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2)
家有親的一個個避之不及,休棄什麽的都有。
邢二梅眨巴着眼睛,努力把眼淚憋了下去。帶着怯懦的表情,像是用足了力氣般努力仰着腦袋,說道:
“大哥,沒有發月錢,沒法給賞銀,吃不上飯了!”
邢德全一聽,立馬知道是怎麽回事了。說來這家裏以前還真是這個樣子,就是他也是受到這個陋習所侮辱的人之一,只是他到底是這個家裏唯一的兒子,處境上比兩個妹妹好了些罷了。
這所謂的月錢,其實不過是面子上好看,說出去這家裏主母是多麽的善心,連庶出一個月也有一兩的月錢,其實呢,這裏頭門道多着呢!比如這些個奴才一個個都是圍着田氏轉的,那個不知道這主母最是看不得庶出的孩子,一個個可勁的糟蹋,若是這些庶出的每個月沒有些銀錢打點,他們就敢把一些稀粥什麽的弄來糊弄人,嘴上還要說什麽清理腸胃什麽的好話。
就是所謂的每個換季的衣裳也是做樣子的做上一套就算了,從沒有像面上說的那樣一季四套什麽的,就是布料也挑那些不怎麽好的,若是你說一個半個不字,就是那些嬷嬷,婆子也會鄙視的瞪着你,還要用什麽簡樸,家計艱難什麽的說辭教訓上一頓。好像你的要求有多麽的不合理一樣。
想到這些,邢德全心裏就是一酸,發現自己回來後真是有些昏頭了,滿腦子想要把家裏弄好些,怎麽就沒有想到這些?不過這家裏那些田家的那些人應該都差不多都發作了,怎麽還有這樣不着調的?
“是有人扣了?說給大哥聽,大哥給你做主。”
邢德全很是挺了挺自己的胸膛,想要表現出自己作為兄長的樣子,雖然配上他如今還是有些稚嫩的相貌有些不像樣子,但是也足夠給邢二梅感動了,那眼淚立馬就又有了泛濫的趨勢。看的邢德全立馬擺手,說道:
“別哭,別哭,有話就說,自有大哥給你做主就是,千萬別哭了!”
邢二梅抽着鼻子,忙把眼淚擦了擦,努力讓自己說的清楚些:
“原來是太太身邊的婆子給的,現在送府衙了,這要和誰拿?大姐說不知道,我,我,我實在沒法子了,三妹,三妹哭了很久了。“
是了,除了她還有個三妹呢!邢德全撓了撓自己的腦袋,這才想到這把家裏那些個混賬賣掉還有這樣的問題,好像家裏的賬房也有一個一起送到了府衙,該不是就是那個專門管着這些的那個吧!
邢德全想了想,反身往自己屋子裏去了一趟,拿出了私藏的二兩銀子,交到了二妹手裏,然後又說道:
“這個你先拿着,至于這些個刁奴,大哥自有法子,先回去,我去找父親,你們今天一定能吃上飽飯的。“
說完就看到那個明明已經十歲,卻像是個□歲的孩子一樣瘦弱的邢二梅眼睛一亮,然後重重的點了點頭,像是小鹿一般,歡喜的露出了羞澀的笑容,轉身快步往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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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安靜的讓人心疼的孩子啊!邢德全嘆了口氣,快步往邢老爺的房間走去,這家裏如今就邢老爺一個人做主,還真是!要不自己把這事情攬下來吧,不能讓父親再勞累了,不然這身子怎麽養的好?只是這事情要是父親知道了,估計又要生氣了!真是沒法子啊!當家作主的還不是他呢!只能這樣!
