……收妖師姑娘,天……天王蓋地虎?”
!!!
川樂渾身一震,眼眸突然大亮,先緩緩地垂下視線看看脖子下的利刃,見它似乎暫時沒有和她的脖子進行更深入交流的意向,才安心地微偏頭看向胡胡,激動得哆哆嗦嗦回道:“小小小……小雞炖蘑菇?”
咦,好像多了幾個字,不過應該算對吧。胡胡想着繼續道:“肯德基爺爺?”
川樂更激動了:“麥當勞叔叔!”
胡胡:“好阿又?”
“I am fine,thank you!”川樂淚汪汪地盯着胡胡,跟見了親媽似的,“親人啊,老子總算找着組織了!”
川樂激動地就要撲向胡胡,卻發現脖子下的利刃跟着移了移,忙吓得停了動作道:“誤會誤會,自己人,自己人啊!快把這危險物品拿開吧!”
餘魂看了看胡胡,再看了看川樂,終于緩緩地将利刃收了回來。
川樂歡樂地沖過來,伸手對着空氣畫了個符再一推,主樓外的結界便光芒一閃消失蹤影,而久安、胡胡和小金娘親也能動了。
川樂熱情地一把握住了胡胡的手:“你幾幾年穿來的?啥地方穿來的?竟然穿成了妖比我還悲劇啊!”
“……”胡胡看着兩眼放光激動難抑的川樂,覺得澆息她的熱情實在是罪過,“那個,收妖師姑娘,不好意思,我真不知道你在講什麽,不過,我想你就是麻臉蘑菇想找的人了。麻臉蘑菇說,如果哪天我能從蘿蔔坑裏出來,碰到說着一些奇奇怪怪話的人或妖,就要我說出剛剛那些暗號,如果對上了,就讓我幫它轉告一下——”
胡胡清了清嗓子,語調突然一轉:“擦!老娘穿成了朵蘑菇啊,還是朵怎麽也修不出人身只能一直蹲坑裏的蘑菇啊!老娘我上輩子博士剛畢業啊,還沒開始發光發熱就莫明其妙穿成了朵蘑菇有木有?老娘穿成蘑菇後已經不知道在這坑裏蹲了多少年了有木有?朋友,你被治愈了對不對?你一定被治愈了!穿成什麽也比穿成蘑菇強!老娘那叫一個後悔啊,宅女當不得,會讓你下輩子成蘑菇的啊!老娘還沒等到柯南、海賊和火影完結啊,老娘死不瞑目啊!朋友你要是比我穿得晚,一定要來告訴我這些民工漫的結局!那根幫我傳話的胡蘿蔔可以帶你來找我,等你喲親!”
“……”川樂默,再默,還默,然後終于忍不住地猛一拍大腿,“靠!戳中了老子的傷心事啊,老子也沒等到結局就穿了!”
久安、餘魂、胡胡:“……”這個道士的腦子似乎也有點問題啊。
“老子還在追《銀魂》第三季哪,好不容易等到開播竟然就被穿了!”川樂憤憤道,然後郁悶地垂頭,“唉,本來還想碰到哪個後穿來的給我講講,看來是沒希望了,我還是先賺錢要緊。”
川樂随手摸出一張符紙和一支奇怪的又短又細的筆對胡胡道:“異世不好混啊,我得先忙着賺錢,你留個電話,哦不,留個地址給我,改天我有空再去看看那朵悲劇的蘑菇。”
……果然還是不知道這道士在說什麽,麻臉蘑菇也愛說些奇奇怪怪的話,看來它想找的應該就是這道士沒錯。胡胡想着點頭,告訴了川樂蘑菇坑在哪兒。
川樂将地址記在符紙背面收好,大方地一揮手:“好了,看在你們是悲劇同胞朋友的份上,就放過你們了,你們可以走了。”
久安、胡胡:“……”剛剛被制住的是誰啊喂?是誰放過誰啊喂?
川樂轉身帶着她的銅鑼就要往前院走,自言自語着:“趕緊啊,耽誤了這麽久又沒捉成妖,前面不知流失多少潛在顧客了……”
“等等,這位道……收妖師姑娘。”久安叫住川樂,拉着小金娘親上前,很友善地商量,“既然你是道士,那小金娘親的孩子一定是你捉的對不對?麻煩你順手将孩子還給她一下吧。”
川樂眼角一抽,青筋再次忍不住爆了爆,吼道:“說多少遍了?我不是道士!再說了,我是那種偷人孩子的缺德之人嗎?未成年沒做壞事的妖我是從來不捉的!你們丢了孩子應該上警察局……哦不,衙門報案。”
這古古怪怪的道士姑娘脾氣可真不好啊。久安默默地想,失望道:“不是你捉的嗎?你難道不是因為捉了小金蟾才一夜暴富的?”
