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打開的魔盒

“警報!警報!‘地獄之門’被打開!‘地獄之門’被打開!”

紅色的警報燈不斷閃爍,一如白衣服的研究員們此刻的心髒,劇烈跳動。

“最高防禦模式啓動!立刻關閉‘地獄之門’。阿爾法13,發生了什麽?地獄之門怎麽可能自動打開!”

“所長,監測顯示有什麽東西闖進了‘地獄’,可系統無法識別!”

“你說什麽?”

“所長救命!救……”

命字沒能脫口,視頻便被血漿塗上了厚厚的一層。

視頻另一側的研究員們只能目瞪口呆的看着血色蔓延。

“阿爾法13,請回答,發生什麽事了,阿爾法13!”

回應的,只有來自網絡視頻另一面傳來的慘叫,以及永遠也流不盡的鮮血。

“所長不好了!中央系統被不明物侵入,世界各地的地獄之門正在執行打開大門的指示!”

“不好!趕快阻止!不能放那些東西出來!啓動各地阿爾法機構第一到第十三層防護,一定要把那些東西關住!”

連接各地研究分院的中央屏幕上,它們正穿着灰色的連體衣,低着頭,一搖一擺,仿佛剛睡醒的懶蟲,四肢乏力,以烏龜般的移動速度前進。

世界各地阿爾法機構的十三重防護門正以不疾不徐的速度降下,跟它們做着生死比賽。

然後是一片雪花。

中央研究院和各地分院的視頻連接被切斷。

潘多拉的魔盒,被打開了。

末日降臨前三個小時,衛青寒正被合作夥伴激烈的抱怨。

衛青寒這個人,初看上去就是一個瘦瘦小小的國中三年級女生,要說有什麽不同,恐怕就數那一雙比鷹更尖銳、比狼更冰冷的眼睛了。

平心而論,任何一個人經過了上千次重生,都會有這樣的眼神。

但此刻的她,卻兩眼放光,跟專門負責搜集情報的高橋大叔讨價還價了近兩個小時。

都說中國人做生意狡猾,這話一點不假。

你個衛青寒,你自己說說,從認識你到現在五年來,你自己給我惹了多少麻煩。

皮膚黝黑的高橋大叔已經四十多歲了,精瘦的身材冷漠的眼神非常符合搞情報的形象,但他此刻卻絮絮叨叨猶如婦人,原因無他,就眼前這個年紀最小的客戶提出的讨人厭的買賣。

比如這一次,花了他不少力氣才從京都某個大家族裏偷出了這把古唐刀。

而上一次是一把方天畫戟,也是從某個大家族裏偷出來的古代中國遺物,傳說是古代中國三國時代某位名人的寶物。

他高橋良介搞情報買賣生意二十多年,第一次遇到這種盜竊古物的生意。而且客戶還是不滿十五歲的少女!

這個家夥,不顧唐刀近千年的歷史,硬生生的讓他找人拆掉了刀柄刀铛刀鞘,重新裝上了新的。

你這家夥,別光顧着打量這古唐刀,這古刀價值不菲,偷出來很不容易,你那價格基礎上得再加百分之十,否則這就是我們最後的合作。

意料之中,衛青寒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高橋無奈的嘆口氣,毫無砍價成功的喜悅,全因他太了解這個小女孩的心思。跨上機車,發動引擎。

下一次要偷日本國寶的話,就得加價了。不過怎麽說,你可是在日本的國土上動太歲呢。要是被皇宮的人知道了,我的生意也不保了。

少女重新變回冷漠的神情。冰冷的臉龐,比夜晚的寒風還要冷徹。

這哪裏像是小孩子?

步入中年的人生真是驚喜不斷。

高橋露出自嘲般的冷笑,算是告別,松開剎車,摩托機車立刻轟鳴嚎叫,騎離開了這個陰暗的小巷子。

絕塵而去的他沒聽到衛青寒的自語:

日本國寶?搶來的國寶差不多,本來就是我的刀,物歸原主,何來偷竊一說?

