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告白

“來來來, 繼續喝。”

從衣櫃裏出來,看見是江世傑被灌酒的場面。一個小時過去,他似乎被灌了不少, 跟着酒精一道麻痹的不止是蝦子紅的臉,還有被逐漸抛到九霄雲外的精神頭。

見二人回來,徐申振笑着叫了聲,“崎哥。”他看一眼沙發上的手機,“你電話一直在響。”

程崎傾身撈起手機,掃了眼手機尾號,摁下回撥。倏忽間,江世傑“噌”的從座位上站起來, 拿着空酒瓶指倪清,“倪清!”他大叫她的名字, 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江世傑打了個酒嗝,憨憨的笑, “我喜歡你!我們在一起吧!”

唐突,生硬,不浪漫, 和她想象之中的告白千差萬別。倪清慶幸自己在他們開始起哄之前反應過來, 她靜了半秒,“抱歉。”

幹脆利落的拒絕, 不會浪費他的時間,是她能想到最不做作矯情的方式,可惜最直接也最傷人,她的話像一片破碎的玻璃,狠狠插.進他的心。

江世傑愣了半秒,“抱歉什麽?”

倪清說, “我不喜歡……”你。

“沒事的,江世傑,你看我們這不還有這麽多女的嗎?別一棵樹上吊死啊兄弟。”徐申振尬笑着拍拍江世傑的背,企圖在這塊凍結成冰的氣氛表面鑿出一個小洞。

“是啊是啊,你看看我們向欣妹妹,小小一只多可愛啊,和你可配了。”潘浩幫着打圓場。

奈何江世傑一根筋,對初次相遇那天的清冷女神念念不忘,兩片唇瓣緊緊閉着,絲毫沒有搭理他們的意向,他的眼睛死死盯住倪清,像是在尋求一個解釋,能說得過去的解釋。可男女之間的感情哪來那麽多明明白白的解釋,倪清避開他的目光,沒曾想卻對上顧苗的目光,顧苗在瞪她,她不會不知道她瞪她的含義。

這場聯誼毀了。被她毀了。

窒息恍然間幻化為死神,冷冷掐住她的脖子,壓的她喘不過氣,倪清一把抓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倒扣在頭上,“搞砸了氣氛真的很抱歉,我自罰三杯。”說罷,她又撈起兩杯,喝完後放回桌面,“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沒什麽比“落荒而逃”更适合形容她現在的處境。望着女人離開的背影,江世傑嘴角湧上一絲苦楚,他應該是真的喝多了,否則……他觸了觸濕潤的眼角,否則他又怎麽會流淚呢?

什麽都沒幹,卻目睹了這樣一出好戲,陳子浩撐着自己從沙發裏直起身,一邊倒酒,一邊低笑着自言自語,“什麽人啊,”他的視線游走在江世傑身上上下打量,“真是不自量力。”

“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那麽美的妞怎麽會看上你。”陳子浩說。

Advertisement

如果說倪清的拒絕是黑暗的罪魁禍首,那麽,陳子浩的嘲笑就是拔苗助長的邪.惡鐮刀,他們共同催生了江世傑的憤怒。酒精害人不淺,讓江世傑這個慫包在不該勇敢的時刻變得異常兇猛,“你再罵?“他一拳打在陳子浩臉上。陳子浩比江世傑瘦小很多,一個重心不穩,摔在地上,頭磕在桌角。

“嘶”,他倒吸一口涼氣,面目可憎擡頭看着江世傑。

他們幾乎快忘了。這裏是南城,一中的主戰場。陳子浩瞪圓了眼睛,給後面的眼鏡男使了個眼色,在眼鏡男的一通電話下,江世傑唯一的身高優勢也被掃的蕩然無存。好幾個渾身腱子肉的壯漢如保镖似的一列排開,站在陳子浩身後。在陳子浩的一聲施令下,身後的男生一齊沖了上來,場面一度混亂不堪。

“小子別亂出頭。”為首的大哥嗤笑的看程崎。

程崎完全沒把人當回事兒,二話沒說,直接和對面看起來最壯的那位硬碰硬,肉.體撞擊的沉悶聲響充斥着整個“DARKNESS”,暗黑時刻真的來了。

程崎下手很重,拳頭直接砸在他的胃上,引得對面的大哥一陣幹嘔,還沒恢複之際,又被程崎拽住了後脖。

程崎冷眼看着他痛苦的表情,絲毫沒有手下留情,猛的将他往桌上一砸,桌上的酒瓶和冰桶被大哥的體重推翻、悉數倒地,最後從桌上摔下去的,自然是無計可施卻想大展拳腳的大哥,他叫都叫不出來,紅着眼,任由嘴角的血滴答滴答流在地上。

這個節骨眼,徐申振還有空當他的迷弟,“崎哥牛.逼!”

