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冬至(一)
又是兩個月後的冬至,豐光開着車,車上五個人正在從酒店吃飯結束回來的路上。
豐陽靠着後座的窗戶,看着路邊的霓虹燈閃,玻璃上的水霧很濃,他無聊的在上面劃着符號,全是Z。
身邊的豐耀正在和虞炜麗說着什麽,而副駕座上的豐力行則在接着電話,說的都是生意上的事情,他都不感興趣。
看了一會,他也覺得無聊,摁亮了自己的手機,現在已經十點多,他又無聊的打了個哈欠,偏頭看了看豐耀,還在喋喋不休,他就不太明白,一個大男人,話怎麽這麽多。
豐耀發覺他在看自己,左手搭上了他的肩頭,道:“明天有個演唱會,我帶你去看,正好我手上有票。”
豐耀最近對美女的興致減了點,不知道什麽時候迷上了個樂隊,重金屬的,豐陽一聽這話,心想肯定是那個某樂隊的演唱會,立馬搖頭,道:“你自己去吧,我可不感興趣。”
話剛說完,車猛地剎車,幾人齊齊往前傾去,豐陽一把用手抵在了駕駛座後背上,往前看去,前面空蕩蕩的,并沒有車。
他心中疑惑,往車裏的後視鏡上看去,豐光依舊如故,并無異色,身邊的豐耀卻罵道:“前面沒車,大哥你剎什麽車。”
豐光沒有理他,車速卻稍稍放慢,豐力行還在打着電話,只是偏頭看了他一眼。
豐陽雙手扒着座位的靠背,餘光看到了一個身影,他認識了五天的身影,身形嬌小,被一件厚厚的紫色羽絨服裹着,雙手插在兜裏,快步向前走去。
他隔着車窗看着甄立,右手迅速的抹着玻璃上的水霧,甄立的脖子上裹着厚厚的深灰色圍巾,大半張臉被圍巾遮住,只露出一雙眼睛。
他竟然能隔着十米遠,能看到那雙眼睛裏的波瀾不驚,今年的冬至很冷,豐陽在車裏都能感受到車外凜冽的寒風。
甄立幾乎把自己全都縮在衣服裏,只是感到馬路上有一輛車穩穩的和她同行,她沒有轉頭去看,或許是開車的人正在接手機,想着把圍巾往上拉了拉,又把帽子往下拉了拉。
兩聲汽車的鳴笛聲,甄立還是偏頭看了看,沒有看到什麽,現在的車窗玻璃是看不到車裏的人,就這麽一輛汽車,不知道為什麽要摁喇叭,或許是不當心帶到了。
豐陽看到了甄立的正臉,甄立無意識的把圍巾往下拉了一拉,正在往車這邊看去,他也聽到了喇叭聲。但是車子前并沒有行人,也沒有車輛,難道大哥是在打招呼嗎。
甄立連着羽絨服的帽子被凜冽的寒風往後吹了吹,露出了大半張臉,臉色比以前蒼白了許多,臉也瘦了不少,她的臉被冷風一吹,嬌俏的鼻子尖瞬間被凍得通紅,口中也在不停的往外呼着白氣、豐陽看着她,雙手緊了緊,左手搭在了車窗下沿,努力湊近車窗往外看着,他不敢開車窗,在這寒冬開窗,可是一件馬上就會被發現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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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陽的嘴唇動了動,無聲的說了相同的兩個字,又對着甄立不住的微笑。即便他知道現在甄立是看不見的。
甄立模模糊糊的看見,靠着她這邊的車窗處,有一個人影扒着窗在往外看着,那人個子很高,拗着身體別扭的姿勢,背微微弓着,她突然知道了是誰,對着車窗笑了笑,眼睛裏的光亮閃了閃。
豐陽也對着甄立笑了笑,黯然了幾個月的心情。霎時晴光映雪,即便在這寒冷的冬天,他卻感到了濃濃的暖意。
豐耀可能感覺到了些許異樣,突然剎住了話頭,随意的掃視着車裏,問道:“大哥,你為什麽開的這麽慢?”
