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明夙眉頭微動,秦澤發怒之時,身上有黑氣彌漫,這氣息陌生還帶有邪意,想必是什麽異族盯上了他。

明夙塌着上眼睑:“我說祝你們百年好合。”

秦澤深吸一口氣,眼神愈發可怕。

感覺到秦澤一副要爆發的模樣,唐汐兮沖上前擋在秦澤面前,一臉正義地擡頭瞪他:“秦澤,夙夙是在說氣話,你先為你剛才的話向夙夙道歉。”

她又轉頭看向饒漫:“還有團長,向她道歉!”

“哼。”饒漫雙臂環胸,不予理會。

“汐兮,走了。”明夙喚道。

唐汐兮轉頭:“可是……”

“走了。”

唐汐兮只好壓下了鬥争心,跟着明夙離開休息室。

二人走後,饒漫忽然一眨眼,不可置信地後退幾步跌在座椅上,瞳孔不住顫抖。

“我都說了什麽……”

隊員們猶豫着不知該怎麽辦,秦澤緊緊捏着拳頭,也轉身離開。

換回校服,明唐兩人離開了尚在熱鬧中的春日慶典現場,沒有了往來學生的人影,瀝青路格外空曠。

剛才她對秦澤那麽冷漠,甚至都說出将他送人的話了,如此與原身的心理背道而馳,「世理」也并沒有發出警告。

看來,她只要頂着原身的身份就好,至于行為如何,那并不是「世理」管制的範疇。

唐汐兮始終放心不下明夙,來回詢問着她的狀況,明夙實在聽不進她的唠叨,随便将她糊弄了過去。

明夙剛來到這個世界,也不知道要做什麽,便依照着原身的習慣在學校與居住地之間活動,次日放學後,她去到秦澤常在的場地,遠遠看到秦澤和幾個男生聚在花壇旁。

秦澤翹着一只腿坐在花壇上,校服外套随意地披散,比起昨日穿着規整演出服的他更顯不羁。

他身旁還站着幾名男生,那刺猬頭也在裏面,明夙凝神一看,所有人身上都彌漫着同樣的邪氣。

幾人似乎正在說着什麽有趣的事情,一個個笑得眉飛色舞,只有秦澤一人冷着臉。

“昨天的事,誰都不許往外說。”秦澤沉聲說道。

男生們打着哈哈,保證絕不将秦澤被甩的事散布出去。

“不過那個饒漫居然會做出那種事,還當場承認了,真是蠢過頭了。”

“這不得發個帖快樂一下?”

将話題從秦澤被甩轉到饒漫自爆,衆男生依舊笑得熱火朝天。

“秦澤,你們班數學已經講過第二單元了吧?專題試卷借我看看。”秦澤身邊的刺猬頭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滿是暗示。

秦澤白了他一眼,伸手摘下左肩上挎着的背包,從裏面翻出一張寫滿答案的試卷,漫不經心地一遞。

刺猬頭立馬喜不自禁地笑了,一口一個“好兄弟”,伸手去接試卷。

結果手還未握住,一陣突兀地風襲來,瞬間将秦澤手中的試卷刮了十米遠。

“!”兩人大驚,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瘋一般地追了上去。

明夙眼看着酷炫狂拽的校草像一匹脫缰的野馬徹底破碎了形象,又眼看着那試卷被卷到六樓頂,兩個人在樓下口吐雅言。

“他媽的又來!!”

一群人麻溜地往樓上跑去,明夙擡頭仰望,那卷起妖風的罪魁禍首正在樓頂洋洋自得。

待幾人氣喘籲籲地爬到樓頂,它又像乘着神毯一般,坐在試卷上乘風飄了下來。

看清楚了那東西的模樣,明夙捏着下巴淡定思索。

沒見過的家夥,力量還很弱。

看這些家夥的反應,他們這段時間應該沒少受它捉弄。

秦澤和他的兄弟們見到試卷又從樓頂飄下,崩潰地踢了下圍欄,又趕忙回頭跑樓梯。

明夙盯着半空那團黑乎乎的小東西,從靈墟空間中摸出一只鎮惡環,鎮惡環以箭飛之速彈了出去,砸在了黑乎乎的腦袋上。

黑乎乎被砸成了暈乎乎,當場摔在地上昏迷不醒,明夙走過去拎起了它細長的尾巴,鎮惡環自行縮小,套上了它的尾巴尖。

秦澤跑來時見到明夙杵在那兒,手裏還抓着他們追了一路的試卷,他頓時停下腳步,狐疑地将明夙打量了幾個來回。

“你怎麽又在這兒?”

