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計劃開始收網】

這天過後,馮珏便堂而皇之地踏進方靜予的院落,他倆在茱萸面前拘謹有禮,唯有在暗處時,兩人偷偷厮磨猶如私會偷情的情人。

“好了,趕快放開我,茱萸一會兒就過來了。”方靜予羞澀地垂着臉。

馮珏将她緊摟入懷。“怎麽我倒覺得我像是個見不得光的情夫?”

“你……”這要教她怎麽回答?“可我瞧你前些日子倒還挺快活的,總是将芝蘭帶在身邊。”話一出口,她忍不住想咬掉舌頭,聽聽,她說這話不是滿嘴酸味了,還怕他聽不出來?

“又吃味了?”他噙笑道。

就是要她在乎,要她把心思都擱在他身上。

“誰吃味來着?倒是你這般戲弄芝蘭,可想好如何善後了?”

“我哪裏戲弄她了?”

“茱萸說了,芝蘭身上多了許多貴重的首飾,要不是你贈與,她怎會有?”這不是擺明了他就是誘之以利嗎?

“我與她之間不過是銀貨兩訖,我拿些東西換她一點消息,她可是一點也不吃虧。”

“芝蘭身上能有什麽消息?”她原以為他是故意那麽做好教她吃味的,如今看來他是另有打算。

“可多了,好比文大當家當初是中了什麽毒,又是誰下的手,是誰的命令,她是我握在手中最重要的證人,我已經讓爾剛将她和其他相幹人證帶到城裏一幢屋子看着,眼前就等時機成熟。”

“不、不會是芝蘭做的吧?”她顫着聲問。

“除了她還能有誰?”他絕對相信茱萸對她的忠誠,但芝蘭的心思不定想攀高枝,那必定得效忠府中掌權的人,不是嗎?

這事不難猜,她未起疑,那是她們從小長大的姊妹情誼,教她壓根沒懷疑到芝蘭身上罷了。

瞧她仿佛想通了而憤憤不平着,他輕拍着她的背。“你等着瞧吧,很快的,只要我将這些事都辦妥了,就立刻帶你回京城。”說完,他還趁機在她唇上偷了個香。

方靜予羞澀難言,直到現在她還不敢相信一切真能如此順利……

“叔叔,為何你要帶我娘去京城?”

當文羿軟軟的嗓音在腳邊出現時,方靜予二話不說地将馮珏推開,教馮珏微惱的瞪去,再瞪向他那個尚未認祖歸宗的兒子。

“叔叔,你還沒回答我。”雖說他一直都很喜歡馮叔叔,可問題是他這樣對娘又摟又抱的……不可以吧。

“叫聲爹吧。”叫什麽叔叔。

“我已經有一個爹了。”文羿很認真地道。哼,以為他年紀小什麽都不懂嗎?他又不是笨蛋。

馮珏微眯起眼。“可你運氣好,可以有兩個爹。”

文羿疑惑地看向娘親,不懂他為何可以有兩個爹,有兩個爹又為何是運氣好?

方靜予沒好氣的瞋了馮珏一眼,氣惱他多嘴,這樣要她如何跟兒子解釋。

“娘,你說呀。”文羿抓着她的裙擺追問道。

方靜予頭疼地蹲下身,思索着要怎麽蒙混過去,瞥見茱萸正朝廚房這頭走來。

“?萸,怎麽了?”瞧茱萸皺着眉,她不禁懷疑?萸到大廚房要些食材碰了軟釘子了。

“芝蘭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整整兩天不見她的人,大夥都在找她呢。”

方靜予不由得看了馮珏一眼,就擔心他作風強勢,反倒引起不必要的注意,打亂他的計劃。

茱萸也很自然地望向馮珏,只因前些時候和芝蘭走得最近的就是他了,但她畢竟是丫鬟,這話實在沒道理由她來問。

“芝蘭的家就在這兒,她還能上哪兒去呢?不必擔心。”既然他不出聲解釋,她只好替他代勞了。

茱萸聽她這般說着,心裏穩了些,随想起另一件事。“對了,夫人,薛管事要找你呢,人在外頭候着。”

“薛管事?”方靜予細忖了下,想起文又閑曾提過染福莊的萊菔出了問題。

“夫人要見他嗎?”

