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看老夫怎麽戳穿你!

香香沒有和往常一般,去小湖邊去玩耍。

她真的病了!

王嬷嬷見阿明催了幾次,姑娘一直迷迷糊糊說還要再睡一會,就不忍心再叫起。

反正王妃說了,今日歇息一天,不用請安。

可直到巳時三刻都過了,依舊不見姑娘起床,王嬷嬷頓覺不對。

姑娘雖然心智遲緩了些,但她不會不懂事到如此賴床不起。

直到王嬷嬷撩/開帳子上前,看見她燒紅的小/臉,才知道姑娘病了。

趙老大夫來了,掉了一堆書袋,被心急火燎的王嬷嬷狠狠瞪眼:“您老直說,姑娘到底怎麽了,沒着涼也沒亂吃東西,怎麽就病成這樣了!”

趙老頭一句話概括:“受了驚吓,身子骨又弱,現在放松下來,就病了,吃幾幅藥,養幾天就好。”

趙老頭寫了方子,囑咐了幾句,剛出了春歸苑的大門,就見小德子正在等他:“三爺的左手,該換藥了。”

老頭吹胡子瞪眼睛,不想搭理:“昨晚剛換過,老夫不去!”

小德子只說了一句:“宮裏賞了兩罐一兩金,三爺說——”

老頭立馬改主意:“去去去,馬上去!”

小閣樓裏,老頭又瞪眼:“不換藥,你叫老夫過來作甚?”

皇甫晟說:“右手那條經脈似乎有些知覺了,也許不久又能再次握劍。”

老頭立馬正經,拿出銀針就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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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皇甫晟搖頭,一臉疑惑:“剛才還有知覺。”

老頭嘆氣:“也許是真有知覺,也許只是你的幻覺。那邊應該馬上就會有消息了,再等等。”

皇甫晟點頭,複又拿起書,眼角餘光看見老頭手上染了墨汁,漫不經心地問:“你剛才開方了,誰病了?”

老頭說:“小德子在春歸苑找到的老夫,那小丫頭病了。”

皇甫晟皺眉,思忖一會又問:“聽說,昨天來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麽今天就病了,莫不是她的院子裏有太子的人?”

老頭瞪他:“沒有!小心謹慎是不錯,但你別又疑神疑鬼!那小丫頭被吓着了,本身身子骨又弱,所以就病倒了。”

皇甫晟放心地點頭:“不是太子的奸細就好。”

香香燒得迷迷糊糊的,依稀感覺喝了好多苦藥。

第二天的中午,她徹底清醒了。

她好像睡了很久,夢裏看到了許多她已經記不清的事,香香覺得頭昏昏沉沉的,直到睜眼看着漂亮嶄新的帳子,她知道她現在還在王府。

突然,香香就笑了。

坐在床/上一口氣喝完稀粥和苦藥,又吃了一塊山藥棗泥糕,她心滿意足地聽王嬷嬷說很多人來看她。

“娘娘派楊嬷嬷來看了三回,世子妃還親自來過,二爺送了一塊佛牌,明月姑娘派了貼身的媽媽過來,那個媽媽說,過幾天楊府辦春日宴,明月想請姑娘去參加呢!”

香香眨眨眼,聽着王嬷嬷說着,小手縮在被窩裏扳着手指數。

不對,三哥哥沒有來!

香香很想問,但她好像又不敢。

以前在侯府,生病的時候阿明能請啊請地把府裏的大夫請來已經不錯了,她從來不敢抱怨藥湯太苦,也不會想讓大黑以外的人來陪她玩。

現在那麽多那麽多的人記着她,她好像不應該計較三哥哥是不是沒來了。

香香有一點點小失落。

突然,香香睜大了眼睛,她聽見外間有人在說話。

“……讓她多休息,若有不适,立刻去請趙老先生……”

是三哥哥的聲音!

香香欣喜又興奮。

她忙不疊起床,待阿明手忙腳亂地給她穿好衣服攏好頭發,匆匆跑出去的時候,早已不見了人影。

但是,香香認定,剛才的聲音就是三哥哥。

阿亮遞過來一個三寸來長的東西:“姑娘,三爺剛才來過,他留下了一把匕首。”

香香接過,沉甸甸冷冰冰,樸實無華,不知道用來幹什麽,但她就是莫名歡喜:“三哥哥真好!”

阿亮見自家主子似乎不知道手裏抱着的是什麽,解釋了一句:“它是微光,雙刃,長三寸二分,寬七分,柄長一寸三份,重六兩三錢,由鑄劍大師锟铻一百年所鑄,武器榜排行二十六。”

香香聽得一愣一愣地,呆呆看着手裏的匕首:“這個小寶劍,好像很厲害呢!”

阿亮又說:“三爺說了,這是給姑娘鎮邪用的,姑娘不可随意把/玩,妥善放置屋中即可。”

香香大概懂了,狠狠點頭:“嗯嗯!”

說完,她又跑回裏屋,利索地蹭掉鞋子,一下子跳上床,撩/開褥子一角,把匕首放好。

王嬷嬷目瞪口呆地看她鄭重其事地跪坐在枕頭邊,先拍拍褥子,再拍拍自己胸口,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自己給自己打氣:“嗯,香香有小寶劍保護,香香再也不會害怕!”

