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甜頭
慕容徹眼睛都紅了,他滿臉驚詫死死地盯着大殿外,滿殿的諸侯驚恐不已,不知天子這樣的眼神是在盯着誰人。
很快天子就慌神地吼停了擡起木箱的人。
“停!放下那箱子!”
幾個甲士不明所以,慌忙擱下木箱。
殿內諸侯紛紛将目光投來。
木箱中的女子已經吓得縮到了箱子角落。
她好怕好怕啊...長這麽大頭一回看見那麽多男人,上回蕭正德把她綁到菩提樹下,也只是找了三四個男`栾過來而已。
邵蓉蓉在驚懼的淚光中,突然看見一張有點熟悉的臉龐在朝她靠近。
原來是他...
邵蓉蓉想起來了,原來那日她被帝太子關起來,就是這少年救的她...
也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她,當時她面上還覆着一塊面紗,他應是認不出來的。她父親也時刻告誡着她勢必要保證身子的貞潔,雖然帝太子還什麽都沒來得及對她做,但畢竟曾被擄去,倘若被旁人得知也夠嗆的,她一定不能讓那少年知道她身份...
不過...他真的是那位少年嗎?容貌上看确實有那少年的影子,只是五官已經舒張開,褪掉了稚氣,變得更加昳麗英俊,充滿成年男子的魅力。
“你...”
陰鸷的天子在與她目光相對那一刻,滿眼血紅,嘴唇顫抖幾乎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妖女...你...”
他突然覺得好不真實,玄袖下的手指微顫着朝她伸出,又縮回,生怕面前的景象像泡沫幻影,一觸即滅似的。
這些年抑壓的對她的憤恨,此時話到了嘴邊,才發現自己的氣焰不足,他的拳頭握得咯吱響,牙根也死死地咬緊。
他恨!他恨不得上前親手掐死這害人的妖女!
木箱邊一個甲士發現箱裏的人扶着木箱要起來,以為她想逃,立馬橫了把刀在她脖前,被慕容徹大聲喝住。
邵蓉蓉“哇”一聲吓得從木箱裏跳了出來,就在慕容徹以為妖女又要逃走離他而去,準備上前把她抓住時,不料妖女正正朝他的方向奔來。
她哭得梨花帶雨,像塊沉重的石頭般突然往他懷裏悶聲撞來,慕容徹絲毫沒料到這樣的結果,冷不防被撞得往後一退,腰間感覺溫溫軟軟的,就被她柔弱的雙臂緊緊圈住了。
“好...好多男人...好可怕...救...救救我...”
本來慕容徹還在為這妖女下意識做出的行為又驚奇又惶惑,要知道她以前很少會如此主動靠近他,大多數時間她都晾着他靠近別的男人比較多。但一聽她說的這話,他的臉色登時又變了。
敢情男人可怕,她抱着他,是沒把他當男人看了嗎?
雖然如此,但失而複得的沖擊和她突然間性情大變,還主動抱着他求救,一時間令他昏了頭腦。
他在原地任由邵蓉蓉抱着,發愣了好久好久,久到旁邊的侍衛也不知該不該将那女子拉開。
後來還是跟在天子身邊時間最長的小安機警,看見情況有些特殊,立馬命刀下留人,永安伯暫時留了小命,然後他又趕緊傳話去,将那把小寧扔蛇窟的刑罰也喊停下來。
做完這一切後,小安遣散了滿殿諸侯,把前殿的空間留下來給二人,命人關上了殿門。
其實,當年所有有幸目睹過妖女邵蓉蓉容貌的人,都已經被天子登基後殺死了。
剩餘一些漏網之魚也不在這朝殿中。
小安雖然沒見過邵蓉蓉的容貌,但剛剛看着天子非常反常的表現,倒也猜出一二。
小安盯了一眼森嚴關閉的大殿門,嘆息口氣。
他雖然不好确定天子到底會不會對裏面的人動殺機,但是,死一個人總比死幾個好。
大殿內,邵蓉蓉依舊抱着慕容徹,眼淚鼻涕全糊在他腰間,身體哭得一顫一顫的。
慕容徹則一直維持剛剛的姿勢,眼神放空,沒敢動一分一毫,像塊巨石。
四周昏暗下來,也安靜下來,邵蓉蓉哭着哭着,漸漸收住了一些,試探着往外探頭看。
慕容徹察覺到身下的人圈緊他的臂松了些,驚蟄般醒來,立馬滿臉戾氣,一把撈住她雙臂,強行又将她的纖纖細臂圈了回去。
邵蓉蓉驚訝地擡頭,滿臉淚水地盯着他,眨了眨眼。
“你...”