“我在廳裏見他。”她交代了聲,回頭對着馮珏說道:“二爺,煩請你先避開。”

“為何?”

方靜予沒好氣地又瞋他一眼,“二爺,這是文家的家務事。”

馮珏睨她一眼,摸了摸文羿的頭,将文羿推向她才道:“那好吧,橫豎我也有事跟文二爺談逖,就趁這當頭去吧。”

方靜予這才進了廳子裏的花罩後頭,不一會兒茱萸就将人給領來了。

“見過夫人。”薛管事一進廳裏就萬分客氣。

“不知道薛管事特地前來找我,有何貴事?”方靜予口氣淡漠地問。

“之前小的跟二爺提起過莊子裏萊菔的問題,眼看着那些萊菔結不成形,要是不想個法子,那批萊菔可要浪費了。”

“那也是沒法子的事,你在錯的時間點栽種萊菔根本就是取巧,再加上今年冬天比往常還冷,苗根根本無法成形,現在要補救是不可能的,這事我已經跟二爺說過了,難道二爺沒告訴你?”

薛管事氣惱在心卻不敢言,“二爺是說過了,可好歹夫人是方家之後,該是極擅長處理這些農活的問題,怎會毫無辦法?”當初他亦是跟在方家人身邊的莊戶,極清楚她的能耐。

好不容易遇見了一個賞識他的人,想着多種一回就可以多攢點銀兩好過冬,她豈能不都個忙,況且染福莊還是歸在她名下。

“我說沒有辦法就是沒有辦法,你現在能做的就是把那些萊菔搗爛和土,等待明年來春再栽種。”方靜予口吻是一迳地淡漠,倒不是因為當初曾遭他刁難,而是從一開始她就不喜歡他這個人。

魁二叔跟他相較起來,顯得正直又勤奮得多。

“可要是損失了,也是夫人的損失。”

“那可不關我的事,那是二爺做的決定,要是虧了,他得負責補足。”憑什麽旁人做的事都要她善後?

薛管事知曉她這回鐵了心不相助,氣惱地随意說兩句便大步離開。

“茱萸,往後這人要是再找來,一律不見。”他日由她主持大局時,她頭一個就不留他,做事這般投機取巧,早晚砸了文家的招牌。

茱萸應了聲。

方靜予正要起身時,感覺裙擺被拉扯住,這才發現兒子睜着雙大眼盯着她。

“娘,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麽我可以有兩個爹?”

方靜予無奈的閉了閉眼,誰可以告證她,她到底該要怎麽跟兒子解釋啊?

“文二爺的算盤打得可真是響。”

正忙着盤算全部身家的文又閑一聽見馮珏的聲音,随即起身将他給迎到房內,還不住抱怨道:“我這七湊八湊的,怎麽算就是短少了兩千兩,馮二爺,你說該如何是好?”

他把府裏值錢的東西都加上了,順便将幾處莊子也算在內,偏偏還是湊不齊,不禁懷疑他大哥八成在臨死前把些東西給藏了起來,要不自家的家産豈可能這麽少?

“你可以将布莊押出去。”馮珏好心給出建議。

“這不是說押就能押,也得有買主。”

“我呀。”

“咦?”

“我打算在過年前帶靜予回京,所以我就好人做到底,你幹脆将一些值錢的産業,好比布莊,還有所有旗下的莊子,甚至這幢屋子都成,只要押進我的錢莊裏,馬上讓你總現,待你從礦脈那裏賺得了銀兩後再慢慢贖。”

文又閑聽得心動無比,可一方面又認為天底下豈有這般好的事。

“喏,文二爺,我機會就只給一次,你要就說一聲,如果不要……”

“要,當然要!”這天大的機會,他要是錯過就真的是呆子,好歹他馮珏扛着皇商的招牌,總不可能诓他吧。

“既是如此,我去将疏郢城裏的馮家錢莊的掌櫃找來,文二爺就先将文契給進備好,咱們一手交契手交銀。”