果然,這邢老爺氣的阿普阿普的,眼珠子都瞪了出來,狠狠的盯着邢德全,問道:
“以前你們也是這樣過的?啊!怎麽一個個都沒有腦子不成?都不知道和我說?難不成我還會不幫着你們嗎?你們是我的骨血,她,她,混賬毒婦,她怎麽敢?氣死我了,你也是個沒用的,這樣的事情也不知道給你妹妹們做主?那些個奴才,打了賣了就是。“
邢德全低着頭,不敢辯解,子不言父過,同樣,那是他的嫡母,即使現在被關了,也不是他能質疑的,這就是這時候的規矩,所以只好沉默,好在邢老爺不過是發了一通火,他其實心裏也明白,這事情若是沒有田氏的意思,那些下人怎麽也沒有這樣的膽子,同樣這兒子也不敢像他告狀的。
連着喘了好幾口氣,邢老爺立馬又往門外喊道:
“張順,張順,去,把你媳婦叫來。再把拿起子做耗的婆子一個個都給我捆了,抄家,發賣,讓她們眼裏沒有主子,只有銀子,一個值錢的都不讓她們帶走。“
張順的媳婦是雖是邢家的丫頭出身卻不是田氏的人,邢德全一聽喊她就知道父親這是要把這後院的女管事的位置給她了,心下就是一喜,這張順一家子後來可都是對他最好的人了,在家裏敗落後,還曾照顧過他,若不是實在要養家糊口,這張順一家子是不會離開邢家的。比那些跟着田氏的糟婆子不知道忠心了多少。
其實說來那些婆子也都是個沒有眼色的,這田氏都這樣了,她們還不知道掉頭,好好的服侍這府上其他的主子,該不是還想着有大姑娘在,這家裏永遠都是嫡出的做主吧!這下可好,一下子全掉坑裏了!
邢德全心裏歡喜,嘴上還是貼心的說道:
“老爺,別氣了,這些人不值得。您身子好些比什麽都強。“
聽得邢老爺眼睛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你這說的好聽,這事是誰來說的?不過說的好,這些人一個個無法無天了,難不成真當自己死了不成?就是自己死了,這家裏還有男丁呢!
想到這裏,立馬又對着邢德全說道:
“你,別閑着,反正都是你親妹妹,你親自去,把那些不好的一個個都揪出來,大不了,咱們家再買就是了。這家業總是要交到你手裏的,也讓老爺我看看,你有沒有本事。“
尚方寶劍啊!邢德全等的就是這個,不過臉上還是遲疑了一下,然後才重重的點了點頭。一臉慎重的往內院走去。
9奴才
主子收拾奴才,這其實本該是最簡單的事情,可是這個世界有時候就是這麽奇怪,這主子不像主子,奴才不像奴才的人家還不是一般的多,邢家也不過是其中一個,形成這樣的詭異現象的根本原因就在于,這家主子之間的矛盾,讓這些奴才有了可以轉空子,可以狗仗人勢。
當時當這原本讓他們可以依仗的主子失了勢,按理說,這聰明些的都知道,自己該本分些了,該明白自己的奴才身份了,可是不是所有人都能及時醒悟的,也不是所有人能甘心恢複到原本的卑賤的,于是這些人就成了異類,成了這一次邢德全清理的對象了。比如說這兩個妹妹身邊的婆子。
“大爺,嬷嬷我也是太太給二姑娘的,您雖然是大爺,可是也管不到老奴身上吧!在說了,這還有大姑娘呢!你這是不給大姑娘面子,別忘了,那可是你的嫡母,長姐。你只是個庶子。”
那嬷嬷被人綁來,一不行禮,二不認錯,居然還說出這樣的話來,邢德全差點都要氣笑了,邊上跟着來看的兩個邢家庶女,也是滿臉的通紅,羞得不行,只覺得這嬷嬷說的話就像是在打臉一樣。
邢德全也不說話,只是看了邊上的張順家的一眼,和奴才吵架,那可不是主子爺們該做的,有失身份,這時候就是該她這個被老爺委以重任的內管事出面了。
顯然,這張順家的也是個眉眼通透的,一看邢德全的眼色就知道了一絲,立馬上前直接就給了那個嬷嬷一個巴掌,然後一手掐腰,一手指着那婆子的鼻子罵道:
“你算是個什麽東西,不過是個奴才,居然敢對着主子這樣說話,就是立時打殺了也是可以的,也不睜開眼看看,這都是什麽人,都是你的主子。你一個奴才居然還想着爬到主子頭上去不成?這是哪家的規矩?哪裏的王法?再說了,如今這太太去了祠堂誦經,大姑娘也是待嫁之身,這府裏眼見着就是大爺和二姑娘當家了,你居然還有臉說這話,莫不是想把整個府裏都當成你家不成?“
張順家的這是明晃晃的表示這家裏已經不是田氏母女的的天下了,這話不僅是說給這個婆子的,也是說給邊上其他的人聽得,讓他們腦子清醒些,看清楚形勢,這家裏到底以後誰做主,別昏了頭的不知道自己是誰!