她的話剛落,慕容徹注意到她身上的衣物都被酒水澆透了,剛才身上衣裳就這麽玲珑貼合着,叫那些人看見了。
他如此一想,立馬将身上帝王的冕袍脫下,披着她身上,咬牙切齒瞪着她,心裏恨不得立馬沖出去将外頭那些人的眼珠挖出來喂狗。
邵蓉蓉感覺身子一暖,對這人的好感又多了幾分。
她笑得像個爛漫天真的姑娘,只是柔弱的淚水不大像她,她攏緊他給的衣袍,感激地想朝他行個禮道謝。
誰知才剛退出一步,就又被人按進了懷抱。
那人把她摟得很緊很緊,緊得仿佛要把她揉進自己骨血裏似的。
邵蓉蓉伏在他胸口,聽着他起伏不休的心跳,突然驚詫自己似乎不怕男人了,也不是...只是不怕他。
大概是因為他曾救過她,加之他的容貌長得格外好看,她第一次看見他,就被他出色的容貌看愣了,完全沒辦法将眼前的好顏色同那些腐朽的屍堆聯系在一塊。
所以...這人如今是她第一個和唯一一個不害怕的男子了!
邵蓉蓉她對自己的轉變感到高興,倘若她再努力一下,大概接受帝天子,和姑母共事一夫也不難的,只是...她依然是希望父親能将自己接回去。
“邵蓉蓉!你休想逃!你若是再敢逃,孤會把你的骨頭逐寸逐寸碾碎了喂魚!”
男子突然顫抖着,低聲附在她耳邊低吼,他胸膛有些呼吸不暢地起伏着。
蓉蓉壓根沒被他警告般的話吓倒,反倒認出了這就是在她夢中對她訴衷情,說盡肉麻情話的聲音,她又驚又喜,突然一把回抱住他。
“你好熱烈啊,這樣是不是在表白?我從未被男子喜歡過,第一次遇見自己不會害怕的男子。你是不是還認得我?才短短時日不見,你為什麽一下子長高這麽多啊?”
她滿臉羞澀地一下子說了好多好多話,這是她頭一次如此暢通無阻同一個男子說那麽多話。
只是她剛說完就懊惱垂下臉:“不過我進帝臺來是要當皇後的,我現在不能接受你的愛,不過...”
她又擡起了眼,眼眸裏充滿希望的細碎光芒,手背一抹淚笑道:“不過我相信我父親母親還是愛我的,他們一定舍不得會來把我接回去,到時候你再去充國求娶我好不好?我這輩子可能只能嫁你了,因為你是唯一我不害怕的男子。”
一連串說了好多好多話,說完,姑娘笑嘻嘻地擡頭像打量一件新得的稀罕物件一樣打量着慕容徹,忍不住擡手摸了摸他眉眼。
“你長得真好看!我很喜歡!”
陰沉的天子被她摸得眉心一跳,萬年堅冰般的心髒悄無聲色開始有了消融的跡象。
可在面子上他真情實意地恨了她這麽些年,頗有些下不來臺。
于是他連拽開她的勇氣都沒有,仍舊是緊緊把她圈在懷裏,朝她吼道:“妖女!你以為回來裝傻充愣,說些胡言亂語的話,孤就能喜歡你??你想當孤的皇後?孤可從來都沒有喜歡你,孤恨極了你!”
“為什麽呀?可是剛剛我睡着的時候,明明聽見是你的聲音在我耳邊喊着蓉蓉愛你的呀?”
邵蓉蓉不解地皺了皺眉。
說完她又後知後覺地一敲頭,感到驚訝道:“你...你剛才說孤的皇後...你...你是帝天子?”
慕容徹以為她又在耍花樣。
“那怎麽可能?你怎麽可能是帝天子?帝天子他很老的,都能當我父親了,可你看起來還挺年輕的。”邵蓉蓉覺得自己一覺醒來,這天地都颠倒過來了。
“你說的帝卯嗎?他早在八年多以前就被自己寵信的奸宦給滅了,邵蓉蓉,你是真失憶還是假失憶?讓你面對孤有那麽困難嗎?”
慕容徹壓了壓眉,低頭壓逼着她。
邵蓉蓉震驚了,“你...你說什麽?帝天子他...被誰滅了?那你是新的帝天子?那我姑母呢?我父親母親呢?”
慕容徹看她的表情不像在演,但是妖女詭計多端,他就曾多次被她騙了,所以還是将信将疑,格外地小心。
盡管如此,但他還是不想說實話觸了她的傷心事,于是道:“你姑母自願守皇陵去了,你父親母親自然在充國,他們一心将你送進帝臺,就是為了同皇族聯姻,如今帝天子雖然換了孤,他們也不會放棄聯姻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是帶着負氣,故意那麽說的。莫說是夏陽侯夫婦已經不在,即便還在,他們一族自诩血統高貴,斷斷是不會把悉心養的閨女送來讓他玷污的。
哪怕他如今坐上了帝天子的位置,他血液裏流着的依舊是卑賤不已的污血,所有清源大宗族的人都不願與他聯姻,生怕渾濁了那一族的血。
他以為這妖女被他趁機這麽一套,無可奈何之下會跳出來罵他烏鴉肖想天上的鳳凰,誰知邵蓉蓉踮起腳,猝不及防捧着他的臉就親了一記。
親完,她半斂眉眼,臉蛋紅撲撲,又羞澀又高興道:“真的嗎?那太好了!”
慕容徹渾身一僵,臉頰處酥`麻的感覺蔓延全身,感官放大了數百倍。
看着身畔嬌羞天真的姑娘,他頗有些上頭,內心的貪欲一下子“蹭蹭蹭”增長,很想再多騙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