“這有什麽問題!”他是求之不得。

就在馮珏前腳離開,他正準備回房将文契找出時,薛管事找上來了。

“二爺,染福莊的事你不能不管。”薛管事劈頭就道。

“我還真是不想管,橫豎我要将莊子押出去了,這田地到底會落得什麽下場,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就算屆時要贖,他只要贖回他想要的部分即可。

“二爺怎能将莊子押出去?又是将莊子押給了誰?”薛管事憂心忡忡地問。

“我押給了京城的皇商。”

“二爺怎會跟京城馮家牽上線?”這怎麽想都不對勁。

“哼,不就是拿那個寡婦牽的線,人家馮二爺看上她了,我就利用她去讨好馮二爺,得到了絕佳的機會,對了,我正忙着,沒空跟你說了,你回去吧。”文又閑擺了擺手,就怕他擋了他的財路。

“夫人答應了嗎?”

“她是傻了才不應。”跟個皇商總比待在疏郢城守寡的好,說到底,方靜予該好生感謝他才是。

“可問題是當初方家被滅門,兇手就是馮家啊!”難不成大爺沒跟她提過?這事他可是跟大爺說了。

文又閑看了他一眼,雖說這事聽來頗吓人,可是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不說了,我要去忙了,去去去。”趕着人,他快步回房。

薛管事見狀,眉頭深鎖,最終只能無奈離去。

“所以這事得要麻煩王知府盡快處理。”馮珏說着,順便亮出先前藺少淵交給他的玉佩。

這等玉佩要是一般百姓瞧見了,頂多覺得是塊質地上等的玉,然而王正清是曾經在京裏待過的京官,一見上頭的五爪龍雕便知道這是皇上的玉佩,他不敢相信馮珏竟然如此得皇上信任。

“本官自然會秉公處理。”最終,他只能如是道。

雖說往後少了文家為後盾,但也絕對好過和馮家作對。

“多謝。”

待馮珏一走,王正清随頭痛地來回走,考慮了好半晌後,才将外頭的捕頭喚進來:“你找幾個俐落的,暗地裏将文又閑除去。”

王正清垂眼思索着,雖說馮珏要求重審,他不得說不,但文家這頭他也得安置好才成,否則文又閑要是因為被馮珏對付而拿他出氣,把他私下跟富戶收賄,甚至是他出了主意讓他謀奪家産的事。

最好的方法,就是讓他永遠說不出話,橫豎這與馮珏要的目的是一致的,無人會追查文又閑的死因。

文又閑滿面得意地走在市集大街上,一想到從馮珏手中買到了一筆礦脈,而那筆礦可以帶給他多大的財富,他連走路都有風。

“這不是文二爺嗎?”

迎面有人喚着自己,他擡眼認出人,熱絡地喊道:“這不是周老板嗎?”

周老板是疏郢城一流的玉商,那日為了巴結馮珏,哪怕沒邀帖,也硬是去了文家,那時聽馮珏提起平川的礦脈時,那神情說有欽羨就有多欽羨。

“正是在下,文二爺瞧起來春滿面,是不是近來有什麽好事?”

“也談不上是什麽好事,就是馮二爺讓了一筆礦脈給我。”

周老板倒抽了口氣,滿臉的難以置信。

那表情取悅了文又閑,他就知道衆人萬萬想不到馮珏會将礦脈讓了一筆給他。

“那礦脈是馮二爺跟大內交涉來的,怎能賣給你呢?”周老板不解地問。

文又閑愣了下,“大內交涉來的不能賣嗎?”

“自然是不成,那可是要跟京裏來的礦官打契的,文契上的名是不能随意更改的。”周老板本身是玉商,手裏也有玉礦脈,自然清楚關于礦脈的各種律法。

“可是馮二爺确實讓給我一筆呀,我和他可是白紙黑字打契的。”文又閑有些膽顫心驚,但也認為事情不至于如周老板所言。

“真的?”周老板依舊相當困惑。“文二爺到底是出了多少銀兩,才讓馮二爺願意讓出一筆?”

