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背叛

丁修迂回着來到刀疤臉住的屋子,屋裏點着燈,但似乎沒人,追兵還沒有綴上來,丁修先翻了金瘡藥和綁腿出來,吹了燈,坐在牆角摸索着先給左臂上的傷處止血包紮,再縛住了後背的傷口,準備歇一口氣,再往堂屋去,此時的他要是跟堂屋裏的敵人面對面,也已經絕無取勝之理,他掙紮着站起身,往刀疤臉藏□□的地方摸索,也許是因為失血過多,他有些頭暈,從地上晾曬的草藥裏随便抓了一把送進口裏咀嚼,苦澀的汁液讓他似乎清醒了一點,刀疤臉不在的時候,十五就在這裏住,但是他剛才進來的時候并沒有看見十五,也沒有看見兩個更小一點的孩子,或許他們已經去了堂屋,丁修有些遺憾,不然跟十五在一起還能有些勝算。他摸索着刀疤臉的□□,卻沒有任何發現,大概是十五出門的時候帶走了,丁修不疑有他,稍微緩了一口氣又潛行出門,順着山勢悄悄地往堂屋前進,卻覺得越來越使不上力氣,腰腿松軟,頭暈氣短,喘不上氣使不出力,拼命睜大眼睛,眼睛卻還是不由自主的想要阖上,他伸手按壓自己左臂的傷口,但這種疼痛帶來的清醒也只有一瞬,他現在就好像喝醉了酒,沒錯,就像是喝醉了,腳步虛浮,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倒的,也不知道倒在哪裏。

丁偃睡得迷迷糊糊,還是丁昊喊醒了他。

自從丁昊眼瞎了之後,他的聽覺就格外敏銳,他從躺椅上站起來,晃醒了丁偃,丁偃滿臉宿醉的迷茫,“阿偃,快把你大哥的刀找出來。”

“師父,梅莺在馬上。你要刀幹什麽?”

“不用梅莺了,什麽趁手來什麽,你也醒醒,有人來了!”

“有什麽人來了?”

“你們這些家夥還是年輕,白睜着一雙大眼睛都比不上老頭子我心裏透亮。有人劫寨了,快走。”

丁偃抄起枕邊的雙燕,雙燕是短刀,一直掖在床頭,一把抽出來掖在腰側,跟着丁昊藏在門邊。丁昊的眼睛睜開了,他的眼睛渾濁,呈現出一種妖異的藍綠色,這是□□未清的痕跡。堂屋的角落放着丁修之前用過的那柄長刀,丁偃一把抄過來送到丁昊手裏,丁昊的耳朵貼着牆壁,“你聽,人來了,還不少。”

來人自然是錦衣都指揮司北鎮撫司下錦衣親軍。

丁昊笑了一聲,“老交情了,真不知這一次來的是誰。”

丁偃這時候才清醒了一點,“師父,把刀給我,你一動刀,餘毒就會發作的。”

“管他什麽餘毒不餘毒,到了拼命的時候了小子。”

大門打開,丁偃把丁昊護在身後,面前來人并不多,只有六七個,但是打頭的卻熟悉得令人心驚,“孟大叔?”

丁昊大笑,“我早就說了,來的人是老交情,刀疤臉,你賣茶賣布賣牛馬,這回準備賣誰?”

“不賣誰,我報仇。”刀疤臉很平靜,十五跟在他身後,但只是傻笑。

“大當家,要不是當年你接了楊承祿回來,如今也不會有這些禍事。當官的向部族要神木,部族不給起來造 反,說是要找當年海龍囤死裏逃生的小楊土司做頭領,你說,小楊土司是誰?若不是你救了楊承祿回來,若不是楊承祿又跟着你救了姓龍的小子,若不是楊承祿又找了那個叫青青的□□,我的紅姑,我的女兒,我的兒子,怎麽都不會死!都是楊承祿!這小子也害了你,不是嗎?你可是西南最有名的馬匪,你怎麽甘心現在變成一個這樣的幹癟瞎眼老頭子!你說,我是不是要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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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恨楊承祿?你這幾年都打着楊承祿的旗號吧,手下散兵游勇也收了不少,那個傻小子只知道給你錢,卻不問你錢花在哪裏,想來你手上也是有一支烏合之衆了。這一回跟官府讨賞能賣個好價錢吧,官府許了你什麽?”

