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覓端有一個弟弟,同樣是洗碑族後人。”

“等等,”戚非罪面露驚訝,“你是說絕雲血脈只有覓端繼承了?”

韶九淵這下是真的不知道戚非罪都知道些什麽了,能這麽熟悉的說出絕雲血脈,哪怕是曾經在願之世界聽說過,也不應該。

戚非罪看到韶九淵臉上近乎迷惑的表情,只是笑笑,不說話。

和韶九淵分開後,戚非罪實在是不知道自己應該往哪裏去。

長月那邊是不想去了,修羅秘境的開啓還要一段時間,所以他還是回歸了游歷這條路嗎?聽上去有點奇怪。

不管怎麽樣,戚非罪最終還是随便選了一個方向,開始了跋山涉水——真正的山水,純淨無污染。

這讓戚非罪回憶起前世他逃亡的那段時間,每天提心吊膽,蛋撻不得不承認那或許是他上輩子最為自由的時候。

上輩子,随着戚非罪在宇宙間地位的逐漸提升,他開始意識到自己周圍存在着某種力量,讓他不得不走上一條與他所設想的完全相反的路——他一開始以為是系統,但後來發現或許系統也無法阻止也無法幹涉這樣的命運。

是的,那叫命運,或者說,規則。

——他被規則選中,去成神。

——為什麽要成神?

——因為龍鳳大戰,龍族滅亡,鳳族大興。因為宇宙失去了平衡。

——所以需要一位新的神,去平衡這份力量。

——一個不屬于任何勢力的神。

——這就是戚非罪應當踏上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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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應當而不是必須。這是一條由規則給出,但并非由戚非罪本人親自去完成的路,因為戚非罪對此“應該”并不知情,這是一條由宇宙間頂級勢力所共同去推動的一條命運線。

但那是在戚非罪重生之前的情況,上輩子,就是如此。

但這輩子,他擁有了一張底牌——龍族。

——戚非罪可以讓龍族重現于世,重新去建立龍鳳平衡。

戚非罪停下了腳步,眼前出現了一個山洞。戚非罪的精神力告訴他,裏面有一個傷員,一個年輕——哦,也不能說是年輕,總之就是一個看上去年輕的男人。

裏面的人顯然發現了戚非罪,他大聲說道:“閣下可否幫忙?在下釋無傷。”

戚非罪頓住。

釋無傷?好像在哪裏聽過?

……對了,和音女有關。

音女在後世之所以成名,和一個傭兵團有很大關系,音女就是那個傭兵團的副團長。哦,那個傭兵團的團長叫什麽來着?釋無傷?

要不要救呢,音女的未來上司?戚非罪陷入深深的思索中。

不過話又說回來,假如對方在後世建立一個傭兵團,那麽這次肯定是沒有死,命不該絕,那還是救吧,也是一份善緣。

這些念頭在戚非罪腦中一閃而逝,他只是頓了頓,就彎腰走進了山洞。

山洞裏非常潮濕,盡頭處躺着一個男人,那人穿着長袍,躺在那裏的樣子很随意,就像他并不是重傷并且躺在一個不知名的黑暗山洞裏面一樣。

釋無傷看到他進來,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多謝。”

戚非罪掃視了他一眼,沒有發現什麽傷口:“你這是……”

“中毒。”對方狀似懊惱的動了動頭,“我沒想過這個山洞裏會有一種奇妙的毒蜘蛛。”

“……奇妙?”

“呃……我就随口一說。”釋無傷尴尬的笑笑。

“那麽你需要我做什麽?”

“這毒不致命,只是讓人無法動彈,我口袋裏面有解藥,請幫忙拿一下。”釋無傷努着嘴,示意自己的口袋。

戚非罪無奈的蹲下來,在他碰到對方衣服的瞬間,他收回了手:“我是不是應該應景的問一句,你為什麽在這裏?”

“呃?”

“為什麽要跑到這麽偏僻的山洞裏來被蜘蛛咬?”

“難道我還願意被蜘蛛咬嗎?這麽說來你不也是?”

“我可沒有被蜘蛛咬?”

“哦……好吧。我是為了找一種草藥。結果……”釋無傷磨了磨牙,“被兩個女人合夥扔到了這裏來。”

“不錯,敢和女人搶東西。”

“重點不在這裏。”釋無傷撇嘴,“你肯定知道她們。”

“你怎麽知道?”

“一後二妃四宮,你肯定知道。”

“哦,那你碰到的是哪兩個?”