不管他怎麽想都覺得不對勁,這文家的家底有多厚,他是掂算得出來的,要他出手買礦,不是他小觑他,怕就算變賣文家所有産業,恐怕也湊不齊一筆礦脈的價格。

“這就不方便多說了。”文又閑心想價格就別提了,省得節外生枝。

“不管怎樣,那你是注定要發財了。”周老板嘆了口氣,雖然對他羨又妒,但還是開口祝賀他。

“前兩天太山炸礦了,聽說半山腰的礦脈是上等翡玉,礦官樂得眉開眼笑,相信馮二爺知曉這消息肯定亦然。”

“半山腰?你搞錯了,馮二爺的礦脈是在山頭上。”不過半山腰的礦脈是上等翡玉,那山頭上肯定也是,這下他真的要發財了。

周老板皺起了眉頭。“太山的山頭是拿來炸礦用的,從山頭直接炸,才不會傷到半山腰的礦,而且也就不需要從山腰慢慢地鑿,如此取礦快,最不勞民傷財,利潤更是高得吓人。”

“可是、可是馮二爺賣我的礦脈是山頭上的,怎可能炸山頭?”文又閑一口氣喘不上來,覺得自己像是快要斷氣。

“不,你肯定是聽錯了,馮二爺買的礦脈是在半山腰上,以玉礦來說,如果有玉璞滾掉到山腳下,那山頭上肯定有玉礦脈,可問題是太山崩塌時,就已經震出山腰的礦脈,而山頭壓根沒玉璞,那取礦自然就是炸山頭,像馮二爺如此經驗老道的人,肯定知曉這一點,怎還會蠢得去買山頭?”

“可是他賣給我的礦脈是在山頭上啊……”他邊說身子邊發顫,手心也跟着冒汗。

他買的是山頭上的礦脈,如果炸掉了……

“不可能,馮二爺就連何時要炸山頭都知道,又怎麽可能賣你山頭上的礦脈?”周老板萬般篤定地道。

文又閑聽完,在這隆冬的天候裏已經滲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周老板說的是真的……他可是血本無歸,一無所有了!不成,他必須趕緊找馮珏問可個清楚不可。

“文二爺……文二爺?!”周老板瞧他腳步踉跄地奔去,連喚幾聲都不見他停下腳步,一臉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

文又閑一路朝文府狂奔,然而就在他跑進較為僻靜的小巷時,眼前突地飄下幾抹身影,個個身穿黑色勁裝。

他頓了下,二話不說地回頭狂奔。

可是他不過才跑了兩步,就教人團團包圍,壓根沒有商量的餘地,來者刀就砍,眼看着刀就要落下時,另幾道身影竄出,硬是将落下的刀隔開,身手俐落地逼退來者。

幾個黑衣勁裝的男子見狀,随即撤退。

“至少抓下一個!”

發話的嗓音從前方傳來,文又閑驀地擡眼,認出是馮珏身邊的随從,趕忙緊抓着他不放,就怕小命不保。

“文二爺無需擔心,已經沒事了。”爾剛努力維持笑容,用力地将手抽開。

“多謝多謝……”甫死裏逃生,教文又閑滿心感激,待他稍微緩過氣後,驀地驚問:“馮二爺在哪兒?”

“我家主子不就在府上?”

毫不猶豫的,文又閑再次往文府的方向跑,然而跑了兩步,像是想到什麽,又回頭抓着爾剛。“一道吧,一道。”他怕半路又有人竄出來要殺他,可說真格的,對這樣的局面他真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爾剛嫌惡地撇了撇嘴,正要陪他一道時,後頭方巧吳勇趕來。

“怎麽了?”爾剛不解地問。二爺差了吳勇寄信,這時他人應該在驿站那兒才是。

“我幫二爺寄了信,方巧來了封信,說是十萬火急,差信使一路從京城送來的。”吳勇随即從懷裏掏出信。

爾剛瞅了眼,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吳勇便趕緊離去,而他只能無奈地陪文又閑回文府。

“怎麽了,文二爺?”一開門,馮珏噙笑的打量着文又閑青中帶白的臉色。“找我有事?”

“當然是有事。”文又閑顧不及渴,開門見山地道:““馮二爺,你賣給我的那一筆礦脈到底是在山頭上還是山腰?”