“不要侮辱我的人格,我是做正當生意的好不好?”川樂很不滿。
“……”久安、餘魂、胡胡同時以質疑的眼神默默地看她……小倌館,真的算正當生意嗎?
川樂心虛地滞了滞,然後再度挺起胸脯:“總之,拐賣兒童這種缺德事我是不會做的!我是廣告營銷學得好又努力捉妖才成功當上了暴發戶,這叫知識就是力量,勤勞致富奔小康!”
“好了好了,就這樣,我得賺錢去了,別妨礙我。”川樂揮揮手轉身又往前院走,走了兩步卻突然一頓,像是突然想起什麽,緩緩轉過身,盯着久安不确定道,“等等,你……你剛剛說什麽,我是捉了什麽才致富的?小金蟾?”
久安不明所以地點點頭。
“這麽說……”川樂雙眼頓時變得比金子還閃亮,将視線移向小金娘親,“她的真身是金蟾?能吐金子銀子銅錢的金蟾?”
久安看着川樂像餓狼見了肉一樣無比強烈地透露出“好想要,好想捉住她”的眼神,汗了汗,默默地将小金娘親拉到身後,親切友善地提醒:“收妖師姑娘,知識就是力量,勤勞致富奔小康。”
川樂被自己的話堵得滞了滞,默默擡頭望天,內心掙紮了好一會兒,才一咬牙決定做一個純潔高尚的人,奔過來萬般不舍地握住小金娘親的手:“財神,在你走之前先讓我沾點財氣!”
誰知小金娘親卻在被川樂握住手時眉頭一皺,空茫的眼中閃過疑惑,而後慢慢凝起憤怒,再轉成濃烈的恨意,雙眼又開始變得血紅,甩開川樂的手,狂暴地撲倒川樂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死妖怪,還我孩兒還我孩兒還我孩兒……”
“小金娘親!”久安和胡胡忙驚慌地上前,餘魂好心情地在一邊看熱鬧。
川樂始料不及地被小金娘親撲倒掐住脖子,痛苦地掙紮着,摸出一張符紙艱難地拍在了小金娘親背上。
符紙金光一閃,小金娘親厲喊一聲松開了手,抱頭痛苦地掙紮翻滾。
“咳咳……呼……”川樂重獲空氣大口喘息着,看妖怪一樣瞪着小金娘親,“我不就沾你點財氣嗎,不樂意就說啊,至于掐死我嗎?還有,你才是‘死妖怪’好不好?拜托認真點學生物別搞錯物種啊喂!”
跑上前來的久安和胡胡欲扶起痛苦的小金娘親,卻才靠近就同樣被金光炙得痛呼。餘魂眼一眯,遠遠地擡指對着小金娘親的背後一點一揮,那符紙便被撕了下來,在空中化為一道火焰瞬間燃成灰燼。
痛楚消失,小金娘親停止掙紮茫然地擡頭,眼中似乎又恢複了空茫,卻在看到川樂後又激動起來。
川樂心有餘悸地連忙退了一大步,小金娘親這回卻撲上前“咚”地跪下,嘴一張又“嘩啦啦”吐出大堆的金銀和銅錢來,然後捧起大把的銅錢湊到川樂眼前,嘤嘤哭泣着求道:“你看,我有錢,我有好多錢,全給你,全給你,求你把我的孩兒還給我,還給我……”
22這只金蟾可憐見
要不要這樣誘惑我啊?川樂很煩惱,看着随口就能吐出一地錢財來的小金娘親又開始糾結起來。老子經不起誘惑的好不好?眼前就有一張無限額金卡還勤勞致富個屁啊!
小金娘親仍在嘤嘤哭泣,将手裏捧的銅錢湊得更近:“給你,全給你,把我的孩兒還給我,還給我……”
“……雖然我的确很想包養一只金蟾,但我真沒捉你孩子啊。”川樂很無語,這妖怪哭得着實凄慘,她都跟着心酸起來了。
川樂彎腰伸出右手安撫地摸摸小金娘親的頭:“別哭了啊這張金……哦不,這位娘親,要不,我也幫你找……咦?”