“何雅妃和秦嘉禾,真是晦氣。”

“挺好,兩個最漂亮的……”

“嘿嘿嘿……”

兩人心照不宣的笑起來,然後釋無傷翻了個白眼:“解藥解藥快點拿。”

“不過你還是沒有說為什麽會讓我這個陌生人幫助你。”

釋無傷抽了抽嘴角:“你是不是太多疑了?”

“這只是習慣。”

“好吧好吧。”釋無傷指了指戚非罪身後,“我的人已經來了。”

不出所料。戚非罪挑眉,也不回頭。就在他們兩人鬼扯的時候,戚非罪就發現山洞口又來了人,不過釋無傷不動,他自然也不動。

“不過我說的那兩個女人的事情可不假。”

戚非罪扯着嘴角笑。

釋無傷不說話,揮手讓山洞外的人離開。

“你能動?”

“毒性不強,對修真者來說不用多久就可以解開。”

“那你還讓我幫忙?”

“呃,以防萬一。”

戚非罪挑眉:“好習慣,保持。”

釋無傷坐起來,活動了一下身體,剛想說話,忽然表情一變:“有人。”

周圍忽然傳來一聲輕笑——女人。

釋無傷挫敗的低頭:“秦嘉禾你怎麽還在這裏?”

“師兄……”黏黏糊糊又哀怨的女人聲音。

戚非罪暗自抖落一地雞皮疙瘩。

釋無傷露出一臉要吐不吐的表情。

“師兄……”那聲音更加哀怨了。

“有屁快放!”

一身黃衣的女子從山洞的拐角處走出來,面容清麗,一臉笑意:“師兄果然受不了。”

“這裏還有外人,”釋無傷沒好氣的說,“注意點!”

戚非罪忽然覺得外人這個詞真是很好調侃——不過鑒于對方還是音女的緋聞對象,他還是留點情吧。

哦對了,釋無傷在後世的确是音女的緋聞對象,然而這個傳聞到底有幾分真假,戚非罪也不好說,畢竟他前世和誰都不熟悉。

秦嘉禾眼神沖着戚非罪微微一瞥,随即忽略過去,轉而向釋無傷問道:“你看見雅妃了嗎?”

“你們剛剛不還在一起嗎?”釋無傷搬動着自己僵硬的大腿,麻酥酥的感覺讓他呲牙咧嘴,“順便一起捉弄了我一下。”

“但她不見了。”秦嘉禾異常沮喪,“就在剛剛,我想過來找你的時候,她好像看到了什麽很恐怖的東西,一下子就逃掉了。”

“哦,師妹,我覺得你應該傳音找找她。”

“是的,我試過了,但她一直都沒有理我。”

戚非罪聽到這種對話,頗有一種偵探和求助者對話的即視感。

作者有話要說: 目測主線已經全部出來了。

——但大綱還有很多。

讓我猶豫一下要不要快進。

求評啊【哀怨

☆、行路(2)

和釋無傷以及秦嘉禾分開之後,戚非罪繼續在這座山上晃悠。

這座山很奇怪,它很寂靜,并且毫無生機,雖然現在的确是冬天,但這并不意味這大雪封山後會變成一片死寂。

這裏沒什麽生物——不,在轉了一圈之後,戚非罪發現,這裏是毫無生物。

真奇怪——不,也很有意思。

再次圍着這座山轉了一圈,戚非罪忽然想到釋無傷所說的毒蜘蛛,一種古怪的感覺在心頭升起,為了證實心中的猜想,他将精神力細密的裹在了這座山的四周,包括山體和周圍的小盆地。

當他睜開眼睛,他已經确認了一個事實。

這裏是修羅秘境的進入口,之一。

或者說是一個還未被發現的入口。

前世戚非罪在修君緣的帶領下曾經進過修羅秘境,自然知道它真正的入口應該在哪裏,但這并不意味着修羅秘境只有一個入口,它是一個完整的空間,而修真界也是一個完整的空間,兩個球形的空間靠在一個并不僅僅只有相切一種情況,它們可以交彙。

釋無傷所說的那種毒蜘蛛,戚非罪一直覺得奇怪,因為他似乎在哪裏聽說過——一種讓人無法動彈但片刻之後就會解開的毒。

戚非罪經過了很久的回憶,他不情願的回憶起那段他并不是很喜歡的記憶。

并不是很喜歡,而不是憎惡——他有更為值得憎惡的記憶,在五個人手底下,所以他只願意回憶起一部分,一部分讓他不那麽憎惡的記憶。

也就是從那裏,他想起來毒蜘蛛是修羅秘境中特有的生物。

前世修君緣是用這玩意兒來折磨他,不過戚非罪那個時候恍恍惚惚什麽都不記得,能勉強回憶起這個還是因為修君緣變态的把這些東西全都告訴他。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他得感謝修君緣。