接着她低頭看了看手上全新的老朋友,歡迎回來,噬黑!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當衛青寒把丢失千年的唐刀放回家後,指針已經指到了早上八點半。

也許是重新見到久違千年的搭檔,好心情的衛青寒決定去一趟學校補眠。

對于一個翹掉幾乎半學期課程的國三學生來說,最倒黴的事情,便是打算去學校補覺,結果卻被抓去參加什麽歡慶大會。

當然,被歡慶的,肯定不是衛青寒這樣人見人怕的不良少女,而是這個貴族學校的驕傲——在四年一度的世界名校交流會中表現出色的學生會成員。

“啊啊,快看快看,那就是遠野會長,啊啊啊,好帥!聽說這一次的交流會,遠野會長一人連勝十人耶!好厲害!”

“是啊,可我覺得最帥的,還是源會長!那溫柔的笑容,柔軟磁性的聲音,端莊的氣質,天仙般的面容!集所有混血兒的優點于一身、名門之後的源會長啊……我快死了!太帥了!”

“帥跟漂亮好像扯不上關系吧?”

某個不知死活的同學,立刻被來自四面八方的眼神擊殺千次!

叽叽喳喳的吵死了!

花癡是毫無邏輯可言的。

站在最後一排的衛青寒翻了無數次白眼,完全沒有擡頭看上面把全校師生迷得七葷八素的學生會成員。

“青寒,別想中途開溜哦。”

來自背後的威脅,讓衛青寒又再度翻了翻白眼。

能夠讓衛青寒這位重生無數次的老妖怪乖乖站在地皮上不動的,自然不是好友立華千音的威脅,而是對最後一世的朋友情誼的珍惜。

反正,這就是最後一世了。

就要結束了,這無止盡的重生。

再好吃的東西,比如糖果,比如人參燕窩,連續吃上上千次,也會中毒而亡,何況還是重生?

重生,真的只要一次就夠了,像這樣千百次,就如同把口香糖咀嚼上萬次,遠甚□□。

這一世結束,我将迎來真正的死亡。

似乎在調侃自己對死亡的歡喜,衛青寒不自覺地彎起了嘴角。

然而,那個熟悉的聲音又從靈魂的深處冒了出來,再一次意圖攪亂衛青寒的決意。

不是的。

你雖然這一世是最後的重生,但是你有辦法獲得永生對嗎?昆山派的修真者,衛青寒。

來自靈魂深處的異響讓衛青寒皺起了眉,低聲怒斥:

“閉嘴。”

聲音極微,前後左右的同學都沒有聽到。因為衛青寒不想再被當成精神分裂症患者,被好友立華千音拉着進醫院。

“好耶……”

突然全校師生爆發出的歡呼,驚醒了衛青寒。

她愕然的左顧右盼,想要找出師生如此興奮的原因。

當她找到原因時,卻已經被好友立華千音拖上了前往永夜島的校園巴士。

為什麽身為戰國時代的衛國人,最後一世不是回到自己的故土,而是重生到日本這個地方?

為什麽日本人這麽喜歡填海造陸?還搞了個什麽世界著名的購物天堂——永夜島?

為什麽這個號稱東日本第一的川澤學院要包吃包住,把全校學生拉到永夜島上慶祝?

“青寒,開心點,那是永夜島哦,購物的勝地,食宿全包哦!還有很多帥哥喔!你再繼續擺出一副死魚模樣,真的會孤獨終老哦!作為好友我有責任把你拉出苦海哦!”

為什麽千音那秀麗的面容此刻如此欠揍!