川樂突然覺得不對勁,面容嚴肅起來,将右手直接覆上了小金娘親頭頂,盯着右手手腕處,卻發現那裏刻着的符印仍是完全沒反應。
“你不是妖!”川樂驚道。她手腕上的符印是剛穿來時被刻上的,若碰到妖的身體必會有反應。
久安和胡胡聞言也是一驚,小金娘親身上明明滿是妖氣啊。
川樂看看自己的手腕,再看看滿地吐出來的金銀銅錢,明白過來:“是被妖怪附身的人類。”
川樂迅速拿出一張空白的黃色符紙,将符紙咬在嘴裏,“啪”地雙手一合十,閉上雙眼,周身泛出隐隐光暈,符紙、發絲、衣袂全都無風自動。
“你想幹什麽?她可是我的第一萬零一!”久安擔心地欲上前,卻被餘魂拉住了。
“恩公,等等看吧,我想她是在幫小金娘親。”餘魂道,他想這個道士說的應該沒錯。
他之前就有些奇怪這金蟾既然都修成人身了,為什麽還和低等妖怪一樣不能掩飾地散發出濃濃妖氣,本以為是因她神智不清導致的,便沒太在意。現在看來,應該是因為附在小金娘親身上的妖怪本身道行就低,妖氣自然無法掩飾,而且還蓋過了小金娘親的人類氣息,讓他也一時沒有察覺。
久安看向餘魂示意她安心的眼神,靜了靜,最終停了動作,在一邊看着。
只見川樂口中的符紙無風卻不停飛揚,金色的碎芒從符紙上灑落,飄向小金娘親的方向,小金娘親先是痛苦地又抱住頭縮成了一團,而後漸漸失去了意識倒在地上。
一團青影從小金娘親體內脫離,本欲飄走,卻被金色碎芒吸住,拖進了川樂口中的符紙內,空白的符紙上同時現出了圖案,正是一只金蟾形狀。
符紙停止飛揚,川樂的發絲衣袂也停止了飄動,周身光暈淡去,川樂緩緩睜眼,取下了口中的符紙。
“小金娘親,你沒事吧?”久安忙奔向地上的小金娘親。
“放心,她只是暫時暈過去了,附在她身上的妖怪已經被我弄出來了。”川樂喜滋滋道,高興得眉開眼笑。
真是財運來了擋不住啊擋不住!難得她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争,終于戰勝自己,打算做一個純潔高尚有原則的人,誰知這無限額金卡竟是個附身的,那就好辦了啊,是它自己要為禍人間可不能怪她收了它,誰讓她是個合格的收妖師呢?哈哈哈哈……
“嘿嘿,先來看看我的無限額金卡長什麽樣。”川樂興奮地舉起剛剛那張符紙,伸出二指在符紙上結了個印然後一點,一道光芒閃過,一只三條腿全身疙疙瘩瘩的金色胖蟾蜍從符紙裏滾了出來。
“啧,有點醜啊。”川樂嫌棄地搖頭,但馬上又滿意地點頭,“不過長得倒是夠胖,想來吐得錢也多,嗯,不錯,不錯!”
胖金蟾在地上滾了幾滾才暈頭暈腦地用三只腳站穩,凸眼睛轉了幾圈環顧四周,看到地上暈倒的小金娘親時不禁瞪大了眼變得更加凸了。
它低低頭看看自己的胖爪子,不敢相信的動了動,擡頭又看看小金娘親,再低頭看看自己,似是終于确定了般雙眼變得瓦亮瓦亮,“呱”地叫喚一聲後以甚是稚嫩的正太音激動大喊:“擦,老子終于獲救了!”