這種毒用多了身體會産生抗性,戚非罪就是如此。而其餘四個人對修君緣太信任了,不,只能說,對修君緣的實力太過于信任了,卻忽視了修君緣其實很少會去在意一些身外之物——比如□□。

這讓戚非罪有了機會逃出去,也是他那三年逃亡生活的開始。

剛剛回憶起那段黑暗的記憶的時候,戚非罪還非常憤怒,或者說,想殺人。但的确,說的文藝一點,歲月早就把他打磨的不似當初。

當初的尖銳憤恨已經被逐漸淡忘,戚非罪也不是很樂意繼續回憶一些不好的東西——人總是應該向前看,而不應該執着于過去的慘痛。

回到眼前。

戚非罪開始努力的抽絲剝繭,希望尋找到那個入口的所在地。然而剛剛進行到一半,他就猛地睜開了眼睛。

一個尖銳而雌雄莫辨的嗓音突兀的在他耳邊響起:“你發現了,是嗎?”

戚非罪不答,退後兩步——他現在不是很喜歡別人過于接近他,他冷靜的擡頭看:“……渠?”

“咯咯,你認識我?”一個男人學着少女一樣說話,很惡心,配上他臉上那慘不忍睹的妝容,更讓人惡心,他站在那裏,扭着腰,眼神扭曲的看着戚非罪,“可是你發現了我的秘密。”

戚非罪眯起眼睛:“這裏?”

“沒錯。”渠笑了一聲,眼神尖刻而冰冷的落在戚非罪身上,“我花了那麽久,才發現這個地方,可你啊……你可真是幸運啊……”

對方親昵的口氣讓人不适,但戚非罪不為所動,無動于衷的說道:“幸運嗎?或許有那麽一點。不過釋無傷呢?你為什麽要放過他?”

“……”渠的表情開始扭曲。

“哦,我知道了,你肯定是因為嫉妒。”

“我為什麽要嫉妒他?!”渠大聲吼叫,表情扭曲。

戚非罪拖長了調子:“哎呀呀,這我怎麽知道。”他的語氣瞬間一變,“不過我倒知道,渠可是被人背叛了呀。”

渠的表情徹底的扭曲了,他憤怒的眼神直直的看向戚非罪,近乎瘋狂。

戚非罪聳了聳肩。

這種用莫名其妙的話來氣人的招數還是他上輩子從傭兵那裏學來的,打敗敵人,可以首先摧毀對方的心防。

不過戚非罪老早就發現了,這個渠其實很脆弱,或許是因為被人背叛的原因,他開始顯得格外多疑敏感,乃至于有一種妄想,認為所有人都會傷害他。

哦,戚非罪為什麽會這麽熟悉?

當然是因為他也曾經經歷過那一段時間。對人刻薄,對己苛刻。很正常,自我保護機制的生成。

然而粗喘了一會,渠卻慢慢平靜了下來,他嘴角勾起一個邪惡的微笑:“是啊,沒錯。所以我為什麽不能報複這個世界?”

戚非罪眼神恍惚了一瞬。

這個渠真的和他很像,他也曾經有過這樣的想法,甚至更為危險,但他最終還是走出來了,他那個時候是怎麽想的來着?

“報複,只會顯得你心有不甘。”戚非罪喃喃,“因為你還看重他們,所以你心有不甘;因為你還在意他們,所以心存惡念。”

渠的眼神軟化了片刻,然而良久,他最終還是回歸了冰冷的神色:“跟我來。”

戚非罪無言。

兩人并肩走在山腰的小道上。

“他是我在游歷時認識的人。”渠的語氣很平靜,平靜的仿佛不是在說自己的仇敵,“他很溫柔,非常體貼。我是世家裏出來的,脾氣不好,他總是會很包容我。”

渠頓住,良久他才仿佛用抽泣一般的聲音說道:“可他還是離開了。”他忽然瘋狂的嚎叫起來,“可他不應該利用我!利用我去報複我的家人我的親長我的父母我的友人!”