傍晚的時候,皇甫晟去正院請安,一進門,就見母妃和大嫂笑呵呵地聽蕭嬷嬷和楊嬷嬷說話逗趣。

榮王妃一見小兒子,就笑着嗔怪:“你個混小子,以為誰都和你一樣愛舞刀弄劍不成?”

皇甫晟挑眉。

榮王妃又笑:“王嬷嬷差點要吓死了,她下午和楊嬷嬷唠叨說,以後估計睡覺都不安穩了,香香那丫頭啊,竟然在枕頭邊放了一把匕首呢!”

屋子裏暈黃的暖光撒在衆人身上,皇甫晟垂下眼簾,掩過眼中一閃而逝的柔色,沒說話。

到底是年輕,恢複得快。

春日暖融融的陽光中,小姑娘又開始生龍活虎了。

她高高興興地忙裏忙外一整天,連隔壁的退思園都能聽見她清脆悅耳的笑聲,整個院子的下人被王嬷嬷指使得團團轉,然後,傍晚時分,香香又開始回禮了。

回禮時間正好是晚上的請安時間,大家都在。

這次的回禮很是特殊。

小姑娘一臉興奮地舉着大紅漆托盤,裏面一個小碟子裏盛着一只……鼻子腦袋有些大,尾巴很長……像狗非狗、似馬非馬的……動物。

香香很鄭重:“倩姨,這是香香用給祖母侍疾、祖母賞賜的佛米和佛豆做的大象!”

大象?還真沒看出來!

世子妃柳氏用帕子捂住嘴,皇甫昕和皇甫晟對視一眼,沒說話。

榮王妃忍住笑,示意楊嬷嬷收下大象,她掏出帕子,給香香擦去鼻子上殘留的白色米粉,柔聲問她:“為什麽要捏個大象呀?”

香香握緊/小拳頭,挺起背,聲音清脆又響亮:“大象力氣大,鼻子一甩,能打跑所有壞人!”

嗯,很有想法!榮王妃看着憨憨的小姑娘,眼中盡是慈愛。

榮王妃揉揉她的腦袋,又問:“那為什麽要用佛米和佛豆呢,王府糧食有的是呢,還有好多其他食材,香香怎麽不用?”

香香腼腆地笑,聲音低了幾分:“香香想用自己的禮物給大家回禮,但香香好像、好像……”

她頓了一下,低下頭:“香香好像什麽都沒有,只有一袋佛米和佛豆,所以,就用這個了。”

榮王妃笑容斂了幾分,取而代之的是更多幾分的憐惜。

永嘉侯府上下都說她是個傻/子,但她這份純淨的心思,永嘉侯府怕是沒幾個人能比得上。

然後,香香很認真地又給大嫂嫂、二哥哥和三哥哥一一送了“大象”。

香香發現,她去侯府這段時間,大嫂嫂臉色好看了,二哥哥眉頭似乎舒展了不少,連三哥哥冷冰冰的神情,好像都要随着春日的臨近,都有融化的跡象。

早上,皇甫晟剛在書屋坐下,趙老頭就來了。

過了半晌,他蔫頭耷腦地收起銀針,“唉,老夫還是醫術不精吶!怎麽那條經絡就是沒知覺呢?唉——”

皇甫晟自顧自看書飲茶,不搭理老頭的自言自語。

何進過來,說了一些事匆匆退下了。

趙老頭好奇,這何進怎麽都進後宅回事了,但也沒深想。他卷好針包,往袖筒裏一塞。

剛要搖頭嘆氣地離開,突然,他聽見了小湖邊有女孩銀鈴般的聲音響起。

“……阿明阿明,它又飛起來了,真的真的,我又看見它了!”

“它一定認得我了,我一來,它就飛起來和我打招呼!”

“它真漂亮,亮閃閃的,紅通通的!”

“我覺得,它以後,一定能飛到天上!”

小河邊熱熱鬧鬧的,書屋裏安安靜靜的。

趙老頭眉頭跳啊跳的,表情甚是詭異。他伸出的腳,慢慢又收了回來。

他好整以暇坐回椅子上,端起茶杯,側着頭,一邊看向小湖邊,一邊慢悠悠飲茶。

一邊——

用餘光睨着皇甫晟。

從那到清脆響亮的聲音出現後,趙老頭發現,對面那個清冷淡漠的少年書頁不翻了,茶湯也不飲了。

如果可以,老頭覺得,少年可以把心髒都停止。

就在剛才,他還覺得自己對着一座不愛搭理人的冰雕,渾身涼飕飕得讓身邊人難受,就在這小湖邊的聲音響起的那一刻,暖陽似乎就照進了書屋。

少年從超出年齡閱歷的老練與冷漠,回歸于現在的平靜和安寧。

老頭甚至有一種錯覺,少年早早回到內院,等待的,就是那到清脆的聲音。

嘿,不對勁!很不對勁!

這人精似的趙老頭就這麽眼睛眨了幾下,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就被他串了起來。

小樣,老夫這只千年的老狐貍在你面前,你還裝什麽冷面書生!

看老夫怎麽戳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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