馮珏笑眯了眼。“重要嗎?”他沒想到文又閑竟然這麽快就收到消息了,是說他早知道晚知道一點都不重要,橫豎他要的已經到手了。

“不重要嗎?”瞧他神色自若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文又閑想了下,又問:“你可知道太山的礦前幾天炸礦了,而且是炸了山頭,說是玉礦脈都是在山腰上。”

“嗯,這事我知道。”

“你知道?!”文又閑的嗓音瞬間拔尖。“你知道怎能還像是沒人事一般,咱們不是虧慘了嗎?”

“做生意嘛,總是有賺有賠,這一回就當做是讓我學點經驗。”馮珏笑得無奈,倒了杯茶速給他。

直瞪着他那氣定神閑的模樣半晌,突地像是明白了什麽,氣憤地吼道:“你耍我!”

“二爺,說話可要有良心,那礦脈是你求買的,不是我逼的。”

既然文又閑不喝茶,他就自個兒喝,只是茶杯才剛要就口,就被文又閑一手撥掉,刺耳碎裂聲響起,守在門外的爾剛神色陰戾地回頭,用眼神警告文又閑,要是他膽敢再放肆,他會立刻拿下他。

馮珏懶懶地撣了撣被水潑濕的衣襟,再擡眼時,神色陰冷懾人。“文二爺這是在做什麽?難道文二爺沒做過生意,不知道生意就像一場賭局,願賭就該服輸。”

“可問題是我被詐賭!你分明就是诓我,讓我拿出家産買下毫無用處的山頭礦脈,你是惡意吞了我文家的家産,身為皇商竟如此行事,我要上府衙告你。”文又閑怒得雙眼都泛紅了。

馮珏微眯起眼。“去呀,我攔着你了嗎?”

“現在,你馬上給我滾出去!”文又閑氣得直想翻桌洩恨。

“文二爺,你似乎沒搞清楚,你已經将這宅子押給我了,只要你無錢贖回,這宅子就是我的,該滾的人應該是你吧。”馮珏的口氣冷冽如刃,眸色一點溫度皆無。

要讓文又閑問罪,壓根不難,但是當文家家産尚在他手上時,就怕無子嗣的他一旦判了死罪,這家産就充公了,所以他特地迂回點,等拿到文家産業再處置他,算來,他是宅心仁厚了。

“你……我要上府衙告你,我要上京城告你,我要讓天下人知曉身為皇商的你竟然坑殺百姓!”話落,文又閑轉身就走。

“二爺。”爾剛從門外走進來。

“可有逮到人?”馮珏斟着茶水,淡淡地問。

“差人去追了,也讓吳勇跟去,至少會逮到一個。”

馮珏呷了口茶哼笑着,果真是一丘之貉,他不過故意上府衙跟王正清交代幾聲,殺手就出現了……沒想到現在的衙役還得兼職殺手呢。

他可不會讓文又閑随随便便死得不明不白,他要用律例将他定罪,才能還文大當家一個公道,才能讓他吞下這口氣。

“對了,二爺,吳勇去驿站寄信時方巧遇到信使,說這信是京城寄來的家書,十分緊急。”爾剛說着,快手将信遞上。

馮珏接過信,是馮璇的筆跡,拆開一瞧,他的眉頭不禁緊鎖着,思索半晌才道:“爾剛,備馬,我一會兒準備回京,這兒就交給你了。”

“發生什麽事了?”爾剛驚詫地問。

要不是真正十萬火急之事,二爺斷不會在這收網之際回京的。

“馮玉病了,年前的一些采買馮璇無法處理,我必須趕緊回京一趟。”歲末本就是各商行最繁忙之際,他之所以放心前來疏郢城,那是因為有馮玉在,可既然馮玉病倒了,他不回去是不成的。

“那……來福呢?”意指是否帶她一道走。

“不,這兒的事尚未辦妥,我還會回來,暫時讓她先待在這兒。”馮珏收了信,人已經往外走。“我去跟她說一聲,你趕緊備馬。”

“二爺,不讓人跟着,這樣不妥吧。”