果然,這話一說完,幾乎所有聽見的下人們一個個都是神色一淩,小心翼翼的用眼角打量這邢德全幾個,見邢德全恍然未聽見一般,徑自喝茶,一派主子風範,再看這說話的張順家的,立馬明白,這恐怕就是老爺的意思了。
說到底,這到底是邢家,家裏最大的就是邢老爺,若是邢老爺的意思,那別說是什麽大姑娘,太太,就是老太太從地底下爬起來,恐怕也要遵循。這一下的敲打可是猶如晨鐘暮鼓了,就是那個耍橫的婆子也一下子愣神了,此時才想到害怕,只是這時候已經是來不及了。
邢德全擡起了眉眼,對着下頭的邢二姑娘說道:
“二妹,老爺已經讓人去請了一位好嬷嬷,聽說原本是二品翰林院掌院學士家的管事嬷嬷,因為主家辭官回鄉,這才沒有了差事,父親請了來就是要教導你和三妹的,這樣的嬷嬷都是有學識,有本事的,就是官宦家的規矩什麽也是都懂的,到時候你可要好好學着些。“
這話一出,邊上的下人們又是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們家不過是五品的官員人家,卻請了一個二品人家出來的嬷嬷,單單是這一點,這新來的嬷嬷就足夠給他們壓力了,再加上說是什麽專門給兩個庶出的姑娘的,這簡直就是直接打了田氏的臉,就是大姑娘也沒有這樣的待遇啊!這到底是怎麽了?難道連大姑娘也失勢了?那可是嫡女啊!還是這太太要被休了?
下頭的人一個個眼珠子直轉,邢德全看的好笑,其實這是他故意的,起初他和邢老爺說要請這麽一位的時候,這說的理由就是如今這因為田家的關系,田氏在京城的名聲可是很不好,這大姐怎麽說也是已經定親了還好些,這兩個妹妹以後的婚事,可就難辦了,怎麽也要想個法子吧這名聲給挽回了才好。
當然,這邢老爺的意思是,這人請回來,是三個女兒都要教導些的,他已經不相信這田氏能教導出什麽來了,心裏也擔心這大姑娘要是嫁人了,到時候和她娘一個做派到時候毀了邢家的名聲。只是這是給兩個妹妹立威的時候,邢德全自然是說的有些含糊了。
這婆子到了這個時候也知道自己這下子算是全完了,一時慌了,忙不疊的對着邢德全大喊:
“大爺,老奴知道錯了,老奴在邢家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大爺,你不能這樣對我啊,這不是寒了大家的心嗎?“
邢德全一聽,火又上來了,若是這婆子什麽都不說,或許也就是賣出去罷了,這一說,倒是讓他不得不撕擄一個明白了。他站了起來,讓人把從這個婆子家中抄來的東西都拿了出來,堆在堂前,指着那一堆的東西說道:
“睜大了你的狗眼看看,這就是你的苦勞,這一件件東西,哪一樣是你該有的?還不都是姑娘的東西?如今怎麽到了你的屋子裏?難不成他們還自己長腳了不成?還有你克扣姑娘的膳食,每年的衣裳料子,真當大家都不知道不成?你頭上如今戴着的這只花簪子,我記得好像是我給二妹的十歲生日賀禮吧!這就是你的苦勞啊!還真是苦勞,辛苦你貪磨了!“
說完也不管那婆子臉色如何的發青,對着張順家的說道:
“還愣着做什麽,找了人牙子,一家子直接賣到礦上去,讓他們好好的享受一下什麽叫做苦勞。難不成還留着請客吃飯嗎!咱們家小門小戶的,可付不起這樣的酬勞!可別怠慢了人家。“
一聽賣了去礦上,這一家子人全癱了下來,哭喊起來,要不是這有幾個機靈的立馬堵住了他們的嘴,只怕都能喊出半條街的聲響了,剩下的人也是一臉敬畏的看着邢德全。深深的覺得自己以前就是瞎了眼了,居然不知道這大爺狠起來這樣的厲害。
處置奴才,最仁慈的就是放到外頭的莊子上,這樣的雖然苦些,但是還有回來的可能,日子也算能活得下去,次一等,是直接賣了,這就要看你的命怎麽樣了,雖然是犯錯賣出去的,但是這不代表以後就沒有了出頭之日,只是這樣一來,說不得全家就要打散了,一輩子估計都見不得了!最狠的就是這樣直接賣到礦上的,因為那就是一個地獄,基本去了的沒有幾年好活,這簡直就是各家最嚴厲的懲罰了!