明夙側頭看向他,看來普通人不只是看不見邪氣,就連這邪氣的源頭——這坨黑不溜秋的球也看不見。

“怎麽,我連散步也不行麽。”

看到面前的窈窕身影,那幾名男生的神情頓時變得有些意味深長。

秦澤輕攏起眉頭,冷笑一聲注視着明夙說:“低劣的借口。你還來做什麽。”

明夙微微一笑:“看你們這臉黑的模樣,近日一定黴運當頭,還是少出門晃悠為好。”

說完明夙便将試卷塞給秦澤,拎着小黑球轉身離開。

秦澤的表情變得有些複雜,她怎麽知道……

“你們看,我就說明夙不可能突然甩了秦澤,這不還是特意來瞧他了嗎!”

“閉嘴!”秦澤當即喝止了他們肆無忌憚的笑。

晚上,明夙回到房間裏,将那團黑球扔到了桌上。

房屋內鋪滿了粉嫩的顏色,外來的異族在此顯得格格不入。

“怎麽還不醒。”

明夙彈着它的腦袋,昏迷這麽久,這家夥這也太弱了。

這麽弱的小家夥,能幫她恢複力量麽……

小黑球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到近在眼前的娃娃臉,頓時驚得戰栗一通。

“你你你是什麽人?”

“逮捕你的人。”明夙認真地說道,以中學生的身軀說出這種話,實在沒有什麽信服力。

“哼,別以為你抓得住我!”

小黑球說着便要飛出窗戶,結果尾巴上的小環忽然放出雷光,将它電得渾身癱軟,吐着舌頭摔落在地。

“這是什麽東西!”

炸毛的小黑球揪着自己的長尾巴怒不可遏,小爪子用盡全力都無法将那銀環拔出,反倒将尾巴磨得刺痛。

“這是鎮惡環,專門懲治你們這些作惡的妖魔。”明夙像是早就料到小黑球的舉動一般,說話十分淡定。

小黑球總算意識到明夙并不是普通的人類,感覺到自己對那銀環束手無策,它立馬換了一副嘴臉,可憐兮兮地伏在明夙面前,邪肆的三角眼都張成了人畜無害的兩道圓。

“我只是一只柔弱可憐的小惡魔,從來都沒做過壞事……”

明夙無情打斷:“你捉弄人類,不止一次了吧。”

“那也只是想跟他們玩耍嘛……”小惡魔細如火柴的手指委屈地在身前戳戳,做足了一副純良的模樣。

“何況,那些家夥在學校裏橫行霸道,我作為學校守護靈,當然不能助長這種不良作風!”

“……惡魔?守護靈?”明夙發出質疑的聲音。

這小屁孩比它想象中更難糊弄,小惡魔鼓了鼓臉,說:“總之我可沒傷害過任何人,看在我這麽乖巧的份上,你就幫幫我吧。”

小惡魔搖晃着尾巴,好似一只貓在向她撒嬌。

明夙:“好,我知道了。”

小惡魔忍不住露出了欣慰又得逞的笑。

“不過……打開鎮惡環有十年冷卻時間。”

“……?”

“大爺的。”

剛才還故作可憐的小惡魔瞬間原形畢露,氣急敗壞地跺腳叫罵着,扁小的蝙蝠翅膀不停抖動。

“你最好收斂一下自己的小心思,被鎮惡環束縛住的妖魔,但凡有作惡之心都會受到懲罰。”明夙提醒道,又牽起唇角:“除非,有我特許。”

小惡魔算是明白了自己的處境,以後十年,它都要和這個女人綁在一塊,就連捉弄別人都要向她請示!

這簡直有違血統。

明夙看着小惡魔氣鼓鼓的模樣,反而覺得比那委屈的樣子可愛得多。

像只河豚。

“我叫明夙。”她平靜地說道,“日子還久,幹脆認識認識。”

小惡魔別過臉,渾身寫着不情願。“名字,名字是什麽,我不記得了。”

明夙沉默片刻,“那叫你小黑吧,不然挺別扭的。”

“明明是我更別扭吧!這也太随便了!”小惡魔抗議道。

“這名字好養活。”

“。”

小黑耷拉着身體背着明夙窩在一旁,似乎在兀自感傷。

看來它已經成功接受了現狀。

明夙點點頭,閉眼坐在床頭打開自己的靈墟。

靈墟是她的自造空間,存于意識之中,曾經做仙道大佬時,她往裏面存了不少家當。

剛覺醒記憶時,她的力量只夠取出真言符和鎮惡環這種小玩意,但與小黑待了半日,她已經能摸到四五樣東西。

看來弱小的異族,對她的恢複也頗具效用。

她清點着靈墟內的物品,忽然發現……她的劍哪去了?

