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所謂醉生夢你
對于貝玉坤,高寒沒有多在意。
是三天後秘書告訴他有個預約,高寒沒料到貝玉坤能摸到他的辦公室來。貝玉坤大大方方的走進高寒辦公室,西裝筆挺,一頭飛揚的金發換成了黑色短發,笑容純真,乍一看,簡直像個前來求職的大學畢業生。
高寒揮手讓秘書出去,人往辦公椅上一靠,煞有介事的打量貝玉坤。
“高總。”貝玉坤才喊出這兩個字,眼前一花,人已經被揪着衣襟大力摁在了牆上。高寒皺着眉,眼神淩厲,仿佛要看穿他的靈魂。他渾身一顫,幹脆攀住高寒的腰背,擡眼喘息調笑道:“這在你辦公室呢。”
高寒沒有說話,掐住他下巴逼迫他擡起頭。對視了不知多久,貝玉坤看到高寒的眼神逐漸柔軟下來,随即整個人也放松下來。
高寒放開了他,嗤笑一聲,有些心不在焉的說:“你對你自己實在是太自信了些。”
“我不知道,反正你不來找我,那我就來找你。”
“來去自由?”
貝玉坤當然明白他這話的意思,修長的手指滑過高寒的衣領:“我當然是自由的,我在酒吧打工,各取所需,随我樂意,從不欠誰。”
“阿Queen,阿坤。”高寒拍拍他的臉,樂不可支的笑出聲:“随你樂意吧。”
世上的日子有很多種過法,貝玉坤的日子離不開兩樣,一是醉,二是夢。每一天都是有聲有色的醉生夢死。高寒不過這種日子很久,偶爾倒也有趣,每當看到貝玉坤半倚着眯眼吸煙,他的眼尾長,嘴唇紅,臉上仿佛帶着殘妝,總會讓高寒生出一種在民國時期包養戲子的感覺。
時間一晃又是半個月,高寒預計的工作量完成的差不多,國內的工作也基本上安排妥當。高寒尋思着可以回西班牙,不知怎的,這次回來除開工作上的事,整體而言,他都被一種沮喪的氣氛籠罩。才回來的時候姥爺去世,到後來與葉飛的擦肩而過,再後來和貝玉坤短暫的相處,都讓他無端失落。
于是高寒回了家,不是自己在市區的那套公寓,而是回了朝陽區的別墅。沒想到夏思甜在家裏辦趴,高寒倒是一愣,夏思甜端着酒杯看見他,拖着他的手一直把他往裏領。
高寒來不及問他媽要幹啥,眼前就出現了一個姑娘。
傳說中給訂的娃娃親安若素啊。
高寒覺得頭疼,很無奈的盯着他媽:“媽——”夏思甜看着他不說話,高寒舉起雙手,做了一個投降的動作。轉頭看着安若素,也覺得不應該失禮,笑着說了一句:“抱歉。”轉身将外套遞給侍者,又取過一杯酒,跟安若素輕輕一碰:“很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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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若素笑的很矜持,輪廓柔美。高寒恍恍惚惚的,仍然覺得她像葉飛,不是錯覺。
等到賓客散去,夏思甜終于開口。
“和素素訂婚吧。”
高寒手扶住額頭,閉着眼倒在沙發上:“不想。”
夏思甜冷笑:“那你想幹嘛?”