可是這一次邢德全做的幹淨,證據就在眼前,衆人除了嘆息一聲這一家子做事太過貪婪,無法無天,根本說不出邢德全的不是來。絕對的殺雞儆猴!
邢大姐在內宅聽到這一出,除了愣了半響外,也是半點的法子都沒有,這讓一些原本跟着田氏母女的下人們一個個都人人自危起來。順帶對着邢大姐也疏遠了好些,畢竟當初這苛責庶出的事情可是按照田氏母女的指示做的,這出了事,他們拉都不拉一下,能不讓人寒心嗎!
10退親
對于邢大姐來說,這一段時間真的是悲催的不行,就好像掃把星一直跟着她似得,先是田氏被關了,還是她親舅舅家做的孽,再來,這後院的事情也被架空了,讓一個什麽嬷嬷給接手了,還有那兩個她一直看不起的庶妹,居然就這麽堂而皇之的當起了主子了。下人們一個個也和她不親近了。
最要命的是剛剛,她又聽到了一個壞消息,劉家想要退婚了!這個消息其實不說邢大姐,就是邢德全和邢老爺也是吃驚不已,要知道他們可是在田氏出了大醜聞被關進了祠堂的時候都沒有說退親的事情啊!這個時候又是唱的哪一出戲?
說來還真是意外啊!絕對的意外,前面說了這個劉家的老二只是個次子,是個不能承繼家業的,所以從小讀書上還是不錯的。邢老爺也是看到了這一點,所以對這個孩子還是很有些好感的,當初雖然因為他不是長子有過退縮,但是在考慮到自己的病情已經田家對于自家的內務進行了插手後,很是果決的決定了這門婚事,甚至連嫁妝都準備好了,就想着早點把婚事弄定了,也好安心。
可是這個讀書不錯的劉家老二最近不知怎麽撞了大運了,還是事業婚姻雙豐收的大運,他的文章讓一個國子監的司業看重了,并且有了招他為婿的想法,這國子監司業雖然只是正六品,還沒有劉老爺和邢老爺官職高,可是人家那是有上升空間的,而且那個司業今年四十了,只有這一個女兒,也就是說有可能以後這家業全都是由女兒女婿繼承的,這可比邢家大姐值錢多了,名聲上也是好了不止一茬,畢竟這田氏的事情可還沒有過去多久呢!
這樣一來,這劉家想要退親那是真正的沒話說啊!人家連理由都不用想,直接把前面田氏的事情拿出來就行了,有這麽一個母親,這樣的舅舅,人家對于這個女孩子的教養品行有了疑惑,想要退親,這是可以獲得大多數人支持的。就連邢老爺也說不出一句不好來。最多覺得劉家不仗義罷了!
事情到了這一步,邢德全很是沮喪,心裏暗暗琢磨,這樣下去,這不是又和上輩子差不多了嗎?這大姐可是個厲害人,別看她在賈家不怎麽的,那是丈夫,兒子一個都靠不住,婆婆又不喜歡,這才有了這樣的結果,可是從另一個方面來說,在那樣的情況下,她還能把持着自己的小金庫,就可以看出她的手段了。這要是這次嫁不出去,估計這家裏到時候她也不會放手的,畢竟她是長姐,管理家裏的事情那是名正言順啊!那自己不是為他人做嫁衣嗎?說不得到最後,等父親過世,這嫡母估計也會被放出來,自己還是個憋屈的角色。
和邢德全的沮喪不一樣的是,邢老爺聽到這個消息,竟然一下子坐了起來,不知道是氣的還是激動地,精神一下子居然好了很多,把邢德全他們幾個都招到了自己的身邊,眼睛滴溜溜的看了一圈,然後嚴肅的說道:
“看到了,這就是惡果,你們母親,你們那個混蛋舅舅做出來的事情,如今惡果上門了。如今老爺我病休在家,更是沒有了實權,這一個兩個的,都開始往我們頭上爬了。記住了這就是權勢,這就是利益,這世上本來就這麽現實,沒有什麽好怨恨的,就是這樣無情。”
說道這裏,看了那個臉色難看的大女兒一眼,在看看另一邊兩個鹌鹑一樣的庶女,心裏對于田氏更是多了幾分不喜,看看,這都把孩子養成什麽樣了,這樣的女孩子也算得上是我邢家的女兒?真是上不得臺面,在看看那個一臉羞愧樣子的兒子,臉色又好了些,好在咱們家還有希望,于是又問邢德全:
“兒啊,你是家中唯一的兒子,是你姐妹們的腰杆子,說說,你怎麽想的?”