但就在他的眼神随處一掃的時候,他也看到了車外路邊走着的甄立,這時甄立已經收住了笑容,他猛地驚嘆道:“這姑娘,眼睛好漂亮!”
虞炜麗坐在最後,聽到這話,也往這邊看了過來,看到了甄立的臉,身體微微僵住,朝豐陽這邊看來。
豐陽這時已經靠向了椅背,并沒有發現虞炜麗投來的目光,卻聽到了虞炜麗的話:“都不像,怎麽感覺又都像!”
豐力行已經挂掉了電話,車裏一直很安靜,豐耀和虞炜麗一前一後的兩句話吸引了他,他也往車外看去。
甄立已經拉上了圍巾,把帽檐往下拉了拉,眼眉低垂,豐力行并沒看到,又轉回了前方,正好一個拐彎,豐光已經把車開進了豐行無尚。
車子開到別墅前,豐力行和虞炜麗下了車,豐耀也正好去車庫取自己的車,豐陽卻沒下車,當着豐力行的面,扒着駕駛座的椅背,對着豐光道:“大哥,我想起來了,我想去趟便利店。”
豐力行皺了皺眉,道:“這麽晚了,你還要買什麽?”說着也沒有阻攔,直接進了家。
豐光沒有說話,見豐力行進去了,一腳油門出了豐行無尚,開到了馬路對面的一家便利店門口,道:“你可以下去了。”
豐陽從他的身後伸出一只手,道:“大哥,我沒帶錢。”
豐光微微側頭,道:“你還真是買東西。”
豐陽的手繼續往前伸了伸,道:“總要買點東西回去的。”
豐光從皮包裏拿出一張百元大鈔,遞給了他,豐陽準确無誤的接了過來,揣進了兜裏,他把帽子戴好,羽絨服拉鏈往上拉了拉,開了車門,走下了車。
豐光等他一下車,就從他身邊飛快的開走了,留了一股尾氣在空中向他道了個別。
豐陽不以為意,站在便利店門口,雙腳不停的在地上跺着,雙眼緊盯着小區的門口。
沒過多久,甄立才走了過來,現在路上的店面幾乎都關了,也就這家便利店還開着,亮着熾熱的白光,在一衆黑暗之中很是顯眼。
而那個在門口跳來跳去的瘦長人影,更為顯眼,甄立走了過來,看了豐陽一眼,進了便利店。
豐陽也走了進去,随意的跟在甄立身後,甄立也随意的看着貨架上的商品,兩人都沒說話。
便利店不大,幾乎就用了一分鐘,兩人便逛完了整個便利店,豐陽看着收銀臺後的一臺奶茶機,自顧自的說着:“冷嗎?喝杯奶茶?”
甄立站在不遠處,走了過來,兩人幾乎是同時對着收銀臺後的小哥道:“兩杯奶茶。”
“兩杯奶茶!”
小哥這時才知道這兩人是認識的,便心領神會的給了他們每人一杯奶茶。而在此時,同時又有兩張百元大鈔遞了過來。
小哥的目光在他們兩人的臉上随意的掃了掃,接過了豐陽手中的錢,豐陽偏頭朝甄立挑了挑眉,得意的笑了笑。
甄立無語,只能收回了錢,接過了奶茶,店裏沒有座位,兩人就站在店裏,隔着玻璃往外看着。
因為豐陽只是來買東西的,不能久呆,兩人也沒說話,手捂着熱熱的杯子,身體裏的寒意一掃而空,又幾乎在同時喝完了杯中的奶茶。
豐陽在店裏随意的拿了件東西,付了賬,在出便利店門口的時候,甄立道:“謝謝!”
兩人在寒風中站了有一分鐘,兩人都沒感覺到寒冷,直到便利店裏的小哥詫異的看着他們,豐陽才回頭,看着甄立,道:“我也是你弟弟。”
甄立道:“回去吧。”
豐陽嗯了一聲,走向了馬路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