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戰鬥的結局最終仍是以沙野鼻青臉腫而告終。

明夙蹲在地上看着趴成一灘一身鳥毛的男子,拿劍輕輕拍了拍他的臉,說:“怎麽樣。”

“嘶……”沙野倒吸一口冷氣,被她輕輕一碰就疼得不行。

“你贏了,媽的。”

“做人要文明,你進入人類社會時沒人教你嗎?”他這副樣子莫名有些滑稽,明夙抿唇憋着笑意,算是再給他一點面子。

“想打就打,想罵便罵,文明是什麽東西。”沙野忍着疼嘟嘟囔囔道,牙根都要被疼裂了。

看樣子,他成人那會兒多半是待在□□窩裏。

“行了,看來這鎮惡環你是沒辦法取下了。你要是還有力氣,就回去送快遞。”

明夙起身走遠,聽到後方不情不願的抱怨聲:“送快遞能賺幾個錢……!”

和沙野的一戰打到了幾裏開外,她回到白夜莊園,房屋大門緊閉,她去敲敲門,居然沒有回應。

她半握的手停在門前,有片刻未能控制的走神。

似乎從她結實薩亞修以來,他一直都會為她的化身留門,即便門閉着,他也會很快回應。

無人應答,事出反常。

“薩亞修?薩掌櫃!”

明夙又喊了幾聲,等待片刻依舊無用,她踏門沖了進去。

室內的燈光明暗不定,空中彌漫着暴虐、刺激、卻又有一絲微不可察的香甜的氣息。

她凝神感知力量流動,驀地掠上樓徑直感到薩亞修房門前,暴力一推。

開門那刻,撲面而來的危險氣息将她包圍得嚴嚴實實。

動不了……就像那次在樓頂一樣。

思緒僅維持了一秒,明夙便看到暗黑襲來,金色異光在眼前一閃而過,下一刻她便感到脖頸一陣刺痛,血液被那刺入的尖牙抽離了出去。

她被抱在男子懷裏,感覺生命力在流失,卻絲毫沒有緊張感和抗拒力。

怎麽回事……

她眯着眼睛側向一旁,看到薩亞修冰冷無物的金眸。

他果然失控了。

“你在做什麽!”小黑驚吓過了頭,竟然忘了自己的恐懼撞向薩亞修,卻反被他周身的混亂力量擊暈了過去。

“薩亞修……”

明夙呼喚的聲音都喪失了力氣。

她努力運動手臂,從手指尖到臂彎,想要将這失控的男人推開,但卻越來越艱難,自己的筋脈仿佛都與大腦失去了聯系。

而大腦中的意識,也在趨向混沌。

明夙的臉慘白,雙眼漸漸迷離。

最初只是被他的力量壓制得不能動彈,到現在她的意識渙散間,竟然失去了所有的痛意,如陷進雲朵一般輕柔、舒爽,想要沉浸在這迷醉的包圍和掠奪中。

“薩……”

明夙殘存最後的理智,如在靈魂中警告自己清醒過來,只是念出的字眼都變成了充滿情|欲的呢喃。

不可以。

她猛地閉上雙眼,咬住舌尖神識內收,徹底将自己封在軀殼深處。

連接斷裂那一刻,終結者沖出了她的禁锢,自靈墟空間中飛出刺穿了薩亞修的肩胛。

薩亞修渾身一頓,雙睫微微顫抖,好似抓回了一絲意識。

此時沙野跌跌撞撞地跑來,見到屋內的場景愣了一秒,而後過去猛地把薩亞修拽開,氣喘籲籲道:“你幹嘛呢你!”

薩亞修愕然看着如落葉般倒下的明夙,心髒猛地一縮。

“我……還是……”薩亞修怔怔低喃,連肩膀被劍穿透,都沒有心思去理會。

沙野一把撈起不省人事的明夙,晃着她的肩說:“喂,這才多大點時間,你怎麽就挂了?揍我不是揍得挺厲害的嗎?”

薩亞修雙瞳一震,撇開沙野抱起明夙,目光都在不可抑制地顫抖。

還活着。

他略沉下心,這才顧及到沙野闖入了家中,他冷然看着沙野,沉聲道:“出去。”

沙野瞬間來氣:“是你把她弄成這樣,噢,現在知道反悔了,你把她給我,我帶去醫院。”

“不勞你費心。”

沙野還想說什麽,只覺眼前景象一轉,自己又回到了星辰廣場。

他費解地抓抓腦袋,喃喃道:“沒死就行。”

“那家夥又是什麽人……”

薩亞修在明夙床邊守到天亮,他看着明夙一動不動的模樣,緊凝的眉頭無法放松分毫。

她的體質很頑強,生命體征穩定,但皮膚沒了血色,如同寂靜夜的薔薇花,美麗又脆弱。

“對不起。”

他的指背輕輕劃過明夙的臉頰,落在她脖頸的牙印上。

如果不是她的佩劍最後阻止了他,他恐怕就……

他捏緊了拳,于心不忍地收回手。

日光在窗臺游移,又一日過去,明夙還睡得很安穩。

小黑在門角悄悄地看了一天,終于鼓着膽子問:“她……她還能醒來嗎?”