戚非罪依舊沉默。他并不想對此多表示些什麽。

——沒有人是真正無辜的。

“沒有人是真正無辜的。”戚非罪緩緩的說道。他忽然覺得,大概真正讓他下定決心開始努力放下仇恨的原因,是這句話。

因為每個人都有罪,罪有應得。

——背叛從一開始就存在。

比如他,在擁有了溫九闕之後,繼續去招惹素末意和很多人。這同樣是背叛,只是他一開始不願意承認而已。

戚非罪忽然想到前世他在三年逃亡中遇到的一個人,一個傭兵。

那個傭兵曾經是宇宙中最為著名的傭兵團的團長,但那個時候他卻躺在星輪最低賤的艙位,他和戚非罪一樣,衣衫褴褛,眼神蒼涼,他們兩個靠在一起,各自講述了自己的故事。

戚非罪那時非常恍惚,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講了些什麽,也不記得對方的故事,甚至奇異的沒有去懷疑對方的身份。

但在這個時候,面對這渠近乎瘋狂的眼神,他忽然想起來了。

那個人告訴他,他的團員用最意想不到的辦法将他摧毀——他們将他赤身裸體的放在餐桌上,邀請了所有與他們敵對的傭兵團的團長前來進食——随便哪種含義。

那個人告訴他,他的團員有他在二十年前收養的孩子,有他在漫漫星途上好心收留的過路人,有他孿生的兄弟姐妹,還有和他一起創立傭兵團,一起拼搏奮鬥、浴血戰鬥的兄弟。

那個人告訴他,那時候他恨,恨到滿心滴血而無能為力,恨到自我封閉,不願意面對任何外界的磨難。

那個人告訴他,但他最終還是醒過來。

——無論如何,你應該醒過來。

從仇恨,從黑暗,從絕望,無論如何,無論什麽,你得記住,你不能被你自己摧毀。

戚非罪想到自己在那個龍族秘境中經歷的一切。

在他逃亡的時候,他誤入龍族秘境,經歷了精神力試煉。

他不曾同任何人提起那段經歷。精神力試煉,是為了打磨,打磨曾經的自己,他在那個幻境之中,經歷了曾經經歷的一切。

出生時,他被父母厭棄,不久後就開始了獨自在陌生的城市生活,然後遇到溫九闕,然後系統,然後末日,然後修真,然後魔法,然後宇宙——直到最後。

那時候他才發現,他并沒有真正的自由過,他一直被人牽着鼻子走,從弱小到強大,一直都是如此——也許除了那三年的逃亡。

沒有人會喜歡這樣,沒有人。

所以在這樣的情況下,就連背叛都顯得自然,就像是預定好的東西終于發貨收到了一樣,自然而毫無破綻。

——而他卻一直陶醉在那種勝利和征服欲中。

戚非罪無法形容自己想通這一點之後的奇妙感覺。

一方面他得自嘲,另一方面他又有一種,不會連他這樣子的情感都是早就被算計好了然後得出的吧?

戚非罪覺得不寒而栗——他的人生,他的命運,他的愛恨悲歡,甚至之前被他日日夜夜咀嚼恨入肌骨的背叛,都可能不過是某位大能所安排的東西——命運。

這就是命運,毫無破綻,無從下手的命運。

從他降生到這個世界之後就降臨到他身上的命運軌跡,就像是一場已經注定了結局的戰鬥——他絕對會死,因為他直到此時才意識到。

直到此時——直到他重生,他才忽然意識到,破局的機會。

一開始他并沒有想到龍族,甚至他都并沒有這個概念,但一切都是會變的,當他拿到龍魄石,得到吧唧,他開始奇異的覺得這不過是另一場命運的開端——與此同時他忽然感受到了規則對他的寬容。

你看,前世他就意識到了命運,而且他還重生了,并且他還得到了另一份命運——這簡直狗屎的讓他忍不住想笑。

然而他就在這個時候見到了渠。

戚非罪看着渠,就仿佛是看着曾經的自己,他閉了閉眼,發現自己終究無法完全忘記前世——但他已經開始盡力。

他看着渠,他說:“別被自己毀了——別屈服于自我。”

渠看着他,微微一笑:“永別了。”

他把他推了下去——推進血池。

戚非罪幾乎是無奈的嘆了口氣,慢慢閉上眼睛,陷入無盡的黑暗。

他知道這是什麽,魔修的養池——哦,無論養什麽,養出來什麽也只有天知道。

戚非罪沉入養池底部,在這裏他睜開眼睛,看着血紅的池水,發呆。

哦哦哦,他知道自己剛剛大意了,不過這也無所謂,這養池傷不了他,當然他也奈何不了這玩意兒,或者說,戚非罪并不知道怎麽摧毀養池——再說了他現在如此無聊,有一個魔修出來陪他玩玩不是挺好的嗎?

對于渠,他已經盡力——并且無能為力。

沒有誰能救他,除了他自己。

而戚非罪亦然。

作者有話要說: 背叛從一開始就存在。【借團長一句話。

那什麽,戚哥前世的事情不會那麽快結束,珈星藍會搞出很多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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