“這兒需要人手,全都留在這兒,還有,必定要護住來福和文羿,他倆才是最重要的。”馮珏說着,已經朝方靜予的院落而去。

“你要走了?”方靜予難掩詫異。

“再回來時恐怕已過了年,但只要事情處理好,我會盡早回來,畢竟已經開始在收網了,總得要将文又閑給正法,我這口氣才出得了。”馮珏摟了摟她。“不必擔心,我讓爾剛留在這兒,他會護你周全的。”

“你自個兒要小心點。”

“放心吧。”他不舍地親了親她的唇,怕自己會走不了,他随即松開了擁抱。“盡可能地待在這院落裏。”

方靜予不舍地目送他離開,不知怎地,總覺得心口像是被什麽給壓着,有種說不出的不安。

才剛走回亭子裏,人都還沒坐下,方靜予就聽見張氏發狂般的怒吼聲,吓得她回頭望去,就見張氏急步跑來,那狠厲的表情像是要将她碎屍萬段。

“方靜予,你這個吃裏扒外、紅杏出牆的賤女人!你竟然夥同外頭的男人謀奪文家的家産!”

屋裏的茱萸聞聲,立刻跑來護在方靜予身前,口氣不善地斥道:“二夫人,你到底在胡說什麽!”

張氏二話不說甩了她一巴掌。

方靜予扶着被打歪臉的?萸,惱火地推了張氏一把。“二嬸子,誰允許你在我面前打我的丫鬟!”

“一個丫鬟也敢在我面前造次,是要笑話我的?!”張氏像是已經失了理智,一回頭就撲向她,扯着她的衣裳和頭發。

茱萸趕忙将兩人拉開,混亂中還被張氏給踢了兩腳,她惱火地道:“二夫人,你今兒個是特地來這兒欺人的不成!”

“到底是誰欺人,你讓你的主子說清楚!是她與她的奸夫聯手謀奪文家的家産……不要臉的賤蹄子,就憑着一張臉到處媚惑人,讓馮二爺替你出氣,使計陷害老爺,害老爺将所有家産全都押下,現在卻落得血本無歸!”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方靜予沉着臉道。

“你不要再裝蒜!馮二爺騙了老爺買下了無用的山頭礦脈,明知老爺湊不足銀兩,還假好心地讓老爺上馮家錢莊,把所有的家當都押了進去,如今山頭礦脈被炸,那些家産全都贖不回來……是不是全都進了你這個賤蹄子的手中?你給我吐出來,你要是不還給我,我就跟你拼了!”

方靜予聽得愣愣的,身前的茱萸被推開,一個巴掌眼見就要落下,張氏的手突地被人緊緊擒住。

“二夫人請自重,要是膽敢對大夫人動手,那就恕在下造次了。”爾剛沉聲警告。

“瞧,還說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說什麽你一心一意只為了大哥,全都是假的!你要的一直是文家的家産,不要臉!”

爾剛目光冷沉瞪去,手微微使勁,張氏随即痛得連嘶叫都不敢。

“爾剛,放開她。”方靜予淡道。

爾剛手一松,張氏随退到亭外,本想再罵上幾句,可一對上爾剛狠絕的神情,只能悻悻恃然地離去。

待張氏離開,爾剛才道:“文大夫人,你別聽她胡說,二爺只是為了先将文家家産拿到手,以防文又閑被定罪後,家産被充公。”為兔節外生枝,爾剛一口氣将事情清楚交代。

“真的?”

“來福,二爺的行事作風,你會不知道?”爾剛有點惱了。

“他回京真的只是處理商事?”不是帶着文家家産回京了吧?

“你在胡思亂想什麽?如果二爺一走了之,我還在這兒做什麽?”爾剛說到最後都忍不住動氣了,二爺為了她到處奔波,她竟然還懷疑二爺,真教人不滿。

反倒是一旁茱萸輕拉着她,低聲問:“夫人,他怎會叫你來福?”怎麽馮二爺身邊的随從竟與她這般熟識?

方靜予嘆了口氣。“我會再告訴你。”既然爾剛都這麽說了,她自然是相信他的,但她現在擔憂的是,張氏和文二爺絕不會善罷幹休,要真把事給鬧大了……她不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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