邢德全擡頭看了他一眼,再看看幾個姐妹,羞紅着臉,低聲說道:
“是兒子沒用,要是兒子出息些,他們就不會這樣了!最起碼會覺得兒子以後會是他們的臂助,給咱們家留些臉面。”
這話一說,就是邢大姐也擡頭看了他一眼,更別說邢老爺了,那是很滿意啊!看看,自己這個兒子雖然單純了些,太老實了些,但是還是很有眼光的,這道理還真是想的透徹。
“很好,你能這樣想,就好啊!正好,還有半年,你好好溫習功課,明年開年就有縣試,就看你怎麽樣了!若是争氣,一下子就能把我們家的臉面奪回來,至于你,大姐兒,放心,沒有劉家,老爺我也能給你找個好人家,這世上難不成就他們一個了不成?這口氣我是咽不下去的。對了,這次他們劉家退親怎麽也是欠了我們人情的,雖然當初我們定親沒有大張旗鼓,可是這事情也有不少人知道,這樣,兒子,你去,和劉家說,就說,他們要是能請了太醫來給我治病,這事就算兩清了。咱們不能吃虧,只要老爺我活着,咱們家就垮不了,最起碼撐到你中了秀才還是可以的。”
說道這裏,邢老爺的眼睛裏精光閃過,邢大姐雖然覺得自己的婚事被拿來用作給邢老爺請太醫,有點不舒服,可是這是個講究孝道的時候,她也明白,若是這事情傳出去,人家只會說她是個孝順的孩子,自己委屈了也想着給父親治病,這樣一來,反而對自己的名聲有好處,于是也垂着頭不說話。
而邢德全呢!低下頭,應了下來,眼中也隐藏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希望,他想的更是簡單,要是這邢老爺能活的久一些,那麽這個家裏田氏出來的可能性就越低,自己接掌家業的把握也更大些。這對他也是有好處的,再說了,這一次擺明了,老爺是想着一定要給大姐兒說人家的,自己也算是不用愁了。
11命中注定的姻緣
就在邢德全拿出了兩輩子最大的努力,頭懸梁,錐刺股,開始讀書的時候,邢老爺也開始了他的行動,當然這建立在太醫順利的被請過來看病了以後。
邢老爺不過是個五品官,這以前看大夫能找個京城裏頭的名醫也算是不錯了,可是這所謂的名醫到底行不行,還真是難說,畢竟這時候的醫術都是父傳子,講究的是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的,就是師傅在厲害,也不能說徒弟就行,再說了,還有不少都是屬于偏科型的大夫,有的治療骨科好些,有些對于傷寒有經驗些,但是對于這一大殺器的痨病,老實說,這京城還真是沒幾個有權威的,再說了真正的好大夫都讓權貴人家請走了,還有直接住在人家家裏依附的,京裏的大夫真的是很難說那個好啊!
但是太醫呢?這個問題就深了,這太醫基本上就是這家傳比較完整的一類人,畢竟這要是遇上亂七八糟的病症,在一大幫子皇帝,後妃的眼皮子地下,那是馬上就要說出個道道的,這一來,學的全,是一定要的,至于醫術的精深方面,在沒有了假藥威脅,有相對比較空閑的太醫而言,研究醫術,不至于被淘汰落伍就成了大課題,這樣的情況下,這醫術不好才是怪事。
自從太醫來了之後啊!這邢家基本上已經到了人人一邊歡喜一邊罵人的境界。你不知道為什麽?