川樂:“……”
久安、餘魂、胡胡:“……”
到底是誰獲救了啊喂!三妖一人不禁同時在內心咆哮。
川樂默默地上前,在胖金蟾身前蹲下,面露不忍地說:“那個,我的無限額金卡,我想你誤會了兩件事。”
唉,看這張“金卡”這麽興奮實在不忍打擊它啊,川樂內心仁慈地感嘆着伸出了食指:“第一,是你附到了那邊那位找孩子的娘親身上,被救的是她不是你,因為人類是沒有附到妖怪身上的能力的。”
川樂繼續仁慈地感嘆着伸出了中指:“第二,我是個收妖師,很遺憾,你不是被救了,而是被我收了。”
胖金蟾似乎沒反應過來,盯着川樂眨了眨眼,再眨了眨。
啧啧,被打擊了吧,真是個可憐見的孩子!川樂很同情地看着它,大方地任它盯着慢慢消化這個真相。
胖金蟾盯着她又眨眨眼,然後出乎所有人意料地一蹦而起跳上了川樂肩膀,兩只胖爪子扒着川樂的脖子,涕淚四流地感激大喊:“原來是你救了我,恩人啊——”
川樂:“……”
久安、餘魂、胡胡:“……”
胖金蟾扒着川樂的脖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以那萌度十足的正太音和滄桑萬分的語調甚是不協調地哭訴起來……
原來他本是個有八百年道行的金蟾妖,按說就算資質差也勉強夠修成人形了,只可惜能吐財這個技能實在害了他。
他貪圖享受又經不住誘惑,自從有一次用法術化了兩個時辰的人形來人界游了一番後,便嘗到了甜頭,開始三天兩頭地吐了錢來人界吃喝玩樂。
可很多妖并不知道,他們金蟾吐的這錢也不是白來的,而是用他們修出的道行在體內轉換而來的。所以他這般修修用用,道行不但不漲,反而還下降了,始終修不成人身。想來人界玩時,只能一直如首次般勉強用法術化出幾個時辰的人形,這讓他很是苦惱。
那一回,他正在仙釀樓裏喝着小酒兒,豈料喝得太過忘形不記得時辰,差點當場就化了真身,幸虧在最後時刻想起來才及時脫了身。只可惜他那一桌酒菜還沒來得及吃光喝盡,那可都是他的道行換來的啊!真是太浪費了!
他十分郁卒地準備回妖界,卻在蹦過一間破瓦房的窗口時發現有個年輕婦人正将一根麻繩甩上房梁,再搬了個凳子踩上去準備将自己的脖子挂在麻繩上。他便心思一轉一時起了貪念。
他早就聽說新任的妖王是個法力十分強大的大妖怪,但平時并不怎麽管事,也不會像上任妖王那樣吩咐衆妖為他打這搶那,做東做西。可有一點就是這新妖王似乎很怕麻煩,申明了若是有妖在妖界或其它幾界惹是生非給他添麻煩,便會讓這妖自己很麻煩。
自從幾個不識相的妖怪親自驗證向衆妖展示了一下這個麻煩有多麻煩後,妖界就清靜了許多。他這種道行不高又沒啥追求的小妖平時自然是不會想到違反妖王規定的。
可這一回,他見這婦人分明就是不想活了,他想她這人身可是他想要了好久也沒修出來的,既然她都不用了,與其等她死了讓身體腐爛不如就借給他用用,他只是撿人家不要的東西來用用應該不算惹事生非吧?
他就這樣自我寬慰着蹦進了屋裏,在那已将脖子挂上了麻繩的少婦把腳下的凳子踢翻之前,附在了她身上。
誰知貪念起不得啊!他實在悔得腸子都青了!
原以為這婦人既然都了無生趣了,意志想必已是十分薄弱,那控制她的意識搶了她身體來用應該是件輕而易舉的事情。豈料他附身于婦人身上後才發現,她的執念竟無比強烈,意識裏一直頑固地循環閃着“還我孩兒”、“孩兒,娘對不住你”、“孩兒,娘來陪你”、“孩兒,你快回來”之類的意念。
他的意識怎麽努力也抹不掉婦人本來的意念,可難得找了個身體又不想放棄,雙方便繼續角力,誰知最後他卻在這過程中自己失去了意識。
等他重新恢複意識時,才發現自己被困在了一團黑暗裏,他大駭地想從婦人體內出來卻已是不能。而那婦人的意識似乎也不見了蹤影,偶爾才會突然冒出來。
此後他便一直被困在這裏,想盡了各種辦法也沒能從這一團黑暗裏脫身,不但從此不見光明也享受不了人界的美食美酒美景,更驚悚的是,還發現自己的道行竟在慢慢悄逝,越變越低,似乎是因那婦人被自己附身後得了自己的能力,時不時就亂吐錢,他就這樣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道行被她給白白吐掉了!
“……所以,嗚嗚,我現在道行大概已經只有一百來年了,真是太殘忍了,嗚嗚嗚……”胖金蟾哭得甚是傷心,抹把淚氣憤地指着地上的小金娘親道,“她便是那個尋短見的婦人了,招呼都不打一聲就敗光了我的道行,無恥!太無恥了!”
