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使命(2)
知道如今的自己已經沒有資格去讓她們相信自己,但埃爾默還想最後一試。
“今天無論如何,”埃爾默靜靜地看了一眼帶有怒意的喬伊,繼續說道,“你們都得相信我。”
喬伊嘲笑般抿了抿嘴:“你說這裏面被安置了炸彈,那我可不可以認為,這個炸彈就是你安置的?”
對于殺害自己母親的兇手來說,沒有什麽事情是做不出來的。
“可以,”埃爾默頓了頓,将目光轉向了一旁的秋茉心,“所以不要進去。”
冷靜地将視線轉向一邊,秋茉心沉默不語,表示自己已不再繼續被他欺騙,已不再相信他。
下定了決心一般,埃爾默緩緩拿出□□。姐妹倆一驚,秋茉心立即将喬伊護于身後,肖恩見勢也迅速拿出正裝內的□□,直指埃爾默。
下一秒,埃爾默往自己的腿上重重打了一槍,單膝跪倒在地站立不起。
震驚地看着眼前發生的事,秋茉心瞪大了雙眼,不明白埃爾默為何要這般打傷自己。
“我現在已經走不動了,也跑不了,”微微喘着氣,埃爾默冒着細微的冷汗,擡頭看向了伫立于美術館前的三個人,“相信我一次,就當是我的懇求。”
“為什麽?”秋茉心沉靜地開口,細長的睫毛在月光下晶瑩,“為什麽這麽想要救我們?你明明是殺害莫拉蒂夫人的兇手,你明明是殺手不眨眼的K,我很想聽聽原因。”
目光與之交視,埃爾默自嘲地笑了笑,笑聲在夜色下有些凄冷:“如果我說,我喜歡上了一個注定要和自己敵對的女孩,你會相信嗎?”
怔怔地聽着埃爾默的話,秋茉心一時語塞,這樣的回答出乎了她的意料。
将頭別向一邊,劉海遮住了埃爾默的眼睛,看不清他的表情:“也對,你現在怎麽可能會相信一個雙手沾滿渾濁鮮血的人。”
“炸彈在哪?”肖恩緩緩将□□收回,第一次正聲詢問這個心頭上最大的敵人。
“大廳吊燈開關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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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喬伊與秋茉心在門口等他,肖恩快步走進美術館,臨進前囑咐她們看好埃爾默,并且離美術館遠一些,以防遭遇不測。
幾分鐘過後,待肖恩的身影從大門走出,手中拿着一個小型炸彈時,喬伊與秋茉心終于松了一口氣。
這次多虧了埃爾默才逃過了這一劫,不然他們都得葬身于此。
現在不知該以怎樣的心情去面對埃爾默,秋茉心讓喬伊跟着肖恩先回去,自己留在這兒和埃爾默有話要說。
遲疑了一下,喬伊還是點了點頭,和肖恩在夜色中遠去。
不遠處一直在觀察的托馬索冷哼了一聲,有些怒意地轉身離去。
秋茉心緩緩蹲下,看着身旁低頭不語的埃爾默。方才那些類似表白的話語确實震驚到了她,想不到在今晚,她能目睹這樣冷血的少年的溫情的一面。
“謝謝,”秋茉心思索了很久,最後說出口的還是最簡單的兩個字,“如果今晚你沒有來阻止,我們一定沒命了。”
埃爾默只是無奈地笑了笑,沒有回應她。
忽然又想到了剛才自己的那一番話,輕輕咳了咳,埃爾默故作掩飾道:“剛才說的那些,你就當我沒說過吧。”
“為什麽要殺害莫拉蒂夫人?”這是第一次自從莫拉蒂夫人事件後,秋茉心決定沉下心與他當面對話,“為什麽要走上殺手這條路?”
不自覺地将頭埋得更低,半晌後埃爾默複雜地嘆了一口氣,似乎也決定将自己的遭遇告訴眼前這名中國女孩:“殺手從來都不是為所欲為的,我一直都是奉命行事,我的命在Aeon手裏,這次殺害莫拉蒂夫人完全是上級的意思。”
秋茉心認真地點了點頭,但似乎又對前幾日埃爾默表現出的冷漠而感到困惑起來。
看出了秋茉心的疑惑,埃爾默繼續說道:“本想讓你憎恨我,并且一直恨下去。”
“這又是為什麽?”