事情其實很簡單也很意外,那就是,人家邢老爺從來得的就不是什麽痨病,居然是誤診了!天大的事情啊!這把邢家一家子都給雷着了!明明只是傷寒引起的喘證,居然被當成痨病來治了!要不是這次太醫來,邢老爺還不知道要吃多少亂七八糟的藥呢!最要命的是這好好的傷寒不治,喘病不治,吃的都是不對症的藥,這病能好才怪啊!
邢德全都想哭了,合着上一輩子自己所受的一切苦楚,最後居然是那些個庸醫造成的。若是早知道這樣,自己也不用這樣擔心了,這痨病是絕症,可是這傷寒不是啊!喘病更不是啊!傷寒引起的喘證那就更是不用說了,雖然那啥也咳血了,可是這太醫說了,這是因為內裏燥熱引起的,不是什麽痨病的征兆,只要吃些清熱解毒的東西,沒有多久就能好些的,至于喘證,更是不影響身體健康啊!
聽聽,這麽簡單的病症,居然被說成了痨病,吃了一堆的補品,最要命的是他們原先以為大補吊命的人參,居然是禁忌的東西,直接加重了邢老爺的病情。你說說,那要這樣看來,上一世自己老爹,那豈不是被自家直接給補死的?邢德全很是憤怒,當然現在他也沒有功夫去找那個大夫了,如今要緊的是快點把老爹身體搞定,只要好好的養着,養好了,說不得什麽時候,自家父親又能起複了,自己又是官宦子弟了!
就是邢大姐也喜極而泣,只覺得天也藍了,空氣也新鮮了,這要是父親好了,她的婚事自然就又是另外的一種局面了!
至于邢老爺,那真是心情跌宕起伏啊!反正第二天邢德全請安的時候,看到的是挂着兩個黑眼圈卻一下子精神的好像年輕了好幾歲的老爹。不用說,他也看出來了,自己哪個野心勃勃的老爹又回來了,估計這個時候已經開始計劃着怎麽重新回到兵部去了!權利啊!足可以上一個老男人變成熱血青年啊!
邢德全在這一點上,自然也是贊成和支持的,這不,連着好幾天,都興匆匆的親自去外頭買梨,不時的往藥鋪去查詢最熱銷的去燥熱的好藥材,比如那什麽川貝,什麽枇杷膏之類的。
這一天他正在街上走動,經過了榮寧街外頭的牌坊,無意中的一瞥眼,居然看到這榮國府挂着白幡!這把他吓了一跳,這怎麽說的?這年景好像,應該,這賈家沒死什麽人啊!怎麽出人命了?
習慣了自诩賈家親戚舅老爺的邢德全,對着路邊的一個看着有點眼熟的人走了過去,大大咧咧的問道:
“怎麽回事?這是?賈家這是怎麽了?誰沒了?不是好好的嗎?”
那眼熟的人正是賈家的下人,一看這一個自來熟的問着話,也有點傻眼,但是一看這衣衫,好歹也是绫羅,怎麽也是官宦人家的樣子,就以為大概是哪門子拐了彎的親戚,還是那種不在報喪範圍內的那種,看見了多嘴問問。
搞不清楚狀況,不敢随便得罪的那個下人忙回道:
“哎呦,爺是咱們家的親戚吧,看看,這事整的,估計是家裏太忙,沒來得及給您家送信,這是大太太,大太太沒了。都三天了!”
邢德全聽了一驚,這怎麽說的,這上輩子不是兩年後沒得嗎?怎麽這一次這麽早?這時候,賈琏那個小子才出生沒有多久吧!怎麽就沒了?
邢德全想到這裏忍不住喃喃自語的說道:
“這怎麽說的?這琏二爺才出生沒有多久吧,這,這不對,這才出了月子吧!怎麽就沒了?”
他這一說,那個小厮更是确定了這必然是自家的什麽親戚了,不然也不會知道自家的琏二爺才出生沒多久,于是越發的熱情了,這賈家的下人嘴碎。那是全京城都知道的。立馬什麽都倒出來了!
“可不是,說來也是可憐,這才滿月多久啊!就沒了娘了,唉,可是這也沒法子,大太太是為了救瑚大爺沒的,這好好的孩子,才七八歲,居然掉到了荷花池裏,周圍還一個人都沒有,這不正巧讓大太太看到了,這為了自己的兒子,可不是什麽都能舍出去嗎!這一下去,瑚大爺倒是救上來了,這是這大太太卻是!唉!造孽啊!”