“……”久安、餘魂和胡胡以“有些同情又覺得有些活該”的糾結目光看着胖金蟾,然後默默地同時擡頭望天,嗯,這個故事告訴我們:自作孽,不可活,貪心是種病,得治!
23這只兇獸惹人厭
“嗚嗚……恩人啊,要不是你把我弄出來,別說這僅剩的最後一百年道行了,只怕連我的小命也要被她給吐光了!嗚,救我也好,收我也罷,你都是我的再生父母啊,嗚嗚嗚……”
“……”看着扒着自己脖子哭得梨花帶雨蟬露秋枝的胖金蟾,川樂無語凝噎,她實在也很想抱根柱子痛哭一場。
原以為自己撿的是張無限額金卡,結果卻發現不僅是張額度有限的,而且還已經快被刷爆了!人生最悲劇的事,莫過于此。
川樂正欲哭無淚,掩面悲嘆的時候,暈了半天的小金娘親眼皮動了動,終于轉醒。
小金娘親緩緩睜開眼,眼神已不複之前的空茫或狂亂,而是抹不開的濃重悲傷和些許沒弄清楚狀況的疑惑。只是這悲傷和疑惑在看到眼前一只金色的癞蛤蟆趴在一紫衫姑娘肩膀上邊哭還邊說人話的時候,瞬間就變成了震驚和恐懼。
“妖妖……妖怪啊啊啊——”小金娘親顫着嗓子驚喊着連滾帶爬地後退,瞬間就躲到了站得最遠的餘魂身後。
“……”川樂汗,妖不可貌相啊這位娘親,你選來當盾牌的那只才是最強大的妖怪好不好?
川樂看看躲在餘魂身後吓得不輕的小金娘親,嘆了口氣,有一種世人皆醉我獨醒的寂寞與悲涼,默默地拿出那張已印上金蟾圖案的符紙,對準金蟾喊了聲:“進來!”
只見金光一閃,還沒哭完的金蟾就被收進了符紙裏,隐約可見幾滴清亮的鼻涕在空中飛揚。
川樂收好符紙走上前,小金娘親仍驚魂不定,下意識地退了退。
川樂眼角抽了抽,然後扯出極其親切的笑容道:“這位姐姐無需害怕,我是收妖師,那金蟾妖已被我收了,沒事了,姐姐放心吧。”
小金娘親看着川樂半晌,遲疑地點了點頭,稍稍心安,然後卻突然想到什麽急昂起頭:“你……你是收妖師?”
“嗯。”川樂保持親切的笑。
小金娘親回想川樂剛剛輕松就收了金蟾的情形,激動地撲上前跪下,扯着川樂的衣角求道:“收妖師大人,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兒!求求你……”
川樂還未開口,久安卻熱情地跑了過去,拉着小金娘親道:“小金娘親,我看這位收妖師姑娘要忙着賺錢,還是別麻煩人家了。來來來,小久來幫你,你先說說你的孩兒長什麽樣、在哪丢的吧。”開玩笑,我可是為了小金娘親才來人界的,怎麽能讓第一萬零一跑了呢?
“……小姑娘,我不叫小金娘親,我叫瓊娘。”瓊娘頓了頓道,然後擡眼仔細看看久安,不确定地問,“你……也是收妖師嗎?”眼前的小姑娘一身灰溜溜衫子,腰間挂着個古怪的像是醬油瓶的小黑瓶子,雖然一雙圓滾滾的眼睛十分熱忱地盯着她,可瘦瘦小小實在是一副不怎麽靠得住的模樣。
“我不是收妖師啊,我是無憂山的兔……”
“塗道姑!”胡胡急急忙忙接口,直朝久安使眼色。
川樂和餘魂默契地同時将視線移向別處。道姑,噗!
久安滞了滞,想起了小金娘親方才見着胖金蟾說話時驚恐的模樣……好吧,這小金娘親好像膽子有點小,還是別吓着她了。
久安艱難地點頭:“呃,沒錯,我就是塗……道姑。”呸,小久我才不是什麽道士道姑這類讨厭的物種!
瓊娘看看久安,看看川樂,再看看久安,靜了靜,又重新一把撲回了川樂腳邊,扯着川樂的衣角求道:“收妖師大人,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兒……”怎麽看都是這個收妖師大人靠得住啊!