明夙以靈識牽引,也沒等來她的佩劍現身。

“難不成穿來之時,劍不在靈墟中。”

明夙喃喃自語,越想越在意。

近千年未與人争鬥過,她的劍也幾乎躺穩在倉庫裏,但畢竟是跟她從小長到大的家夥,就算是塊磚頭也能磨出感情,一時間發現它不在身邊,還有些空落落的。

她有絲絲感應,劍就在這書中世界中,但微弱無形,不知在何方。

明夙摸出一支筆,在草稿本上畫出劍的模樣,攤在了小黑面前。

“見過嗎?”

小黑還生着悶氣,擰着臉看了一眼。“光耀高中沒有這種東西。”

“……”

看來小黑的見識,也僅限于那一畝三分地了。

現代社會,信息獲取最快的方式就是網絡。

明夙摸出手機,咧開嘴笑得質樸純真,她饞手機可不是三五年了。

她上輩子最痛苦的事情莫過于有二。

一是天下再無敵手。

二是仙界沒有WiFi。

否則,她也不至于從凡界搬那麽多狗血小說了!

之後的每一日,明夙都要帶着小黑一同出行,就連睡覺時都要把它箍在枕邊。

小黑別扭了好幾天,坦然接受了現狀。

因為它發現……明夙家的飯還挺好蹭的。

而那個比它還惡趣味的難對付的女人,在把玩那塊随處可見的發光方塊磚時總是笑意盈盈。

“不就是個玩具,值得這麽高興麽。”小黑投之以不屑的眼神,這女人平時都一副少年老成高深莫測的模樣,從來都沒見她表露過任何大起大伏的情緒。

明夙瞥了它一眼:“你不懂!”

“呵!”小黑冷嗤。

明夙用她多年所觀察到的凡人使用手機的習性,極不熟練地打字搜索與劍有關的一切信息。可目标實在太廣,關鍵信息又少得可憐,明夙找得并不順暢。

“怎麽樣才能準确找到我的劍?”明夙自言語。

小黑躺在枕頭上拿尾巴尖給腦袋做着按摩,漫不經心道:“你不是畫過畫嘛,提問就行了呀。”

明夙如醍醐灌頂,當即給草稿本上佩劍的肖像拍了張照,上傳到了幾個問答網上。

“有人知道這柄劍的來歷嗎?”

照片上,鉛筆塗畫的長劍精美而凜冽,如同自有骨氣,不同的部位還用文字标注了顏色。

她想到記憶中的校園論壇也是光耀高中學生們沖浪的大本營,便也準備匿名将問題發出去,結果卻看到榜首映入眼簾的第一條熱帖——

《校樂團車禍現場,竟是饒漫一手造成!》帖中将饒漫自爆的內容完整描述一遍。

「樓主你是被明夙收買的吧?還是說你是明夙本人?有本事別匿名啊!」

「笑死了,這年頭還有這麽低劣的栽贓手法啊!」

「你想說饒漫是被鬼上身?我們又不是沒上過學!」

一連數條跟帖,都在嗤笑樓主愚蠢。

直到一位樂團成員實名站了出來——

「人在現場,一直不敢發聲,看到帖子還是忍不住要說……虧我一直敬重饒漫!她簡直瘋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風向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不會吧是真的?」

「你怎麽能排除她倆沒有私仇……」

「怎麽可能,現場其他人站出來啊!」

刷了十幾分鐘的論壇,明夙興致缺缺,又探索了一些別的功能後就睡去了。

次日一早,明夙看到私信有人回答,立即跳轉到自己的發帖中。

只見下面跟着幾條回帖。

——這是素描?真不是黑白照片?

——這麽好的畫工,卻要用在小學生草稿本上,樓主為人一定充滿童心[狗頭]。

——我點進樓主主頁居然沒看到賣課廣告!

——合理懷疑是大手子來凡爾賽了[狗頭]。

——出教程嗎?

明夙無言,這都是什麽莫名其妙的回答,沒一條在點上,看來她對網絡世界的風格了解得還不夠透徹。到了晚上,明夙再度點開發帖,終于見到了文能對題的答複。

——觀鶴山的鎮派之寶鶴唳劍,前兩年門派開放時有幸參觀過。

明夙雙眼一亮,立刻就去搜索了鶴唳劍的信息。

青城觀鶴山鎮派之寶,據說是祖上傳下來的,派中子弟常年将其供奉,只有每年的門派開放日和青城武術協會招新的時候才會将它擺出來亮相。

那觀鶴山的掌門,正是青城武術協會的會長。

好家夥,這是拿她的寶劍當廣告工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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