“唉,我不管你了,随便你用眉頭夾蚊子吧,越多越好。”

總之,衛青寒在渾身不爽的刺激下,坐在巴士的最後一排,皺眉,漠然看着挫敗的好友加入學生會談論群裏,圍繞着幾位學生會話題人物大發花癡。

太陽正在往最高點攀爬,璀璨的陽光照耀着井然有序的校園巴士,在連接永夜島和川澤市的海通大橋上,載着一千多名學生,慢慢駛向終點。

而在本島上,空空的川澤學院只有幾名老師和校園保安留守。

打着哈欠的門衛,還沒來得及抱怨去不了永夜島的不佳運氣,便發現異常情況。

那是一輛很普通的銀色豐田小轎車。

不普通的是,那輛車以極快的速度、扭曲的路線朝學院的後門沖了過來。

在後門警衛和趕來的部分老師目瞪口呆的注視下,那輛銀色小轎車就那麽直直得闖進了學校。

後門的鋼鐵栅欄門被強大的慣性撞飛,沖進校園的轎車頭部已經被鐵門撞變形,但失速的轎車依然滑行了一段距離,撞倒一棵粗壯的大樹後,停止。

倒塌的樹幹把轎車駕駛室壓的變形。

驚慌的教師們在警衛的指揮下開始搶救車裏的傷員。

正常情況下,駕駛員不可能有生還的機會了。

但可怕的是,那具本應死去的屍體突然抽搐、從碎裂的駕駛室裏爬了出來。

“喂,不要動,醫生馬上就來、啊——”

慘叫響徹空蕩的校園。

明明樹枝已經插穿了駕駛員的胃,可是,在警衛靠近他時,渾身是血的他依然立起身子,抓住警衛的脖子,一口咬下去!

被咬斷動脈的警衛倒地,身體伴随着大量血液的狂噴抽搐了起來。

血濺當場。

目睹這一切的人都呆若木雞。

然後,它丢下警衛的軀體,繼續撲向最近的女教師。

終于反應過來的人一起沖上去,用警棍打翻他,壓制住插滿了樹枝、不斷掙紮的它。

驚恐的眼神,扭曲的面容,活人們猶如見到了地獄般。

年齡最大的警衛在叫嚷着報警。然而,張開的嘴巴還未閉上,他便被壓在身下、頭部扭轉180°的它一口咬上。

理智再也壓不住本能的恐懼,教師和剩下的警衛驚恐的四處逃跑,留下老警衛被兩個活動的屍體一擁而上。

撕開腹部的撕裂聲、翻攪大腸的拉扯聲、啃食內髒的咀嚼聲……在冷清的校園裏,回音不斷。

地上的鮮血,天空的藍,飄動的白雲,不祥的影子顫動着;

烏鴉的影子從血河中飄過。

太陽依舊鮮紅,緩緩落下。

黑夜即将來臨。

非主流的少年們,二次元的美少女,人山人海的動漫展,豐盛的和式料理,琳琅的日本電器,歡快的歌聲,炫彩的燈光……

衛青寒終于逮住千音大發麥霸神威的空隙,抽身離開了那個充滿各種離奇嘶吼的空間。

實在是對好友随時開唱的功力感到佩服啊,這麽見縫插針,明明還有一個小時就要吃晚飯了。

沐浴溫暖的夕陽,嗅着鹹濕的海風,打量人造海島——永夜島。

品種齊全的商店街,一應俱全的夜場,井然有序的交通,幹淨平整的地面,密集卻不淩亂的高樓,肆掠橫行的日本動漫和cosplayer,頭發已經染得非人類的少女們……宛如一個東京迷你版,只是多了這平直卻溫婉的海岸和嶄新的大橋。

沙灘上,新修不久的大橋在夕陽的撫摸下尤其漂亮,仿佛被罩上了一層金色的紗。随着夕陽的西下,這金色的紗慢慢變成了紅色,奇妙無比。

溫婉的夕陽,舒适的海風,柔和的大橋,本來令人感嘆自然的一幕,卻突增變故。

是發生車禍了嗎?

可這車禍難道還波及了整座大橋?

怎麽所有人都在拼命的跑?猶如……逃亡?

但後面那些慢悠悠的人影又是怎麽回事?

不對勁!