薩亞修的目光移向小家夥,小黑下意識打了個寒顫,它看到他眼裏鋪着死寂,說不出的孤獨。

“我想,會的。”

不能不會。

“戈納。”

出神的小黑詫異地擡頭,确認好久後才試探道:“你是在叫我嗎?”

薩亞修稍稍一愣,像是意識到什麽錯誤似的。他垂着眸道:“小惡魔,我或許又做了個錯誤的決定。”

“什、什麽?又?”

“當初便不該出于自私,将她引到這。”

小黑專注地看着他,道:“所以……你到底為什麽那麽做?”

“總之,現在失敗了。”

小黑一頭霧水,卻又不敢繼續詢問下去。

薩亞修說這話時出奇的平靜,平靜的像是具人偶一般。

小黑無法看懂他,更無法揣測他。

它和薩亞修一起守着明夙多日,都不見她轉醒。

「新生代歌手歌訴疑似失蹤,公司尚未回應。」

「網傳觀鶴山報警,稱教練武簌已失聯多日。」

「畫素又一作品被談高價!而畫素缺席交易又是為何……」

一個又一個的公衆人物失聯案例被挂在了熱搜上,而歌訴的詞條則被火速撤下。

恐慌和猜測鋪天蓋地地蔓延,警方持續調查,最終三人被依次找到。

然而,她們都是同樣昏迷的症狀,仿佛經歷了相同的變故一般。

薩亞修坐在床邊聽着新聞裏的消息,仿佛那些都與自己無關。

“你為何還不醒來……”

明夙的身體像是停滞了一樣,他怎麽做都無濟于事。

薩亞修忽然動了身,小黑着急地攔住他,生怕他丢下人逃走。

“你去哪?”

“看好她,有情況随時聯系。”

小黑一愣:“可我要怎麽聯系你!”

薩亞修剛想說什麽,卻緩了緩,看着它淡淡道:“她的手機裏,有我的號碼。”

天空灰蒙蒙的,淅瀝的雨澆着棕色的城鎮,行走的少年滿身泥濘。

這是何處?

明夙停留在這陌生的地方,感受不到雨滴的敲打,恍惚意識到自己只是一縷神識。

她不知道進入了誰的夢裏,視線随着少年的行進,進入到一個破舊的土屋中。

屋裏有一位中年婦人,還有個年輕的少女,看樣子像是對母女,她們虛弱地倒在牆邊,雨水浸入牆內,整個房間昏暗而潮濕。

“我回來了。”

少年的語調高昂,聲音沙啞,像是已經疲憊極了,卻還要裝作精神的樣子。

在少年轉身的那一刻,明夙才看清楚他的模樣。

那覆蓋的泥沉之下,是一張漂亮到極點的臉,再多的污垢都掩飾不了他的俊俏。

明夙對那張臉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修,辛苦你了……”婦人努力地撐起身體,想要靠在牆上,少年立馬放下手中的包裹攙扶了她一把。

他打開包裹,是好幾塊面包和土豆,它們被保護得很好,沒有被水浸濕。

“都怪姐姐沒用,讓你一個人受苦受累。”少女握着面包,苦澀得淚眼盈盈。

“別這麽說。”少年握着母親的手,眼鏡灰暗無光。

“你們的病,一定會好起來。”

婦人也淡淡地笑道:“神會庇佑我們。”

明夙不知為何,心情有些低落,這畫面讓她想起久遠的從前,她永遠忘不了的……作為凡人時的過去。

三個貧苦的人類,沒有金錢、沒有力量,甚至連生命都岌岌可危。

她實在沒辦法将這眉間時常帶着愁緒的少年與那位在珠寶文玩界享譽盛名的薩亞修聯系在一起。

祭典開放,人民紛紛前往神殿祈福。

貧苦的一家人在神像下虔誠禱告,只求平安。

然而在那一天,黑暗席卷城鎮,痛苦如瘟疫一般蔓延。

少年修的母親和胞姐,在被飛翔的黑衣人襲擊後,徹底變成了行屍走肉。

幸存的人們恍然意識到,神殿中的那些家夥并非神的信徒,而是吸食人血的怪物。

為祈福而設的祭典,變成了他們的獵場。

憤怒的少年悲紅了眼,他抄起鐮刀奔入神殿,朝神殿上墨衣紅瞳的血族親王抛了出去。

血族親王泰然擡起眼睫,壓迫感漫灌神殿,少年浸入黑暗,回憶戛然而止。

明夙猛地睜開眼,她正盤腿坐在空中,四面八方皆是雲海。

這裏是她的意識深處,沒有任何人可靠近,即便是她自己,一旦陷入也難以脫離出去。

緊張的心情過後,剩下的只有悵然若失。

似乎是在她自救之際,無意識中以血為煤窺竊了薩亞修的記憶。

明夙依稀記得,小說裏讓病逝的明夙重生複仇的人,被稱作世界最後的血族。

她從來沒想到那個連名字都沒被描寫的配角,居然就是薩亞修。

而薩亞修曾經竟是那般……她不忍再想下去。

幻境中的地獄場景、昏睡前殘酷的懷抱,都讓她無比在意。

被他吸取血液時,那奇異的感覺……

明夙的睫羽顫了顫,心髒如浸在棉花團裏一般輕快鼓動。

過去她關懷薩亞修的身體,只是出于仗義。但現在,似乎多了些什麽。

——想要更加了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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