“因為首領總是拿你威脅我,為了你的安全我沒有辦法!”埃爾默擡頭看向了秋茉心,在月色的照耀下目光中流淌着無盡的凄涼與無奈。
震驚地聽着埃爾默的訴說,秋茉心怔怔地問道:“為什麽他要拿我威脅你?”
“因為……”埃爾默瞬間沉默,不知該怎麽說出口。
這也是第一次,他一個女孩訴說自己內心的苦楚,第一次完全放下心中的防備,這樣毫無顧忌地卸下殺手的僞裝。
“因為什麽?”又想起了埃爾默剛才說的話,秋茉心順勢問着,雖然有些害怕但是卻想知道真相。
埃爾默有些慌亂,不知為何感到着急:“因為我總是因為你打亂自己原本所計劃好的一切,打亂首領交付于我的使命,一次又一次。”
看着埃爾默如此真切的神情,秋茉心才明白,原來在她不知道的背後,竟然發生了這麽多她所不知道的事。或許埃爾默所承受的,比她想象得更要沉重。
埃爾默的背後是一整個Aeon集團,之前的她與喬伊一味地将仇恨全部傾灌于他,真正殺害莫拉蒂夫人的兇手,應該是整個黑勢力集團Aeon。
“你何必呢……”秋茉心重重嘆了一口氣,開始同情起埃爾默來。
微微笑了笑,如同他們第一次遇見那般燦爛,清澈得仿佛是冬日裏久違的陽光,埃爾默輕輕揉了揉秋茉心的頭發:“關于莫拉蒂夫人,我感到十分抱歉。可是這一次A知道我出手不了,就拿你的性命威脅,我不得已才為之。”
知道了事情緣由的秋茉心對于前一段時間自己的不理智而感到自責,原來埃爾默并不是大家所想象的那樣是個冷血之人。冰冷的外表下其實藏着一顆溫和的心吧。
“原來是這樣,”秋茉心恍然大悟,忽然反而覺得是自己連累了埃爾默,“你不能離開那裏嗎?你不能放棄這份職業嗎?這可是用衆多人的鮮血鋪成的道路。”
無奈地上揚嘴角,埃爾默搖了搖頭:“當初是因為他們收留了我,我才能夠存活下來。而且這條路一旦踏上了,就是無止境的深淵。如果你非要脫離,無論如何他們都不會放過你。”
一直以來都覺得黑手黨是聽而生畏的詞,卻從未感受到過它透出的真正的恐懼之感。秋茉心倒吸了一口寒氣。
“天色很晚了,你快回去吧。”埃爾默望了望夜空中被雲層遮擋了一半的滿月。
秋茉心沒有要走的意思,有些擔心地看了看埃爾默腿上還在流血的傷口:“你這樣回去很困難吧?我還是留在這裏陪你吧。”
有些驚訝地看了秋茉心一眼,埃爾默還是輕輕推了推她:“我這點小傷不算什麽,你不用這麽擔心。快點回去吧,這裏深夜會很冷。”
秋茉心拿出一塊方形手帕,将它認真地折了一折,小心翼翼地為埃爾默包紮起來,沒有在意他的話語。
怔怔地看着秋茉心為自己包紮着,埃爾默心中湧過一陣暖流。
從來都沒有體會過這樣的感動,一直活在黑暗之中的他怎會料到自己也有機會能夠體會這短暫的溫暖。
這樣一個難忘的夜晚,也許他能夠銘記一生,在往後許許多多個難眠的夜晚。
“你最喜歡的花是什麽?”埃爾默忽然轉頭問向秋茉心,好奇的目光打量着這名女孩。
被這麽一問,雖然有些唐突,但秋茉心還是仰頭想了想,回答着:“鳶尾花。”
“為什麽?”寂靜的夜空閃耀着星光,埃爾默微笑着問道。
“鳶尾的名字由希臘語而來,是彩虹的意思,”秋茉心笑了笑,感受着這久違的談心之感,“重要的是,鳶尾花的物語是絕望的愛。”
“絕望的愛?”有些不解,埃爾默有些疑問,“既然是絕望的,為什麽還會喜歡,這明明是一個很傷感的寓意。”
秋茉心聽罷微微一笑:“正因為在絕望之中,愛才能散發出它原本最純粹的光彩。我并不是喜歡它的寓意,我喜歡的,只是它在絕境之中展現的凄美。”
那一夜的美術館不遠處,格外的寧靜。也不知聊了多久,女孩坐在樹下靜靜地睡着了。
一旁的埃爾默只是安靜地看着女孩的睡顏,真想讓時間就這樣靜止。
秋茉心的頭漸漸歪向一側,倒在了埃爾默的肩上,使得埃爾默不由地一驚,不敢再挪動身子。