居高臨下睨着手下敗将,程崎踩在大哥的手上,奮力往下碾,一字一頓,“小弟惹事,當哥的自然得替他出頭。”

那天晚上,“DARKNESS”迎來史上最浩大的一場群架盛宴,光程崎一個就打了十幾個,無數壯漢倒地,賓客們作鳥獸散。

尖叫、嘶吼、呻.吟……硬是在酒吧內營造出一種血腥喪屍片的感覺。

片子的最後,陳子浩筋疲力盡的癱坐在地,後背靠在沙發,程崎站在衆生喪屍中間,一腳踏在陳子浩削瘦的肩,“不好意思,你惹錯人了。”

程崎的腳像一支劍,插.入他的主心骨,可他留有最後一手,擡頭看他時凄美的笑,“……是嗎?我親愛的‘救贖主’。”

緊接着,“啪”的一聲,酒瓶從後腦勺炸開,迸出細膩的玻璃花,眼鏡男顫顫巍巍拿住手裏破碎的半瓶酒,發着抖看被砸的程崎。

巨大的沖擊力從腦後傳來,程崎不自覺往前踉跄幾步,他摸一把後腦,手心綻放熟悉的血腥味,他猛地回頭,未等他出手,眼鏡男已經被自己的行徑吓暈癱倒在地。

江世傑擰着眉,叫,“崎哥!你流血了!”

程崎反手把血擦在白T上,冷靜的不像話,“別多嘴。”

他走到散在地上的紙巾前,半蹲,漫不經心抽了兩張,緩緩擦拭自己的手指。

而後,

眼前一黑,

他的世界裏又只剩下他一個人。

程崎醒來的時候,已經被徐申振他們送來了醫院。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知道睜眼時的陽光異常刺眼。

在徐申振做過的為數不多的幾件對的事情裏面,把倪清騙過來看他,是他最喜歡的一件。

還有就是,沒讓他家裏人知道他打架的事。

“你醒了?”倪清說。

程崎一頓,撐着身體,從床上坐起來,後腦勺被裹了三層紗布,他知道自己現在樣子一定很滑稽。

“徐申振說你為了我跟外校打架。”倪清靠在窗臺,語氣平靜,白色窗簾捆成一束,白晝的光射進來,從程崎的角度看,她像一尊前來審判囚徒的曙光女神,“是騙人的吧?”倪清看他的眼睛。

他不想騙她,“嗯。”

她喜歡誠實的人,即使這個誠實的人臉上滿是觸目驚心的色彩斑斓。

倪清走近些才發現,程崎的鼻梁上有一道橫向劃痕,像是被碎掉的酒瓶割破的,且剛用酒精棉球處理過,還沒結跏,又滲出一層薄薄的血跡,往右看去,男人的眼圈是茄子绀,左臉頰上有靓紫的淤青。

至于他身上的,她看不到,也不想看。

醫生包紮了後腦勺最嚴重的傷,其他的暫等自行恢複。倪清居高臨下看着他頹喪的氣息,抿抿嘴,從包裏拿出創口貼。

她記得,這是來北城的第一天,成卓陽放進她購物袋裏的。

一瓣,兩瓣,撕開包裝紙,邦迪上展露出冰雪女王的圖畫,看起來有點幼稚,倪清雙手拿着一小瓣創口貼,微微彎腰,湊近他,她的瞳孔沒有那麽深,熟褐裏,他能看見他自己,還有認真和小心翼翼。

距離,确實産生美。

程崎直勾勾盯着她。創口貼剛才穩落貼在他的鼻梁,大手扣在盈盈一握的腰肢。

倪清驚呼一聲,坐在他腿上,程崎的手指上游,鎖住她的後脖,他給了她一個濕漉漉黏糊糊的吻,舌頭撬開她的唇,他像個浪漫的瘋子,迫她飲下他的唾液,逼她的小舌不得不與之共舞。

女人的嗚咽之聲除了挑逗他的神經末梢外毫無用處。

倪清的手腕橫在二人胸腔之間,她試圖推開他,推不動,扭了兩下,卻發現掙紮不開。她不想第二次咬他的嘴唇,他受傷了,她不想給一個受了傷的人施加二次傷害,她敗下陣來,任由強盜給她灌輸蜜與苦,細白的大腿隔着空調被都能感覺到那下面掩藏的滾燙和欲念。

深吻,銀絲,分泌物。一吻結束,程崎抵着她的頭,兩道粗細不一的喘息在狹小的空間裏迅速彌漫洶湧,倪清的嘴巴被他吻成強烈的棗色,嬌豔欲滴,她噴灑出的氣體裏有他的味道,他滿意的笑。

“想解決生理問題就去找你女朋友。”倪清缺氧的說。

“哪兒?”

程崎勾唇,“你?”

倪清不想理他了,瞪他一眼之後,“砰”一聲關上病房的門。倪清走後的房間異常安靜,安靜到針落即聞,安靜到仿似這世上只有他一人,安靜到床頭櫃上的手機是如此吵鬧。

伸出胳膊,撈起手機,程崎低着頭,皺眉。

屏幕顯示:未接電話共46通,其中有42通趙梅打的,3通趙恬打的。還有1通……是程易澤打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