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之一
“其實這座宅子也只有在一些特別節日時我們才會回來,所以電燈什麽的都是随便拉起的。這座院子比較大,能用的地方不多,所以很多地方沒有拉上電燈。警官先生走路的時候要小心一下腳邊,平時的話是沒有關系,不過現在到處都是水,要是滑倒了就不好了,畢竟視野實在不是太好。”
确實不太好,能見度最多就兩米遠距離,再遠一點就什麽都看不到了。
擡步跨過石板上的青苔,章文一邊跟着婦人的腳步走一邊打量着四周。
剛才在外面那驚鴻一瞥最多就只會覺得這屋子陰森森又死氣沉沉地根本不像有人居住,而現在走進來了,章文發現自己剛才的形容詞完全可以繼續延用。
夜半下雨天之下,那些看不清內容物的庭院中黑影重重,或許那些都是些花草,但在雨聲以及風吹搖曳帶動的聲音相互映照之下,那一個個搖搖晃晃的影子看上去簡直和招魂使者沒有多大區別。
住在這裏的人到底心理承受能力有多大由此可見一斑。
只不過章文覺得,普通人家是絕對不會把一個家建造得這麽鬼氣森森的。或許這裏在白天時景色不錯,但到了晚上,也就只剩下恐怖二字了。再加上沒有電,根本就是一鬼屋。
一向自認自己是無神論的章文在看着眼前的景色時也不由得腦中上過《午夜兇鈴》《咒怨》等恐怖片的一系列畫面。
看帶路的這位婦人如此游刃有餘地在這蜿蜒曲折的黑路上走,章文又再次想到了一句話——夜路走多了總會有遇到鬼的時候。
由此可見這家的人品味都是非同一般,至少絕對比現下的潮流要彪悍。
“這麽說起來,警察先生來的時間還真是剛剛好,剛吃完飯,我們正打算各自洗澡坐一下就睡覺了。你也看到的,這裏除了基本的電燈之外并沒有別的可以給我們打發時間的東西。”
剛吃完飯……
他錯過了什麽?
他錯過了晚餐!
為什麽?!
迅速拿出手機,當眼睛再次确定時間顯示為晚上八點過後時,章文的肚子也在這一刻終于想起要鳴叫以表自己對主人的抗議了。
幸好雨聲大雷聲更大,所以這小小的叫聲并沒有傳進帶路人的耳中。
但是,沒有被別人聽到不代表主人就聽不到。
于是章文收起手機之後開始看着自己的肚子,無語。
這麽說起來中午飯只吃了兩口飯就接到那些短信了,也就是說其實他今天一天都沒有吃東西?
臉頰抽了抽,章文覺得自己今天實在有夠倒黴。
“這麽晚來打擾應該是我的不對,我也沒有想到會在半路下起這麽大的雨。還有,我叫章文,警察先生地叫感覺很別扭,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沒有關系。”
雖然他壓根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開始下雨的,不過面對着婦女的目光,章文覺得自己還是先配合一下比較好。之後的再慢慢調查吧!
“章先生給人的感覺很嚴肅,沒有想到原來這麽好說話的……我叫許聞,你也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明明的是很溫柔的聲音,但是那淡淡的微笑在昏暗的環境之下顯得蒼白無力。
或許只是一瞬間的錯覺,但章文卻從眼前這名高貴優雅的女性身上感覺到了一閃而逝的戾氣。
銳利得仿佛要把眼前是他狠狠地切割開來一樣。
基于這種感覺,章文為此多看了兩眼那名自稱許聞的婦女,但很快地,對方又再次轉身背對着他繼續給他帶路。
“啊——!!!”
突如其來的一聲慘叫,讓正在行走的兩人都同時停下了腳步。
雨聲和雷聲本身很響亮,但是在這樣的聲音之下,那一聲的嘶聲力竭卻有着強大的穿透力。
“叫聲?”
章文立刻轉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因為是突如其來又迅速消失的聲音,讓他在把握方向上有點不太明确。
主要是雨聲實在是太大了,大得讓人無法忽視。
“是盧娜的聲音!”
提着提燈帶路的許聞怔了怔,然後驚恐地大叫一聲就向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跑過去,不一會兒身影就消失在雨夜之中。要不是那一盞燈火依然在黑暗中閃爍着微弱的光亮,章文覺得自己可能會把人跟丢。
按速度來說,章文當然能夠跑得比許聞快,但是這座宅院的構造錯中複雜得猶如迷宮,弄得他在拔腿追上去的時候不敢跑得太快,就怕一下子沖過頭沖進了黑暗中無法回頭。
一座宅子不管多大肯定都會有所謂的盡頭的,更何況是被圍牆包圍着的四合院。但是章文卻覺得,要是眼睛不跟随着那盞提燈,他一定會迷失。
毫不懷疑地,他就是這樣覺得。
黑暗之中,章文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四周圍的聲音除了雨聲和偶然響起的雷聲之外就只聽到自己一個人的腳步聲。帶路人的聲音不知何時消失不見了,然後在下一刻,燭光搖曳得快要熄滅時,更為光亮的燈光出現在了眼前。
“盧娜。”
然後是人聲。
到剛才為止還顯得寂靜無比的環境突然充滿了人氣和喊叫聲,那感覺就好像耳朵突然從失聰回覆聽覺般,響聲瞬間就回響在腦袋中,然後章文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一個類似浴室房間的前面,而眼前,則是數人不停地用力敲打着那扇門的畫面。
“盧娜,盧娜你怎麽了?盧娜,說話啊!盧娜!”
“姐,你怎麽了?姐!”
“盧娜,開門啊!盧娜!”