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外套脫下,埃爾默輕輕地把外套蓋在了秋茉心的身上。看着睡夢中的她露出淡淡的笑容,埃爾默的嘴角也不自覺地上揚了。
清晨的曙光透過濃密的樹林照在身上,這般惬意的暖意讓秋茉心緩緩睜開了眼睛,卻發現不知何時,埃爾默已經離開。
看了看身上蓋着的外套,秋茉心微笑着将它疊好,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清晨的Aeon總部因為埃爾默的到來萬分沉默,埃爾默帶着腿傷緩步走進總部的樓層,經過的人都帶着異樣的目光瞥他一眼。
既然已經決定了阻止這一切的發生,他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去接受自己應該承受的。
推開房間的門,埃爾默就望見了恩佐淡然地坐在沙發上,空氣中凝滞着危險的氣息。
見埃爾默來了,強忍着心中的怒意,恩佐失去了往日裏一向調侃的語調,冷聲開口道:“據E說,因為你的幹涉,讓這次的計劃完全泡湯了啊。”
“你說,”恩佐一用力,捏碎了手中的玻璃杯,碎玻璃掉落在地上直顫人心,“我該怎樣處置你呢?嗯?”
埃爾默拿出衣服中的□□,并将其扔在地上:“随意,我連性命都已經不想要了,随意你怎麽處置。”
看着自己一直以來最令自己驕傲的屬下如今卻變成了這樣,說到底都是因為那個女孩吧。他一手精心培育而成的頂尖殺手竟然毀在了一個女人手上,傳出去還真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目光瞥到了埃爾默受傷的腿,恩佐一陣怒意湧上,拿起桌上的□□向原本受傷的地方狠狠地開了一槍。
疼痛感席卷了全身,埃爾默腿一軟,再也站立不穩,跪倒在了恩佐面前。
“疼嗎?”恩佐的嘴角上揚,緩緩起身,看了看默不作聲的埃爾默,“我看你是被女人沖昏了頭腦,既然你已經公然與我為敵,我也不想再縱容你這樣下去。呵,你還真是有本事,敢挑戰A的極限。”
下一秒目光一轉,恩佐對身旁的一位屬下吩咐道:“把E給我叫來。”
不到半分鐘,戴着墨鏡的托馬索就快步推開了門,順手摘下墨鏡向恩佐行了一禮,随即将目光打落到跪倒在地面上的身影。
心裏暗自諷刺了埃爾默一番,卻依然對于眼前的恩佐表示恭敬。
“E,”恩佐用□□指了指埃爾默,問向托馬索,“你覺得背叛Aeon并且多次試圖阻撓我計劃的人,應該如何處置?”
托馬索低着頭回應着:“A說怎麽處置就該怎麽處置,但是這一次K的行為确實太過惡劣,應該嚴處。”
“你覺得這樣好不好,”雖說是說給托馬索說的,但是恩佐的冰冷的眼神卻看着一直沉默的埃爾默,“明日你就去解決了那個女孩,沒辦法啊,誰讓她已經幹擾到了整個集團的行動。”
肩膀微微地一顫,聽聞這樣的指令,埃爾默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那個女孩住哪?叫什麽名字?”托馬索十分謹慎又認真地詢問着恩佐,轉而嘲諷地看了看一聲不吭的埃爾默。
“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恩佐頓了頓,繼續說道,“她的名字叫秋茉心,是名中國女孩,現在正住在Empire的總部。”
雖然潛入Empire對他來說有一點困難,但是托馬索還是收下了指令,對恩佐點了點頭。
心寒了一秒,埃爾默擡頭靜靜地看向了恩佐,犀利的目光中透着不易察覺的慌亂。
“是你自己說的,”恩佐輕蔑地瞥了瞥埃爾默,“我做出什麽懲處都随意,那就拿她開刀吧,反正你已經做到這一步了。”