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娃娃

老巫醫弄出好大的陣仗,整整一匣子雪亮的銀針,密密麻麻紮在小孩子的手腳。

他枯幹的雙手使勁捋着小孩子的胸口,皲裂的肌膚快要把小孩子白嫩的胸口劃出口子,丁修把小娃娃抱在懷裏,軟綿綿的孩子像是布偶一般,這樣激烈地動作,他也只是胸口微微起伏,臉上變得紫青,一點血氣也沒有。

老巫醫喃喃有詞,“先把四肢上的寒毒逼上來,不然好了也成個人棍,四肢都沒有用的,再來把胸口的化開,來啊,要烈酒。”

刀疤臉送上一葫蘆烈酒,老巫醫一撇嘴,“不行,要滾燙的,馬上,快!”紅姑拿了銀酒碗,刀疤臉把酒倒在碗裏,誰敢拿明火煮烈酒呢,燙也趕不上,是丁昊用內力把一酒碗蒸的快開了,人只是站在邊上都覺得要醉了。

老巫醫也似不怕燙,讓丁修定住小娃娃,一手拿着碗,一手沾酒,更加死命地揉搓着孩子的心口,揉得通紅,見孩子的臉色漸漸緩和,人也有了反應,只是痛的一陣陣痙攣,但也比先前半死不活沒半點反應要有活氣多了。

“你扶他起來。”

丁修依言扶着孩子起來。

“你使上內勁,從後面拍他一掌,你拍,不要你阿爸,你阿爸手上沒輕重,用七成力。”

丁修有點疑惑,還是照做了,一掌就要拍在娃娃的後心,這個時候先前已經哭得暈厥的龍氏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過來,大家都沒在留意她,她卻看來是這個出手狠命的少年郎要拍死她的娃娃,當下生出一股力氣來,往一旁推了丁修一把。

丁修正在斟酌分寸,精神十分集中,龍氏推他的時候,他的手掌已經印到了後心,內勁也已經收不回來了,只是這麽一推往邊上偏了位置,肉貼肉實打實的一聲,小娃娃向外噴出一大口黑紅色的血塊,龍氏更是掙着要跟丁修拼命,老巫醫卻先一巴掌又把她扇暈了過去,急急護住小娃娃,又摸了一回脈。

“這娃娃,唉,這娃娃。女人就是誤事,本來這一掌可以把他身上餘毒全部逼出來,現在好了,全完啦,毒就出來七分,還有三分還在他的肺髒裏啦,好不了啦。原先還可以做個健健康康的乖娃娃,現在就算長大了也只能是個痨病鬼啦,不能好啦。”

丁修當下就要一刀結果了龍氏,還是他刀疤臉叔叔看這個傻女人還值二十五兩黃金把她拖到一邊,還被紅姑翻了好大一個白眼。

但這孩子的命好歹算是保住了。

龍氏清醒了之後就被她那個老子帶回去了,橫豎她還年輕漂亮,總能再嫁一回,她雖然舍不得這個孩子,但是又根本不能接受是自己害了孩子終身的事實,一見面就只能哭哭啼啼,丁昊嫌她說一句話得哭三頓,根本不待見她,別家姓龍的土司看風頭還沒過,也沒來找他,于是這個娃娃就在寨子裏留了下來,他的身價就是二十五兩黃金,起了個小名就叫二十五。紅姑橫豎帶孩子,多一個也是帶,但是嫌二十五這個名字意思不好,不能長命,要給娃娃改名叫九十九,最後還是刀疤臉給娃娃起了名字,叫丁偃,修文偃武嘛,這孩子跟丁修親得不得了,比親生的還親,所以跟哥哥姓丁,丁昊只是個便宜的不能再便宜的老子。

西南山區氣候濕潤,小丁偃結結實實長到十歲,貓嫌狗嫌的年紀上,他卻乖順的像只窩裏的兔子,人還是白白嫩嫩的,只是身上不長肉,沒那麽軟乎乎。他親的不能更親的大哥丁修已經十六了,是整個寨子裏最惹眼的少年郎,雙燕也變了匕首插在腰裏,每天跟他阿爸出門打劫,沒劫可打就帶着丁偃上山打鳥,打得寨子附近千山鳥飛絕,丁偃每次也就在溪水旁邊洗一洗那些大大小小的鳥兒,一律穿上枝子烤了吃了,他吃胸口和翅膀,長肉長骨頭,剩下的全丢給丁修,丁修連骨頭渣子都能嚼了吞下去。

他們總在這溪邊烤野鳥吃,附近寨子裏的姑娘也來這溪邊洗衣裳,她們自然也都知道丁修最是人模狗樣的啦,功夫好,人也俊,還有錢。這些姑娘也沒一個覺得自己該矜持些,火辣辣的眼光都快把小兔子丁偃也點着了,丁偃其實也不小了,今年十歲,後年也就十二了,馬馬虎虎可以說媳婦了,所以也有不少更小的妹子躲在姐姐身後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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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修教丁偃練雙刀,他現在也就會這個,梅莺的刀法阿爸正在教他,還沒全學會。丁偃有時候喘不上氣來,丁修就給他順氣,小哥倆每天還游泳,在水底下比憋氣,誰憋得時間長誰就要輸一個錢的芽糖。丁偃老實得憨厚,不知道就算他憋一個眨眼也是他贏,他只是沉在水下面緊緊閉着眼睛,忍過去了,又忍過去了,忍不住了,再一下子沖出水面,沒察覺到丁修其實一直在緊張地看着他,一旦丁偃有忍不住的神情,他就先一步浮出來,這樣丁偃小笨蛋聽到水響,也就乖乖浮上來了。

但是丁偃突然發現,丁修最近陪他的時間好像少了。

丁修跟着阿爸出門打劫,賺了不少銀錢,有一次追着一隊商隊進城,在州城的妓院裏看上了一個姑娘。

是個漢人姑娘,年紀不算很大,但是要比他大,也不是什麽清倌人,正經是賣笑的,也不是花魁,但總覺得怪好看的,穿的衣裳梳的頭發就連說話的腔調,都跟寨子裏那些姑娘不一樣,也不能算是有多喜歡,但就是被那麽輕輕的一笑坐在了心上。

丁修看上這個姑娘了,老鸨開價也不高,太高丁修的刀要不答應,就這麽把姑娘贖回了家。

姑娘叫小紅,這一點先是犯了紅姑奶奶的忌諱,她叫了紅姑,別的寨子裏的女人就不準叫小紅了,也不肯刀疤臉幫着起名字,只能讓丁修一個人瞎想,丁修想着不準叫紅,那麽就叫青好了,給這個姑娘改名叫青青。

丁昊沒說什麽,他一個人老光棍,管不着兒子睡女人,他們當土匪的,也更加不要什麽好出身,還在擦刀的時候念叨了兩句梅莺啊,你弟弟現在都知道抱女人啦,老子馬上都能做爺爺了。

青青姑娘到了寨子裏,人也和氣,也不嬌氣,能打水能種菜,能燒火能織布,還會繡花,很快就混在一起了。整個寨子裏除了紅姑奶奶還看青青姑娘不順眼,因為她覺得丁修這個小兔崽子大逆不道,居然用兩個青字來克她姑奶奶一個紅字,就只剩下丁偃了。

丁偃總是用警惕的目光看着青青,在心裏學着紅姑的模樣啐一口,罵一句壞女人。

雖然他也說不出是哪裏壞,但總是不喜歡。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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