三個人三把聲音不停地交換叫喊着,他們之中年輕雖然各不相同,但是臉上那關切的表情卻是真實的。
章文看了看眼前的三人,然後轉頭看向許聞站着的位置。
在距離那三人只有一步距離的走廊另一則,許聞連同另一對男女一臉焦急地看着那扇門。從幾人那眉宇間相似的程度可以猜測,他們應該都是有着一定血緣關系的人,即使不是,也是親戚關系,但也不排除這之中有誰是誰的朋友這樣的設定。
在環視了一圈現場狀況之後,章文反而冷靜下來了,并且也确定了剛才的那聲慘叫是從那扇門背後傳出來的,而裏面的人,應該就是他們口中的盧娜。
這樣只是拍門和喊叫根本起不了什麽作用。
“讓開。”
略微思考了一下,章文一步上前推開了那些正在拍門的人,然後二話不說擡腳就是用力一踹。
這種時候暴力才是最好的解決之道。如果門這樣還開不了,那就只好用槍了。
這樣向着,章文踹門的力度更是故意多加了幾分。
或許是知道他的想法,也或許是門本身就不太結實,在章文踹了一腳之後,那扇木門在門框上前後搖了搖之後就向裏倒下了。
碰!
門倒下,熱氣瞬間湧了出來。當所有的水汽都消失之後,浴室裏面,除了一名女子倒在地上之外,吸引着所有人目光的還有另一樣東西。
孩子們,我出來了
歪斜的血紅大字在昏黃的燈光之下帶着一種妖冶的奇異美感,被熱氣蒸騰過一遍的牆壁因為溫度升高而讓那些或許本身已然凝固的液體順着牆壁滑落而下。數條血線在白色的牆壁上勾勒出了一幅不祥的書卷,簡單,但卻觸目驚心。
那瞬間,不管是這個家裏面的人還是章文,都不由得打從心底升起了一股寒意。
“啊——”
不知誰的尖叫再次劃過夜空。
章文發現自己的頭開始隐隐作痛了。
啊——真是有夠亂的!
猶在耳邊的尖叫雖然在這種地方帶起了所有人的恐懼心理,但是心理素質經過特殊訓練的章文卻并不覺得這境況有多可怕,相反地,他被那叫聲吵得頭都痛了。
碰!
忍無可忍之下,他終于忍不住一拳打在牆壁上,對着那些還在賣力尖叫的人一聲大吼。
“都給我閉嘴!你們有力氣給我在這裏喊破喉嚨倒不如先把人弄出來再說!你和你,給我去準備房間安頓這個暈倒的人,你以及你跟着過去幫她檢查一下身上有沒有別的傷痕。其他的人都給我站到一邊去保持沉默!”
手指在幾個人面前劃過,章文直接給對方下命令,那口氣頗有幾分上級對下屬下指示的威嚴感。
某個意義來說,他此刻的形象就是一反客為主的最佳表現。
要不是因為那個昏倒的叫做盧娜的人沒有穿衣服他不能随便直視甚至更不能随便碰觸,這種救治傷員的事情壓根輪不到外行人身上。不過在人力資源不足的現在,也只能将就着了。
也許是章文的這一聲雷公吼實在氣勢逼人,那些被血字給驚吓到的人在被吼一聲之後頓時不約而同地統一了表情,一臉呆滞地看着章文。
到了這一刻,這間屋子裏面的人才發現他們家多了這麽一個人存在。
“那個,請問你是……”
“你管我是誰!還不給我去做事!”
“是!我現在立刻就去!”
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在兇神惡煞的章文面前,不要說是警局的同事,就連警局局長都會被震得言聽計從。于是這名正打算抒發心中疑問的此刻這個家中最為年長的男子立刻一個敬禮,然後拉着他的老婆就向着身後的長廊跑了。
“……”
許聞默默地看了跑走的兩人一眼,然後轉頭把視線定在章文臉上三秒鐘,當她轉開時已經非常自動自發地拉過一旁的另一名年紀相仿的女性沉默地走進浴室去給盧娜檢查身體順便幫對方穿衣服。
從偶然傳來的幾個對話中得知,那名和許聞一個行動的人名叫盧美,是許聞的老公的妹妹。而剛才離開的那對中年夫婦則是倒在地上的人的父母,盧美的親弟弟盧靜及其妻子冼潔敏。至于站在外面的兩個小孩分別叫盧星和盧清明。
盧?
隐約聽到這個姓氏,章文立刻想起了剛才在外面看到的那兩個燈籠,上面那個潦草的字原來就是“盧”字。
話說姓盧?
該不會這一家就是那個傳說中的盧家吧?
意外地看了那些人幾眼,章文開始在腦中搜索關于A市裏面那個十強企業盧家的資料。
“嘀嘀”
就在一屋子的人按照章文的指示各做各的事情時,一直沒有再響過的手機此時又突然傳來了短信鈴聲。
游戲開始了
打開信息,上面簡單的五個字耐人尋味。
章文看着上面依然熟悉的電話號碼,皺了皺眉頭,不祥預感在此刻無限擴大。
為什麽會找上他他不知道,不過有些事情即将發生,他卻是感覺到了。
有種被人暗算了的感覺。
而這種感覺實在是讓人覺得極度不爽。
看着短信,章文心中的不快也跟着那股莫名的預感同步擴大。
不過兵來将擋水來土掩,他就看看你這個裝神弄鬼的家夥最後能搞出什麽把戲!
打開手機的照相功能,章文把攝像頭對準那些此刻還在流淌的血字,嘴角微微勾起,然後按下快門。
沒有相機就只能靠手機了,幸好現在的手機功能齊全,用來取證還是能勉強湊合的。
既然被人暗算了,那就更應該反擊回去。
他章文從來都不是一個只會挨打的主,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