糟糕的感覺還沒來得及理清,永夜島連接大橋的橋頭上,汽車相撞的爆炸聲又驚動了天地。

這一次,因為距離橋頭很近,衛青寒看清了,那渾身着火,卻依然一搖一擺行動的……“人”!

“人”在吃人?

是幻覺?修煉過度的幻覺?

莫非自己真的患了精神分裂症?

靈魂深處,那個自從修煉至元嬰期便經常冷不丁響起的聲音沒有響起。

最後的确認,閉眼,睜眼。

浴火的東西在行走,蹲下,撕咬活人的內髒、肉片。

血液在飛濺。

是現實。

“混蛋!”

咒罵不知是日本還是中國的神靈,衛青寒轉身便狂奔向好友所在的KTV。

“司機叔叔,那個叔叔好怪,一直在敲門耶。是不是有事啊,我們讓他上車好嗎?”

“喂,海通橋上沒有站點,即使塞車也不能随便載客!”

“不要敲了,這是交通規則!”

“可惡,你再敲,我要報警了!”

“該死,看我下車怎麽教訓你!”

“啊啊啊啊啊——”

“咚、咚、咚——”

“媽,有人敲門,一定是我的淘寶到了!我在上廁所,你幫我接一下。”

“真是的,這都是這一周第三個包裹了,明知淘寶假貨多,你這個敗家女!唉,等一下,來了來了……謝……啊啊啊啊——”

“媽?!”

“嗨,親愛的,好消息,昨天我去埃菲爾鐵塔遇到幾個中國人,他們正愁沒有當地人做導游。這些中國人很大方,我想我們下個月的旅行經費已經有着落了。他們從銀行出來了,我馬上就……咦?他們的姿勢怎麽這麽奇怪?生病了?我去看看,再聯系。嘿,中國人,你們還……嘟——嘟——嘟——”

同一時刻,亞洲東部,西南內陸長江中上游的某個城市,某號稱高考工廠的國家重點中學正在開大會,五千多學生和所有教職員工都頂着烈日站在操場上,看着主席臺上一排排領導,以及一個因為記過處分要在主席臺上忏悔的壞學生。

在冗長而毫無意義的領導講話後,作為反面代表,那個一直被涼在主席臺上的壞學生被叫出來誦念自己的悔過書,原因——她打了市長的兒子。

“我要向你們悔過,雖然只有短短的一年,但你們依然是我的校友,所以,對不起,我無心無力,不能救下你們。”

“?”

莫名其妙的臺詞,讓領導拉長了臉,不安地看向滿臉怒容的市長。臺下的學生老師一片嘩然,不明所以。

“齊琪,你到底在說什麽?”

臺上的壞學生冷冷地注視,不理會班主任的焦躁,不發一言,似乎在為無知的羔羊默哀。

重點高中的大門,已經湧滿了神色異常的家長。

隔着鐵門,保安在大力的喝斥,

“今天還沒到放月假的時候,家長不能探訪學生。喂,你們沒聽清楚嗎?”

鐵門,被數百家長使勁推着,一撥又一撥,連前面的家長被擠出了血都阻止不了——直到鐵門被推開。

渾身是血的家長沖進了校園……

“喂,怎麽回事,現在還在開晨會,你們家長怎麽能……啊啊——”

混亂的開始,被主席臺上的壞學生完全映入眼裏。

“各位同學,不要混亂,讓領導先走……”

校長的話沒有說完,因為話筒被壞學生奪走,一把扔向校長。

那胖的快要流油的面容,被直直飛來的話筒插了一臉。

就好像攪屎棍□□了廁所便槽。

灑脫的轉身,壞學生無視亡者的盛宴,也不顧生者的哀嚎,直直奔向自己的目标。

終究還是發生了,

這末日的盛宴。

既然已經無可挽回,那麽,至少我要找到你——這一切的源頭。

等着,我來找你了。

鎮魂曲已經奏響,活着的人啊,你們準備好迎接末日了嗎?

“嗚哈……”

To be continued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部終于決定發表,舞臺背景換了,希望各位喜歡。

☆、虛幻海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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