“媽,你很明白為什麽五年前我一定要去西班牙。從小到大我就怕你,看上去你好像對我管得不多,其實我的一切都是你在安排。”
夏思甜微微皺眉,眼角出現了幾絲細紋。畢竟是上了年紀的女人,再怎麽會保養,仍然敵不過歲月的摧殘。人人都想留住時間,但蒼老和死亡依然會如期而至。高寒看着夏思甜,覺得看上去永遠年輕無敵的母親也有了些許老态。他有些于心不忍,話也止于此。夏思甜嘆了一口氣,坐在高寒身邊。
“你長大了,我知道有些不該管的太多。這些年你在外面如何努力,我都知道。我很驕傲,因為我的兒子有本事。我時常看到和你一起長大的那些孩子,靠着家裏,成天瞎玩,豪賭吸毒什麽都來。我都慶幸,我們家高寒不是這樣的。”
高寒聽她說的動容,便環住她的肩膀,夏思甜有些哽咽:“其實媽不希望你有多大出息,不小時候我希望你能順順當當的長大,現在你大了,我也老了,我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過幸福日子,身邊有一個能為你操心的人,哪怕今後我不在了,我也安心。”
“媽,瞧您說的什麽話,您年輕着呢。就這麽走出去,全北京找不到一個和您一樣歲數,有您這麽漂亮的。”
夏思甜往他身上拍了一記:“就會耍貧嘴,那你答應媽——”
“……”高寒默然,“不是我不肯,我在國內呆不長,這邊的事兒忙完,我就得回西班牙,就算是訂了婚,這兩地分居的,也不成啊。再說還不知道人家姑娘樂不樂意。”
“素素是沒問題的,父母也沒問題,現在就看你。至于你去西班牙,那也沒關系,帶着她過去一樣的。”
“給點時間我考慮吧。”
“成不成都給個答複。”
“嗯嗯。”高寒忙不疊點頭,左右環顧:“月月這孩子呢?這幾天都沒見她了。”
夏思甜看了看壁上的鐘:“到這點兒也該回來了,最近每天早出晚歸的。這小姑娘我看也是像你,人大心大的,管不了。”
正說着,樓下響起了汽車聲。
高寒跟夏思甜說:“準是這妞回來了。”夏思甜點點頭:“你去看看她。”
高寒得令跑出去,卻見一道挺拔的身影正将夏冉月從車裏扶出來。夜幕裏,燈光下,那人轉過頭來,如同夢裏的場景,千回百轉無數次,都盼與這眉眼重逢。頓時,高寒的心猛的一縮,仿佛被一只巨手緊緊攥住。他咬咬牙,視線從葉飛臉上移開,看見夏冉月好像是喝醉了的模樣,軟軟靠在葉飛身上。高寒走上去接過夏冉月,嘴裏卻不怎麽客氣:“她怎麽會和你一起?”
“她喝醉了給我打電話,我去接她,她跟我說了這兒,我就送她回來。”
不知是不是光線的關系,或是上次見面,并未瞧的仔細。這會兒看來高寒覺得葉飛更加蒼白,身形倒是沒變,他原本就瘦削,這些年也沒見他長胖分毫。高寒将夏冉月交給身後的管家,轉身跟葉飛說話:“她喝醉了怎麽會打電話給你?”他笑了一聲:“我記得我都沒有你現在的電話號碼。”
“我不知道。”葉飛并不在意他質問的語氣,沒有解釋過多,态度仍然禮貌而疏離。
“既然她沒事,我也該走了。”
高寒拉住他的手腕,不依不饒:“你知道她是我妹妹,是不是?”
“我知道。”葉飛點點頭,神情有些疲倦:“你別誤會,我沒有招惹她的意思,我只是送她回來,我本來用她的手機打電話給你,但你沒有接。”
高寒聞言一愣,伸手去摸手機,才想起之前嫌煩,進門之後就随意将手機丢在了卧室,沒有管過。
“可以放開我了嗎?”葉飛低聲提醒高寒,高寒這才低頭看見自己仍緊緊握住他的手腕,皓白的手腕,被自己一點一點的松開,戀戀不舍,指尖才滑過那溫熱的掌心,葉飛已經将手整只抽離了。
“我走了,再見。”
“葉飛!”高寒慌忙叫住他,葉飛轉過頭來:“還有事?”
“我送你吧。”
“謝謝。”葉飛笑了笑,“真的不用,這離我那邊不算太遠,我走着回去就可以了。”
高寒沒有搭腔,他确定自己是看到了葉飛的笑容。他呆呆的站在院子裏,直到葉飛的身影再也看不見。
怎麽會這樣呢?明明已經很少想起的人,不刻意去提,幾乎已經被他遺忘。可是為什麽一見到他,感情就不再受到控制。塵封已久的記憶趁着夜色紛至沓來,清晰如昨。
高寒垂頭捂住眼睛,很有幾分挫敗感——那身影是他愛的;那黑發是他愛的;那聲音是他愛的;那氣息是他愛的;那笑容是他愛的;那眼睛鼻子嘴唇說話的樣子乃至穿在他身上的衣褲鞋子,都是他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