邢德全聽了,眼睛都睜大了!什麽?賈瑚還活着?驚天大雷啊!上輩子這時候賈瑚好像已經病了,然後呢!啊,好像是明年過世,再然後,就是大太太悲傷過度,然後也沒了,這才有了自家大姐當繼室的事情啊!這一次怎麽不一樣了?
難道?上一輩子這賈瑚也不是正常死的?掉進荷花池?還沒人?怎麽聽怎麽是件謀殺啊!估計上一輩子用藥,這一輩子更直接罷了!
這麽一想,邢德全立馬就罵了粗口了:
“乖乖,這二房手段夠辣的,這為了那個襲爵的名分,居然什麽都敢幹啊!”
這一喊,特別的大聲,弄得周邊都一個個看了過來,邢德全一看不好,立馬遮着頭快速的溜走了。
不過也就是這麽一嗓子,似乎喊出了人們八卦的心思,一下子關于這賈家二房謀害賈家大房子嗣的謠言那是漫天飛舞啊!
就在邢德全在家裏暗暗着急,生怕自己闖了大禍的時候,有一個念頭突然竄了出來,這上一輩子的事情,為什麽到了這裏有着這麽大的改變呢?
兩眼直勾勾的看着屋頂的邢德全突然有些害怕了,生怕這一切都是自己引起的,抖索着對着上天祈禱:
“我什麽都沒幹?真的,我什麽都沒幹!我沒有做什麽壞事,和我沒有關系。”
不管他怎麽祈禱,新的問題還是出現了,這賈家也又一次和邢德全挂上了關系,因為邢老爺覺得和賈家結親是一樁好買賣了!是他重返朝堂的重要的一步,而邢大姐也對成為一品夫人有了無數的念想!
命中注定一樣的姻緣啊!邢德全焉了!
12邢老爺的謀劃
要說這邢家最厲害的自然是邢老爺無疑,那是絕對的狠角色,心機,手段,狠辣都是一等一的,要不是這命不好,寒門出身,又沒什麽靠山,也不會才到了這麽一個從五品的官職就止步不前了。再加上,邢老爺讀書還真是沒什麽本事,就是那個舉人也是倒數幾名,要不是他人機靈,巴結了幾個有點本事的同年,當初也不會有筆帖式這樣的差事養家糊口,更不可能以此作為跳板慢慢往上爬了。
不過不管怎麽說,這到底也是五品不是!到底也是官不是!到底也是讀書人,有同年,同鄉什麽的,不是?
當他第一時間知道了賈家的事情,他就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而且絕對是好機會!天大的機會!有可能讓他登上四品的機會!
你看啊!這賈家二房謀害大房子嗣的事情,已經鬧得沸沸揚揚了,雖然這賈家到現在都沒有什麽說法,也沒有人站出來辟謠什麽的,但是有一個人必須站出來了,那就是張氏的哥哥,如今的翰林院修撰,六品的官,不大,但是進士第一甲出身,上一屆的榜眼。這是作為娘家哥哥必須做的事情。
但是這事情估計鬧不成!緣故很簡單,那就是張家老爹,原來的大學士早死,張家其他人基本都不在京城,或者京城附近為官,就是有官職的也多是四品以下的官職,還比較遠。就是族人也在老家湘南,幾千裏的地方啊!遠啊!就算能來,估計到時候黃花菜都焉了。
這樣一來,單單靠着這一個六品官想和賈家鬥估計不行!就算文人傲骨,幫的人多些,可是這朝廷上最不少的就是明哲保身的人。畢竟這時候勳貴還是有些力度的,這賈家也是國公府邸,雖然爵位已經降等了,但是這互有聯姻的不少,四王八公可不是白說的,這事情最後的結局,邢老爺也料到了,必然是賈家和張家鬧翻。說不得最後連那兩個小子估計也得不了好。
但是這外頭就算弄妥當了,遮住了,但是這家裏頭卻不對了,這大房和二房的龌蹉已經是袒露在了桌面上,就算是勉強遮着蓋子,可是這二房的名聲已經徹底臭大街了。而且以後就算是做什麽,估計也是要多想想了!京城誰不知道,這賈家的老太太是個偏心偏到咯吱窩的?
再說這賈家大老爺,就算這事情是家醜,要遮着蓋着,但是這心裏不定怎麽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