久安:“……”我都願冒充道姑了也不管用嗎喂?好憂傷!
川樂也很憂傷,她只是個熱愛賺錢的收妖師,怎麽老是有麻煩耽誤她的賺錢大業呢?當一個純潔高尚的人真是辛苦啊!
川樂扶起瓊娘:“那個,瓊娘姐姐,您別着急,先說說您孩子到底怎麽了吧?”
“我的孩兒……”瓊娘的眼淚又忍不住溢出,緊緊抓着川樂的衣袖,正準備講述事情原委,卻發現因自己的動作,川樂袖袋中的物品被不小心扯得飄灑出來,一張張印有各種不同圖案的黃色符紙飄得滿地都是。
“捉妖師大人,對……對不起!”瓊娘慌慌張張地欲幫忙去撿,卻在低下頭時臉色突然大變,顫抖着手指着其中一張符紙上的圖案驚喊,“就是它,就是它捉走我的孩兒的!”
川樂一愣,上前撿起符紙。這不是她正月時候捉的歲獸嗎?
這幾年,淮安城裏出現了一種叫歲的妖獸,每逢春節前後便會在城裏出沒,在除夕之夜搶走城裏人家的小孩。這歲獸兇猛強大,但是有個弱點,就是好像懼怕錢財,所以家裏有小孩的人家除夕之夜為了保護孩子,就會在孩子枕頭下放上八枚銅錢。
只是,或許因為大人的疏忽,或許因為孩子的貪玩,總有些意外發生,被捉走的孩子仍不在少數。
正月裏,川樂應一個村子的請求去淮倉城東邊安陽城的安陽山裏捉虎妖,不想卻意外撞上了歲獸,當時它正在一山洞裏圈養着一大群除夕夜捉來的小娃娃,樂呵呵地逼着吓得哇哇大哭的娃娃們給它打滾玩兒,怎麽看怎麽跟訓練寵物的人類一個樣。
川樂當時便黑線着順便将這歲獸給收了,那些被捉來的孩子也都根據歲獸說的地點全找到父母還回去了,并沒有剩下沒找着母親的孩子。
川樂頓覺不妙,現在可是六月了,若這瓊娘的孩子真是歲給捉走的,那恐怕……
“瓊娘姐姐,你确定你的孩子是這歲獸給捉去的嗎?它是我正月時捉到的,現在……已經六月了。”川樂小心地問。
“六月?”瓊娘大驚,擡頭看看日頭,又看看四周的景物,頓時失神落魄絕望地跌坐在地,“孩兒,我的孩兒……”
她是住在城西破落梧乾巷裏的繡娘,丈夫是個木匠,卻在一次做活時不幸被突然倒下的木梁砸中腦袋,失救而亡,留下她和五歲的兒子兩人相依為命。她靠着做繡活為生,常常朝不保夕,這一回難得過年,她見兒子的衣褲已實在遮不住手腳,便一咬牙,買了新棉與布料給兒子做了件棉襖。
年三十兒,看着兒子穿着暖和的新衣裳快樂地蹦蹦跳跳,她十分高興。雖然家裏已僅剩八枚銅錢了,但也剛好夠給兒子壓歲,明天一早,她便再去找找隔壁熱心的王嫂,看她能不能還多給自己接些繡活。
她本是這樣打算的,可沒想到卻在拿出紅繩想将銅錢串起來,好放到兒子枕下壓歲的時候,發現銅錢竟少了一枚,她不知是什麽時候掉的,找遍了全屋也沒找着,大過年的也不能找別人家借一枚銅錢來,沒辦法,只能安慰自己就少一枚應該也勉強能行,那歲獸不會那麽剛好就來捉她的孩子的。
世事卻往往就是那麽剛好。夜裏,她小心地将七枚銅錢壓在兒子枕下,陪着兒子守歲,不料夜半時分,突聞“砰”一聲巨響,她那破瓦房的牆壁被撞破,紅色獨角尖長、銀色獠牙鋒利的歲獸沖了進來,在她吓得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閃電般上前欲叼起她的兒子。
那枕下的七枚銅錢發出些許微光,歲獸似是懼怕地微退了退,她反應過來,忙驚懼地緊緊将兒子抱在懷裏。可歲獸卻又很快發現不知什麽原因銅錢的威力似乎不夠,遠不能對它造成威脅,便放心地再次上前,咆哮一聲,硬是從她懷中将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