“我不要許我什麽,我只要他死,楊承祿死了,我就開心了,他們也開心了。”

“老孟,你的心一向比我大,這些年兄弟,雖然我沒有薄待你,但是紅姑這事上,我的确是對不起你,只是今日,咱們的恩怨并算不到這些錦衣衛身上,你當這些錦衣衛也會放過你嗎?咱們當年劫囚,少不了你的一份,咱們做下的那些事情,到了大明朝哪裏的官府不都是一個死字?你今天帶着這些鷹犬到了門上,也就怪不得我不念兄弟情分了。”

“我今天帶人來,早就不念兄弟情分了,也早就不想活了,我召集起人來,也只不過是為了将來這寨子裏的人還能有條去路,今夜之後,你我,楊承祿,還有龍家小子,一個也不能活,但是我認了。”

“你想死,但是我們還想活,今天這一場,也是不死不休了。拼到底,倒看是誰死誰活!”丁昊睜着碧色的眼睛,錦衣衛們雖然知道他看不見,但還是被這妖異的瞳色吓得一退,丁昊出刀,只聽來人的呼吸,并不管動作,一刀刀平斬出,并不顧身邊安危,一時間血光四濺,丁偃護在他身後,兩人背對迎敵,一時間倒也不落下風。

但這樣的局勢并不能支撐多久,丁昊很快就難以支撐這樣的速度和攻勢,加上他并不能視物,身上很快多了許多細小傷口,丁偃經驗不足,幾乎是被壓制着在打,只能應戰,不能迎敵,也是硬着頭皮在扛,錦衣衛一邊雖有損傷,戰殁兩人,但還是比丁昊丁偃要占盡上風。丁昊身上的毒素已經發作,從他身上的創口中流出的血液已經變成了黑色,雙方暫時休整,重新對峙,丁昊突然問丁偃要來了雙燕。

“阿偃,你把雙燕給我。當年教丁修,有幾招搏命的招式沒教給他,也是希望他不用走到這一步,今天教你了,你要看好。”

丁昊突然發動,身形如鬼魅,數着來人的呼吸,順着風勢好似飛了出去,擦着兩人之間的腰際略過,将雙燕由下向上挑,入刀很深,但是他的站位卻在難以回護的地方,兩條大漢有心回手,丁昊卻不給他反應的時間,已經舒展雙臂,沿着肋骨的下緣一直切到氣管,幹淨利落,趁勢未老,再一個蹂身,猛地折返回來,向另一人身上回撲,對方揮刀格擋,但雙燕是雙刀,好像計算好的一般,一刀被格擋,一刀則從空隙裏掏了進去,直接從肋間紮進心髒,連同刀疤臉,對手只剩下三個。

“大當家,沒想到你還有這一手。”

丁昊笑聲嘶啞,“這是保命的絕活,我十四歲的時候,要不是憑着這一手,早就死了,哪裏還有命來做你的大當家。”

“那就我來會你,沒人比我更知道你的刀要往哪兒出了。”

“好!”丁昊一聲長嘯,又撲向剩下兩人之中的一人,雙燕一刀奔向面門,一刀奔向側腹,電光火石之間,已經将對方側腹捅穿,再狠狠一攪,立時結束了性命。

這個時候,丁昊身上的血液已經烏黑粘稠到淌不出來了。

剩下的一名錦衣衛看起來還很年輕,丁昊看住了刀疤臉,丁偃也不放過機會,他也想着像師兄一樣能用梅莺,□□他也會使,雖然氣力不繼,但好歹有一股悍勇,兩人的刀磕在了一起,全憑着力氣互博,雙方都不退讓。丁昊就快支持不住,刀疤臉熟悉他的出刀,完全找不到破綻,他的身上被劃出十餘道傷口,只是徒增疼痛,卻也不流血,漸漸地連疼痛也感受不到。丁昊突然低聲說道,“老孟,你還記得你臉上的傷口是怎麽來的?你十八歲的時候家裏被馬匪劫了,家人死光了,你也破了相,你求告官府,官府不管,後來你也上山入寇,在我這裏做了二當家,後來我帶你掀了那個山寨報仇,你還記不記得?”

“說這些作甚,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還想我能感念你的恩情嗎?”

“并非如此,我只是要告訴你,你臉上那一刀,是我劃的。”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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